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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虎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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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虎難下

蘇祿緋擡頭看著寶芙,廬星一個健步躥到她身後將那蜈蚣踩在了腳下,她不明所以,轉頭看廬星一臉如釋重負,後知後覺:“…剛才…”

“沒有!殿下,剛才什麽都沒有……”

“殿下,朱翼急報,太子於沭水遇襲,墜河失蹤。”黎周疾步入內,單膝跪地將奏報呈上,說道:“邵將軍請示殿下,是否公之於眾?”

蘇祿緋接過奏報,一目三行,倒吸一口冷氣。跟隨太子的一千九方軍中,有朱翼探子。

獲悉幸存的寒鴉衛走得是加急密報,蘇祿緋沈聲吩咐:“封鎖消息,請邵將軍點五十名精銳,由張坤統領,隨我前去寶興,他留守坐鎮大營。黎周,傳令所有青翼、朱翼散開,擴大搜尋範圍,務必要盡快找到太子。”

太子的船只此行有三十餘艘,載扈從護衛一千餘人走水路,其餘儀仗和禁軍走陸路。

船隊航行到沭水十八彎最後兩彎之中的黛峰峽時,遭巨石滾落沖擊,沖散了太子所乘寶船與前後護衛船只,隨後大批黑衣人在密集的箭雨掩護下,攻向太子所在的寶船,其他船上的護衛不能立時回援。

寶船發生透水傾覆後,太子跳河失蹤,身邊的李丞保、劉鴻昕和王芝毅皆與護衛軍失散,蕭洪澤頗識水性,只受輕傷,正在組織人手沿途搜尋。

“臨一,去把扶桑劍取來。讓許叔……”

“殿下”,沒等她說完,南午急奔而入,焦急道:“朱翼急報,公子行至滄州遇襲,被賊寇擄走,疑為東倭所為。這是賊首留下的字條,要您,親自前去。”

蘇祿緋呼吸一滯,胸口如遭錘擊,寶芙眼疾手快,將人扶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她定了定神,緩著眼前的眩暈,沈聲道:“拿輿圖來。叫許叔和張坤速來見我。”

齊州地處中間,救太子,便要舍了江楓舟。已經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圍剿,逼她在太子與江楓舟之間二選一。

怎麽就那麽巧,江楓舟偏偏在這個時候出鸞京,被賊人所擄,還是在滄州地界。

蘇祿緋不敢深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腦中快速轉動,見許京和張坤已到,立即吩咐道:“許叔,你帶精銳五十人,與邵叔的五十人分東西兩岸,沿途搜尋。南午,隨行瞳山衛撥出十人待命,剩餘人全部跟著我,急召青棠速來見我。”

眾人得令紛紛動身,蘇祿緋命霜兒將少虞劍穗取下,遞給黎周,退摒眾人道:“這裏面是河東裴家的信物,當初太子妃給我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場。你帶上白翼十人,拿著它去找裴氏家主調兵,幫我把楓舟救回來。”

黎周捏著手裏半個巴掌大的裴氏令牌,剛想張口推辭他是少主的護衛統領,豈能擅離職守,擡眼卻見蘇祿緋眼眶通紅,水霧氤氳,所有的勸言卡在喉間,不知該如何言說。

蘇祿緋用力攥著他的臂膀,極力平穩的嗓音中帶著微微顫抖:“黎周,求你……”

聽到蘇祿緋用了一個“求”字,黎周為之一振。

年少相交,逢性命攸關之際數次,已不單單只是主仆之情,若非情況進退兩難,她必不會如此。於是單膝跪地道:“少主,屬下必當竭盡全力,不負所托,還請少主此行千萬以自身為重。”

“黎周,你也萬事小心,這一次,是沖著我來的。”

他點頭,抱拳行禮後,飛身出了院門。霜兒站在門口抱著金絲軟甲和大荒扶桑劍,滿眼都是擔憂。蘇祿緋快速換上勁裝,對霜兒道:“你與寶芙即刻搬到大營去,不要離開營地半步。你收著我的少虞,劍法你會一些,保護好你自己和寶芙。”

寶芙反對道:“我與你同去。”

“不,阿姊,這次很兇險。你不會武,我沒把握護得住你。藥匣給我,若尋得太子,有藥就行。”

寶芙無法,只得點頭答應。

她把那藥匣裏的藥瓶盡數倒在包袱中收攏後遞給了廬星,說道:“你不是想回護衛嗎?黎周不在,這次,南午暫領統領一職,你為副職,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廬星身軀一震,眸光凜然,抱拳道:“得令!”

眾人集結在邵府門前,出發前她於馬上回首看向黎周離去的方向數次,南午知道她現下的心焦,低聲勸慰道:“少主,統領身手卓絕,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此番定能逢兇化吉,您莫要太過擔心。”

蘇祿緋只得點頭,定下心神,帶著許京、張坤等百騎向泗寧渡口進發。一路上她都在思索太子遇襲背後主使的意圖與江楓舟出鸞京的聯系。

朱翼傳回太子遇襲時的詳情中,特別提到疑似黑衣人為兩夥人,其中只有數人是東倭口音。如果說太子遇襲與江楓舟在滄州被劫有關,那麽另一夥人應是祁魏死士。

東倭細作被寒鴉衛抓捕得七七八八,沒有實力策劃襲擊太子南巡船隊一事,現下看來,極有可能是魏恭王將東倭細作推在明面上,背地裏借刀殺人,在太子身死後,扶三皇子上位。

那江楓舟是怎麽回事?錢塘雲林寺是她一時興起,太子代帝南巡也是臨時起意。

從鸞京至錢塘,行至沽塘渡口,坐海船走水路更為便捷。以江家百年漕運的勢力,在沽塘渡口每日都有南下的海船啟航。

江楓舟在修正北境輿圖時,也是選擇水路多過陸路,偏偏這一次他卻選擇了更為顛簸的陸路,而且還是途徑魏恭王勢力範圍的滄州。可即便是祁魏死士和東倭細作傾巢出動,以她留給江楓舟的人手,加上此前赤緹在滄津遇襲時留下的青翼十人,不至於會被擄走,以此來要挾於她。

那麽只有一種可能,他江楓舟,卡在太子遇襲之時,自己走入了魏恭王的虎口牢籠之中。

他在謀劃什麽?排除他與魏恭王、東倭細作的勾結,蘇祿緋想到一種可能,令她不由心口悸動,眼眸驟縮。

突然,□□疾馳的烏驪一個起跳避開倒下的枯木,走神的蘇祿緋猝不及防,險些被顛下馬。她急急握緊韁繩加緊馬腹,硬生生地穩住了身形,驚得身後的許京心跳驟停了半拍。

他立刻呼和,勒韁停馬,前行的隊伍也聽見動靜紛紛勒馬駐足,打頭的張坤和隸屬齊州大營的副將唐斌回馬奔至二人身側。許京上前關切地問道:“少主,要不要停下休整片刻?”

“無妨,我剛才想事情走神了。事態緊急,我們加速行進,前面就是泗寧渡口,在那我們分頭行動。”

蘇祿緋接過七鶯遞過來的牛皮水壺,從懷中掏出了藥瓶倒出了兩顆服下,示意眾人繼續出發。張坤和唐斌相互看了一眼,領命回到了隊伍最前,許京策馬與她並立,不讚同地皺著眉頭:“我等先去與蕭將軍匯合,殿下還是要以自身為重。”

“我沒事,剛剛我是在想,太子遇襲與楓舟被擄走背後的關聯,然後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一時晃了神。太子安危關乎大乾朝堂,我猜謀劃此事的人,現在已經將太子遇襲,不,是太子命喪齊州的事傳得沸沸揚揚,明裏暗裏已經給我與明州侯扣上了暗害太子的帽子。而且我敢打賭,這個罪名,會證據確鑿。所以必須趕快找到太子,只要他人活著,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

眾人過了泗寧渡口,兵分四路,許京前去與蕭洪澤匯合,張坤與唐斌沿著沭水河兩岸搜尋,由於地勢是逆流而上,若是太子墜河,最有可能被沖回沭水十八彎的前段流域。

而蘇祿緋,則帶著瞳山衛,按照朱翼追查黑衣人時留下的線索,隱匿在樹林中,往前陽鎮探查。

沒想到在距離前陽鎮十裏處小路上,蘇祿緋遇到了東宮侍衛統領李丞保,正帶著一隊殘兵零零散散地沿途搜尋。

他的模樣十分狼狽,額頭簡單包紮的紗布下透出了殷殷血跡,失魂落魄,見到蘇祿緋,不敢置信,楞了半晌跪伏於馬前放聲痛哭,哭得蘇祿緋不由上前給了他一馬鞭,“別哭了,說正事。這邊有什麽發現?”

李丞保在船隊受到巨石沖擊時,正站在左舷甲板處瞭望。沭水峽彎曲折湍急,縱使蕭洪澤經驗豐富,航行中也難免有些顛簸,左舷處屢屢有礁石橫亙,寶船穿梭其中,令極少航行的人看得膽戰心驚。

他雖然信得過蕭將軍的掌舵,但仍有些不安,眼見已經到了十八彎的末尾最後一峽,前方便是寬闊平坦的漣湖水域,李丞保正要放下心來,餘光卻瞥見有細小的碎石正撲簌簌落於水面,一擡頭,不由目眥欲裂。

數顆黑漆巨石自峽谷高峰滾滾襲來,初時的震動聲響和哨兵發出的尖銳示警淹沒在滾滾逆流奔湧的濤聲中,隨著墜落巨石越滾越快,眨眼便到了近前,竟有些地動山搖之勢。

眼見那峽谷山峰上一閃而逝的眾多黑衣人影和密密襲來的箭雨,李丞保肝膽欲裂,不管蕭將軍和其他護衛是否看到了傳信的旗語,他大聲吼道:“敵襲!護駕!”

被護衛在中間的寶船在蕭洪澤的掌舵下,迅速靈巧地穿梭在滾落的巨石當中,只是隨著第一輪箭雨過後,寶船與前方先行的護衛船只失聯,船尾還是被滾石砸中透了水,李丞保被甩入了河中。

再醒來時,頭破血流地抱著一根浮木被低矮的樹叢掛在了離岸邊一丈的地方,沭水河中到處都是碎木與雜物。他爬上了岸,又遇到失散的數名禁軍護衛,在岸邊搜索未果,便轉向了離此處不遠前陽鎮。

“那群黑衣人,什麽特征?”蘇祿緋問道。

聽到賢王殿下詢問刺客,李丞保不由眼眸一沈,低聲說道:“殿下,卑職以為,東倭細作只是幌子。”

蘇祿緋示意他靠近回話,追問道:“理由?”

“左大人提審倭賊和其他追蹤細作的記錄,太子殿下給卑職看過。東倭的這批細作,身量矮小,所用兵刃皆為短刀,不曾攜帶弓弩箭矢。可襲向船隊的賊人,身形細高,多持長劍長刀,先後兩輪箭雨,所用箭矢尾羽皆為我大乾制。”

他從懷中掏出一截斷箭遞了上去,“卑職不知道是禁軍中混入了細作,還是有人叛變謀害太子殿下,所以卑職不敢聲張。”

蘇祿緋端詳著半截斷箭,問道:“你就不怕,本王有謀害太子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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