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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依娜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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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依娜篇

從那以後,我就是他的秘密戀人。這樣的關系一當就是20年。他藝考,我高考;他讀源上戲劇,我讀大學;他為了一個角色到處試戲,我每晚在手機裏陪伴著他,每天如此。

每一天他過的怎樣,在哪裏,心情如何,我都知道。

後來他慢慢開始被看到了,開始有了一些真人秀節目找他,他為此全力以赴不休不眠的準備,我都知道。在他這樣堅持又偏執的努力中,越來越多人看到了他。他開始有自己的粉絲團,開始當主角,開始接代言,一路扶搖直上。

有一次我們走在公園裏,腳下是平坦的石徑小道,身旁是綠色連片的樹木,我牽著他的手,一邊走一邊聽他訴說。那時他才小有名氣,他說他羨慕那些名聲大噪的人,那些人資源很多,人見人愛,光芒萬丈。

“什麽時候像他們一樣就好了……”他擡頭仰望著藍天,語重心長地和我說。

我默默牽著他,鼓勵他說:“你長這麽帥氣,能力又強,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他並沒有感到輕松,他將頭低下,看著腳下的石徑路,一步,一步。

吳蔔一:“我覺得我什麽都沒有,我只有你,依依。”

我對這突如其來的煽情感到驚訝,隨即也覺得心頭暖暖的,順勢靠在他肩上。

我:“我也只有你。”

吳蔔一:“我覺得你是我最珍貴的,失去你我好像在這個世界什麽都沒有了。”

他眼神落寞,似乎他有很多心事,而且似乎他這樣的狀態越來越多了。

我試探地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吳蔔一看著我,問我說:“如果有一天,我被迫要做一些我自己都不喜歡的事情,你還愛我嗎?”

我說:“只要你愛我,我就一直愛你。”

公園中間有個籃球場,有一群小男孩在那裏玩鬧著,籃球觸地聲音噠——噠——噠——地清晰作響,男孩子們有的防守,有的進攻,在陽光逆光下顯得很有生命力。看著他們我想起曾經吳蔔一也很喜歡打籃球。於是我笑著問他:

“現在還喜歡籃球嗎?好久沒打了。”

吳蔔一看著這群孩子發呆,然後突然做了個空手投籃的動作。他笑了,我也笑了。

散步沒多久,我就要把他還給他媽媽了,他媽媽事無巨細的替他打理著甚或瑣事,連這樣公園的半小時都是偷摸著才能出來。耽誤太久,他媽媽估計又要罵他了。

我不敢送他到門口,我們就在半道上再見,他抱住了我,抱了很久,他身上的味道和陽光,我至今都還清楚地記得。

我知道他心裏有事,但我不敢問。我總擔心我們這樣的秘密戀情,會隨著某一瞬間的分裂,就徹底飛走了。

我也很清楚地知道,只要他和我在一起,我什麽都無所謂。

在那之後的一個周末,我按慣例在學校旁的酒店等他。我們每周都會在那裏進行半個小時的幽會。這次他很不一樣,他來了之後狀態很不好,顯得心事更加沈重了。

我:“發生什麽了?”

吳蔔一:“我不能說,依依。”

我:“我不告訴別人,我也不怪你。”

吳蔔一開始抽泣起來,我第一次見他這樣,我摸摸他的頭,把他抱在懷裏。他突然開始大哭,整個身體像蝦背一樣蜷縮著,那個酒店房間小小的,只有一張床,連個窗都沒有。他哭的很傷心,整個背部都在抽搐。我從來沒見過他流眼淚,更沒見到一個男人哭成這樣子。我一直撫摸著他的頭,我的內心也很難過,我在擔心一些我很害怕的事情。

吳蔔一:“我,我真的,做了我自己都,都不喜歡的事情。”

他幾乎是哭著說的,我勉強才聽得出來他在說什麽。

吳蔔一:“我,我,我好對不起你。”

聽到這裏我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我最害怕的事情可能還是發生了,一些我一直避免去觸碰的事情,一些我們的不同、我們的分別、我們的未來。我也哭了,我說不出話。

過了好一陣,我才讓自己冷靜一些,他也冷靜一些了,他埋頭在我的懷裏,聽不見他的哭聲了。

我:“她是誰呀。”我盡量讓我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且自然,但它還是發抖的厲害。

吳蔔一沈默了好一陣:“他是林雲深。”

我心頭的難過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震驚。林雲深是著名的導演,即使我是圈外人我都能說出他不少有名的作品,他的作品特別偏愛俊男美女,每個都是貌美異常。曾經微博上就有不少關於林雲深是同性取向的傳聞,但沒想到居然會和我的生活相關。

我瞪大了眼睛:“你和他,是……”

吳蔔一:“只是生理關系依依,真的,我沒得選。”

我滿腦子都是大大的困惑,所以,林雲深和我愛上了一個人?鬼使神差的讓我問出那句話:

“那你還愛我嗎?”

吳蔔一擡起頭來,滿臉都是剛才的淚痕,他看著我說:“我一直愛的都是你,依依,我愛的都是你。”

那一瞬間,我似乎感到輕松?我不確定,我坐在那裏發呆似的怔住了,我曾幻想過很多情況,但這種情況確實大大出乎我意料的,但似乎比想象中好接受。似乎與我而言,只要和他在一起,什麽都無所謂了。

第二年,林雲深的電影男一號,寫著剛勁有力的吳蔔一三個大字。我替他感到欣慰。似乎林導很喜歡他,總是給他很多的資源和片酬,他開始變得富有。他給我在源上市租了大房子,給我買了好多奢侈品,包包、首飾、衣服、鞋子,他對我很大方。

他不拍戲的時候,會帶我一起飛到西班牙度假。那裏還沒什麽人認識他,我們比較自由。我們白天看皇宮,晚上喝sangria吃點tapas,和當地人跳一曲sasa,生活的很愜意和舒適。我喜歡站在古城堡的圍欄邊擡頭看粉紫粉紫的天空,同時看到他的側臉。

我對林導並不感到困擾,除了他有時晚上會給吳蔔一發消息,似乎並不影響我們的生活。

於是大學後,我就沒有找工作了,我住著他給我的房子,穿著他給我的衣服,期待他回來的日子。但那件事……似乎變得有點奇怪,他經常半年多才和我做一次……我在網上問,都說不正常,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正常……

這樣的日子日覆一日,吳蔔一的地位也越來越高了。開始有了頂奢代言,有了和一流導演合作的機會,同時我能見到他的日子也越來越少了。

他和我講除了林導,他搭上了更多有名的大佬,但同時他還需要維持和林導的關系,因為這個圈子裏,很多人是不能得罪的。

他的時間越來越少,我像一個孤單的怨婦,始終在等待,等待,等待。

曾經的同學早就不聯系了,很難和他們分享我如今的處境;而新認識的女孩子們,大家都習慣了面帶面具社交。沒有可以接納和陪伴我的朋友。我覺得很孤單,一度都快抑郁了。於是我和他提出:

“要麽讓我去見你,要麽你來見我吧。我想每個月都見你個幾天。”

如果不是我實在絕望,我可能都不會向他提要求。我實在忍受不了了,我們這樣的關系,我和一個籠中鳥有什麽區別。他同意了,提出我可以搬到153別墅去。

他說:“我的時間要分配的人很多,有我媽,有林導,有你,還有一些其他人需要我照料。如果你搬到153號別墅去,至少我陪林導的時候也能陪你。但還是要記得我們的約定,我們的秘密戀人哦。”

我接受了。我只想多看到他。於是我搬到了153別墅二樓,穿過走廊有一個很大很舒適的客廳,客廳那頭就是我的房間。那是一個一百五十多平的地方,兩室一廳,裝修的覆古又華麗,陽光通過落地窗灑滿地墊。

從那之後,我可以時不時見到吳蔔一。除了別墅裏的人,沒有人知道我住在那裏,林雲深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似乎這一切都是為了吳蔔一方便游走在我們身邊。我們就以這樣奇怪的狀態,共享著吳蔔一。奇怪卻穩定。

林雲深在這裏就是開聚會的。曾經林雲深笑著對他說,這套房子送給吳蔔一了,我想著那我住的就是吳蔔一的房子了,所以我並不覺得心慌。

這個房子裏的聚會,這個房子裏的活動,這個房子裏的歡聲笑語,我都是不參加的,因為我是一個活在秘密裏的人。我站在落地窗前聽他們的尖叫,聽他們噗通紮進水裏,聽男人的大吼和女人的咆哮,似乎我靜靜地長成了這個房子的一部分。

因為我們是秘密戀人,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我懷揣著這樣的秘密,守在這個大房子裏。有時我甚至害怕有賓客遠遠從窗子裏看到我。

我似乎成了這個房子的一個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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