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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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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段雲商勉強接受了龍胎的存在。

畢竟旁人想要都無門,而那幾位貴君的交談也讓他意識到,一旦失去龍胎將會面臨什麽。

不管他承不承認,深陷皇城,唯一能護住他的是君梵。

段雲商一只手搭在小腹上,狠狠咬了一口乳酪酥:“丹青。”

丹青為他端來一盤糕點,默了半晌道:“主兒,你一口氣吃了十個,要不……”

“不用。”段雲商打斷他,“我的秋千搭好了嗎?”

丹青點頭:“我扶主兒去瞧瞧。”

兩人朝殿外走著,丹青出言勸道:“溪貴君就是那脾氣,竹貴君倒沒什麽,溪貴君的母家不容小覷,此番斷不能得罪他啊。”

他瞧著段雲商一怒之下吞了十個,只當他還在因著前些時日的事兒生氣。

段雲商擺了擺手,示意他無妨,心卻道定要好生討回來。

他在丹青這得知了當年之事。

在先鳳君歿後,君梵先後找來了後宮的三位夫侍,而溪芊則是寧遠侯的幺子,自小喜歡君梵,結識了年幼的祝青,與他一同入宮侍奉帝王。

溪芊盲了眼睛,因著病根失去了孕育女嗣的能力,而祝青有孕的那段時間,他對外宣稱病得起不來身。

這兩位貴君究竟如何想的,段雲商不知曉,但他知曉,倘若他真心喜歡一個女娘,是斷然不願同旁人分享的。

段雲商拿起一塊酥糕:“陛下呢,今夜可有空閑來玉奴殿用膳?”

他不想場合這些內帷的腌臜事,君梵上次將救下他,他還惦記著。

到底是他腹中孩子的母親,這幾日又沒了音訊。

朝堂之事難道就忙到君梵一整天都抽不出半分時間來看他嗎?

丹青道:“朝堂事忙……”

朝堂事忙,又是朝堂事忙。

“要不是我還有傷……”段雲商垂下了頭。

說到這,段雲商微微抿了抿唇。

他還記得君梵將他抱回玉奴殿時,吩咐身邊的侍人去處理此事。

她是關心他的吧,應當如此的,倘若他在君梵心中半分地位也無,她是不會這麽關切自己的,只是看著孩子的份兒上,也會對他這個父親有所優待。

“有傷,反倒更惹人憐惜呀!”丹青拿來幹凈帕子為他凈手。

“主兒,陛下如今待您用心,昨兒個更是當眾站在了您這邊,您如今更當這再接再厲,抓住陛下的心!”

“主兒別怪丹青多嘴,何等玲瓏的人才能窺透聖意,帝王的念頭朝令夕改,您能如今懷著皇女還好些,否則這將來指不定如何。”

丹青壓低了聲音:“只有抓住陛下的心,將來的日子才能好過。”

“……知道了。”

段雲商腦海中仍是她肅麗的側顏。

那日陽光正好,君梵將他打橫抱起,正好的陽光就這麽將她的面容映入他的心頭。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段雲商緩緩呼出一口氣。

怎能怪他呢,他也是人啊,在那般危難的時刻,他孩子的母親天降一般,救他於水火,段雲商不自覺勾出一絲笑容。

既然如此,他親自去尋他,在君梵面前賣賣慘,能否得到她的關註與寵愛……

段雲商認真思考著這件事的可行性。

“好像有哪兒不對?”

段雲商蹙著眉頭,隨後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甩了出去。

他知曉丹青說得對,可如何才能抓住帝王的心呢。

段雲商深陷那張美好而夢幻的情網。

從孤兒爬到武林高位,從來都是他一人,十六年來都是如此。

他一直提防著君梵,可一個人冷慣了,君梵的舉動便輕易打動了他。

他遲遲沒有反應過來,他又究竟何時將自己規劃好的大計,變成了這等膚淺的,同後宮只會爭寵的小兒郎一般的心思,開始爭奪君梵的寵愛。

若是他好好回想一下,便能發覺,自己此刻竟是做著跟這群後宮男子們爭寵的事。

他在君梵身邊,明明是為了純臣的位置。

即便男子不能為官,至少君梵看得上他的計謀,讓他發光發熱。

段雲商向往高位,這樣人們才會敬重他。

而不是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

“為我束發吧,”段雲商想了想,看向他,“打扮得好看些。”

“嗳。”丹青高興了。

不枉他費盡口舌,主兒總算不打算跑了,不單如此,這是考慮著為陛下生女育兒,好留住陛下的心呢。

否則依著他主子的倔性子,怎麽肯讓他上妝。

“……她喜歡玉,”段雲商凝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今日戴玉簪。”

他想過了,他理應趁著眼下這個機會抓住君梵的心。

彼時,禦書房。

“陛下放心。”月晚將折子收起。

君梵沒有應聲,她便繼續道:“這些處理差不多了,聽說玉侍君日日念叨陛下呢,陛下可要去看看?”

“丹青如何說?”君梵道。

自這位玉侍君入宮,便嚷嚷著要跑。

“丹青辦事,陛下放心。”月晚回道。

丹青是她撥去玉奴殿的,那可是個七竅玲瓏的兒郎,知曉該說些什麽。

畢竟後宮這些奴才要想過得好,唯有指望著主子往上爬。

就算玉侍君不願爬也無妨,身在後宮,由不得他。

君梵敲了敲扶手:“這段時日,他還差人去過太醫院嗎?”

月晚笑言:“玉侍君這段時日讓太醫開了安胎藥,按時喝著。”

“溪貴君與竹貴君那邊也處理好了,幸虧那日丹青來得及時,否則只怕傷及皇嗣。”

溪芊是個瘋子,生了副溫和似水的模樣,卻做出謀害皇嗣之事。

不過這次的重罰,希望他能長點記性。

“玉侍君近期如何?”

她問段雲商最近有沒有什麽反常。

月晚道:“侍君今日叫人為他上妝打扮呢。”

此事若是放在旁的男子身上,便是極為尋常之事,但她們這位玉侍君可不同。

這個主兒從來不沾染粉黛,而今竟主動提及,讓丹青為他上妝。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玉侍君按捺不住了,這是要來尋陛下。”月晚道。

君梵頷首,段雲商開始為她打扮了,這是好事。

“既如此,朕是當去瞧一瞧他。”君梵將禦筆撂在了筆山上,眸中多了幾分玩味,“玉侍君受了大委屈,朕如何不露面。”

月晚斂下神色。

多虧此番玉侍君與皇嗣無礙,倘若出來什麽差錯,溪氏一族怕是要因此斷送全族性命。

而今兵部並非溪氏一族獨大,但因著溪氏的存在,朝局鼎立而穩固。

“陛下,求您見臣侍一面吧……”

溪芊的哭求聲從殿外傳來。

君梵順著打開的窗縫,瞧見跪得筆直的身影。

他眼前的薄紗還帶著水痕,烏發披散在肩,是來請罪的。

“臣侍心悅陛下十年,而今又為陛下的貴君,陛下總要看在我們的情誼上,臣侍知錯了,”溪芊的哽咽斷斷續續,“陛下,求您見臣侍一面吧……”

君梵微微擡手,月晚為她閉上了窗扇。

她見過溪芊發瘋的模樣。

那樣溫和的人,起初仗著她的寵愛與她爭吵,笑著將東西摔得粉碎。

時隔一年,君梵仍記得他瘋狂的模樣。

她的夫侍可以像只貓兒般,偶爾對她耍小脾氣,但不能像溪芊這般。

“您不能借此貶臣侍的母親,”他單薄的脊背顫著,“陛下,您許久沒去過臣侍的宮中了,臣侍是氣不過,卻沒想著鑄成大錯。”

“聒噪!聒噪!”角落的鸚鵡義憤填膺地扇動著翅膀。

君梵側身為它添了勺粟米。

寧遠侯利用職務之便,做下的惡事罄竹難書,君梵早就想要整治兵部了。

不過她也犯不著去對這些人解釋。

“溪貴君謀害皇嗣,言行無狀,妄議朝堂之事,”君梵薄唇微啟,“褫奪封號貶為侍君,禁足三月。”

她下令後,身邊人當即去執行。

溪芊的哭聲越來越遠,君梵擡眸,卻回想起兩人在一起的日子。

他自幼受寵,所以不論有沒有她的寵愛,溪芊都是這幅做派。

他仗著母族是寧遠侯,不懂得收斂,囂張跋扈肆意妄為。

尋常倒罷了,可他竟是做出了謀害宮夫與皇嗣之事,君梵不會姑息。

“陛下,玉奴殿當知曉這般的事了。”月晚道。

有君梵授意,這邊的事段雲商也能通過丹青第一時間知曉。

“他應當不會來了,”君梵眸中的神情淡去,“去瞧瞧他。”

玉奴殿的牌匾被斜陽籠罩出暖意。

在君梵聽聞玉奴殿內隱隱傳出來的歡聲笑語後,撚著玉珠的指尖微微一頓,隨後轉頭看向了那處。

殿門大開著,歡快的笑聲從最裏面傳入她的耳畔。

“主兒好厲害!”丹青高聲誇道。

雖瞧不真切,但君梵卻仍能瞧見翩飛的衣角,黑紅的袍角越蕩越高。

在禦書房方才傳出消息後,段雲商便換上了勾勒出他腰身的軟煙羅長袍,端的是少俠意氣風發。

他是料到了君梵會來玉奴殿。

君梵唇角勾起一絲淡笑,沒有戳破他。

她的貓兒專門表演給她看,她怎麽舍得拆穿。

然丹青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

“陛下。”丹青恭敬朝她行禮。

變故就是在此刻發生的。

段雲商本就是聽說君梵來,這才故意如此,想博得她的讚揚。

可人在秋千上,心思卻飛得遠了,丹青猛地出聲一喚,他的心也跟著劇烈跳動起來,可還沒等他回眸對上君梵的眼眸,身形便一歪。

“啊!”

黑紅的長衫獵獵作響,段雲商試圖在空中穩住身形,可在他看到君梵後,又不爭氣的楞住,直直地朝下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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