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命保住了

關燈
命保住了

寶芙給華雷留了一整瓶參丹,如今已快見了底。

他的內力消耗得所剩無幾,此時虛弱地癱坐在腳踏上,後背靠在床沿上,沒有摘下眼間覆著的錦帕,平緩了數息才勉強開口說道:“她的內傷非常重,心疾、肺腑之間的傷要數月才能調養好,不過這都還有辦法治。糟糕的是,她服了紺蝶的血珊瑚。你我都知道那東西邪祟得很,可使功力暴漲,但必遭反噬。如今她經脈盡斷,丹田氣毀,一旦氣機斷了,她的命也就沒了。所以我用內力和真氣逼出了一部分血珊瑚的殘毒,你現在循著三陰經繼續,將她的氣血運轉起來,就還有救。”

“血珊瑚!”秦淺笙當然知道那東西有多陰寒邪祟,她瘋了!為了殺斑歲,竟然敢碰那個東西!

“不然以她的身手和內力,如何能殺得掉斑歲。”華雷苦笑,“她是算準了日子,安排好了所有人,把我也從瞳山叫了出來。然後她殺斑歲,我們救她。”

秦淺笙閉著眼睛,運轉內力徐徐將她的氣血帶入太陰肺經。

既然她信他們一定能救她,那他們就必定會如她期盼的那樣,救活她。

九桃將華雷扶了出去,寶芙從他那得知了血珊瑚之後,也終於知道她在蘇祿緋身上為何會聞到的川穹、杜仲的氣味了,這些是減緩血珊瑚反噬的解藥。

“何首烏、雞血藤、熟地、白芍。”寶芙快速念著藥材的名字,自有侍者快速撿拾呈上。

張坤從今日賢王斬殺斑歲之後到現在,一直還沒有回魂。

那“十步殺一人”的身手他只在書中讀過,沒想到今日有幸親眼所見,也難怪許京、楚栗這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老將心甘情願地奉其為主,賢王小小年紀,不僅身手膽識,就連氣魄都有過人之處。

他正站在蘆園外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突然膝窩處被人踢了一腳,不重,也不輕,他右手握上刀柄,穩住身形剛要反擊,餘光瞥見來人竟是楚栗。

“我都走到你近前了,都沒發覺。身為指揮使,當值的時候竟然走神,若是本將軍帳下的,不管你是何背景身份,現在早就被拖下去挨軍法了。”楚栗素來看不上京中的那些花架子,屁大個指揮使,連值守都做不好,就這樣的長官,這要是有敵襲,都得全軍覆沒。

張坤見是楚栗,軍中數十載,自然聽過他的威名,心中驚駭惶恐,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不敢狡辯,立刻單膝跪地請罪道:“卑職失職,請將軍責罰。”

“念你初犯,我這次不追究了。若敢再犯,嚴懲不貸。”皇帝老兒的人,他還是不給自己家少主惹麻煩。他看著身側的黎周,耐著性子說道:“來蘆園盯梢的世家探子不少,張大人,你且配合黎統領,將巡守的範圍繼續向外擴大方圓十裏。”

“是,卑職領命!”

將巡守之事安排妥當,黎周對張坤欲言又止。張坤笑道:“黎統領但說無妨,在下既到了賢王殿下麾下,還請統領大人將張某看作是自己人,任憑差遣。”

黎周忙拱手:“在下學識淺薄,不善言辭,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張大人恕罪,確有一事,想請大人應允。”

“統領請講。張某必全力配合。”

“請大人日後在蘆園中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當不曾看見過,不曾聽到過,也不要輕易出面或是開口言說。請大人約束好手下,無詔不得擅入蘆園。這關乎到他們的性命,黎某請大人務必應允。”

張坤一頭霧水,他此番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既然許特別交代了要聽令行事,黎統領又是賢王殿下最得力的親信,如今殿下重傷,他現在鄭重其事地交代,必有他的道理。

於是點頭道:“請統領放心,不看、不聽、不言,無詔不入蘆園,在下會約束好手下。”

“多謝大人!”黎周再次躬身拜謝,張坤連忙回禮。

赤緹在清晨一早翻進了蘆園。華雷離開瞳山的第二日,赤緹就收到了九衛之一巖純的急報。

白翼之主若非事態緊急,絕不會擅離瞳山。赤緹不知發生了何等緊急的事情,以致華雷要親自出瞳山,他立刻折返,追蹤行跡竟發現他往隴陽方向去了,而蘇祿緋此時也往隴陽行進,他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路疾馳,到中平縣距隴陽西七十裏的地方,遇到了黎周派出傳信的朱翼。

少主截殺斑歲後重傷的消息,猶如當空炸雷,赤緹一連問了三遍,才肯相信。

僅僅一個月,他知道了當初他遇險時,蘇祿緋是何等心情。

蘆園現下戒備森嚴,鳥雀難飛,縱使是紅魔赤緹,也在越過第二層守衛之後被發現,幸得流卿及時解圍,才沒有引起外圍盯梢的探子們發現。

一夜眾人都不敢睡,黎周剛剛瞇了不到一個時辰,被南午叫醒,掌令到了的消息令他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一顆心霎時懸在了嗓子眼。該來的躲不過,立刻用冷水洗了把臉讓自己頭腦清醒,榮園院門口,瞳山眾衛都已經集結在此。

許京引赤緹來榮園的路上,已經簡單地將蘇祿緋斬殺斑歲的事敘說了一遍,見榮園外整整齊齊地跪著的瞳山衛,他嘆了口氣。

這等場景,一個月前上演過一次。那時赤緹命懸一線,蘇祿緋急得恨不得活剮了九衛;一個月後,蘇祿緋生死未蔔,眼看赤緹這架勢,只怕榮園外要血流成河。

黎周搶在赤緹一劍削了他腦袋之前,雙手奉上了蘇祿緋給他的信,待赤緹抽走那信後頓首俯身,一句話也不敢解釋出口。沒什麽好解釋的,無非是立死少遭些折磨,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區別。

赤緹一目三行。那信上,蘇祿緋向他解釋了她為何要孤註一擲親自斬殺斑歲,而非坐享其成。

“斑歲禍害我至親之人已久,為人子女,為人摯友,血海深仇,當全力報之。如今放任其茍延殘喘,他日必會卷土重來。當年構陷背棄阿娘之人,唯剩鄭國公和大長公主,紺蝶是他們最大的仰仗,斑歲不除,我與阿爹、阿兄甚至是楓舟,都無長久寧日。我既為主,如何能令九方眾人和護衛軍前去送死而我一人作壁上觀、逃之夭夭。故請阿爹原諒女兒擅作主張,寬恕近衛……”

以身為餌,誘斑歲前來,以秘藥強行提升功力百倍,將其擊殺,並趁機調遣睿王世子剿滅鏡花堂殘部,永絕後患。

她預料到自己不能全身而退,故以九方軍和護衛軍為後盾,若她成功,楚栗等人會全力救她,興許她能撿回一命;若她失敗,那也必將重傷斑歲,屆時大軍同仇敵愾,傾巢出動為她覆仇,必能徹底清剿紺蝶和擊殺斑歲,這個計劃依然可行。

進可攻,退可守,傷亡最小且斑歲此行必死無疑,確為上上策。

蘇祿緋知道在赤緹心中,千百條人命,都不抵她一人重要。

可是,九方軍的命、護衛軍的命、隴陽軍的命,還有瞳山衛的命…誰的命都是命,生命之貴重,誰都沒有資格輕易評判,這是秦素溪寫在行醫錄裏的第一句話,救人者當敬畏生命,先立人心,後立醫德,醫者仁心。

如若她都沒有直面生死的勇氣,那她又有何資格,要求眾人為她阿娘遭遇的不公、為阿兄的血海深仇、為摯友的苦難,慷慨送死呢。

赤緹看過之後,將那薄薄的信紙化為齏粉,冷冷地看著跪地等候發落的瞳山眾衛,“既然少主為你們求請,我應允。”說完他快步走入榮園,沒有在理會他們。

黎周等人面面相覷,不敢置信。南午低聲詢問道:“老大,我們……”

“不要高興的太早,都打起精神來,現在是腦袋別在腰帶上的時候,等秋後算賬還能少算一筆,能多活一天。”黎周嘆了口氣,讓眾人都各歸其位,恪盡其職。

許京同意他那句瞳山掌令會秋後算賬。楚栗與他多年交情,此刻因少主一人犯險而對他頗有意見,恨不能打他一頓出氣,更何況在瞳山掌令看來,護衛各個安然無恙,主人重傷昏迷,豈能就此罷休。

只是他也不好多說什麽,拍拍黎周的肩膀安慰道:“先等殿下轉危為安再看吧。”

赤緹接替了秦淺笙,繼續用內力源源不斷地助蘇祿緋運轉經脈生機,配合著秦家的絕學飛針走穴,流水般名貴藥材熬制成的湯藥,蘇祿緋在緩緩恢覆。

華雷經過一夜的休息,也緩過來了許多,坐在床榻之上運功打坐,調理內息。三人輪流相護,蘇祿緋這條命,保住了。

張坤帶人擴大了值守範圍,各個世家的暗探得不到什麽有用的訊息,便在隴陽城內聚集,互通有無。

有人猜測賢王謝客是在避嫌,做孤臣的模樣給聖上和太子看,既然有先賢王被攻訐結黨營私圖謀不軌在先,現任賢王應該是想明哲保身;有人則道是賢王身體有恙,畢竟兩月前傳出過其素有心疾之說,長途奔襲,必是累其舊疾覆發;有人則反駁道,昨日睿王世子得賢王手令,調兵清剿邪教徒眾,所以現在賢王應是害怕被殘餘教徒行報覆刺殺之舉,才在嚴密防護的大營內一步不出,不給宵小可乘之機。

各有各的理,似乎誰說得都有跡可循,但又都口說無憑,眾人分析了半天,也不知賢王謝客究竟是何意。江修澤坐在酒樓雅間裏,冷冷地聽著周圍七嘴八舌,只是喝著他的茶,沒有出聲。

賢王不見客,而隴陽軍所有將領俱在大營不出,看似是在商議軍政,但眾人皆知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大事發生了。

江家能在百年動亂間穩坐隴州第一世家的位置不倒,得益於歷任家主比任何人都能快速精準地看透應當怎麽站隊。

江修澤吩咐道:“傳急信給楓舟,務必從他那打聽出來賢王的動向。讓他仔細掂量掂量他在賢王心中的地位,認清楚家族才是他最大的靠山,不然沒有江家,就憑他自己,如何能在賢王府立足。”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