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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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等你
張子穆盯著這條短信沈默了許久。
其實畢業之後，他就有意識地避開和張同見面，這種情況在他從海港市回來之後更甚。
張同先開始對這種做法異常抵制，但是最後他發現張子穆此時已經經濟獨立，所以連斷他生活費這種困住他的法子也沒了，只能被迫放棄。
近兩年父子倆的交流僅僅停留在線上，還真沒怎麽線下見過。
特別是張子穆還瞞著他辭了工作。
他實在不想去面對張同。
但是這次他給出的理由是奶奶生病了，張子穆實在沒辦法拒絕。
他嘆了口氣，開始略帶麻木地看回蘇城的機票。
最終，張子穆還是在第二天準時趕到了張同給他發的醫院地點。
他奶奶剛輸完液，半躺在病床上，戴著老花鏡看報紙，張同和他媽田婧雪在一旁企圖說服老人家早些休息。
張子穆就是在這個時候敲響了單間病房的門。
老人見到張子穆更加來勁，本來就不多的困意這時候更是沒了，拉著張子穆聊了好半天。
為了不讓奶奶掃興，張子穆打起十二分精神哄老人家開心，張同和田婧雪在旁邊，努力了好幾次都沒能插上話。
幾個小時之後，奶奶終於聊累了，擺擺手讓他們出去，自己要睡覺了。
田婧雪留下來照看，張同拍了拍張子穆的肩膀，示意他出去。
張子穆頓時騰起一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把他叫到走廊上之後，張同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工作了。”
張子穆靠在墻上，刷了刷手機，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沒有那麽不耐煩：“是又怎麽樣？”
張同皺了下眉：“你最近瞞著我的事情太多了，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夠容你自作主張？”
他說完，找出手機，翻出張子穆的自媒體賬號，放在他面前：“你的賬號我已經找到了，還是這麽不務正業。”
壓抑的氣氛鋪天蓋地而來，仿佛想要用盡一切力氣將張子穆拉到幾年前的場景裏面，重蹈覆轍。
但這次，他從容不迫地迎面頂上了這種氣氛。
“什麽叫做不務正業？”他反問道，“只有你的工作叫做正業嗎？那世界上倒是有很多你口中不務正業的人，不過很抱歉，似乎也有很多‘不務正業’的人過得比你好太多。”
相比於多年前的歇斯底裏，張子穆這時的語氣平穩許多，他沒什麽起伏，像是只在陳述一個事實。
倒是張同快忍不住了。他沒想過張子穆竟然會這樣反駁他。
他緩了口氣，說道：“你為了跟我賭氣這樣做太不對自己負責了。謝氏的工作那麽好，我不理解你為什麽要一時沖動辭職。”
張子穆笑了一聲：“首先，我做這個選擇至始至終都是因為我自己，如果你說我跟你賭氣，很抱歉，我連你都沒有考慮進去。”
“還有，辭職並不是我一時沖動，而是我思考了很久的做法。”
“這麽多年了，”張子穆迎上他的目光，“也請您尊重一下我吧。”
他說完，沒等張同的反應，轉身準備離去。
“你去哪？一會兒等著我一起回家。”
張子穆頓了頓腳步：“不用了。酒店我已經訂好了。”
“明天我來照顧奶奶吧，你和媽媽休息一下。”
張子穆一步一步走出醫院大門，他覺得離開壓力源，周圍的空氣都順暢許多。
他回到酒店打開手機，下意識點開微信，去看周行遠給他發的消息。
上一條消息還是幾個小時之前他落地之後給張子穆發的已經到了。
幾個小時過去了，到現在還沒有新的消息。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些失落。
張子穆正準備退出的時候，忽然收到了一條信息。是一張圖片。
他看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有眼花，這確實是周行遠發來的。
張子穆自己都沒察覺到，其實這是他今天為止第一次笑。
是心有靈犀吧。
他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把圖片打開。
是一塊烤得焦黃的披薩，看起來挺不錯。
【張子穆】：感覺很好吃的樣子。
周行遠的消息近乎是同一時間彈過來。
【周行遠】：很難吃。
張子穆沒忍住又笑了。
和周行遠簡單聊完幾句之後，他的心情終於好了點。
第二天張同和田婧雪準備走的時候，給他發了條消息，讓他去接班。
張子穆一到病房，老人家就高興起來，拉著他想跟他聊天。
“我這幾天都看到你爸在刷你的視頻，那叫一個認真哦。”
“我這不是好奇，就讓你爸把賬號發給我，我說我也看看。”
張子穆一邊削蘋果，一邊笑著說：“我爸都說我不務正業了，這種視頻您也看啊。”
奶奶直接把眉頭皺起來：“怎麽叫不務正業？你爸一天天凈是瞎說，別聽他的。”
張子穆笑了聲，哄老人家說“好”。
“每次跟你一起的那個孩子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他好像跟你是同居吧？你就一個人來蘇城，把人家丟在家裏？也不曉得帶來給奶奶看看。”
張子穆的手頓了一下，完整的蘋果皮被削斷了。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奶奶，他去英國了，所以沒來。”
“英國啊，你小時候不還經常說想去英國玩嗎？讓他打個視頻帶你看看英國長什麽樣嗷。”
張子穆將削好的蘋果遞過去：“奶奶，這多麻煩人家啊。”
老人家不讚同了：“怎麽就麻煩了？你們不是朋友嗎？現在的年輕人不都喜歡視頻，怎麽這都會覺得麻煩？哪有那麽束手束腳。”
張子穆咬了咬嘴唇：“奶奶，他離開之前我們倆之間發生了點事，給他打視頻不知道說什麽，好尷尬。”
奶奶咬了口蘋果，笑了聲：“你們年輕人啊，就是容易想太多。哪有那麽多尷尬的事？指不定只是你自己覺得尷尬，人家並沒有這麽想，都是自己嚇自己。”
“再說了，難道你打算以後不再跟他來往了？人家只是暫時去了趟英國，又不是再也不可能見到。”
張子穆楞了一下。
雖然突如其來的表白確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還沒有真正認清自己感情的時候並不知道如何回應。
但是他好像真的沒想過再也不跟周行遠見面。
他原先以為，在知道如何回應周行遠的告白之前，不應該再和他產生更深的聯系，可是奶奶說的這一番話忽然讓他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或許，他真的不應該躲著。
於是剩下的時間，張子穆總是會在一些瞬間跑神，去想和周行遠視頻的事。
直到他爸媽來輪班，張子穆準備離開病房的時候，老太太給他比了個手勢。
——記得給他打視頻。
張子穆點了點頭，近乎是飛奔出醫院，剛走到戶外的空地上就迫不及待地點開了和周行遠的聊天框。
但是按開視頻聊天的選項之後，他又開始忐忑，思考一會兒應該說什麽，思考周行遠到底會不會接通電話。
他盯著屏幕做了個深呼吸，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撥通出去了。
嘶，這手。
真是一點準備時間不給啊。
什麽叫手比腦子快，這就是。
張子穆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撥出去的視頻邀請。
鈴聲響了兩秒就被接通了，周行遠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他穿著之前那件白色無袖睡衣，頭發隨意地紮了個小揪。
張子穆還在思考怎麽跟周行遠解釋自己為什麽突然莫名其妙彈個視頻通話過去，周行遠就先開口了。
“學長，你不在京城？”
張子穆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心說他觀察得可真仔細，這都能一眼發現。
“嗯，奶奶生病了，被我爸召回蘇城了。”
周行遠輕輕皺了下眉：“你奶奶怎麽了？”
“小問題，就是血壓有些高，要住院觀察幾天，沒什麽大事。”
“哦，”周行遠點了點頭，“那你還好吧？”
張子穆指了指自己：“我嗎？”
“住院的又不是我，怎麽會問這個問題？”
周行遠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說道：“你爸，你見到他沒怎麽說你吧？”
張子穆這才想起來，小冰塊估計是對他前幾年失憶時的事情有些耿耿於懷，所以才下意識地問這個問題。
“是和他吵了一架，不過沒關系，讓他慢慢接受吧。”
周行遠點了點頭，又問道：“我走之後你過得怎麽樣？”
“還行，”張子穆說完之後下意識地接了一句，“就是有點無聊。”
“你呢？在英國還適應嗎？”
周行遠學著張子穆的句式：“還行，就是飯很難吃。”
張子穆想到昨天他發過來的那個披薩，笑了一下。
周行遠等他笑完，在屏幕裏盯著他的眼睛，問道：“等你奶奶病好了，要不要來英國？”
“哎？”張子穆懵了一下，想到周行遠走之前跟他說的話，好半天才問道，“可以麽......但是我是不是也沒有理由去啊？”
周行遠走到桌子面前坐下：“學長，來朋友家玩是件很正常的事吧？”
張子穆被他說服：“哦，也是。”
“不過還有個理由。”張子穆一擡眼，就看見周行遠撐著腦袋看他。
還沒等張子穆問是什麽理由，周行遠就自問自答了。
“給我制造點追你的機會。”
張子穆的臉“刷”一下紅了：“哎？”
周行遠攤手：“你說要來的，我順便一下不行麽？”
張子穆被他整得有些慌亂，眼神躲閃道：“我......看機票去了，拜拜。”
周行遠好整以暇地盯著他一副慌亂兔子的模樣，明知故問般打趣道：“不再聊會兒？”
張子穆順口答道：“明天再吧。”
不對，這不就變相默認了明天還會跟他打電話？！
什麽個事啊！！！
周行遠果然也聽出來了，他輕聲笑了一下：“好，明天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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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畢業之後，他就有意識地避開和張同見面，這種情況在他從海港市回來之後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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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年父子倆的交流僅僅停留在線上，還真沒怎麽線下見過。
特別是張子穆還瞞著他辭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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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次他給出的理由是奶奶生病了，張子穆實在沒辦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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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穆就是在這個時候敲響了單間病房的門。
老人見到張子穆更加來勁，本來就不多的困意這時候更是沒了，拉著張子穆聊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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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之後，奶奶終於聊累了，擺擺手讓他們出去，自己要睡覺了。
田婧雪留下來照看，張同拍了拍張子穆的肩膀，示意他出去。
張子穆頓時騰起一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把他叫到走廊上之後，張同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工作了。”
張子穆靠在墻上，刷了刷手機，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沒有那麽不耐煩：“是又怎麽樣？”
張同皺了下眉：“你最近瞞著我的事情太多了，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夠容你自作主張？”
他說完，找出手機，翻出張子穆的自媒體賬號，放在他面前：“你的賬號我已經找到了，還是這麽不務正業。”
壓抑的氣氛鋪天蓋地而來，仿佛想要用盡一切力氣將張子穆拉到幾年前的場景裏面，重蹈覆轍。
但這次，他從容不迫地迎面頂上了這種氣氛。
“什麽叫做不務正業？”他反問道，“只有你的工作叫做正業嗎？那世界上倒是有很多你口中不務正業的人，不過很抱歉，似乎也有很多‘不務正業’的人過得比你好太多。”
相比於多年前的歇斯底裏，張子穆這時的語氣平穩許多，他沒什麽起伏，像是只在陳述一個事實。
倒是張同快忍不住了。他沒想過張子穆竟然會這樣反駁他。
他緩了口氣，說道：“你為了跟我賭氣這樣做太不對自己負責了。謝氏的工作那麽好，我不理解你為什麽要一時沖動辭職。”
張子穆笑了一聲：“首先，我做這個選擇至始至終都是因為我自己，如果你說我跟你賭氣，很抱歉，我連你都沒有考慮進去。”
“還有，辭職並不是我一時沖動，而是我思考了很久的做法。”
“這麽多年了，”張子穆迎上他的目光，“也請您尊重一下我吧。”
他說完，沒等張同的反應，轉身準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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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穆頓了頓腳步：“不用了。酒店我已經訂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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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穆一步一步走出醫院大門，他覺得離開壓力源，周圍的空氣都順暢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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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有眼花，這確實是周行遠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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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遠】：很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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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張同和田婧雪準備走的時候，給他發了條消息，讓他去接班。
張子穆一到病房，老人家就高興起來，拉著他想跟他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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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跟你是同居吧？你就一個人來蘇城，把人家丟在家裏？也不曉得帶來給奶奶看看。”
張子穆的手頓了一下，完整的蘋果皮被削斷了。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奶奶，他去英國了，所以沒來。”
“英國啊，你小時候不還經常說想去英國玩嗎？讓他打個視頻帶你看看英國長什麽樣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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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不讚同了：“怎麽就麻煩了？你們不是朋友嗎？現在的年輕人不都喜歡視頻，怎麽這都會覺得麻煩？哪有那麽束手束腳。”
張子穆咬了咬嘴唇：“奶奶，他離開之前我們倆之間發生了點事，給他打視頻不知道說什麽，好尷尬。”
奶奶咬了口蘋果，笑了聲：“你們年輕人啊，就是容易想太多。哪有那麽多尷尬的事？指不定只是你自己覺得尷尬，人家並沒有這麽想，都是自己嚇自己。”
“再說了，難道你打算以後不再跟他來往了？人家只是暫時去了趟英國，又不是再也不可能見到。”
張子穆楞了一下。
雖然突如其來的表白確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還沒有真正認清自己感情的時候並不知道如何回應。
但是他好像真的沒想過再也不跟周行遠見面。
他原先以為，在知道如何回應周行遠的告白之前，不應該再和他產生更深的聯系，可是奶奶說的這一番話忽然讓他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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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按開視頻聊天的選項之後，他又開始忐忑，思考一會兒應該說什麽，思考周行遠到底會不會接通電話。
他盯著屏幕做了個深呼吸，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撥通出去了。
嘶，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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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遠輕輕皺了下眉：“你奶奶怎麽了？”
“小問題，就是血壓有些高，要住院觀察幾天，沒什麽大事。”
“哦，”周行遠點了點頭，“那你還好吧？”
張子穆指了指自己：“我嗎？”
“住院的又不是我，怎麽會問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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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穆這才想起來，小冰塊估計是對他前幾年失憶時的事情有些耿耿於懷，所以才下意識地問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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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遠點了點頭，又問道：“我走之後你過得怎麽樣？”
“還行，”張子穆說完之後下意識地接了一句，“就是有點無聊。”
“你呢？在英國還適應嗎？”
周行遠學著張子穆的句式：“還行，就是飯很難吃。”
張子穆想到昨天他發過來的那個披薩，笑了一下。
周行遠等他笑完，在屏幕裏盯著他的眼睛，問道：“等你奶奶病好了，要不要來英國？”
“哎？”張子穆懵了一下，想到周行遠走之前跟他說的話，好半天才問道，“可以麽......但是我是不是也沒有理由去啊？”
周行遠走到桌子面前坐下：“學長，來朋友家玩是件很正常的事吧？”
張子穆被他說服：“哦，也是。”
“不過還有個理由。”張子穆一擡眼，就看見周行遠撐著腦袋看他。
還沒等張子穆問是什麽理由，周行遠就自問自答了。
“給我制造點追你的機會。”
張子穆的臉“刷”一下紅了：“哎？”
周行遠攤手：“你說要來的，我順便一下不行麽？”
張子穆被他整得有些慌亂，眼神躲閃道：“我......看機票去了，拜拜。”
周行遠好整以暇地盯著他一副慌亂兔子的模樣，明知故問般打趣道：“不再聊會兒？”
張子穆順口答道：“明天再吧。”
不對，這不就變相默認了明天還會跟他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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