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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神色徹底松弛下來，眉宇間多出幾分父親的光輝：“南越國只是個小國，他家的公主做正妃，是委屈我兒了。雨兒也可先擇一望族正妃，再……”

楚鴻雨很堅定：“兒子不想委屈了她。”

“她真這樣好？”皇帝問。

“她值得世間最好的！”楚鴻雨面上笑容更深。

皇帝沈吟一會，笑道：“原來，當日，你力主要攻打南越，是想你老子幫你搶媳婦。東楚禮儀之邦，可不興這套。罷了，我兒既然喜歡……”

他話還未說完，萬壽殿外已經急急傳來一個聲音：“陛……父皇，萬萬不可！”

楚鴻雨一聽聲音就知，這是無幻的聲音。

他面上笑容不改，心中卻暗道一聲：“可惜！”

如果這家夥晚到一步……

他只笑吟吟站著。

萬壽殿的明黃簾子被人高高掀起，無幻風一樣卷了進來。

皇帝有些不高興了：“宮城之內，胡亂跑動，成何體統？”

如果沒有這一出，無幻理都不太想理這個皇帝爹。

而今，卻不得不低頭。

“父皇，我同阿京早就兩心相許，互訂鴛盟……”

皇帝怔了一怔，問：“阿京？”

玉京施施然自門外走進來，行禮道：“東楚陛下，我就是孟玉京。”

她伸手將西洋鏡片自眼中摘出，水光粼粼的眼，看得皇帝都呆了一呆。

“你就是朕的兒子連自小長大的佛門都不要了，不惜身敗名裂也要在一起的女郎？”

玉京笑道：“小女子也是南越國都不呆，跟來了東楚呀。”

皇帝看了看無幻，又瞥了一眼宛王楚鴻雨，恍然道：“原來你就是南越國的承安公主？倒真是天姿國色，引得朕兩個兒子兄弟相爭！”

玉京瞪一眼楚鴻雨，回稟皇帝：“回稟皇帝陛下，我同宛王殿下根本不識，也是隨東楚使團上岸後才見過第一面。且小女子一直是男裝。”

“隨使團回來的？那就是半月之前。”皇帝皺眉，他也沈吟了。

楚鴻雨含笑道：“父皇也年輕過，定然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自從東海一見，兒對承安公主就夢魂牽繞，不能忘懷。只盼父皇可以成全。”

皇帝怔了一怔，他的目光似是忽然凝結了一層薄霧。

看向的方向，竟然是無幻跪著的地方。

但，那目光飄飄忽忽，與其說他在看無幻，不如說，他在追憶什麽人。

玉京一聽楚鴻雨的話，急了，忙道：“胡說八道！”

說完，才忽然意識到，這是在東楚皇帝的禦前，龍床上的，又是無幻的爹。

她忙壓低了聲，對皇帝道：“陛下，我心中只有無幻，無幻心中也只有我。我們早已……早已……”

皇帝飄飛的情思，重新回到眼前的小兒女們身上。

聽得這話，想起無幻破戒出寺。

又看玉京情態，不由莞爾。

將笑未笑，卻又是幾聲咳嗽。

“父皇……”楚鴻雨急切地喚。

無幻卻是看向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好容易緩過來，才指著玉京笑道：“你這女子，同我們東楚的女郎，確是不同。”

連皇帝都沒見過，這樣敢說敢當的少女。

他又朝著無幻一仰臉問：“皇兒，你又怎麽說？”

無幻鄭重道：“無幻今生非卿不娶。”

“哦。”皇帝玩味道，“如果朕不準呢？”

玉京聽得心頭一震，立即側頭去看無幻。

無幻微微一笑，什麽都沒回答。

只深深地看住玉京。

那雙琉璃眼，深邃而充滿柔情。

其中的決心，讓玉京的心不知不覺中也安了下來。

她也回無幻甜甜一笑。

皇權固然威嚴恐怖，所轄甚大。

但，這天地間，卻也有皇權管不到的地方。

就是生死之間。

皇帝閱人無數，顯然也看出這對小兒女的心腸。

他心頭微惱，正要說話。

胸腔間，又升騰起一陣疼痛。

皇帝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楚鴻雨立即乖乖站到他身側，為他不停順氣。

“父皇，要不要再進一丸？”他低聲問。

皇帝搖搖頭，青著臉，半闔著眼。

好半晌，他才驀然大睜了眼，問無幻：“如果我答允你娶她呢？”

“阿爹！”無幻還沒說話，楚鴻雨已先喚了一聲。

一直在為皇帝順氣的手，也驟然停在空中。

皇帝像是沒聽見，只用一雙眼，牢牢盯著無幻。

無幻淡淡一笑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如果娶到她，只會專心專意對她，絕不會再有其他人。不會顧忌她的家人，不會用心術和手段制衡。她同我的孩子，就是我畢生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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