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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軟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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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軟禁

蘇祿緋點頭,又囑咐了喬渲諸多事宜,寶芙見她嘮叨沒完,扯過她手腕,飛針入了神門穴,“歇歇吧,你的心疾剛好些,別掌令大人還沒好起來,你又倒下了。”

沒有寶芙制不住的病患,許京端著熱茶與點心走進屋內,見難得有人能管得了她,不禁莞爾。

寶芙雖然與其一道,倒還不曾知曉他的身份。蘇祿緋介紹道:“這是九方的許叔,這是淺川堂的寶芙。”

許京拱手一禮,寶芙連忙回以福身。許京放下茶點,便告退出了房門。三百九方軍士布防在桃園內外,還需要他這位統領親自前去調遣。寶芙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問道:“他是夫人的舊部?”

“是,阿娘當年軍中的侍衛統領。”

“倒是與栗爺氣質完全不同。”與楚栗的狂傲不同,許京的儒雅沈穩更符合寶芙對將領的印象。蘇祿緋還記得第一次見許京的時候,楚栗在一旁大大咧咧地道:“這是你許叔。”

與大鵝叔不同,楚栗難得沒開玩笑。而她爹和淺笙叔,在見到許叔之後也是難得的遵守了人與人見面的禮儀,令她覺得十分奇怪。她問赤緹:“爹,許叔是誰。”

“是你阿娘最信任的部下之一。”

“哦,那他怎麽是成為我阿娘最信任的部下的?”

“被你娘撿回去的。”

蘇祿緋皺眉問道:“在哪撿的,怎麽撿的?”

“你娘沒跟我說。”

然後她去問了許京:“許叔,你是被阿娘撿回去的?”

許京笑了笑,回道:“少主練完今日的劍法,屬下便告訴您。”

那會蘇祿緋剛剛學武,赤緹覺得需要找一個穩重之人,為蘇祿緋夯實根基。正好昔日九方軍甲字營的統領找上了楚栗,得知了先賢王留有後人,便執意相見。而後,許京自然欣然同意作蘇祿緋武學啟蒙之師,教習她武功劍法。

兩個時辰後,蘇祿緋吹著手掌中被劍柄磨出的水泡,催促許京,“現在可以說了吧。”

“主公於我,起源於一飯之恩。”

許京本是蒼清山腳的農戶之子,家中兄弟姐妹眾多,靠著兩畝薄田艱難糊口。一日天降冰雹,田中作物即將毀於一旦。暫住蒼清山秦府的公主,派她的親衛下山幫助百姓搶收糧田,許京第一次知道了九方軍的番號。

原來這天下,還有以民為先的軍隊。

看著威武的軍士,許京萌生了投身九方軍的想法,能做幾品大官先不提,最不濟也是能填飽肚子的好去處。於是他想了一招苦肉計,餓了兩天加上淋雨,他故意暈倒在了秦府門口,希望借此可以被收留。

秦府自然是收留了他,治好了他的風寒,又給了些糧食和銀錢,要送他下山回家。他不肯,說明了要入九方軍的心意。不料,本以為是菩薩心腸的公主,冷冷地回絕了他,“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九方軍的。”

就這樣,許京的第一次投軍,鎩羽而歸。

後來秦氏夫婦前去銀沙城救治傷兵和百姓,許京自告奮勇去報名做秦府護衛,平日裏多勞作讓他壯實了很多,秦氏夫婦便同意了。北夷攻破銀沙城前,許京隨守軍斥候前去西平報信,再要趕回時,卻聽到了城破人亡的消息。

許京投到了睿王帳下,想要在軍中效力,殺北夷蠻子,為秦氏夫婦報仇。直到公主嫻真接管九方軍,出兵增援睿王到了西平時,他再次毛遂自薦。積攢了些軍功的許京已經得封仁勇校尉,自認為有入九方軍的資格,公主也認出了他,點了一名侍官,說道:“若能撐過五招,就收你入九方軍。”

許京耍了些小聰明,自然是扛過了那侍官五個來回的攻勢,鼻青臉腫地問道:“殿下,可說話算話?”

公主淡淡道:“入乙字營。”他正竊喜,隨即聽到公主繼續說道:“軍前耍滑,勝之不武,拖出去,杖二十。”

“乙字營?許叔不是甲字營統領嗎?”蘇祿緋問道。

“入甲字營的考核非常嚴格,屬下是定康二年才當上統領的。”

“那之前的統領呢?”

秦淺笙替許京回答道,“被你爹殺了。”然後一針利落地挑破了她手上的水泡,蘇祿緋一時不知道該驚異阿爹居然殺了前任九方統領,還是該驚呼掌間傳來的痛楚。

楚栗一邊幫她吹著手掌,一邊嘲笑許京:“小爺我呀,當初就挨了十杖,後來勳至正三品。許爺你說你挨了二十杖,也才就當了兩年不到的統領,太不劃算了。”

“怎麽,被阿娘撿回去的人,都要先揍一頓?”蘇祿緋因著塗在傷處的藥,疼得齜牙咧嘴。

“還真是。”楚栗細數了下後來身居高位的九方諸將,好像都是入營先挨軍棍的經歷。秦淺笙冷冷瞥了一眼楚栗,“那是九方軍的軍紀嚴明,管束嚴格,專治你這種狂妄之徒。”

數落完楚栗,他轉頭看向蘇祿緋,一臉正色道:“這往回撿人的習慣,可不興學。”

只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後來蘇祿緋撿回來的人,雖然沒有她阿娘多,也有十好幾個。

“那阿爹為什麽要殺許叔之前的那位統領呀?”蘇祿緋追問。

“問你爹去。”

蘇祿緋真的去問赤緹了,他避而不答,只是說道:“這不是小孩子應該問的事。”

赤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入夜,只感覺渾身每一寸肌膚都如被針篦刮過般的生疼。他睜開昏花的雙眼,緩了緩神,才看清自己躺在一處床榻上,交趾黃檀的架子床掛著錦帳,蘇合雲膠的安神香氣徐徐裊裊,蘇祿緋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睡了過去,蓋在她身上的薄氅滑落了一半,手中還有翻開沒看完的奏報。

赤緹看著她眼下的烏青,想起身將薄氅幫她蓋回去,剛撐著起身,沒想到肋間、腿上的肌膚刺痛更盛,讓他跌落了回去。

蘇祿緋本就淺眠,心中掛念赤緹的情況,沒有睡沈,聽見動靜便立刻轉醒坐直了身體,正與赤緹緊皺的眉眼四目相對,蘇祿緋一驚,忙上前查探他的脈象,說道:“阿爹,感覺怎麽樣?先別動,殘毒未清盡,身上還是會有些痛。”

喬渲聽見屋內動靜,忙派人去請寶芙。

蘇祿緋見他脈象平穩了許多,立刻從一旁的藥匣中取出一粒藥丸,餵赤緹服下,“杜衡溫辛,定通平喘,無毒可安神。阿爹,喝點水。”

正好解毒的湯藥也煎好了,寶芙看著他服下後叮囑道:“待餘毒完全清除前,切莫動用內力。要靜心修養,不然勾起了沈屙,恐有傷壽命。”

赤緹點頭,目送寶芙離去,一回頭正對著蘇祿緋緊繃的神色,他環顧了一圈,屋內四下無人,不見蘇何人影,心知她定是有熊熊怒火正等著與他算賬呢,沒等她開口,率先認錯道:“是爹不對,這次沖動了,爹給你道歉,別生氣。”

蘇祿緋抱臂環胸,冷哼了兩聲,秋後翻賬,“是誰說要斷絕父女關系來著?”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算是堂堂瞳山掌令,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哪壺不開提哪壺。

“哦,那就是蘇何自作主張,不僅臨陣脫逃置掌令安危於不顧,還欲挑撥我與阿爹的關系?喬渲…”

“阿緋,爹錯了。”赤緹態度誠懇,“保證絕沒有下次。”

蘇祿緋瞪著他,一言不發,赤緹正在想要不要裝暈先把這一波糊弄過去,只聽喬渲在外稟報:“少主,青棠求見掌令。”

青棠聽說掌令轉醒,便前來求見。

蘇祿緋冷聲拒絕道:“掌令被軟禁了,現在見不了客。”

喬渲聽到少主語氣之沖,瑟縮了一下,不敢搭話,忙低聲對青棠說道:“青主明日再過來吧,這會……”他沖著青棠搖頭聳肩,示意她裏面風向不對。

青棠也聽見了那句“掌令被軟禁了”的氣話,有些驚異,示意自己是不是應該進去查看。見喬渲極力勸阻,只得點頭離去,想著明日再來。

晚間,蘇祿緋回了王府,處理這兩日遺留的北境政務,喬渲服侍赤緹用膳服藥。赤緹見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的蘇何,不禁有些擔心,問道:“蘇何呢?”

當初情況緊急,他料定斑歲抓他的目的旨在將瞳山暴露在世人面前,欲將勾結西域魔教、顛覆皇權的帽子扣給蘇祿緋,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他深知此言一出,傳信之人必定要承受蘇祿緋的雷霆怒火,念及蘇何身手高強,又素來得蘇祿緋喜愛,應是會比派別人勝算更大些。

現在蘇祿緋已經與皇帝開誠布公,並且將他救回,顯然是沒有聽從他的主意行事。只是蘇何……按照今日蘇祿緋的神色,恐怕蘇何是兇多吉少。

喬渲恭謹回道:“回掌令,蘇總管…他受了些責罰,少主給了他五日休養,五日後再回您身邊侍候。”

這事關蘇祿緋有多生氣,他該如何將功補過,於是問道:“被罰得有多重?”

喬渲遲疑著說道:“不僅傷在臉上,而且是被擡出地牢。”

赤緹“嘶”地心中哀嘆一聲,這回可不太好哄啊。

豐渡接到黎周的傳令,結束了連日來的提心吊膽,長舒了一口,命人將蘇何放了下來,又忙請醫師為他診治,對他說道:“總管大人,掌令已安然無虞,少主恩準您休養五日,回掌令身邊侍奉。只是總管一職,暫由青沃接任。”

蘇何降為普通侍從,不過留得一命,已經是死裏逃生、不幸中的萬幸。

蘇何昏昏沈沈中,不忘對豐渡道謝:“多謝玄主手下留情。”

豐渡擺手,蘇何這一遭,他經歷過。他熬過了,做回了掌握瞳山徒眾生殺大權的玄翼之主。在他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縱容下,蘇何熬過了,那他以後還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總管大人。

給別人留一線生機,就是給自己日後留一分餘地,他深谙此道。

蘇祿緋回府之後,先去了寶芙的藥閣,這裏的藥材比淺川堂的還要全。臨一在外守衛,見到江楓舟過來,上前行禮。

江楓舟問他道:“殿下在裏面?”他有些奇怪,康平說她回府了,卻沒有看到她回彥山堂或是滿餘軒,等了半晌一問才知,她來了藥閣。難道是掌令的情況有變,需得她親自配藥?

臨一回道:“是,公子。殿下在裏面,還請您在此等候。”

江楓舟皺眉,“出了什麽事?”連他都不能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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