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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抄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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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抄桃園

雙方已經僵持了數個時辰,樓戎見日頭開始暗淡,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率先站起對喬渲道:“爾等當真要冥頑不化,一錯再錯下去。”

喬渲見他失了耐心,要來硬碰硬了,嘆了口氣,二指在身側微動,得令的守衛右手按上了刀柄。

院外的官差和府軍見別院守衛紛紛按刀的架勢,有些沈不住氣,有的慌神間退後兩步抽刀出鞘了半寸。有人率先抽刀,別院的守衛自然不會落後,紛紛抽刀出鞘。

外院都抽刀出鞘,內院自然也會亮刃,隨著噌啷聲漸起,屋頂房檐上蹲守半日的弓弩手也齊齊立挽拉弓,鋒芒對準了大理寺官差和府軍。樓戎不知是誰先抽刀亮刃的,院內他的人不多,外院的進不來,只能自己也亮了兵器。

喬渲沒有持任何兵刃,但他直面樓戎的劍鋒,氣勢不減。別院的守衛乃是九方軍士,不懼他朝廷命官的身份,將刀鋒對準了這位少卿大人。

短兵相接,交戰見血,一觸即發。

大理寺官差和府軍沒人敢先動手,別院守衛自然也不會急著送人頭。有一炷香的時間,突然馬蹄陣陣,數騎疾馳而來,在最外側的臨一立刻抽調數人,呈列陣迎敵式,上前查看。來人竟是大理寺卿盧時運。

他今日在城西辦案,辰時回城時,路上聽見行人議論紛紛,“聽說了嗎?大理寺要查抄賢親王府。”

“別院”,另一人糾正道,“查抄王府可還了得。”

“別院那也是賢王殿下的別院啊。”

“嘶,誰人這麽大膽,敢跟當今天子面前的第一紅人叫板。”

“噓,聽說是新上任的少卿大人,也是勳貴之後,有膽量。”

“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這下是好戲,還是腥風血雨,鸞京可要熱鬧嘍!”

“賭一把不,看看是賢王能贏,還是大理寺能勝。”

“慎言,你倆不要命了,敢拿這個事開賭。”

盧時運聽到坊間傳言,只覺頭腦翁鳴。查抄賢王府別院這等大事,為何沒人請示他。誰給樓戎這麽大的膽子,這不是要置他於死地嘛!他急忙奔回府衙,卻得知少卿大人一早帶人出去了,往城郊桃林方向。

盧時運馬不停蹄又帶人趕往桃園,一路疾馳,到桃林處遠遠望見有百人對峙,各個手中亮著明晃晃的兵刃,奔走了一天的盧大人險些一頭從馬上栽下,高聲喊道:“都住手!把刀都放下。”

王府親兵不管來者何人,上前將盧時運等人的馬拽停,隨後一把將人拉下馬,九方戰刀架在了盧大人的脖頸上。

臨一上前,見盧時運手中顫巍巍地舉著大理寺卿的腰牌,一擺手命手下放人,並拱手道:“見過大人,在下賢親王府侍衛副統領臨一,此處為賢親王府別院。今日少卿大人帶人擅闖,在下帶王府親兵在此守衛,有失禮之處,還請盧大人恕罪。”

盧時運擦擦額頭的汗,正了正官袍衣襟,對臨一說道:“統領大人,這其中必有誤會。下官乃大理寺卿盧時運,請統領帶路,下官前去解釋清楚。”

“這恐怕不妥。盧大人,賢王殿下已經在來此處的路上,還請大人等候片刻。待殿下來了,您與殿下解釋便好。”

盧大人好話說盡口幹舌燥,臨一也不為所動,沒有放行。因為不久前,他與喬渲都收到了少主自京畿大營趕回桃園的消息,同時還有一句話:“若再放一人邁進桃園,本王活剝了他。”

喬渲發覺,自己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就是他把樓戎放進了桃園。他強壓著即將承受少主雷霆之怒的不安,對著樓戎的臉色也沒有了此前的溫潤有禮。

樓戎聽聞盧時運到了桃園之外,賢王也在趕來的路上,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現在真的是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了。他癱坐在椅子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思索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場面。

蘇祿緋得黎周稟報後,當即起身和太子簡明扼要地告了假,“稟太子殿下,大理寺要查抄臣的王府別院,臣得回去看看。”

太子詫異,一時竟覺得賢王是在說笑,他動了動嘴唇,見她神色凝重,才相信大理寺卿吃了熊心豹子膽,圍了賢親王府別院,帶著官印和府兵,欲入內查抄。

被此等消息驚到,他叫停了比試,說道:“父皇不會下這樣的旨意,大理寺這是要造反嗎?”

“具體情形到了才知道。臣請告退。”

太子立刻招來東宮詹事和寒鴉衛東宮近侍詢問,二人皆是一臉茫然,覺得此事不可能。太子令東宮侍衛副統領與蘇祿緋一同前去,她沒有推辭,只帶了十衛上馬自京畿大營疾馳而去。

天色漸晚,夕陽西落,盧時運見到了風塵仆仆趕回的賢王殿下,還有東宮侍衛副統領嚴柳符。

盧時運忙上前見禮,蘇祿緋沒有收勢,烏驪擡蹄前奔,至桃園門口才勒韁,眾人紛紛讓開了一條路。盧時運吃了一嘴塵土,見賢王殿下面如寒霜,心中哀嘆,可真是捅了天大的簍子。忙提袍小跑跟上,到院門口被阻攔在外。

蘇祿緋徑直走到樓戎面前,微瞇雙眼打量著這位大理寺少卿。

“勇毅侯之子,很好,見到本王,為何不跪!”於親王見禮,當二跪六叩,只是本朝親王一共就三位,一位遠在邊疆,一位仁心宅厚,一位低調有禮,平日裏都沒有讓旁人行過此等大禮。

只可惜,今日低調有禮的賢王被惹怒,率先對樓戎的禮數進行斥責喝問。樓戎氣勢挨了一頭,無法,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重兵在握的親王殿下,他只得當眾依禮跪拜參見。

蘇祿緋在上首坐定,沒有叫他起身,而是看了一眼喬渲遞過來的那搜查桃園和拘捕赤緹的文書與官印,冷聲說道:“樓戎,你好大的官威。”

樓戎立直腰背,心知此事於他已經沒有周旋的餘地,心一橫朗盛說道:“賢王殿下,您這別院究竟窩藏了何人,殿下心裏清楚。”

院門口的盧時運聽得兩眼陣陣發黑,他指著樓戎道:“放肆!混帳!”

蘇祿緋並不理會院外要被氣暈過去的大理寺卿,輕蔑地笑道:“呵,空口白牙、血口噴人誰不會。本王還說你勇毅侯府窩藏了前朝餘孽呢。不自量力。”

樓戎被搶白得臉色僵硬,確實,是他不自量力。本以為豁上性命搏上一搏,富貴險中求。如今看來,是他急功急利,不僅葬送了侯府前程,還會累及家人。

“樓戎,回去告訴你背後的人,十七年前他們沒能抄了賢親王府,十七年後也休想得逞。”蘇祿緋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將那蓋了官印的文書扔到了他臉上,言語間皆是譏諷,“你對他們來說,從一開始就是棄子。樓戎啊樓戎,原本最不濟你也只會是個沒落勳貴,現在是你親手將你的母親和妹妹送上了絕路。而對於你身後的那些人,他們在這件事,沒有被波及半點。”

她不管樓戎呆楞在原地心中作何感想,徑直走到桃園門口,對盧時運說道,“大理寺今日所為,本王記下了。盧大人,咱們日後再見。”

盧時運只覺得冤枉啊,今日之事真不是他授意的。正欲辯解,只聽賢王厲喝:“送客!”

王府親衛齊齊收刀,快速上前數人將桃園正堂內的樓戎和另兩人一左一右,架出扔到院外後,桃園大門砰然緊閉,在外的親衛右手按持在戰刀刀柄上,巋然侍立。屋檐上的弓弩手已經撤走,桃園內外恢覆了往日的寂靜。

東宮侍衛副統領嚴柳符看著賢王殿下將眾人趕出了桃園,事情已經解決,上前與盧時運等人見禮後,便獨自打馬回了京畿大營。今日風波原委他已經大概明了,現在他要回稟給太子殿下。

在桃園大門閉合的那一刻,喬渲立刻跪地請罪,求請饒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腳踹在心口上,一頭撲倒重重磕在一側的椅子上,他顧不得頭破血流,強壓心口翻湧的血腥氣,立刻撐著跪回原處叩首請罪,蘇祿緋已經擡步邁進了垂花門之內。

黎周嘆息一聲,示意臨一跟進去,自己則在喬渲身側站定,拿出了帕子替他擦拭著額頭血跡,“你糊塗啊!蘇總管之前有多得寵,日前才堪堪撿回一條命。你是怎麽想不開,還是覺得自己更受寵,敢在這個時候把人放進園中觸怒殿下。”

喬渲跪在地上重重喘息,他才在少主身邊侍候半年時間,就犯下如此大錯,苦笑道:“是我鬼迷心竅了,現在追悔莫及。”

蘇祿緋進入垂花門內院前,突然站定,平覆了下起伏的心緒,解下了腰間的少虞和總督官服上的腰封,臨一緊緊跟在她身後,少主突然停步他險些一頭撞了上去,堪堪剎住,見她解著佩劍,立刻上前服侍。

蘇祿緋見豐致在內院門外佇立,說道:“你回府去,告訴公子,事情已經解決,我回府之前,王府關門謝客。”

豐致行禮領命,告退出了桃園。

蘇祿緋深深呼吸了幾息,面上換了淺笑,擡走進了內院。寶芙正在換新茶,見她進來,去了新盞斟了一杯,起身離開。銀杏在赤緹腳邊啃著一根肉幹,似乎這不是它吃的第一根,周遭一地肉渣碎屑,見蘇祿緋來了,起身一蹦一跳朝她跑來。

蘇何正單膝跪地在服侍赤緹穿鞋,赤緹見她回來,有些詫異:“不是說後日才能回來嗎?京畿大營那邊可順利?”

蘇祿緋先在銅盆中洗凈了手,搭上他的腕間探了許久,才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看到銀杏蹭在自己褲腿上的肉渣,她笑著拍掉了,說道:“明日一早我還要回大營。它這段時間沒少吃啊,長大了好多。”

赤緹笑道:“可不是,胖得寶芙現在都有點抱不動它。餓了吧,我們先吃飯。”

桃園這段時日膳食都是配合著赤緹的用藥,時令魚鮮野菜為主,蘇祿緋素來不喜,寶芙親自去做了五味肉粥,晚膳用過之後,蘇祿緋陪著赤緹在院子裏看月亮。赤緹一手捏著銀杏果殼,一手時不時將拱著他的銀杏撥走,有一搭無一搭與蘇祿緋先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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