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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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相識的那一年，安雨昕第一次鼓起勇氣cos，他選了個比較保守的角色反串。
被好多小姐姐拉著喊姐妹，為了不讓別人認出他是個男人，整個過程他都沒怎麽說話。
但也興致很好地玩到好晚才回去。
許是白日情緒過高漲，晚上他有些安靜，爬上了上層公交上，車上沒有燈，有些昏暗。
但是公交駛過時，交替的霓虹燈還是能讓人看清車廂。
這個時間上公交的人少，特別是公交的上層，就他一個人。
他正靜靜欣賞城市的夜景，沈浸在純音樂的世界裏。在音樂到達一個優美的轉折又將陡然高潮之時，在這霎那高漲起來的動聽聲音中，他聽到了腳步的聲音，扭頭看去，正對上一張年輕帥氣的臉蛋。
兩個人雙雙楞住了。
霓虹光落在男生身上，他看到男生白皙如瓷的俊美臉龐，他看得久了些，反應過來男生目光也落在自己臉上時，臉一燙，扭了過去，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窗外。
從黑暗的玻璃窗，他看到男生坐在另一邊過道稍微後方的座位。
那一天車程漫長。
他從反光的玻璃窗偷偷看男生，看到男生扭頭看著窗外，夜色中偶爾的斑駁燈光映在他側臉，好安靜好帥。
他掏出手機，切換到拍照，假裝自拍，微微側身，在屏幕上顯出男生身影時，心臟高興得雀躍，迅速按下快門抓拍。
誰想，手機哢嚓一聲。他大驚，差點沒將手機甩出去。
似乎覺察到他在做什麽，男生回過頭來。在他心驚膽戰以為要被指責時，聽到一聲輕笑。
長得那麽好看，笑起來那麽溫柔那麽酥。
安雨昕將手機揣在懷裏，車廂裏漆黑安靜，只有玻璃外汽車的隆鳴聲，恍若兩個世界。
那股偷雞摸狗被捉現行的緊張感漸漸平息下去。
安雨昕低下來偷偷查看戰利品。相片中的男生嘴角是彎起的，正偏頭往鏡頭這邊看過來。
這個抓拍好得恰到好處，四周的景色都要往後飛馳，就他跟男生在畫面中是靜止的，角度也剛剛，似乎他靠在男生肩頭。
原來在他按下快門時，男生已經轉過臉來了，一定早就看到了他在偷拍。
忽然就覺得真好。好溫柔。
這麽帥氣又溫柔的男生，就算只是插肩而過、單單是看到過、遇到過就是一件美麗的事，何況他還拍到了這麽好的相片。
他正在美滋滋。
在轟隆的車流交鳴聲中，耳畔有輕咳聲響起。他轉過頭，那張帥得無死角的臉霎時撞入他眼簾。
男生就站在過道，倒沒有靠得很近。
他大腦宕機，耳機不知什麽時候被拔下來了，被美顏暴擊的同時，心想所以這是找上門來讓他刪除相片來了？
他默默地乖巧地掏出手機，等待暴風雨降臨。
男生嘴角的笑容過分溫柔，他差一點要溺斃其中。好久才反應過來，男生說了什麽，他說：“加個微信，可以嗎？”
在安雨昕楞怔時，他又耐心地重覆一遍。
安雨昕像被雷擊那樣，好久才回過神，紅著臉點頭。他還是第一次被男的搭訕，還是那麽英俊的一個男孩子。
還好他出於一些原因，現在登錄的□□號是小號，而且所有的信息都是女孩子的。
男生加了他□□，靜靜等他點確認。
他確認後，男生沖他一笑，他以為男生要坐他旁邊時，男生很有禮貌地坐回原位。
又體貼又溫柔，但安雨昕已經反應不過來這麽多了，滿腦子都是為什麽他加我□□？
熟悉的站臺到了，安雨昕要下車，差點踩到裙擺，男生反應敏捷起身扶了他一把，說：“小心。”
他觸到了男生的手，借著人手腕勁兒站起來。他嗯嗯哦哦的，心如小鹿亂撞，不知道怎麽離開男生懷抱，提著裙擺，在下樓梯時又匆匆看了男生一眼，男生還站在那裏，微笑著跟他揮手，薄唇蠕動，聽不清聲音，應該是說拜拜。
安雨昕一回跑去家的，心裏灌了蜜，高興得轉圈圈，裙擺飛揚而起，一路上好多人看過來。
他回到家後，反覆點著男生的頭像，那頭像還是系統默認的，指尖落在□□空間又收回。生怕自己顯得太主動。
手機放在旁邊，不到一兩秒就看一眼，連沖著泡泡也要騰出濕漉漉的手查看一眼。早早躺到床上，一直翻著聊天記錄，空白，什麽也沒有，就一條成功添加好友的消息，被他反覆觀看碾磨。
他有些失落，翻進空間，驚喜空間新增了一條被擋訪客記錄。
他空間本來就什麽都沒有，還是設置空間對男生一人開放了。
再無心理妨礙地進了男生空間，嗯，除了一條游戲消息，什麽也沒有，那條游戲消息估計還是系統自動發的。
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註冊了游戲，激動地玩了一局新手指導，截圖丟入空間。
新手指導結局後，終於看到某個好友列表，裏面靜靜躺著唯一一個好友，黑暗的頭像，讓他消沈的心情雀躍了一下，反覆觀看男生的戰績。
看了半天，忽然發現男生等級好低，跟他一樣，最後一局也好久了，他不禁懷疑男生這個號也是小號。
第一晚，無限遺憾地過去了。
五天後，他都要忘記了，空間忽然收到點讚。
百無聊賴點進去，心臟咯噔一下。那個不知道被他反覆看了多少次的頭像明亮著，在他的游戲截圖下方評論：“你也玩這個游戲啊？”
如今回想起來，那時原立楷同學應該是回校手機就被沒收了，到周末才有時間玩。
在他想怎麽回覆時，手機叮咚一聲收到消息。
男生發來的：“在嗎？我是上周在公交上層加你的那個，還記得嗎？”
他能想象男生說這句話時的那溫柔勁兒，心裏甜滋滋的，很端莊拘謹地回：“在。“
發過去才覺得不妥，人家發這麽多，自己怎麽會這麽敷衍，只發一個在？
顯然，男生並沒計較這麽多，回覆很快，比之前冷落人一周不見蹤影的速度快多了。
男生：“在忙嗎？“
安雨昕：“不忙。“
他默默期待男生會跟他說什麽，會不會自我介紹，約他出去玩？
男生很快消息又發來：“你也玩那個游戲啊？要一起來一局嗎？”
這對不熟悉又有好感的人來說是沒有那麽尷尬的相處，安雨昕立刻答應了。
玩了兩局，兩人都很開心，安雨昕第一次被帶飛，就玩個混子英雄躺男生身上，跟著男生carry全場，有種耀虎揚威的爽。
他笑著笑著，忽然皺起眉，不對，為什麽男生跟他一樣才開始玩這個游戲就玩得這麽厲害？果然是玩小號？生氣氣！
安雨昕禮貌又客氣地問，至少他打字時是禮貌又客氣的，嘴角還帶著職業友好的笑：“你玩得好厲害哦，這是你的小號嗎？”
男生：“不是，以前玩過同類電腦端游戲，所以上手快。”
話匣子一打開，男生就開始跟他閑聊，都發的語句，沒有發語音，這一點再次提升了男生在安雨昕心中的好感度。
他討厭別人霸道地、自以為是地闖入自己的世界。
男生介紹自己說叫原立楷，在上學。
安雨昕開玩笑道：“上中學啊？”
男生：“哈哈。”
這個話題原立楷沒接，安雨昕也沒往那麽離譜的方向想。
“我26了，你呢？” 安雨昕厚顏無恥地說小了整整兩歲。28歲有些老，26歲剛剛好，大也大不了多少。
安雨昕是這麽想的，臉有一點點燙，他捧著臉等溫度降下來了，那邊還沒回覆。
安雨昕爬在原立楷身上，眼睜睜地看著玩打野的他一路平a將野怪打死，一個技能都沒用。
那之後才回：“我18。”
安雨昕當時心中直呼：操，整整小了十歲！
想必對面的那位也有同樣想法，不然怎麽沈寂如此之久。
空氣一時似乎都有些沈默了。
安雨昕率先打破了這個沈默：“好小哦！”
他消息發出時，激戰中的原立楷死了一個人頭。
滿血被殘血反殺。
原立楷忙解釋：“抱歉，一時失誤。”
這會兒他打字賊快，幾乎是一死就秒到。
過了一會，原立楷又發來：“不小了。”
之後很快將話題挪開，給安雨昕一個小輔助送紅送藍，明明安雨昕藍條還滿滿的，旁邊法師沒藍還要回家。
他們經常一起玩游戲。
一開始那一年，經常不見原立楷蹤影，總是在周末出沒。直到暑假才有空，安雨昕以為他在讀大學也沒多想。
那之後以及之後的兩年，原立楷陪他玩游戲的時間明顯變多了，基本每天都陪他，一開始是安雨昕在跟原立楷，後面兩年就是原立楷在等安雨昕了。
安雨昕一發消息就秒回的程度，原立楷還經常送他禮物，寄到他公司附近。
問安雨昕地址時，安雨昕給得好不痛快，磨磨蹭蹭的，給了公司旁邊一個代收點的地址，電話也不敢留自己的，生怕原立楷一個想不開給他打電話，暴露他的聲音。
安雨昕這個名字其實是中性，但他不敢告訴男生自己原名，只說自己叫小雨。男生從沒強迫他自我介紹。
他們之間的關系逐漸暧昧，一開始那年，安雨昕讓原立楷給自己發相片。
原立楷發了個穿校服的，青澀好看。
安雨昕：“你真是高中生！”
立刻，聊天軟件顯示“對方撤回一條消息”。
原立楷接著立刻又發來一條消息：“那是兩年前的！”
安雨昕：“好嫩好好看，再給我發嘛？”
原立楷男生聽話發了。
手機滴滴滴的叫個不停，是原立楷發來一個又一個的相片，全是穿著校服的照片。相片太過活躍明媚，活像新鮮出爐的。
相片中男孩白凈帥氣，靠窗坐在一堆書本前，笑容陽光溫和，窗外是高大的綠樹，有陽光灑入，投射在男生身上，透出一股青春青澀味道，又不失陽光活躍。
還有打球流汗的帥照，故意撩他似地，相片中的男生穿著球服，撩起衣服一角擦汗，露出一點腹肌。
對上那雙直視相片的眼睛，安雨昕感覺被他定定地看著了，那撩人的壓迫感，臊得他滿臉通紅，倒在床上翻來覆去，又愛不釋手。
安雨昕：“哇，兩年前你高中就能用這麽好的手機了啊？像素這麽好？”
“剛拍的。”
“什麽？”
叮咚，那邊立刻又撤回消息。
似乎是組織語言花了時間，過了好一會原立楷才回：“高中校服是兩年前拍的，這張打球是剛拍的。”
不等安雨昕繼續思索，那邊又發來了：“好看嗎？”生怕惹什麽誤會似地又補一句：“特意給你拍的。”
撩得安雨昕心花怒放。
“喜歡！”安雨昕捧著滾燙的臉蛋，將手機丟到一邊，再也不敢看。啊啊啊，他垂涎一個整整小了10歲的小男生！
原立楷偶爾也會有周末給安雨昕發居家相片。高貴優雅，從相片中能看出男生家境不錯，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想不開去坐公交。
從那之後，男生給他發的相片再沒了以往的單純，漸漸的透出一點點荷爾蒙，經常給他發腹肌照。
單純一去不覆返。
安雨昕也給男生發圖，發的是女裝的圖，一開始都很正常，是軟萌的妹，但很少露正面。
原立楷也不會說什麽，還誇他好看。
他忠愛二次元，也只有在原立楷那裏得到滿足。
原立楷送他好多東西，包括不限於抱抱熊，還有他手上的黃金與手工編織手鏈，以及他cosplay時的衣服，他喜歡的動漫的高定手辦。
他是喜歡動漫，但其實他不追動漫，只是偶爾女裝。他不知道這些手辦多少錢，畢竟只是一堆塑料。
他小小的出租屋，塞滿了原立楷送他的各種東西。
他出去人模狗樣，自己在家就丟三落四。一直是個土包子，對名牌什麽的完全不懂，別人一身名牌掛LV在他面前，可能他還會奇怪，這人穿這麽好看，為什麽提個垃圾袋當包包？
原立楷送他那麽多東西，他都不知道價格。他一直以為他手上戴著的手鏈那段金是假的。他也會回送，最貴的是一對情侶戒指，兩個戒指共花兩百五。
他給男生送的大多是一些沒什麽用的東西，比如，花裏胡哨的手鏈、造型可愛的水晶球。
但是其樂融融，大家都很滿足。
他們就那麽相處三年，原立楷才問他：“你有男朋友嗎？”
其實他們都這個關系了，對對方的情感狀況什麽的哪有不了解的。問這個問題只是不知道從何處切入而已。
安雨昕心跳加快了兩拍，裝傻：“沒有，怎麽啦？”
原立楷：“我也沒有女朋友。”
安雨昕指尖靈敏，很快打出發送過去：“我知道，然後呢？”心跳卻砰砰砰地加重。
原立楷：“要見一面嗎？”
安雨昕呼吸一滯：“啊？”
“我挺喜歡你的，我想追你。”
安雨昕指尖離開了屏幕，垂下眼眸，甚至按熄了屏幕，這一天遲早到來，也終於到來了。
三年那麽長又那麽短，他從來沒體會過戀愛的滋味，在原立楷那裏體會到了，真美好，青澀純真的味道。
但他始終沒來得及跟原立楷說，他其實不是女生。他在逃避，他害怕失去。但是他又清晰地知道他不能就這麽吊著這個小男生。
他抱著抱抱熊，看著滿屋子塞得滿滿當當的原立楷送的東西。
將懷裏的抱抱熊越揉越緊，揉進懷裏，仿佛那就是原立楷，他真的不想放手。
安雨昕將頭埋在抱抱熊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撿起手機，那邊消息依然停留在“我挺喜歡你的，我想追你”。
他眼睛有點酸酸的，看來難過的不止他了，那些歡聲笑語，那些秒回的消息，他不信只有他一個在乎。
但是不能滿足他們之間在一起的最大問題出在他身上。雖然是那晚公交車上光線太暗，原立楷眼花，沒看出他是男人。
安雨昕小心翼翼地說：“我大你這麽多，你不嫌棄我老嗎？”
原立楷依然回得很快：“不啊，女大三抱金磚，四塊金磚啊……不兩塊金磚。”
他不推不趕，應該就一直抱著手機守在前面吧。
看著那些意料之中的字句，安雨昕噗嗤一聲輕笑，笑得欣慰又傷感。
原立楷：“那麽，見面嗎？”
安雨昕似乎聽到男生詞語中的珍重，不由又縮起來，將抱抱熊抱得更緊。想見，太想見了，每次看著原立楷發來的相片就恨不得飛到他身邊。
但是……
安雨昕小心試探：“不管我長什麽樣，你都喜歡嗎？”
原立楷沒有猶豫：“對！”
似怕他還不安，又補充：“我又不是沒見過你。”
安雨昕：“可是已經三年了！”
“那這三年你也經常給我發相片啊。”
安雨昕咬了咬牙，去吧！他一閉眼，將一大段消息發過去：“那到時候看你能不能認出我？你不認我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哦。”
屏幕裏鮮花與笑容滿天飛，可見原立楷很高興，他信誓旦旦：“我怎麽可能認不出你？再說了，三年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不可能這麽輕易見光死！”
安雨昕沒回覆，小聲嘀咕：“那是你還不知道我是男的！”
原立楷又發：“其實我也很緊張的。第一次看到你，要加你的時候，我手心都在冒汗。”
安雨昕眨了眨眼睛：“看不出來。”
原立楷發了個溫和爽朗笑臉：“那一晚，我坐過了三個站，我在想，再不加就沒機會了。終於鼓起勇氣下定決心的時候，一回頭發現你在偷拍。“
安雨昕將臉埋進被褥裏，怎麽回事，又羞澀又甜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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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識的那一年，安雨昕第一次鼓起勇氣cos，他選了個比較保守的角色反串。
被好多小姐姐拉著喊姐妹，為了不讓別人認出他是個男人，整個過程他都沒怎麽說話。
但也興致很好地玩到好晚才回去。
許是白日情緒過高漲，晚上他有些安靜，爬上了上層公交上，車上沒有燈，有些昏暗。
但是公交駛過時，交替的霓虹燈還是能讓人看清車廂。
這個時間上公交的人少，特別是公交的上層，就他一個人。
他正靜靜欣賞城市的夜景，沈浸在純音樂的世界裏。在音樂到達一個優美的轉折又將陡然高潮之時，在這霎那高漲起來的動聽聲音中，他聽到了腳步的聲音，扭頭看去，正對上一張年輕帥氣的臉蛋。
兩個人雙雙楞住了。
霓虹光落在男生身上，他看到男生白皙如瓷的俊美臉龐，他看得久了些，反應過來男生目光也落在自己臉上時，臉一燙，扭了過去，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窗外。
從黑暗的玻璃窗，他看到男生坐在另一邊過道稍微後方的座位。
那一天車程漫長。
他從反光的玻璃窗偷偷看男生，看到男生扭頭看著窗外，夜色中偶爾的斑駁燈光映在他側臉，好安靜好帥。
他掏出手機，切換到拍照，假裝自拍，微微側身，在屏幕上顯出男生身影時，心臟高興得雀躍，迅速按下快門抓拍。
誰想，手機哢嚓一聲。他大驚，差點沒將手機甩出去。
似乎覺察到他在做什麽，男生回過頭來。在他心驚膽戰以為要被指責時，聽到一聲輕笑。
長得那麽好看，笑起來那麽溫柔那麽酥。
安雨昕將手機揣在懷裏，車廂裏漆黑安靜，只有玻璃外汽車的隆鳴聲，恍若兩個世界。
那股偷雞摸狗被捉現行的緊張感漸漸平息下去。
安雨昕低下來偷偷查看戰利品。相片中的男生嘴角是彎起的，正偏頭往鏡頭這邊看過來。
這個抓拍好得恰到好處，四周的景色都要往後飛馳，就他跟男生在畫面中是靜止的，角度也剛剛，似乎他靠在男生肩頭。
原來在他按下快門時，男生已經轉過臉來了，一定早就看到了他在偷拍。
忽然就覺得真好。好溫柔。
這麽帥氣又溫柔的男生，就算只是插肩而過、單單是看到過、遇到過就是一件美麗的事，何況他還拍到了這麽好的相片。
他正在美滋滋。
在轟隆的車流交鳴聲中，耳畔有輕咳聲響起。他轉過頭，那張帥得無死角的臉霎時撞入他眼簾。
男生就站在過道，倒沒有靠得很近。
他大腦宕機，耳機不知什麽時候被拔下來了，被美顏暴擊的同時，心想所以這是找上門來讓他刪除相片來了？
他默默地乖巧地掏出手機，等待暴風雨降臨。
男生嘴角的笑容過分溫柔，他差一點要溺斃其中。好久才反應過來，男生說了什麽，他說：“加個微信，可以嗎？”
在安雨昕楞怔時，他又耐心地重覆一遍。
安雨昕像被雷擊那樣，好久才回過神，紅著臉點頭。他還是第一次被男的搭訕，還是那麽英俊的一個男孩子。
還好他出於一些原因，現在登錄的□□號是小號，而且所有的信息都是女孩子的。
男生加了他□□，靜靜等他點確認。
他確認後，男生沖他一笑，他以為男生要坐他旁邊時，男生很有禮貌地坐回原位。
又體貼又溫柔，但安雨昕已經反應不過來這麽多了，滿腦子都是為什麽他加我□□？
熟悉的站臺到了，安雨昕要下車，差點踩到裙擺，男生反應敏捷起身扶了他一把，說：“小心。”
他觸到了男生的手，借著人手腕勁兒站起來。他嗯嗯哦哦的，心如小鹿亂撞，不知道怎麽離開男生懷抱，提著裙擺，在下樓梯時又匆匆看了男生一眼，男生還站在那裏，微笑著跟他揮手，薄唇蠕動，聽不清聲音，應該是說拜拜。
安雨昕一回跑去家的，心裏灌了蜜，高興得轉圈圈，裙擺飛揚而起，一路上好多人看過來。
他回到家後，反覆點著男生的頭像，那頭像還是系統默認的，指尖落在□□空間又收回。生怕自己顯得太主動。
手機放在旁邊，不到一兩秒就看一眼，連沖著泡泡也要騰出濕漉漉的手查看一眼。早早躺到床上，一直翻著聊天記錄，空白，什麽也沒有，就一條成功添加好友的消息，被他反覆觀看碾磨。
他有些失落，翻進空間，驚喜空間新增了一條被擋訪客記錄。
他空間本來就什麽都沒有，還是設置空間對男生一人開放了。
再無心理妨礙地進了男生空間，嗯，除了一條游戲消息，什麽也沒有，那條游戲消息估計還是系統自動發的。
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註冊了游戲，激動地玩了一局新手指導，截圖丟入空間。
新手指導結局後，終於看到某個好友列表，裏面靜靜躺著唯一一個好友，黑暗的頭像，讓他消沈的心情雀躍了一下，反覆觀看男生的戰績。
看了半天，忽然發現男生等級好低，跟他一樣，最後一局也好久了，他不禁懷疑男生這個號也是小號。
第一晚，無限遺憾地過去了。
五天後，他都要忘記了，空間忽然收到點讚。
百無聊賴點進去，心臟咯噔一下。那個不知道被他反覆看了多少次的頭像明亮著，在他的游戲截圖下方評論：“你也玩這個游戲啊？”
如今回想起來，那時原立楷同學應該是回校手機就被沒收了，到周末才有時間玩。
在他想怎麽回覆時，手機叮咚一聲收到消息。
男生發來的：“在嗎？我是上周在公交上層加你的那個，還記得嗎？”
他能想象男生說這句話時的那溫柔勁兒，心裏甜滋滋的，很端莊拘謹地回：“在。“
發過去才覺得不妥，人家發這麽多，自己怎麽會這麽敷衍，只發一個在？
顯然，男生並沒計較這麽多，回覆很快，比之前冷落人一周不見蹤影的速度快多了。
男生：“在忙嗎？“
安雨昕：“不忙。“
他默默期待男生會跟他說什麽，會不會自我介紹，約他出去玩？
男生很快消息又發來：“你也玩那個游戲啊？要一起來一局嗎？”
這對不熟悉又有好感的人來說是沒有那麽尷尬的相處，安雨昕立刻答應了。
玩了兩局，兩人都很開心，安雨昕第一次被帶飛，就玩個混子英雄躺男生身上，跟著男生carry全場，有種耀虎揚威的爽。
他笑著笑著，忽然皺起眉，不對，為什麽男生跟他一樣才開始玩這個游戲就玩得這麽厲害？果然是玩小號？生氣氣！
安雨昕禮貌又客氣地問，至少他打字時是禮貌又客氣的，嘴角還帶著職業友好的笑：“你玩得好厲害哦，這是你的小號嗎？”
男生：“不是，以前玩過同類電腦端游戲，所以上手快。”
話匣子一打開，男生就開始跟他閑聊，都發的語句，沒有發語音，這一點再次提升了男生在安雨昕心中的好感度。
他討厭別人霸道地、自以為是地闖入自己的世界。
男生介紹自己說叫原立楷，在上學。
安雨昕開玩笑道：“上中學啊？”
男生：“哈哈。”
這個話題原立楷沒接，安雨昕也沒往那麽離譜的方向想。
“我26了，你呢？” 安雨昕厚顏無恥地說小了整整兩歲。28歲有些老，26歲剛剛好，大也大不了多少。
安雨昕是這麽想的，臉有一點點燙，他捧著臉等溫度降下來了，那邊還沒回覆。
安雨昕爬在原立楷身上，眼睜睜地看著玩打野的他一路平a將野怪打死，一個技能都沒用。
那之後才回：“我18。”
安雨昕當時心中直呼：操，整整小了十歲！
想必對面的那位也有同樣想法，不然怎麽沈寂如此之久。
空氣一時似乎都有些沈默了。
安雨昕率先打破了這個沈默：“好小哦！”
他消息發出時，激戰中的原立楷死了一個人頭。
滿血被殘血反殺。
原立楷忙解釋：“抱歉，一時失誤。”
這會兒他打字賊快，幾乎是一死就秒到。
過了一會，原立楷又發來：“不小了。”
之後很快將話題挪開，給安雨昕一個小輔助送紅送藍，明明安雨昕藍條還滿滿的，旁邊法師沒藍還要回家。
他們經常一起玩游戲。
一開始那一年，經常不見原立楷蹤影，總是在周末出沒。直到暑假才有空，安雨昕以為他在讀大學也沒多想。
那之後以及之後的兩年，原立楷陪他玩游戲的時間明顯變多了，基本每天都陪他，一開始是安雨昕在跟原立楷，後面兩年就是原立楷在等安雨昕了。
安雨昕一發消息就秒回的程度，原立楷還經常送他禮物，寄到他公司附近。
問安雨昕地址時，安雨昕給得好不痛快，磨磨蹭蹭的，給了公司旁邊一個代收點的地址，電話也不敢留自己的，生怕原立楷一個想不開給他打電話，暴露他的聲音。
安雨昕這個名字其實是中性，但他不敢告訴男生自己原名，只說自己叫小雨。男生從沒強迫他自我介紹。
他們之間的關系逐漸暧昧，一開始那年，安雨昕讓原立楷給自己發相片。
原立楷發了個穿校服的，青澀好看。
安雨昕：“你真是高中生！”
立刻，聊天軟件顯示“對方撤回一條消息”。
原立楷接著立刻又發來一條消息：“那是兩年前的！”
安雨昕：“好嫩好好看，再給我發嘛？”
原立楷男生聽話發了。
手機滴滴滴的叫個不停，是原立楷發來一個又一個的相片，全是穿著校服的照片。相片太過活躍明媚，活像新鮮出爐的。
相片中男孩白凈帥氣，靠窗坐在一堆書本前，笑容陽光溫和，窗外是高大的綠樹，有陽光灑入，投射在男生身上，透出一股青春青澀味道，又不失陽光活躍。
還有打球流汗的帥照，故意撩他似地，相片中的男生穿著球服，撩起衣服一角擦汗，露出一點腹肌。
對上那雙直視相片的眼睛，安雨昕感覺被他定定地看著了，那撩人的壓迫感，臊得他滿臉通紅，倒在床上翻來覆去，又愛不釋手。
安雨昕：“哇，兩年前你高中就能用這麽好的手機了啊？像素這麽好？”
“剛拍的。”
“什麽？”
叮咚，那邊立刻又撤回消息。
似乎是組織語言花了時間，過了好一會原立楷才回：“高中校服是兩年前拍的，這張打球是剛拍的。”
不等安雨昕繼續思索，那邊又發來了：“好看嗎？”生怕惹什麽誤會似地又補一句：“特意給你拍的。”
撩得安雨昕心花怒放。
“喜歡！”安雨昕捧著滾燙的臉蛋，將手機丟到一邊，再也不敢看。啊啊啊，他垂涎一個整整小了10歲的小男生！
原立楷偶爾也會有周末給安雨昕發居家相片。高貴優雅，從相片中能看出男生家境不錯，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想不開去坐公交。
從那之後，男生給他發的相片再沒了以往的單純，漸漸的透出一點點荷爾蒙，經常給他發腹肌照。
單純一去不覆返。
安雨昕也給男生發圖，發的是女裝的圖，一開始都很正常，是軟萌的妹，但很少露正面。
原立楷也不會說什麽，還誇他好看。
他忠愛二次元，也只有在原立楷那裏得到滿足。
原立楷送他好多東西，包括不限於抱抱熊，還有他手上的黃金與手工編織手鏈，以及他cosplay時的衣服，他喜歡的動漫的高定手辦。
他是喜歡動漫，但其實他不追動漫，只是偶爾女裝。他不知道這些手辦多少錢，畢竟只是一堆塑料。
他小小的出租屋，塞滿了原立楷送他的各種東西。
他出去人模狗樣，自己在家就丟三落四。一直是個土包子，對名牌什麽的完全不懂，別人一身名牌掛LV在他面前，可能他還會奇怪，這人穿這麽好看，為什麽提個垃圾袋當包包？
原立楷送他那麽多東西，他都不知道價格。他一直以為他手上戴著的手鏈那段金是假的。他也會回送，最貴的是一對情侶戒指，兩個戒指共花兩百五。
他給男生送的大多是一些沒什麽用的東西，比如，花裏胡哨的手鏈、造型可愛的水晶球。
但是其樂融融，大家都很滿足。
他們就那麽相處三年，原立楷才問他：“你有男朋友嗎？”
其實他們都這個關系了，對對方的情感狀況什麽的哪有不了解的。問這個問題只是不知道從何處切入而已。
安雨昕心跳加快了兩拍，裝傻：“沒有，怎麽啦？”
原立楷：“我也沒有女朋友。”
安雨昕指尖靈敏，很快打出發送過去：“我知道，然後呢？”心跳卻砰砰砰地加重。
原立楷：“要見一面嗎？”
安雨昕呼吸一滯：“啊？”
“我挺喜歡你的，我想追你。”
安雨昕指尖離開了屏幕，垂下眼眸，甚至按熄了屏幕，這一天遲早到來，也終於到來了。
三年那麽長又那麽短，他從來沒體會過戀愛的滋味，在原立楷那裏體會到了，真美好，青澀純真的味道。
但他始終沒來得及跟原立楷說，他其實不是女生。他在逃避，他害怕失去。但是他又清晰地知道他不能就這麽吊著這個小男生。
他抱著抱抱熊，看著滿屋子塞得滿滿當當的原立楷送的東西。
將懷裏的抱抱熊越揉越緊，揉進懷裏，仿佛那就是原立楷，他真的不想放手。
安雨昕將頭埋在抱抱熊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撿起手機，那邊消息依然停留在“我挺喜歡你的，我想追你”。
他眼睛有點酸酸的，看來難過的不止他了，那些歡聲笑語，那些秒回的消息，他不信只有他一個在乎。
但是不能滿足他們之間在一起的最大問題出在他身上。雖然是那晚公交車上光線太暗，原立楷眼花，沒看出他是男人。
安雨昕小心翼翼地說：“我大你這麽多，你不嫌棄我老嗎？”
原立楷依然回得很快：“不啊，女大三抱金磚，四塊金磚啊……不兩塊金磚。”
他不推不趕，應該就一直抱著手機守在前面吧。
看著那些意料之中的字句，安雨昕噗嗤一聲輕笑，笑得欣慰又傷感。
原立楷：“那麽，見面嗎？”
安雨昕似乎聽到男生詞語中的珍重，不由又縮起來，將抱抱熊抱得更緊。想見，太想見了，每次看著原立楷發來的相片就恨不得飛到他身邊。
但是……
安雨昕小心試探：“不管我長什麽樣，你都喜歡嗎？”
原立楷沒有猶豫：“對！”
似怕他還不安，又補充：“我又不是沒見過你。”
安雨昕：“可是已經三年了！”
“那這三年你也經常給我發相片啊。”
安雨昕咬了咬牙，去吧！他一閉眼，將一大段消息發過去：“那到時候看你能不能認出我？你不認我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哦。”
屏幕裏鮮花與笑容滿天飛，可見原立楷很高興，他信誓旦旦：“我怎麽可能認不出你？再說了，三年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不可能這麽輕易見光死！”
安雨昕沒回覆，小聲嘀咕：“那是你還不知道我是男的！”
原立楷又發：“其實我也很緊張的。第一次看到你，要加你的時候，我手心都在冒汗。”
安雨昕眨了眨眼睛：“看不出來。”
原立楷發了個溫和爽朗笑臉：“那一晚，我坐過了三個站，我在想，再不加就沒機會了。終於鼓起勇氣下定決心的時候，一回頭發現你在偷拍。“
安雨昕將臉埋進被褥裏，怎麽回事，又羞澀又甜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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