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打了熱水，端著水盆一如往常地來到洞中，為姑姑的姑姑也就是姑奶奶擦拭仙體，說到這位上神可是四海八荒最為尊貴的女仙，比自家奶奶還要年長許多，當年若水河大戰之後雖被折顏救了回來，隨後又被自家姑姑偷回青丘，也不知何故就這麽一睡便將近七萬年，說到這裏鳳九不由聯想到焱華洞中的另一人墨淵上神，時至今日四海八荒仍舊流傳著姑奶奶與墨淵上神之間的淒美愛情，不禁好奇是怎樣情感才會致使人生死相隨

在鳳九神游之際，九重天上異象突生，無數彩鳥在天空雲集，連難得一見的瑞獸也來湊了熱鬧，讓天族的一眾神仙嘖嘖稱奇，也頗為詫異，紛紛猜測是哪位身份顯貴之人降生了

司樂睜開眼眸從朦朧中醒來，支起身子揉了揉額頭，又看了這周遭陌生的環境，腦海中一片昏沈模糊，思維飄虛，眼神更是透著迷茫，她這是何處？

忽得傳來一聲驚呼，伴隨水盆落地的聲響，司樂擡頭望向來人，入眼是一嬌俏可人的女子，配著額間的鳳尾花更是秀美，不禁問道:“你是何人？我又為何在此？”

“你終於醒了”，鳳九楞楞地說道，隨即想到自家姑姑，眉眼間透著興奮，轉身提起裙角咋咋呼呼地去向姑姑報喜，“我去找姑姑”

見那姑娘走遠，房間一下子又沈寂了下來，不多時三道身影趕來，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一青衣女子即刻撲了過來，抱著她喜極而泣，對著她說道:“姑姑，你可算是醒了，阿音等了你好久”

而粉衣男子也是面帶喜色，感慨道:“阿樂，你能醒來就好”

司樂歪頭，腦海遲鈍的可怕，秀眉輕蹙，吶吶重覆道:“姑姑？阿音？阿樂？”

“姑姑不記得了嗎？我是司音”，白淺不由緊張了起來，隨即看了看身上的衣裙好似明白了什麽，笑著解釋道，“姑姑可是因為司音身著女裝認不出，司音其實名喚白淺，乃狐帝白止幺女，因仰慕師父墨淵上神，且昆侖墟又不收女弟子，只好隱瞞了身份，化作男兒身拜了師”

“墨淵”，司樂在舌尖反覆呢喃著這個名字，下一秒腦海一片刺痛，讓她蜷縮著抱頭痛呼，記憶的碎片飛湧而來，最終拼貼彌合化作墨淵的身影，關於他的畫面一幕幕在眼前呈現，洶湧的情感猶如排山倒海撲來，心房頓時溢滿悲涼與絕望，司樂痛苦地捂住胸口，望向折顏的方向，目露悲戚道，“折顏，你為何要救我？”

“自然得救你，我已失去一個兄弟，還能眼見你也離去”，折顏背過手看著阿樂，想到當年的畫面，仍止不住嘆息，“當日墨淵身死，你隨之元神潰散，我與皆尋合力將你的元神追了回來，又借了素錦一族的結魄燈為你凝結了元神，你才不至於隕落，而你潛意識不願醒來，也不曾有生念，就這樣一直沈睡了近七萬年”

“近七萬年？”，司樂苦澀地垂下眼簾，失魂落魄地喃喃，“若水河一戰於你們已是過去，於我來說卻還是昨日”

白淺見姑姑難過，貼心地抱住姑姑，眼眶泛著淚意，仿佛感染了悲傷:“姑姑已經丟下淺淺一次，萬不能丟下第二次”

“阿樂，神仙的歲月本就漫長，看透了生離死別，你終有一日也會放下”，折顏搖頭看著阿樂，生怕阿樂再次輕生，於是勸慰道，“就算不是為了自個兒，也得為昆侖墟還在的人想想，自若水河一戰後，墨淵的弟子四散，昆侖墟自此衰弱了下來，當時天族以為你也隕落，眼看要將你與墨淵的仙體下葬無望海，而你們家那傻丫頭深信你們會歸來，於是將你們二人悄悄偷回了青丘，悉心照料著你，又用心頭血養著墨淵的仙體，差點沒把命搭上”

怎會如此？司樂聞言心頭一震，為昆侖墟敗落而感到愧疚，又為弟子四散而忍不住揪心，更思及淺淺為他們二人所做的事而感動，不禁摸了摸淺淺的發頂，悄悄振作些道:“傻淺淺，先帶我去見你師父”

司樂說罷便要起身，卻覺得身體虛軟無力，身形搖晃站不穩，白淺見此趕忙扶住姑姑，並示意鳳九搭把手，一起扶著姑姑往焱華洞中去，折顏見阿樂似乎振作了些，不由稍稍松了口氣，也隨她們一道去焱華洞

白淺與鳳九扶著司樂在墨淵仙體旁坐下，司樂紅著眼眶望著好似沈睡了的墨淵，仿佛下一秒就會醒來呼喚她的名字，喉頭哽咽泛著疼痛，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入手冰涼沒有一絲生氣，捧住他的手放在臉頰，淚水終是決了堤，滴落一地苦痛與心酸:“折顏，淺淺，讓我單獨陪著墨淵待一會好嗎？”

“好，小五小九你們隨我出去吧”折顏本想說什麽，見阿樂似在發洩心頭的苦痛，終是選擇讓白淺鳳九一同出去，將這裏留給他們二人，嘆息著想到哭出來總比悶在心中好受著

就這樣司樂在洞中整整坐了三日，其間她不吃不喝加劇了身體的虛弱，最終被折顏強行帶回了十裏桃林為她調理身體，將養了兩月方才恢覆了過來

“喝藥吧”折顏將湯藥遞到她手中，見她仍舊消沈的模樣直搖頭，他老鳳凰治得了病，卻醫不心

司樂將藥捧在手心，苦澀藥汁倒映出她微白的面容，有些麻木地喝下藥，對著折顏問道:“這九重天上可有一人與墨淵生得一般無二”

“你是如何得知的？”，折顏一頓，聞言甚是驚訝，隨即回答道，“是有這麽一人，傳聞是九重天太子夜華，四海八荒皆說他神似墨淵，我也並未見過”

墨淵該是轉世了，司樂如是想到，雖然面對一個不記得自己的人著實痛苦，但仍止不住想去確認他是否安好，擡頭望著折顏認真道:“我想去見一見他”

“莫非？”折顏與司樂對視一眼不禁有了某種猜測，又見司樂點頭，思忖著他們真該去見上一見

心念一動，司樂性急扯了折顏就走，迫不及待想要騰雲，剛想掐法訣卻發覺法力忽的一滯並未奏效，司樂蹙眉總感得不對，隨後再次施法這才成功，思忖著方才法力的停滯約莫著是錯覺，於是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一路騰雲飛上九重天，司樂與折顏直接越過天門進入，守門的天將只覺耳邊有風聲，並未來得及看來人是誰，不過從氣息上看似乎是折顏上神，而另一個上神卻甚是陌生，想來折顏上神帶來的人不會有問題，於是便這麽放過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上天宮，一路走來瞧著雕梁畫棟極盡奢華的瓊樓玉宇，隨處彰顯著貴氣與奢靡，這兩相對比司樂委實覺得昆侖墟“簡樸寒磣”得可以，心說這天君果真如傳聞中般酷愛享受，竟將凡間帝王那一套學了個十成十

二人不知天族太子夜華住處，隨手抓了個粉衣宮娥問路，宮娥見是兩位上神趕緊過來恭敬地行禮，見他們詢問太子夜華在何處，於是便將他們二人引至洗梧宮內便退了下去

夜華聽人稟報折顏上神協人到訪，不由猜測其來意，但還是禮數周全地迎了出去

“太子夜華見過折顏上神”，夜華俯首對著折顏施了一禮，又見折顏身旁還有一女子，從氣息上看也是一位上神，仔細瞧了她的面容不禁生出一種似曾相識感，夜華心下一頓有些詫異，但還是恭敬地作輯，隨即問道，“不知這位上神是哪位仙家？”

當夜華的面容映入眼簾，司樂想起墨淵年少時確實是這般模樣，但也只有那麽一瞬，只一眼她便斷定他並非墨淵，從氣息上看出他是她在昆侖墟照料十多萬年的小金蓮，墨淵的元神她何其熟悉，他雖與墨淵元神相似，但卻迷惑不了與墨淵朝夕相處二十九萬多年的她

起初她剛照料金蓮時也曾一度迷惑過，當時也問了墨淵怎會有如此跟他相像的元神，墨淵解釋說這是他的胞弟，當年母神難產未來及降生便只剩下這元神，他照料金蓮多年正在等待機緣讓他降生，而此時的司樂怎會想到現下會是如此境況

怎麽會是這樣？夜華不該是墨淵轉世嗎？但他又不是墨淵，那墨淵在何處？司樂身形一晃，心頭慌亂一片，這一切超出了她的認知，讓她無所適從

折顏也打量了這天族太子夜華，確實如傳言般像極了墨淵，見他詢問阿樂身份，又瞧著阿樂臉色慘白仿佛受了打擊的樣子頗為怪異，於是代為介紹道:“這位是昆侖墟司樂上神”

夜華聞言，想到的是天族史載，據說當年若水河一戰，墨淵上神、司樂上神與瑤光上神相繼逝去，天族因一下子隕落三位上神元氣大傷，如今這司樂上神出現，難不成史載有誤？

見夜華有些遲疑，折顏好心解釋道:“司樂上神並未隕落，只不過一直在沈睡”

“原來如此”夜華心中大概了然，但也不算追問

“阿樂”，折顏瞧著身側的阿樂情緒不對，從一開始她便不發一語，沈默得像是失了魂，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潰，不由緊張道，“你到底出了何事？”

“折顏，他並非墨淵”，司樂楞楞的轉過臉，木然地瞧著他，一時之間不知做如何表情，更不知去問誰，眼神中帶著驚恐與無措求助折顏，“怎麽辦？我找不到墨淵了”

曾以為墨淵受劫會轉世，可眼下卻不是這樣，那墨淵元神是徹底具滅了？想到這種可能，司樂僅存的一絲希望破滅，腳下一軟顯然撐不住

“不是？”折顏扶住面色煞白的阿樂，眉頭緊蹙掩不住憂色，好不容易阿樂正作些，眼下又受了打擊，這世上最為熟悉墨淵的便是阿樂，她若說不是那便是確認了，“阿樂，莫慌”

夜華聽了二位上神之間的對話，大概了解他們的來意，心中也有種莫名的估定，於是拱手道:“夜華確實不是墨淵上神轉世托生”

“他不是墨淵，墨淵沒了”司樂眼含水色忽的一笑，接著便是仰頭狂笑帶著瘋魔，伴隨著滾落的熱淚，血色的仙力絲絲溢出，下一秒驟然蒸騰，本該清麗的容顏妖異冷然，眉梢皆是邪氣與殺意

折顏見她顯出屠戮之態，心道不好，急聲道:“阿樂，你要做什麽？”

“自然是報仇，有些債早該要回來了”司樂眼眸紅光流溢，嘴角邪氣一笑，隨即祭出蟠龍槍，化作血色的煙雲而去

折顏猜到阿樂要做什麽，眼見阿樂極速離去，也顧不得與夜華道別，急急追了上去，他了解阿樂，她一旦想做什麽便是攔也攔不住，不過也由不得她拿自身安全開玩笑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活了一個不容易啊

墨淵再過幾章會覆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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