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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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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場

上萬支艷紅欲滴的玫瑰與新鮮的銀色纏繞,雕琢得如同玲瓏精美的鳥籠般的大型觀賞獸籠,籠邊餘出的一小圈緩臺上黑壓壓地趴滿人,更有甚者攀附在籠子外側,仿佛新塗的漆味兒能成為刺入鼻腔內稀薄空氣的佐料。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獸籠的外圍,一個設於半空的環形看臺,這上頭坐滿了來自多禧星各個城市的看客,他們的手裏握著花重金購入的入場券。

巨型場地由兩扇鐵門圈起,敞開的大鐵門上糊著幾張海報,掉字的掉字,卷邊的卷邊,但幾張勉強湊湊能看出來上面印得最多的兩個字:鬥場。

葉星就站在僅一人高由黑網隔出來的二樓。

在被朱武欽點的第二日,他便被帶出滋城監牢送去朱武的宅子,葉星以恰當的理由拒絕了這位異者之家三當家的霸王上弓:測試儀器紮入體內的銀針內所附帶的藥物帶有毒素,需要三個月才能完全融入被測試者的身體不至於影響到其他人。

簡而言之,現在他的血有毒,朱武碰不得。

朱武碰不得,但對手可以。

“武爺,小的在鬥場如果能得個小彩頭,也好報答爺的知遇之恩,”葉星欲拒還迎,在朱武明顯不信的神情中加了把勁兒,“您不是一直不想屈居那個幸嵐杉之下嘛?小的也想給武爺爭口氣……”

他得出去,否則無法采取行動。

昨晚,在葉星提議後,朱武二話不說就將人送到了鬥場。

葉星清楚倒不是朱武真信了他的話,對於滋城尤其是為異者之家辦事的“饕餮”來說,哪來的什麽沖冠一怒為美人,再漂亮的爺兒也得有用才行,大用小用無所謂,但不能只是個漂亮的花瓶。

拿來排解的這種小用處都沒了,那不如把葉星扔進鬥場看看到底能不能擊出點小水花。

柔弱的小蝦米若是能惡心到幸嵐杉的人就更好了。

葉星利用一晚的時間打探到鬥場的運行模式。

異者之家打出“給異者歸處,予常人方便”的旗號,主要靠兩項來維持大筆收入和保持源源不斷送入的異者:孩子被“燃燼”病毒感染不要怕,送到滋城來,生而不養還能獲得一筆不菲的資金;多禧星無論哪個城市的上等人都可以靠金錢獲取進入滋城的通行證,以此觀賞巨大銀籠中進行搏鬥的特體異者,無論押註到哪一方,最後入賬的都是異者之家的口袋。除去上供給王者和兩個當家的,鬥場堂主的油水自然也不會少。

前段時間幸嵐杉手下的“饕餮”送給鬥場一個極為高大雄壯的特體異者,該異者自進入鬥場後連續取得數場勝利,以極其兇殘的手段場場都能點爆,在短短的一個月內一躍成為鬥場的“獸王”,讓本來對朱武陣營有所傾斜的鬥場堂主賺得盆滿缽滿,正琢磨著倒戈。

而鬥場,更是滋城落魄特體異者為生存而戰的地方。

在這裏,肢體與外觀上的與眾不同程度意味著是否可以為“活”贏來機會。

葉星在兜網上站了一上午,就見到四個異者報廢在擂臺上,其中有一人用滿身的血為這座名為“罪惡”的巨大牢籠鑲上新的“邊角料”。

那個異者的後背能夠自由生長出一條鐵鏈,鐵鏈能伸能縮,如觸角一般可以進行攻擊。

葉星的五感在鮮紅噴濺上玫瑰花蕊時驟然消失,緊接著是時近時遠的叫好聲,錯亂的視線再度恢覆如常時,那鐵鏈已經被活生生地從特體異者的體內抽出,血肉模糊。

但很快他的神色便恢覆如初,完全不像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

腳下的網兜晃得如吊橋,身後的“饕餮”推搡葉星到候場區。

場上如灰熊般高大強壯的異者站樁似的已經連贏了四場,新的一輪對抗即將開始。

“吊橋”劇烈晃動,“饕餮”迅速退至兩側緩臺,巨籠的上方現出縫隙,與此同時“吊橋”猛地一翻,一道白色的身影穿透破開的狹小縫隙向下直直墜落。

驚呼頓起,就在看客準備好迎接新鮮的血花洗禮時,白色的衣角貼著地面輕掠而過,再向上,布料被撕裂的聲音激起一陣不可思議的歡呼。

葉星的背部赫然出現一對宛若蝴蝶翅膀的輕薄羽翼,上面竟點綴著絢麗的紫色光暈。

不過,他帶來的驚喜連半分鐘都沒有維持下去,籠外的看客喝起了倒彩,一只漂亮的小蝴蝶能撲扇出什麽好看的浪花?但倒彩很快又變成了起哄和吶喊,他們催促這輪對抗盡快上演。

美麗被摧毀,並且能近距離觀賞,恰好滿足了來這裏消遣的人最原始的目的。

“獸王”向前邁了一步並未立即出手,那雙圓目俯視葉星,似乎在計算兩秒或是三秒,哪個時間拿下眼前的小蝦米能讓看官下註更多。

葉星立在獸籠的正中,此時姍姍來遲落座到看臺主位的王者以及陪同的朱武剛好進入他的視線。

“獸王”似是也發現了兩人的到來,他不再猶疑,自身體裏迸發出的強大氣浪瞬間將葉星的身體卷起直撞向籠邊,原本攀附在籠子外側的幾個異者被擊得摔落到人堆裏。

葉星趴在籠中,白襯衣上烙下道道銀漆。落肩的長發遮住雙眼,隱蔽在發絲背後的雙眸窺向看臺主位上兩人的唇部,嘈雜的聲響充斥在整個鬥場,但一切的聲音都讓出一條通道將王者與朱武的對話傳遞到葉星的耳邊。

“那個瘦小的家夥是你的人嗎?”王者問。

“算是……”

朱武猶豫了半秒,就聽王者揚下巴指了指“獸王”:“這個大家夥是嵐杉的人吧。”

本來就模棱兩可的話打了個彎兒,朱武不知道是在回答王者的哪句話:“也不算是……”

葉星收回高度集中在兩人身上的註意力將視線轉回“獸王”身上,那“獸王”見他匍伏在地一動不動以為人被摔得差不多已經斷氣,倒是還有好心等他“回光返照”。

在一片噓聲中,葉星偏頭嘔了口血,雙手撐著地面奮力支起身體,指骨節上破損的傷口滲出絲絲血跡。

“獸王”猶如一座移動的山,再度逼近葉星,鐵拳帶著勁風橫掃而過,只是這次他的拳頭掄空了。

白色的身影輕巧地落到“獸王”的身後,葉星用餘光掃了眼看臺,隨即身體後仰作出站立不穩的樣子。

“這小東西有點意思,”王者玩味意思明顯,“但多少有點不自量力。”

朱武在一旁打哈哈雙目死盯著獸籠中的葉星。

“獸王”怒喝兩聲,極度不滿勝利的歡呼被拖慢了幾分鐘。而葉星似乎偏偏不想與他正面對決,張開雙翅貼著籠邊飛舞盡量讓自己的高度脫離“獸王”能夠觸及的範圍。

場外噓聲連連,開始催促“獸王”趕緊拿下這只漂亮十足但毫無爆點的小蝴蝶。

“獸王”似乎也迫不及待想結束這場枯燥又冗長的戰鬥,他的拳頭化成一只鐵錘伸展到最大的長度直接掄向貼著籠邊飛在半空的白影。

“他是在伏念卿投誠後闖進滋城的那批異者裏的嗎?不是審異局的人吧?”

在鐵錘剛出手的剎那,葉星的大腦迅速向全身發出閃避的信號,但也在同時他再次聽到王者與朱武的對話。火光電石間,葉星扭轉回已經避開鐵錘的身體硬生生地將自己送進“獸爪”中。

“獸王”用勁兒往回一拉,將葉星直接摔到地面上。

後背驟然砸到石地,身體由於慣性上彈,葉星脖頸後仰,大片的鮮紅噴灑在玫瑰花瓣上。

喝彩聲隨即響起。

但很快,葉星再次煽動著沾滿艷紅的翅膀飛至籠邊,又開始撲騰著向上、向更高的籠頂飛。只是從看客的視角望去,他幾乎無法控制顫巍巍的身體。

王者乏味地站起身,至此場面,他似乎已經不再關心剛剛自己發出的問題。朱武跟在後面,心中暗想回頭這小東西若是還有氣,直接扔給手下的“饕餮們”過過癮算了。

在兩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時,場上發出大片的驚呼。

王者與朱武幾乎是同時看向獸籠內。

“獸王”的頭頂砸著一只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拳頭,鮮紅正自口、鼻、耳緩慢地流出。

而葉醒的身體倒掛在半空,白襯衣翻飛露出滿是紋路的腹部,血順著襯衣袖口滑出,被“獸王”蹭光瓦亮的頭頂接收,再與七竅流出的紅匯聚到石地上。

魁梧的身軀慢動作一樣砸向地面,陣陣塵埃撲鼻,“獸王”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微弱地抽動,看起來不會死,但估摸再也無法登上鬥場。

“除了闖進來時挨的毒氣篩選,他還經過水刑和儀器的多重測試,”朱武尾隨王者再次回到看臺,嘴裏快速念叨,“根據這些年對審異局的調查,他們根本就沒有特別能拿得出手的特體異者,而且他的殊力測試勉勉強強才能達到A階,絕對不是審異局派來的。”

朱武迫不及待地說出最想表達的結論:“這小蝴蝶是我的人。”

“哦?”

“啊,自然……自然都是家主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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