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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間原本十分旖旎的氛圍，被哭聲沖刷得幹幹凈凈。

“誰？”無幻斷然一聲問。

他的身形閃動，已將玉京牢牢護在身後。

痛哭聲驟然停了。

卻沒有人回答。

假山另一側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

顯然，有人想從另一頭悄悄逃走。

無幻同玉京對視一眼。

兩個人心意相通，同時松手。

玉京堵住假山這一頭。

無幻卻一翻身，飛掠到假山另一頭去捉人。

很快，他又“飛”了回來。

手中還拎著一個小小孩童。

無幻一松手，小孩就摔在地上。

扁扁嘴又要大哭。

“咦，他是個小胡兒。宮中還蓄養巫奴嗎？”玉京都有些驚訝。

眼前的小孩，頭發的發色竟是淡淡金色。

一雙深棕色的眼睛格外深邃，雪膚高鼻，十分玉雪可愛。

玉京在南越國見過不少胡商，形形色色的外國人，形形色色的發色和眼睛的顏色。

卻也沒有哪個外國人，有眼前的孩子可愛。

“你……你才是巫奴！”小孩一邊哽咽，一邊不忘還嘴。

玉京不由笑出聲。

她從袖子中摸出塊桂花糖，遞到小童眼前：“吃吧。”

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在他雪白的小臉上輕輕捏了捏。

滑滑嫩嫩的手感，讓玉京更加喜歡。

她對長得漂亮的人和物，向來都沒什麽抵抗力。

誰知，小胡兒看見遞到他眼前的桂花糖，就好似見了鬼一樣，連連往後退。

白玉一樣的小手亂搖：“我不要，我不吃。”

玉京更覺稀奇，笑著剝開糖紙給他看，說：“城東擷香居的桂花糖，可好吃了，又香又甜。你試試。”

她將糖塊送到小孩的小臉前。

“啪！”小孩將她的手猛然一推，玉京一個不防，手中的糖塊飛了出去。

劃出金黃色的弧線。

無幻及時一伸手，穩穩將糖塊接在手裏。

皺眉道：“楚鴻飛，怎麽這樣沒規矩？”

小孩扁扁嘴，又要哭。

玉京趕緊從無幻手中拿過糖塊，塞進他小嘴。

小孩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吐。

可桂花的香氣和著糖塊的清甜交織，在他口中氤氳，他一時又舍不得。

吞不下吐不出，左右為難。

可愛的臉皺成一團，閉著目昂著頭，好似在吃毒藥。

怪趣的表情，逗得玉京哈哈大笑。

“楚鴻飛？他是你弟弟？怎麽長得好似胡人？”玉京側頭問無幻。

不等他回答，自己已恍然大悟：“是了，這小童定是那位北狄公主的兒子，東楚七皇子。”

無幻無奈點點頭。

“剛剛你哭什麽？”他問。

楚鴻飛卻將嘴閉得緊緊的，一個字都不肯說。

玉京面現同情之色，忽然道：“皇宮從來都是爭名奪利，波譎雲詭之地。只怕，他就同從前的你一樣，這樣小，都不被放過。”

明明身為皇子，卻躲在假山中痛哭。

桂花糖送到嘴邊，都不肯吃。

吃糖猶如吃毒藥……

無幻問他為什麽哭。

他也一個字都不肯說。

玉京還記得南越人告訴她的情報，這位七皇子今年不過才四歲。

生在尋常人家，正是天真爛漫之際。

他這樣重的戒心，顯然平日就活得提心吊膽，步步為營。

無幻聽見，回憶起小時候種種，物傷其類，心中也是一片淒惻。

都過了二十年了，他還不曾忘記幼時被誣陷、被謀算、被暗殺、被游街……

眼前的七弟，只怕同自己一樣，早已烙下一生的陰影。

他長嘆一口氣，蹲下，想將小鴻飛抱在懷裏：“我帶你回絳雲宮，找你阿娘。在外間受了委屈，也只有自己阿娘才會心疼。”

他的眼中惆悵萬端，淡淡道：“其實你比我幸福，我連疼我的阿娘都沒有過……”

誰知，楚鴻飛聽到無幻要送他回去找阿娘，非但沒有松弛，反而更加抗拒。

小身體好似扭糖般，拼命掙紮，想要從無幻懷中下來。

無幻也不管他，扛著他就往絳雲宮方向走。

才走幾步，就聽見可憐兮兮的聲音：

“大和尚，不要害我。”

“怎麽？”無幻真的不解。

細聲細氣猶如小貓的聲音懦懦半天，終於道：“不可以告訴那個女人！”

無幻的聲音中滿滿都是疑惑：“你阿娘？”

“她不是……”才說幾個字，娃娃立即又閉上了嘴。

無幻和玉京又對望了一眼。

兩人眼中都是驚駭之色。

玉京鄭重問小鴻飛：“七皇子，你是說如今絳雲宮中那位，不是你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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