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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凜冽。

玉京在風中奔跑。

許多眼淚，從指縫間流出。

又被迅速抹掉。

她再料不到

那些話本子上男女間無限綺麗，讓人忍不住一直嘴角含春的愛情故事。

有一天竟然像利刃，直插心底。

一顆心，像是被剖成了兩半。

她一路猛跑。

回到昨夜的山洞。

山洞中，鋪得平平整整的幹草，堆得整整齊齊的木材，還剩一點的櫻桃，還有火架和燒糊了的湯……

早上看見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痛苦。

“這些破爛，誰稀罕？臭和尚！”玉京沖過去，拎起，一樣一樣往外扔。

直到山洞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了。

她才就地躺在幹凈地面，整個人都縮成一團。

好冷……

沒有火，她冷得全身發顫。

但是，她再不願看見那些東西。

每一樣，都在提醒寫她——自作多情。

和尚說，他沒有來過山洞！

和尚說，她騙他害他、辱他清白、毀他立身之地！

和尚說，她是騙子！

更多眼淚，瘋狂落下。

玉京雙臂環抱自己。

她想阿爹，阿娘，阿哥……

荒島廣闊，大海茫茫，無路可走。

玉京也不知是怎麽睡著，睡到半夜，全身一會熱一會冷。

額頭滾燙，小臉赤紅，喉嚨幹的冒煙，偏偏連口水都沒有。

“阿娘，阿娘……”半夢半醒間，嗓音沙啞。

往年生病，對她那樣嚴苛的母後，也會將她摟在懷裏，一整夜陪著她。

阿爹如流水般召喚太醫，給她看診。

玉天哥哥在她房門前吹一夜玉簫，伴她安眠。

……

玉京痛得更厲害。

她一定快要死了。

這就是報應吧！

尊貴的公主不當，卻隨和尚流落荒島。

他甚至根本不願理她。

就讓她孤零零病死……

一個人躺在黑暗中，不停顫抖。

她好後悔，剛剛置氣扔了火架，想去撿回，卻爬都爬不起來。

算了。

她懨懨想。

沒火也好。

她病死了，野獸便能將屍骨啃食幹凈。

什麽都剩不下，阿爹、阿娘還有玉天，就永會信她已不在了。

她想笑一笑，卻連笑的力氣都沒有，終於昏昏沈沈，又昏睡過去。

她做了個好奇怪的夢。

夢中，一只溫柔的手，輕探額頭。

然後，到處都是藥香。

那雙溫柔的手抱著她，給她餵藥。

藥液苦得令人發指！

她想嘔出，柔軟的唇堵在唇上。

舌尖輾轉。

舌尖相逼，讓她不得不咽下去。

“好苦……”連夢中，玉京都在叫苦。

晶瑩的眼淚，從睫毛上滑落，那溫柔的觸感，從唇邊移到眼下，輕輕吸去她的淚水。

是誰？

是誰？

玉京掙紮著想要睜眼，眼皮卻壓了千斤重石。

天亮了又黑。

夢中的藥液，不知喝了多少次。

玉京猛然睜眼。

周圍寂靜，只有火苗剝剝落落的聲音。

火苗？

玉京驀地側頭。

身側火架，木柴正燃燒，藥液翻騰，難怪洞中溫暖如春。

她身下鋪著幹幹凈凈的幹草，幹柴整整齊齊碼在山洞一側。

不是夢！

真有人來過。

她明明扔了的火架和柴，竟長了腿，重回原位。

是和尚？

不可能的。

玉京再也不敢自作多情。

那些殘忍如刀的話，她不願意再聽一遍。

她的心，禁不起尖刀反覆劃拉。

可，如果不是和尚……

玉京臉色更加蒼白，水汪汪的眼變得幽深難明。

她又等了許久，並不見有人。

——————

另一山洞

和尚猛然坐起。

他怔怔看著眼前，只覺頭痛欲裂。

正呆坐時，忽然想起一事：

火架子和湯確實不見了，柴火也少了許多，連櫻桃也沒了一半。

眼前又浮起，掩面奔跑的纖纖背影？

可，自己的確沒出過山洞。

心中怨她怪她，滿腔都是悔恨，他又怎可能漏夜送許多東西給她？

要說她半夜進來，將東西搬走。

自己雖重傷，卻沒聾沒瞎。

她連盆洗澡水都端不動，又怎可能將東西搬走，一點不驚動自己？

難道，真是狐精的妖法？

想及她端不動洗澡水。

和尚的耳根，忽然紅了。

眼前似又出現，那一盆晃晃蕩蕩的熱水。

耳邊似又聽到，當日惹得他心煩意亂，連經都念不下去的各種聲音。

他猛然明白，那些聲音到底是什麽。

只覺，耳根都快燒熟了。

那是她洗澡的聲音……

“罪過，罪過。無幻啊無幻，你可記得，你是一個出家人？”和尚愧悔自責，臊得慌。

和尚的語聲極低，可每一個字都像是般若寺的撞鐘，每一聲都震顫心房，讓他不敢再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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