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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聲音依然清冷，稍稍有些驚奇。

對方卻十分驚喜。

兩個人同時收住掌力，身形旋落，踏在落葉上。

和尚落地無聲，對方卻如同玄鐵落地，連軟綿綿鋪了一層的落葉也被震得響個不停。

“大師好高明的身法！內功已斂至無形。”來人誠心正意地說。

和尚淡淡笑道：“李將軍這身外家功夫，可謂‘力拔山兮氣蓋世①’，當世之豪傑也。”

來人赫然正是東楚使團的李客，李將軍。

兩個人相視大笑。

山林震動，一只鳥兒受驚，潔白的鳥影展翅飛向蔚藍天空。

“沙灘上那只鳥船，是將軍駛過來的？”和尚又問。

船只形制並非東楚使團隨船，反而更像是襲擊過他們的海盜船。

也因此，和尚才會如臨大敵，加意防備。

他和玉京落海，是因為樓船遭遇海盜船炮轟。

他不敢帶著人游回樓船，是因為海盜船上的火炮，對落水的他們窮追不舍。

和尚甚至有種奇異的感覺：這些所謂的海盜船，感興趣的並不是船上的財物，而是殺他——聖僧無幻。

李將軍笑道：“是啊，李客特意出航，來尋大師。就猜到大師應該是按照原計劃，來了這碧湧島。”

幸好軍中一直畫有軍事輿圖，否則茫茫大海，附近又這樣多小島嶼，他找上一個月，也未必找得到準確位置。

東楚使團出行期間，如果丟了聖僧，他這個護衛使團安全的副使，真沒辦法向朝廷交代。

李將軍自屍山血海中殺出，最是謹慎。

上了碧湧島，當夜就發現有高手在暗中窺探。

生怕是那些“海盜”——

當日，茫茫大海，他們能夠準確攔截東楚使團的樓船。

見面就開炮。

必然是早就清楚使團動向，甚至路線。

他懂得來碧湧島尋找聖僧，那些人呢？

“這艘鳥船是當日海上激戰，李客與眾將士俘獲。”他看了一眼和尚，一雙丹鳳眼中神色不明。

“只可惜，船上的‘海盜’被擒獲時，竟然全都咬破牙中毒藥，死了。”

和尚默然。

李客卻不想他沈默過去，靜靜道：“我領水師這許多年，從未曾見過海盜船敢主動炮擊東楚樓船。也從未曾見過被抓就吞毒自盡的海盜。”

和尚嘆了口氣，好半天才合什道：“不知使團諸人可還好？”

有些事情，大家心照，卻不可以說出口。

“王大人受了不輕的傷，張醫正昏迷不醒，我麾下弟兄死了三十個，一半受傷。”李將軍面色沈重。

和尚吃驚道：“張醫正不在，大家的傷是誰在料理？將軍你不在，又誰能指揮樓船護衛？”

李客忙道：“聖僧不必憂心。樓船雖有一只被炮轟得漏了水，但及時召工匠修補，勉強開到了鯉城。如今，鯉城的醫官正在照料傷患。找到聖僧太好了，明日一早，我們坐船回鯉城。”

“聖僧妙手仁心，王大人和諸將士有救了！”

和尚搖了搖頭：“貧僧暫時不能離開碧湧島。”

李客挑了挑眉，問：“怎麽？”

和尚躊躇了半晌，才道：“有一小友，中了蛇毒，如不及時救治，恐她有性命之憂。”

李客皺眉道：“也可邀他同行，同往鯉城。那裏是我們東楚國界，繁華富裕，要什麽藥物沒有？比在荒島上救人，可要容易得多。”

和尚嘆道：“可惜，大海茫茫，三日水程到不了鯉城。”

李客面色一變，追問：“三日水程？那人，三日內，就有性命之憂？”

“貧僧有為她新配藥丸，今日來采蜂蜜，就是和藥用。但那蛇十分特異，能不能救治，我也沒把握。”和尚語聲黯淡。

“什麽蛇？怎麽個特異法？李客多年走南闖北，或許也知一二偏方未可知。”李將軍很熱心。

和尚欲言又止。

李客急切問：“是不是玉京？”

和尚當日，同玉京一起落水。

他微微頷首。

李客似笑非笑，一雙丹鳳眼靜靜看著和尚。

“李將軍有話說？”和尚沈聲問。

李客微微一笑：“聖僧與她貼身相抱，落入大海，想必狐貍精早已原形畢露。”

和尚這才記起，當日在船上，李客用玉京的秘密威脅她，說要告訴自己。

玉京不受要挾，當即要親口說出，卻被海盜船火炮打斷的秘密——

她是女子，是南越國承安公主。

憶起一路來的種種跡象，和尚恍然。

李將軍早就知道，一直都在用這秘密威脅玉京。

他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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