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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園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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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園風波

蘇祿緋眸色陰沈,“九桃,拿上藥箱。看清是誰推的公主了嗎?”

她一邊問著,穿戴整齊後,疾步出了彥山堂。小侍女跟在她身後快步小跑,見賢親王動身,她仿佛有了主心骨,說話間也抓住了重點,“回殿下,是涼州侯女,李小姐。”

蘇祿緋腳步一頓,面色由陰沈轉為冷笑,吩咐道:“霜兒,你不必跟著。黎周,備馬。”

本來準備好的馬車被快速牽離王府門口,烏驪被言筠騎走了,府上還有一匹西域紫露骃,黑鬃黑尾,脾氣卻比烏驪好上許多,年紀也小,正是歡脫愛跑的時候。

黎周等瞳山四衛和王府親兵十人跟在蘇祿緋身後紛紛上馬,另點四十人隨後。蘇祿緋揚鞭,紫露骃嘶鳴一聲撒蹄奔跑起來。這是自她襲爵以來,第一次京中縱馬奔馳。

王府外寒鴉衛暗哨立刻抽身離去,將此處異動上報。昭寧公主的小侍女是公主府的女侍衛帶她來的,公主府剛建不久,皇後從娘家選了十名女子護衛隨公主出行,沒想到此時派上了用場。公主侍衛的馬,又是兩人同騎,不及蘇祿緋等人的良駒,被落後了一段距離。

鸞京城防見賢王攜護衛遠遠亮明令牌疾馳而來,不敢多做耽擱,速速讓出了城口空當。賢王身兼北境總督,若有緊急軍務在此耽擱,他們怕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剛出城門,蘇祿緋被等候在此的韓褚攔下,他急急上前,長話短說道:“此事我不便出面,內子,還請殿下多多照拂。”他將一個錦盒塞到蘇祿緋手中,一指身後棗紅馬上的武婢說道:“這是我母親身邊派給我的人,略有身手,請殿下將她帶至公主身邊。她今日受的委屈,我日後定會替她討回來。”

蘇祿緋點頭,示意那名武婢跟上。快馬數騎一路疾馳,官道上激起塵土飛揚,至鷓園不過小半個時辰。黎周最先勒繩至鷓園門口,快速下馬後亮明身份在前開路,引著蘇祿緋入園。

禁衛軍已經將此處團團圍住,左千牛衛王熾見賢王至此,快步上前見禮,蘇祿緋掃視了一圈園內神色各異的賓客,冷聲問道:“公主呢?”

昭寧公主落水時,她身邊的掌事嬤嬤劉氏快速跳入水中,救起了公主。她本是皇後陪嫁,有些武藝在身,昭寧公主定了婚約之後,皇後將劉嬤嬤派到了公主身邊,希望她傳授公主一些傍身的拳腳。雖然落水有失皇家禮儀,但並沒有上演男女授受不親的戲碼,昭寧被托舉出水面後迅速由侍女攏上了披風。

李鷺見這場風波沒有想象中的熱鬧,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

“殿下,公主在後堂休息。”王熾聽聞賢王殿下的問話,立刻回稟道。

“帶路。”蘇祿緋跟在王熾身後,兩側是黎周等王府護衛。佑安長公主扶著汝陽縣主,見蘇祿緋一行人入了園,迎了上來,剛要開口,蘇祿緋目不斜視地越過她們,並沒有停留見禮,而是直接進入了後堂。

王熾尷尬地向她們行過禮後,直起了身忙跟上了賢王的腳步。鷓園鶴堂院門口,蘇祿緋入內後,黎周與九桃背著藥箱緊隨其後,南午和流卿分別守在院門兩側,唐梨則帶著其餘親衛將鶴堂前圍出了一片空地,肅殺之氣,令王熾與禁衛軍諸衛面面相覷,躊躇不敢上前。

佑安被蘇祿緋的無視氣得心頭冒火,心口起伏,暗罵好個無禮的賤蹄子。汝陽縣主寬大的衣袖下輕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已經換了幹爽衣裙的昭寧公主臉色蒼白,蹲在榻前撫摸著阿吱的小腦袋啜泣。阿吱被放在一方軟墊上,側躺著毫無往日俏皮生氣,粗重的喘息,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停滯。昭寧見到蘇祿緋,她再也抑制不住委屈與恐懼,眼淚奪眶而出。

蘇祿緋快速上前拉住她指間冰涼的手,搭上了她的腕間,安撫道:“我來了,別怕。”

“阿姊,你快看看阿吱,它、它不動了。”

阿吱在撲咬汝陽縣主之後,被仆從摜摔在地,隨後又被李鷺扔進了鷓園的萬慧湖中。昭寧想要救阿吱上來,蹲在湖邊,紛亂中只感覺背後有人猛地推了她後背,她重心不穩栽進了湖中。阿吱被救起後,雖然還有呼吸,掙紮著起身數次但後腿完全沒有力氣站起來。

昭寧看著阿吱奄奄一息的模樣心都快碎了。蘇祿緋先探過公主的脈象,發覺她無礙,只是著涼加上急火攻心,還好並無中毒中藥的痕跡。她松開昭寧的手腕,轉身來到榻前查探阿吱。

“腰椎錯位,嗆了水,情況不太好。”她仔細又輕柔地依次摸查過阿吱頸側到脊柱後的每一節骨頭,隨後反覆在腰椎兩側探查,找準了錯位之處,稍稍用力,只聽細小清脆的覆位聲,阿吱的後腿抽搐了兩下,隨即就要站起來,一雙好看的琉璃貓眼還非常迷離,不聽使喚地下半身在不斷掙紮。

昭寧驚得快步來到蘇祿緋身側,輕撫著貓頭,不敢用力,只是輕輕地按著它阻止她站起來,小聲叫著它的名字,安撫道:“阿吱,別怕,我在呢。”

蘇祿緋從藥匣中取出金針就著燭火燎烤。她不善獸醫,只能摸索著尋找應該下針的位置。昭寧看著那金針刺入了阿吱的身體,阿吱發出了微弱地嗚咽聲,後腿在不由自主地抽動,心痛地再次哭泣起來,淚水滴在它的額頭和臉頰上,不停地呢喃著,“阿吱,別怕。”

一盞茶的時間,許是施針起了作用,阿吱雖然仍虛弱地半睜開著眼,但粗重的喘氣已經漸漸平穩。蘇祿緋收了針,見它的情況穩定了,拉著昭寧坐下,問她道:“發生了何事?”

昭寧搖頭,手中揪著錦帕,目光還停在阿吱身上,“我不知道。本來怕它亂跑,讓善方抱它在別院等候,誰知它漸漸狂躁起來,掙脫了善方手中的束繩,竟朝前院宴席跑了過來。隨後就撲到汝陽縣主身上抓傷了她,阿姊,阿吱從來都不會隨意咬人的……”昭寧越說越激動,蘇祿緋上前將她攬在懷中輕撫她的後背,“我知道了,沒事了,阿吱會好起來的。”

她安撫了昭寧,轉頭看到了堂內垂首侍立的一個小太監,左手手背上還留有三道血痕。她一指他。黎周上前扯過那小太監,小太監立刻雙膝軟到,伏地叩首,止不住地顫抖。

蘇祿緋道:“把當時的情形,敘述一遍。”

善方是倚雲殿專門負責照顧阿吱的小太監,平日裏阿吱雖然有些調皮,但從未入今日這邊發狂。他哆哆嗦嗦地將阿吱掙脫牽繩前後的情形講述了一遍,蘇祿緋問道:“你是說,阿吱跑到宴席之中,是直奔汝陽縣主撲咬上去的?”

“是,殿下,阿吱,它的速度太快,奴婢在後面已經用最快速度追了,也沒有攔住它。”小太監額頭叩於地面,公主落水、縣主被阿吱抓傷,哪一件拎出來都是大事,於他們這些侍奉的奴婢,都是滅頂之災。

蘇祿緋在佑安長公主與汝陽縣主翩翩而至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隱隱異香。她不喜熏香,對味道十分敏感,但那股奇異的香氣,她竟一時無法分辨是何物所制。

阿吱確實不會無故發狂,但若是有人故意用了奇香暗中生事呢?

仁明殿得知昭寧公主落水的事情之後,皇後非常著急。太子安撫了皇後,派了左司禦律陳捷陪同仁明殿大宮女綺冬同赴鷓園。腳程沒有賢王府親兵行動迅速,直到蘇祿緋已經初步理清了頭緒,他們才姍姍而來。

賢親王府的陣仗之大,令眾賓客噤若寒蟬。陳捷與王熾簡短詢問了之後,便也與其他人一同站在了堂外等候。蘇祿緋為昭寧系好披風,沈聲說道:“皇後娘娘和太子的人到了,你先回宮。其他的事,我來處理。”

佑安長公主見皇後與太子的人到了,心中閃過一絲興奮,人終於全了,她見鶴堂中蘇祿緋和昭寧公主先後走出,隨後是懷中抱著貓的小太監,冷哼一聲,上前說道:“今日是汝陽縣主設宴踏春,賢王殿下既然前來赴宴,都不落座與我等說上幾句話,便要離開嗎?”

蘇祿緋駐足,擡眸瞥了眼佑安,目光掃過汝陽縣主的左手。感受到她的目光探究,汝陽縣主暗中將衣袖拉了拉,將手腕內側的抓傷掩了起來。

蘇祿緋一笑,“聽聞縣主受了傷,本王略懂醫術。若縣主不嫌棄,本王願為縣主診治,可好?”

汝陽縣主微微一笑,“多謝賢王殿下美意,殿下醫術高超,這等小傷,就不勞煩殿下親自看診了。只是……”

佑安接過話頭,看著善方懷中的阿吱,言語尖銳,“只是殿下還回護這個傷人的畜生,不知是何意?”

昭寧被她這句“畜生”氣得發抖,她辯駁道:“阿吱不會隨意傷人,今日之事有蹊蹺。”

“公主殿下這話就不對了,哪裏來的蹊蹺,大家都看見了,是這只畜生傷人。”站在佑安身側的李鷺音調上揚,鷓園的賓客都聽得清清楚楚。

本來不欲與李鷺計較的蘇祿緋,見她自己跳出來惹眼,雙眸微瞇,探究地定定註視著她。仁明殿的大宮女綺冬站出一步訓斥道:“放肆,你是何人,言語對公主殿下如此無禮。”

李鷺被皇後宮中的嬤嬤責打過,不免心有餘悸,對大宮女綺冬的呵斥生了怯懦。

蘇祿緋見佑安等人竟欲縱李鷺騎在昭寧公主頭上作威作福,突然不想就此罷休,她沈聲問到:“何人謀害公主落水?有人看清楚,站出來,本王重賞。”

倚雲殿的小侍女聞言立刻站出來,一指李鷺,聲音發抖但仍非常堅定道:“賢王殿下,是她,奴婢瞧見得清清楚楚,是她背後推的公主,然後公主才落水的。”

佑安見到竟有宮女敢站出來指認李鷺,頓時出聲厲喝道:“賤婢!竟然敢當眾栽贓侯府貴女,是何居心!來人,將她拖出去,杖斃!”

兩名長公主府粗壯婆子便要上前拿人,那侍女被長公主的威嚴嚇得躲在劉嬤嬤身後,賢王府的親兵立刻上前一步,阻攔了那兩個婆子的靠近。

蘇祿緋見到佑安的急迫,左手扣在腰間玉絳之上,悠悠說道:“栽臟?那為何只栽贓她一人?這宮女為何不指認別人?長公主殿下莫要在眾目睽睽袒護一個外人,縱容謀害公主的歹徒。究竟是不是栽贓,請寒鴉衛審一審便知。在場的各位,都別動,把你們看到的,聽到的,一五一十都如實上報。如有隱瞞和弄虛作假,本王絕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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