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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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肩頭已經被溫熱的淚水悄然浸透，傅楓亭頓了幾秒，才面無表情道：“隨便。”
常念聽到這句話，立馬止住了哭泣，松開手揚起笑容，又往電腦屏幕上看了一眼，見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好奇問道：“你在寫作嗎？”
傅楓亭擰起眉，正打算開口，餘光裏突然看見手機屏幕亮起來了，於是快速拿過手機，低聲道：“稍等。”隨後起身走向門外。
等到接通電話後，耳邊立刻響起慈祥的聲音，“餵亭亭啊，奶奶給你寄了些菜，還有剛殺的雞鴨，都新鮮得很呢，我這次特地叮囑快遞員發空運，應該今天就會到，你記得簽收啊。”
傅楓亭心頭一暖，“知道了。”
林月華很是高興，“最近天氣好，咱們家菜園子每天都有新鮮的蔬菜可以摘，有綠油油的青菜，水靈靈的黃瓜，還有又大又紅的西紅柿，絕對都是純天然無汙染，小雞仔也都一窩一窩地孵出來了，鄰居家的太太看它們長得好，還和我買雞苗呢。等你有空回來，奶奶帶你去看看。”
傅楓亭聽著老太太越來越興奮的語調，嘴角揚起淺淡的笑容，輕輕“嗯”了一聲，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村子裏什麽農產品都有，您腰上有傷，別累著了。”
林月華一聽，聲音裏頓時有些失落，“這點活算什麽？奶奶在家閑著也是閑著，種點菜、寄點菜給你，奶奶心裏高興啊！再說了，外面的菜哪裏比得上咱自家種的好，奶奶現在身體還硬朗著，心裏都有數的，你別記掛著了。”
傅楓亭知道老太太是真心疼愛他，即便心裏擔心，也不好繼續再說些什麽了，於是自然地把話題引到別的地方，又聽完林月華絮絮叨叨的家常話後，掛斷電話走回病房。
常念因為沒有手機，此刻正百無聊賴地盯著自己的掌紋，用眼神描繪著它們的軌跡。在感覺到身邊站著一個人後，她有些懵地擡起頭，接著便直直對上傅楓亭深邃的黑眸，揚起笑容道：“打完電話了嗎？”
傅楓亭冷淡地移開視線，拿起電腦，“護工傍晚會來，我有事先走了。”
“什麽事呀？”常年下意識問出口，片刻後又像是想到什麽，快速按住傅楓亭的電腦，可憐兮兮問道，“你之後會回來吧？”
傅楓亭直接抽出電腦，冷硬道：“再說。”
常念心裏頓時有些失落，垂下頭“哦”了一聲，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下來。明明剛才在取名上獲得勝利，現在卻完全無法再開心起來了。
傅楓亭抿了抿唇，目光在常念毛茸茸的發頂掃了一圈，最終還是沒有開口，直接離去了。
一瞬間，常念的身邊就變得空蕩蕩的，耳邊也安靜得嚇人。片刻後，她輕輕擡起頭，盯著門口看了很久很久，那裏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卻沒有一張面孔是熟悉的。
她腦子裏胡思亂想著，手術過後的困倦也漸漸返上來了，於是窩回床上，慢慢閉上眼睛。
到底在等什麽呢？
也許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找她吧。
小棗、小棗……
只是摔了個跤，就像一顆熟透的棗，離開了養育它的樹枝，孤零零地滾落在陌生的土地上了。
接下來的一周，因為恢覆得很好，常念都沒受什麽苦，每天吃吃喝喝，像只慵懶的貓，窩在柔軟的被子裏，只用瞇起眼享受陽光和安寧。
而傅楓亭自那天過後，也沒有再出現過了。剛開始常念心裏還有些不安，甚至夢到自己因為拖欠醫藥費被扣在醫院，從此賣身為奴再也不能離去。
可是第二天早上，護工阿姨就替傅楓亭轉交給她一袋新衣服和一部手機，是市面上的最新款，電話卡也是配齊的。
常念興奮地接過手機，像是小孩有了新玩具，立刻就把傅楓亭拋到腦後，每天花費大把的時間在網上沖浪，那副著迷的樣子讓護工阿姨都有些擔心，多次勸她好好休息。
常念也有些心虛，每次碰到這種情況，都會故意轉移話題，再軟著聲音哄阿姨高興，弄得阿姨又好笑又無奈。
就這樣，常念沒心沒肺地來到了出院的那一天。護士來查房時，笑著說：“恢覆得不錯，之前天天念叨著悶，現在終於可以回家了。”
常念回想起自己平日裏的碎碎念，臉上有些熱，小聲道：“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
“不用客氣，應該的。”護士擺擺手，臉上滿是和善，“和家屬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隨時告訴我。”
常念用力點點頭，心裏感激的同時，也突然間意識到，她今天就要和傅楓亭見面了，於是頓時生出一股緊張，腦子裏也是百轉千回。
要說什麽呢？
要繼續那樣稱呼他嗎？
可雖然她能感覺到，自己失憶前的臉皮應該不薄，但這麽久沒見面，讓她毫不顧忌地對著一個冷冰冰的男人喊老公，她還是有些犯怵。
而且，傅楓亭根本就沒有和她聯絡的意思，給她手機卻沒有留下號碼，就像她是個透明人，只要她不主動，就會被永遠遺忘掉。
根本不在意她。
常念想到這，糾結地咬著嘴唇，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幹脆直接不想了，搖了搖頭，起身收拾自己少得可憐的行李。等整理完後，又打開手機裏沒看完的電影。
這部名叫《藍色子彈》的愛情片是去年七夕上映的，是一個關於邊緣人相愛又分別的俗套故事。最近正掛在首頁上，參與限時免費的活動，雖然評分只有6.5，觀眾口碑也很差，但常念卻很喜歡。即使它被罵圈錢爛片，被罵是侮辱觀眾智商的工業糖精，她還是喜歡。
喜歡臺詞，喜歡劇情間的情感流動，喜歡那種游離在幽默和傷感之間的微妙平衡。
可什麽都很好，就是選角和導演太差了，鏡頭瑣碎又乏味，演員也不貼合角色，臺詞更是別扭極了。實在太浪費這個劇本了。
常念皺起秀氣的眉毛，繼續認真地觀看電影，直到演職員表出現，她才關掉手機，狠狠伸了個懶腰，而肚子也在此時發出了有節奏的咕咕聲。可她還是沈浸在電影的氣氛中，完全沒有胃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有在想起“要見到傅楓亭”這件事，整個人才會突然間緊繃起來。
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夕陽的餘暉斜斜地撒進室內，傅楓亭卻始終都沒有出現。
隔壁的老夫妻昨天就搬走了，病房在傍晚住進了新的病人，一大家子都圍坐在身邊，吵吵鬧鬧的，笑容裏滿是親情的溫暖
於是，常念再也無法假裝冷靜了，站起身走到門邊，偷偷探出脖子看向廊道，漂亮明艷的臉上有些怯生生的，心臟也劇烈地跳動著。
他不會……把她丟下了吧？
常念怔怔地看著電梯，見那裏不斷走出新的人人，卻沒一個是傅楓亭，眼裏不自覺氤氳滿水汽，嘴唇卻死死抿著，沒讓它們掉下來。
直到兩條腿酸得再也站不住，行人也因為晚飯時間的到來，變得越來越多，她才緩緩退回病房，用力咬住口腔內側的軟肉，拿起全部行李，獨自前往護士站，詢問辦理出院的流程。
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常念核對完個人信息和病歷，然後來到醫療收費窗口，卻因為證件不全的原因，始終沒法進行接下來的步驟。
她走離窗口，抱著行李靠在墻角，心裏感覺有些微妙。原本還以為錢會是最難解決的問題，沒想到傅楓亭已經幫她繳完了，而且那筆醫藥費不是小數目，還因為身份問題不能報醫保。
看一眼就覺得心驚。
也不知道該怎麽還清楚。
常念輕輕嘆了口氣，現在也沒法出院了，只好慢吞吞地挪回病房了。可就在她眼眸低垂，嚴肅思考未來時，面前的路突然被人擋住了。
她腳步一頓，很自然地往旁邊走去，沒想到剛有動作，耳邊就傳來一道低沈清冷的聲音，好像是許久沒開口，中間還隱隱帶著一絲沙啞。
“你亂跑什麽？”
常念一楞，緩緩擡起頭，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用力眨了眨眼睛，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傅楓亭沈沈地盯著她，想起十分鐘前走進病房時，床上整潔得像是從沒有人住過的樣子，表情變得有些難看，冷著嗓子道：“走吧。”
常念連忙跟了上去，仰起小臉問道：“去哪兒呀？”
“出院。”
“哦哦。”常念小雞啄米般點著頭，看著傅楓亭大步行進的身影，突然停在原地不動了。
傅楓亭察覺後，轉頭看向她。
常念嘴角耷拉著，眼裏也沒什麽生氣，因為皮膚很白，傅楓亭很快就察覺到她鼻尖的紅，整個人沮喪的就像一只被拋棄的小狗。
沈默了一會兒後，傅楓亭還是走到她身邊，開口道：“抱歉。”
常念死死盯著腳尖，露出苦澀的笑容，“沒關系，反正我本來就是個負擔，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會努力把醫藥費還你的。”
傅楓亭聞言，心裏不知為何有些煩悶，臉色又冷上了幾分，“我說過會暫時照顧你。”
常念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不信。”
傅楓亭立刻皺起眉頭，想要轉身就走，可看到常念肩膀隱隱有顫抖的跡象，還是伸出手接過常念手中的行李，但嘴裏還是冷漠道：“那你自己待在這裏吧。”下一秒直接轉身離去。
常念瞬間楞住了，想象中充滿愧疚的道歉沒有繼續進行下去，心中疑惑，是自己表演得不夠情真意切嗎？可眼見著傅楓亭越走越遠，常念也顧不得裝可憐了，連忙小跑上去，輕輕捏住他的衣擺，乖軟地說道：“老公，走慢點嘛。”
傅楓亭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步子卻在無形之中放慢了一些。
因為有傅楓亭這個家屬在場，常念的出院手續辦得很快也很順利。她站在醫院門口，狠狠吸了一口氣後，才感覺自己真正活過來了。
傅楓亭出來後便去開車了，常念走到路邊等她，鼻尖卻傳來陣陣濃郁的燒烤香味，被強行壓制一整天的餓意突然間就冒出頭來了。
她眼巴巴地望著對面一排的小吃店，直到面前的黑色轎跑“滴”了兩聲喇叭，才突然回過神來，打開車門鉆進副駕駛座。
傅楓亭語氣平靜，“安全帶。”
常念連忙點點頭，系上安全帶，然後又扭頭看向窗外擦肩而過的街道，心裏既雀躍又感到陌生。她看了很久，在猶豫之後，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今天……怎麽那麽晚才來接我呀？”
“買東西。”
常念疑惑地看向他，“什麽東西？”
傅楓亭淡淡道：“後面。”
常念微微側過身子，想要看清楚車後座有什麽，可此時車子正好進了隧道，眼前昏黃一片，朦朦朧朧的，什麽也看不清。
直到三十秒後，白光突然亮起，她才微微睜大了眼睛，喉嚨也瞬間變得有些幹啞。
那裏放著一個大大的棕色紙袋，上面還印著鮮艷的紅色logo。而小票上的花白色頭發的老爺爺，正對著她笑得很開心。
“抱歉，我不怎麽吃這些東西，忘記今天是周四，排隊的人比較多，所以等了一會兒。”傅楓亭看著前方，接著又駛進了一個隧道。
常念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在黑暗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輕聲開口，“傅楓亭，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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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頭已經被溫熱的淚水悄然浸透，傅楓亭頓了幾秒，才面無表情道：“隨便。”
常念聽到這句話，立馬止住了哭泣，松開手揚起笑容，又往電腦屏幕上看了一眼，見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好奇問道：“你在寫作嗎？”
傅楓亭擰起眉，正打算開口，餘光裏突然看見手機屏幕亮起來了，於是快速拿過手機，低聲道：“稍等。”隨後起身走向門外。
等到接通電話後，耳邊立刻響起慈祥的聲音，“餵亭亭啊，奶奶給你寄了些菜，還有剛殺的雞鴨，都新鮮得很呢，我這次特地叮囑快遞員發空運，應該今天就會到，你記得簽收啊。”
傅楓亭心頭一暖，“知道了。”
林月華很是高興，“最近天氣好，咱們家菜園子每天都有新鮮的蔬菜可以摘，有綠油油的青菜，水靈靈的黃瓜，還有又大又紅的西紅柿，絕對都是純天然無汙染，小雞仔也都一窩一窩地孵出來了，鄰居家的太太看它們長得好，還和我買雞苗呢。等你有空回來，奶奶帶你去看看。”
傅楓亭聽著老太太越來越興奮的語調，嘴角揚起淺淡的笑容，輕輕“嗯”了一聲，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村子裏什麽農產品都有，您腰上有傷，別累著了。”
林月華一聽，聲音裏頓時有些失落，“這點活算什麽？奶奶在家閑著也是閑著，種點菜、寄點菜給你，奶奶心裏高興啊！再說了，外面的菜哪裏比得上咱自家種的好，奶奶現在身體還硬朗著，心裏都有數的，你別記掛著了。”
傅楓亭知道老太太是真心疼愛他，即便心裏擔心，也不好繼續再說些什麽了，於是自然地把話題引到別的地方，又聽完林月華絮絮叨叨的家常話後，掛斷電話走回病房。
常念因為沒有手機，此刻正百無聊賴地盯著自己的掌紋，用眼神描繪著它們的軌跡。在感覺到身邊站著一個人後，她有些懵地擡起頭，接著便直直對上傅楓亭深邃的黑眸，揚起笑容道：“打完電話了嗎？”
傅楓亭冷淡地移開視線，拿起電腦，“護工傍晚會來，我有事先走了。”
“什麽事呀？”常年下意識問出口，片刻後又像是想到什麽，快速按住傅楓亭的電腦，可憐兮兮問道，“你之後會回來吧？”
傅楓亭直接抽出電腦，冷硬道：“再說。”
常念心裏頓時有些失落，垂下頭“哦”了一聲，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下來。明明剛才在取名上獲得勝利，現在卻完全無法再開心起來了。
傅楓亭抿了抿唇，目光在常念毛茸茸的發頂掃了一圈，最終還是沒有開口，直接離去了。
一瞬間，常念的身邊就變得空蕩蕩的，耳邊也安靜得嚇人。片刻後，她輕輕擡起頭，盯著門口看了很久很久，那裏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卻沒有一張面孔是熟悉的。
她腦子裏胡思亂想著，手術過後的困倦也漸漸返上來了，於是窩回床上，慢慢閉上眼睛。
到底在等什麽呢？
也許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找她吧。
小棗、小棗……
只是摔了個跤，就像一顆熟透的棗，離開了養育它的樹枝，孤零零地滾落在陌生的土地上了。
接下來的一周，因為恢覆得很好，常念都沒受什麽苦，每天吃吃喝喝，像只慵懶的貓，窩在柔軟的被子裏，只用瞇起眼享受陽光和安寧。
而傅楓亭自那天過後，也沒有再出現過了。剛開始常念心裏還有些不安，甚至夢到自己因為拖欠醫藥費被扣在醫院，從此賣身為奴再也不能離去。
可是第二天早上，護工阿姨就替傅楓亭轉交給她一袋新衣服和一部手機，是市面上的最新款，電話卡也是配齊的。
常念興奮地接過手機，像是小孩有了新玩具，立刻就把傅楓亭拋到腦後，每天花費大把的時間在網上沖浪，那副著迷的樣子讓護工阿姨都有些擔心，多次勸她好好休息。
常念也有些心虛，每次碰到這種情況，都會故意轉移話題，再軟著聲音哄阿姨高興，弄得阿姨又好笑又無奈。
就這樣，常念沒心沒肺地來到了出院的那一天。護士來查房時，笑著說：“恢覆得不錯，之前天天念叨著悶，現在終於可以回家了。”
常念回想起自己平日裏的碎碎念，臉上有些熱，小聲道：“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
“不用客氣，應該的。”護士擺擺手，臉上滿是和善，“和家屬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隨時告訴我。”
常念用力點點頭，心裏感激的同時，也突然間意識到，她今天就要和傅楓亭見面了，於是頓時生出一股緊張，腦子裏也是百轉千回。
要說什麽呢？
要繼續那樣稱呼他嗎？
可雖然她能感覺到，自己失憶前的臉皮應該不薄，但這麽久沒見面，讓她毫不顧忌地對著一個冷冰冰的男人喊老公，她還是有些犯怵。
而且，傅楓亭根本就沒有和她聯絡的意思，給她手機卻沒有留下號碼，就像她是個透明人，只要她不主動，就會被永遠遺忘掉。
根本不在意她。
常念想到這，糾結地咬著嘴唇，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幹脆直接不想了，搖了搖頭，起身收拾自己少得可憐的行李。等整理完後，又打開手機裏沒看完的電影。
這部名叫《藍色子彈》的愛情片是去年七夕上映的，是一個關於邊緣人相愛又分別的俗套故事。最近正掛在首頁上，參與限時免費的活動，雖然評分只有6.5，觀眾口碑也很差，但常念卻很喜歡。即使它被罵圈錢爛片，被罵是侮辱觀眾智商的工業糖精，她還是喜歡。
喜歡臺詞，喜歡劇情間的情感流動，喜歡那種游離在幽默和傷感之間的微妙平衡。
可什麽都很好，就是選角和導演太差了，鏡頭瑣碎又乏味，演員也不貼合角色，臺詞更是別扭極了。實在太浪費這個劇本了。
常念皺起秀氣的眉毛，繼續認真地觀看電影，直到演職員表出現，她才關掉手機，狠狠伸了個懶腰，而肚子也在此時發出了有節奏的咕咕聲。可她還是沈浸在電影的氣氛中，完全沒有胃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有在想起“要見到傅楓亭”這件事，整個人才會突然間緊繃起來。
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夕陽的餘暉斜斜地撒進室內，傅楓亭卻始終都沒有出現。
隔壁的老夫妻昨天就搬走了，病房在傍晚住進了新的病人，一大家子都圍坐在身邊，吵吵鬧鬧的，笑容裏滿是親情的溫暖
於是，常念再也無法假裝冷靜了，站起身走到門邊，偷偷探出脖子看向廊道，漂亮明艷的臉上有些怯生生的，心臟也劇烈地跳動著。
他不會……把她丟下了吧？
常念怔怔地看著電梯，見那裏不斷走出新的人人，卻沒一個是傅楓亭，眼裏不自覺氤氳滿水汽，嘴唇卻死死抿著，沒讓它們掉下來。
直到兩條腿酸得再也站不住，行人也因為晚飯時間的到來，變得越來越多，她才緩緩退回病房，用力咬住口腔內側的軟肉，拿起全部行李，獨自前往護士站，詢問辦理出院的流程。
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常念核對完個人信息和病歷，然後來到醫療收費窗口，卻因為證件不全的原因，始終沒法進行接下來的步驟。
她走離窗口，抱著行李靠在墻角，心裏感覺有些微妙。原本還以為錢會是最難解決的問題，沒想到傅楓亭已經幫她繳完了，而且那筆醫藥費不是小數目，還因為身份問題不能報醫保。
看一眼就覺得心驚。
也不知道該怎麽還清楚。
常念輕輕嘆了口氣，現在也沒法出院了，只好慢吞吞地挪回病房了。可就在她眼眸低垂，嚴肅思考未來時，面前的路突然被人擋住了。
她腳步一頓，很自然地往旁邊走去，沒想到剛有動作，耳邊就傳來一道低沈清冷的聲音，好像是許久沒開口，中間還隱隱帶著一絲沙啞。
“你亂跑什麽？”
常念一楞，緩緩擡起頭，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用力眨了眨眼睛，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傅楓亭沈沈地盯著她，想起十分鐘前走進病房時，床上整潔得像是從沒有人住過的樣子，表情變得有些難看，冷著嗓子道：“走吧。”
常念連忙跟了上去，仰起小臉問道：“去哪兒呀？”
“出院。”
“哦哦。”常念小雞啄米般點著頭，看著傅楓亭大步行進的身影，突然停在原地不動了。
傅楓亭察覺後，轉頭看向她。
常念嘴角耷拉著，眼裏也沒什麽生氣，因為皮膚很白，傅楓亭很快就察覺到她鼻尖的紅，整個人沮喪的就像一只被拋棄的小狗。
沈默了一會兒後，傅楓亭還是走到她身邊，開口道：“抱歉。”
常念死死盯著腳尖，露出苦澀的笑容，“沒關系，反正我本來就是個負擔，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會努力把醫藥費還你的。”
傅楓亭聞言，心裏不知為何有些煩悶，臉色又冷上了幾分，“我說過會暫時照顧你。”
常念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不信。”
傅楓亭立刻皺起眉頭，想要轉身就走，可看到常念肩膀隱隱有顫抖的跡象，還是伸出手接過常念手中的行李，但嘴裏還是冷漠道：“那你自己待在這裏吧。”下一秒直接轉身離去。
常念瞬間楞住了，想象中充滿愧疚的道歉沒有繼續進行下去，心中疑惑，是自己表演得不夠情真意切嗎？可眼見著傅楓亭越走越遠，常念也顧不得裝可憐了，連忙小跑上去，輕輕捏住他的衣擺，乖軟地說道：“老公，走慢點嘛。”
傅楓亭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步子卻在無形之中放慢了一些。
因為有傅楓亭這個家屬在場，常念的出院手續辦得很快也很順利。她站在醫院門口，狠狠吸了一口氣後，才感覺自己真正活過來了。
傅楓亭出來後便去開車了，常念走到路邊等她，鼻尖卻傳來陣陣濃郁的燒烤香味，被強行壓制一整天的餓意突然間就冒出頭來了。
她眼巴巴地望著對面一排的小吃店，直到面前的黑色轎跑“滴”了兩聲喇叭，才突然回過神來，打開車門鉆進副駕駛座。
傅楓亭語氣平靜，“安全帶。”
常念連忙點點頭，系上安全帶，然後又扭頭看向窗外擦肩而過的街道，心裏既雀躍又感到陌生。她看了很久，在猶豫之後，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今天……怎麽那麽晚才來接我呀？”
“買東西。”
常念疑惑地看向他，“什麽東西？”
傅楓亭淡淡道：“後面。”
常念微微側過身子，想要看清楚車後座有什麽，可此時車子正好進了隧道，眼前昏黃一片，朦朦朧朧的，什麽也看不清。
直到三十秒後，白光突然亮起，她才微微睜大了眼睛，喉嚨也瞬間變得有些幹啞。
那裏放著一個大大的棕色紙袋，上面還印著鮮艷的紅色logo。而小票上的花白色頭發的老爺爺，正對著她笑得很開心。
“抱歉，我不怎麽吃這些東西，忘記今天是周四，排隊的人比較多，所以等了一會兒。”傅楓亭看著前方，接著又駛進了一個隧道。
常念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在黑暗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輕聲開口，“傅楓亭，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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