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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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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可能那句不會好好走路真的把人傷到了,用飯的時候連面都沒露。

林不盞趴在桌子上,只要想著趙玉婪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生悶氣她就覺得心煩,好吧,還有點好笑。

可是她也沒做錯啊,趙玉婪這個小氣鬼,心眼子確實小,脾氣又大,還總是陰沈沈的,三頭兩頭不高興,話又不好好說。

不知是不是到了梅雨天,外面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帶著潮氣。

安靜又昏暗的氛圍讓人心裏越發沈悶。

煩死了。

她偏過頭,枕在手臂上,聽著外面的雨聲,腦海裏想著最後趙玉婪在雨下離開的那個背影。

修長筆直的腿遲緩僵硬,脊背卻又直又高挺,肩寬長臂的高大身影,獨自走遠的時候,卻總顯得孤獨又可憐。

她又轉過頭埋起自己的臉。

好煩。

好煩好煩!

她騰地站起來,算了,她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什麽呢!

帶著別扭的賭氣,她說服自己,氣勢洶洶的打算去找趙玉婪。

憑什麽她要憋著自己受氣!

……

趙玉婪站在窗前,沈默地看著窗外的雨。

書案上被風吹起了一張信紙,又被壓在了書下。

東幽太後的信,問候他南下剿匪的近況,如一個慈愛的母親那樣親切慈祥。

這總能給他一些寬慰,讓他覺得在孤寂又痛苦的人生中,不是晦暗無光。

眼眸淺淺地垂下,信中寫了最近東幽太後時常請吏部侍郎的幼女見面,聊以慰藉。

如今的皇帝非她親子,甚至年齡相仿,所以並不如何親厚,而他已經外封為王,即便沒有封地,也已經出宮,不能時常陪伴在她的身邊。

偌大的皇宮與後宮,沒有親緣的東幽太後便與他說起了內心的孤寂與對吏部侍郎幼女的喜愛。

並以母親的身份對他無法納妃而感到愧疚與難過。

當初東幽太後為尚書的母家因為巫醫事件已經被先皇鏟平了,在權勢變革的動蕩下,如今的吏部侍郎是東幽太後的表親弟弟。

離得遠,因為皇帝的緣故,走的也不如何近。

或許是不敢,抑或是在背地裏多有來往。

誰又知道呢。

趙玉婪摩挲著信紙,他明白東幽太後的意思,此次剿匪與他查了吏部侍郎貪汙受賄關聯在一起。

若是深究,陳知府他要砍,吏部侍郎也難辭其咎。

可現在來了東幽太後的信,那麽該砍該發落的人便不能隨意處置了。

只要查不到皇帝面前,這些彎彎繞繞,藏起來誰又知道。

皇上,心思重,也總會給幾分面子。

這樣的事已經做過許多回了,那是他的母親,不過一兩條不相幹的命罷了,砍便砍了,保便保了,總不如他的母親高興重要。

“誰!”

他側過頭,上勾的丹鳳眼冷銳逼人。

林不盞推開門,探出腦袋看了他一眼,別別扭扭地走進來,沒什麽好氣地說:“你怎麽不去吃飯。”

“與你何幹。”

冷冰冰的語氣噎的林不盞心頭一梗。

“誰愛管你,餓死你活該!”

她氣的雙手叉腰,噔噔噔地走到他面前,瞪著那雙漂亮圓潤的杏眼,怒氣沖沖的似要罵他。

卻不經意一暼,她看到了書案上的信,別的密密麻麻沒看清,吾兒兩個字卻刺中了她的眼。

不待她細看,趙玉婪冷漠地問她,“何事。”

哪裏有什麽事,就是氣不過想來找他吵架!

“你娘寫信給你了?”

趙玉婪面色微緩,或許是被“你娘”兩個字戳中了心窩子,一種尋常人家的親密感油然而生。

“嗯。”

林不盞一頓,擡頭看向他,突然湧上來的話不知道該不該說與他。

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是不應當知道這麽多東西的,也不該摻和進這些事。

若是她逾越了,趙玉婪可能真的會殺了她。

“趙玉婪。”她輕輕地叫了聲他的名字。

“嗯。”

他不明白她為何看向他的眼神這樣覆雜。

“沒事,去吃飯吧。”她長嘆出一口氣。

都是他愛吃的,多吃點吧,滿足了口腹之欲,也是一大樂事,不是嗎。

“這就是你要與我說的事?”

“嗯?”她回頭看向他,那雙冷銳狹長的雙眸正低頭註視她。

如深潭一般,幽深又晦暗。

心臟緊繃起來,心緒難平,她差點就想脫口而出,可最後她還是抿了唇,將湧到喉嚨口的話咽了回去。

她怕死,她只要在趙玉婪沒死之前,依附在他身邊茍且偷生就好了。

她沒有改變結局的能力,也無法幹預任何人的人生。

直到如今,她有時覺得他們活著,是活生生的人,可有時還是無法避免的感到茫然,這是真實的嗎,還是只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趙玉婪直視著她閃動的雙眸,裏面有一絲迷茫,宛若搖擺的浮萍那樣脆弱可憐。

但這抹可憐,卻像是給他的。

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他眼中的深潭如蜻蜓點水一般泛起了波瀾。

他擡起手,輕輕地撫過她的鬢角,挽起她耳邊的發,指尖輕拭她柔軟的眼角。

林不盞閉了閉眼睛,長睫微顫,抿著唇深深地壓抑著劇烈跳動的心臟。

對不起。

……

因雨天的緣故,天暗的很快。

小小忙裏忙外,見她趴在窗戶上無精打采的模樣,便說道,“姑娘可是覺得悶了?”

她看著院子裏被雨水打的落葉滿地的樹,小聲問,“這雨要下很多天嗎。”

“這幾日應當是不會停了,不過現下還好,這雨下得不大,往年暴雨下來,有了水患那便是大災,如今淅淅瀝瀝的下幾日小雨,百姓們的莊稼也算有福。”

“小小,你懂得真多。”

“跟在王爺身邊走南闖北的多了,前些年兀城大雨,還是我與王爺一起來防禦的呢。”小小笑起來,頗有些驕傲自得。

那時候的小小有多大,只怕還是個沒有大腿高的小豆丁吧。

她低低地笑起來。

“這麽說,趙玉婪還做了不少的好事。”

水患是他,剿匪是他,事都做了,卻落不得多少好。

她話說的很小,卻不知還是被小小聽到了。

小小垂眸,小聲道,“我覺得王爺是好人。”

是好是壞,一人難以評判,誰說了也不算。

尤其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地方。

林不盞顫動著睫毛,靜默不語地趴在窗戶上。

“咦,那不是褚哥嗎。”

聽到小小的聲音,他擡起頭,果然見一個高瘦的年輕人正披著蓑衣給小樹打傘。

是的,一棵還不如小臂長的小樹苗,幾天雨下來,土已經松軟了,樹苗沒種多久,只怕再下下去,根就被沖散了。

她提著裙擺走出去,小小見她不打傘,連忙追在她身後。

“姑娘,小心雨!”

她搖了搖頭,推開小小的傘,蹲在年輕人的面前,問:“這是什麽樹,果樹嗎。”

名叫褚兒的年輕人看向她,有些驚訝,樸實地笑了笑,說:“桃樹苗,在山上撿的,我見根還在,便試著能不能種活。”

林不盞身上已經被雨淋濕了,她卻不覺得冷,反而這雨下下來讓她清醒不少,臉上也帶出笑。

“你要守著它長大啊。”

“我想守著它。”

褚兒笑出一口大白牙。

他沒那麽大志向,他父親年紀已經大了,母親早早的去世,身邊只剩他了。

他喜歡玉山縣,這裏是他的家,他父親就當一個小縣令,慢慢的變老,然後他陪著他,當一個小衙役,等他父親告老還鄉了,他就跟他父親一起回村裏種地!

聽到他這麽說,林不盞笑起來,“挺好的。”

“你不覺得我沒出息啊。”

“這怎麽叫沒出息,我覺得你可有出息了,而且還孝順。”

褚兒的眼睛亮起來,他不過一個十七八的少年郎,心思淳樸簡單,笑起來樂呵呵的模樣讓人不自覺的也跟著他笑。

想必李縣令也並不指望他功成名就,讀些書,認些字,每天在衙門裏跑上跑下,上山打鳥,下河捉魚,開心健康便好。

他就是李縣令放在傘下的小樹苗。

話說的有些矯情,她笑起來。

旁邊的小小可急死了,這天可不熱,一場雨下來,少說也要病一場。

“姑娘,你還是快些回去吧,染了風寒可不好。”

“是我不對,姑娘,你快去躲雨吧。”

褚兒也回過神來,被嚇了一跳,連忙將頭頂的鬥笠蓋在她頭上。

林不盞一楞,隨即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很是好看。

“謝謝。”

見她扶正頭上的鬥笠,並不嫌棄的模樣,褚兒有些臉紅,也有些開心。

林不盞卻看著傘下的小樹苗,眸色微動,抿著笑,輕輕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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