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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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殊途
“我記住了。”阿七笑著說，“一言為定。”
她的視線落在照美冥的肩膀上，忽地收刀入鞘，擡手按了按。
滾燙粗礪的黃砂磨擦著她肩膀上裸/露的傷口，源源不斷地滲出血來，她手指一用力，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漂亮的水影倒吸一口涼氣：“我沒事，這點小傷不需要治療，但你這麽按下去，我也很痛的。”
阿七沒放手，她笑了笑，索性將整個手臂都搭了上去。另一只手則若無其事地搭在綱手姬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目光挪在不遠處的宇智波斑身上：“那我上了，如果形勢不對勁的話，你們就先撤離。”
“說什麽傻話，我們要——”
話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隨著右眼寫輪眼瞳術的發動，三位首腦的身影驟然消失在漫天黃沙之中，徒留生還的忍者聯軍面面相覷。
阿七閉起右眼，面容平靜地擦去眼角溢出的血漬，對傻楞在原地的領軍者說：“你們先撤離去後方休整，在這裏只會徒增傷亡，沒有必要，如果你們的首領問起來，就說是我下的命令。”
有人反駁：“不行！我們必須堅守陣地！”
“開什麽玩笑，他這明顯已經脫離了正常的穢土轉生之術，成為了不限制查克拉的自由之身……”手指攥緊了刀柄，阿七語氣一頓，而後變得嚴肅無比：“再這麽下去，就算查克拉枯竭，你們也拿他沒有辦法，只不過是白白送死罷了。”
領頭者抿起了幹燥的唇，左右為難。
“還不快走，”阿七不耐煩催促，“等他反應過來，就來不及了。”
背後屍橫遍野，死傷不計其數，回頭看了一眼後，領軍者當機立斷：“是，我們馬上撤離。”
大概是並沒有將螻蟻們放在眼中，宇智波斑沒有任何動作，他橫抱著手臂，靜靜地看著阿七，從那具沒有任何溫度的軀殼裏透出來的冰冷目光，不自覺漸漸升起了一絲覆雜無比的感情——硬要說的話，大概是……懷念、愧疚、和期待，很快又全部收斂起。
這些阿七都沒看見，即便看見了也不會在意。
等大軍都撤離，阿七也落下陣術的最後一筆，結印，“穢土轉生。”
「穢土轉生」可不止藥師兜會，大蛇丸也曾教授過她這個禁術，即便她沒有藥師兜那麽精通，也沒有為初代目火影精心準備轉生的軀體，但應該能撐到她找到宇智波帶土了。
也不知道他那邊情況如何。如果實在弄不到九尾，就只能她先出手了。
漫天四起的塵屑在沙漠中散發著瓊瓊熒光，美麗卻不祥。它們跟隨著施術人的心意，如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嚴絲合縫地貼緊了那具聯軍的屍體，慢慢地繪制出初代目火影高大的身形，將他的靈魂召回人世。
幾秒後，塵屑轟然散開，露出了千手柱間遍布裂痕的面容。他看向將自己召喚出來的宇智波，忽地瞪大了迷茫的雙眸：“啊，你是……”
害怕聽到什麽似的，阿七連忙打斷：“我不是。”
對方一時語塞，“那……可能是我認錯了？”
雖然是疑問句，可他的語氣裏卻依然保留著“一定是你吧”的莫名感慨。
阿七：“……嗯，你說是就是吧。”
“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你，這是戰場吧，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欸欸欸欸——為什麽還有宇智波斑？！”他轉頭看看意氣風發的宇智波斑，又回頭看看一臉沈寂的阿七，一頭柔順的黑長直快到晃出了殘影。
對面的男人似乎還在思考，依然維持著同樣的姿態，但見到千手柱間的他眼中的興致顯然要比方才見到阿七時高漲許多。宇智波斑活動了一下手腕，唇角勾起：“好久不見，柱間！現在終於有點意思了啊！”
——比起和阿七對戰，他果然更傾向和自己的宿敵戰鬥。
將控制符咒沒入初代目的後脖頸，阿七豎起手指，試圖操控他的意念：“不管要管我是誰了好嗎，您的對手兼宿敵在那邊，請盡量幫我爭取一點逃離的時間，謝謝。”
笑話。
她還沒有愚蠢到和一個不限查克拉、擁有輪回眼的穢土轉生體在這裏浪費查克拉。
***
冷寂的月色傾灑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上。
主戰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灼狀態，帶著輪回眼面具的宇智波帶土手持著火焰團扇，和旗木卡卡西等人打得有來有回，進入仙人模式的九尾人柱力在黑夜中散發著刺目的金色光芒。
用神威抵擋住一輪進攻，宇智波帶土踉蹌著後退幾步，完整的巨石在他腳下碎裂濺開，細碎的小石塊擦過堅固的面具，留下道道坑窪不平的痕跡，右手處的袖袍不翼而飛，露出了傷痕累累的手臂。
他喘了口氣，調整姿態正欲再次發動進攻之際，一道聲音橫插了進來。
“居然搞得這麽狼狽。”
穿著黑色鬥篷的人影瞬間落在了他的面前。
來人將帽檐壓得極低，落下的陰影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白皙削尖的下頜，線條流暢優美。
暗自睨了一眼同樣狼狽卻人員齊全的木葉方，不速之客壓低的聲音中滿是不滿：“怎麽還沒解決，看來我還是高估你了，我再不過來的話，宇智波馬上就要到了。”
穢土轉生的千手柱間實力不過是巔峰時期的百分之三十，都不夠宇智波斑玩的，恐怕在哪裏敘舊呢。
擡手重新調整了一下面具，宇智波帶土自然沒有錯過卡卡西那錯愕的神色。他用滿是惡意的口吻，故意道：“既然如此，那換你來解決敵人吧，正好我也可以休息一下，對吧……阿七。”
阿七：“…………”你真的挺記仇的，帶土。
時間在這一刻突兀地凝固了。
阿七破天荒地沒有吭聲，也沒有對木葉的詰問作出任何解釋，她只是面無表情地轉過頭，迎著銀發上忍錯愕無比顫抖的目光，看見對方緊縮的眼瞳正死死地盯著她，似乎想喊她的名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終歸是要面對的。早就做好了準備，阿七平靜地摘下帽兜，“嗯，是我。”
月光輕柔，一寸寸照亮了那張卡卡西無比熟悉的面容。
她的右眼不知何時已經裝上了輪回眼，神秘的紫色詭異又妖冶，而左眼的寫輪眼在黑夜中依舊灼灼如火。夜風拂起柔軟的黑發，她與面具人並肩而立，沒有絲毫要幫助木葉的意思。
邁特凱拍了拍卡卡西的後背：“看來是早有預謀了，趕緊振作起來，卡卡西。”
可銀發男人什麽都沒聽見。
他簇緊了眉，用那種被欺騙後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著她。
“卡卡西！”凱有些著急。現在是在戰爭，容不得他這麽發呆。
“為什麽不解釋，阿七。”仿佛過了半個世紀般漫長，對方終於開口說話了，嗓音像滾過粗礪的砂石般那麽低沈沙啞：“你要是解釋了，我或許會相信你……”
可阿七回絕：“我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
宇智波帶土借勢道：“看啊，連你們的高層都認可我的計劃……”
漩渦鳴人才都不吃他這套，少年的眼神無比警惕：“才不是什麽木葉的高層，能和你站在一起的，肯定是你的同伴才對吧，我才不會承認這樣的同伴呢！”
宇智波帶土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阿七打斷。年輕的宇智波勾起一個同樣明顯懷著惡意的笑容，“現在是你說廢話的時候嗎，再過一會，宇智波斑就過來了，而你……宇智波帶土，你還在這裏陰陽怪氣什麽，要敘舊也該到此為止了吧。”
宇智波帶土：“………餵，我說。”
他居然也這麽隨便得掉馬了嗎。
邁特凱&鳴人&八尾：這種互扯馬甲的事……他們怎麽看都不像是隊友的樣子啊。
這一次，像是早有預感的模樣，卡卡西沒有這麽震驚了，可他還是痛苦地垂下頭，將快要失控的情緒強行壓下，只有肩膀在輕輕顫抖，蒼茫的月光輕飄飄地灑落在那道愈發彎曲的脊梁上，脆弱似不堪一擊。
可誰都知道，他還會繼續站起來，本性堅韌似竹。
“原來……你真的還活著。”說話間，卡卡西終於反應過來，阿七說的是真的。
那時的阿七，是否早就知道宇智波斑的真實身份，是否早就已經和他有了交集——即便情感上依舊不願意相信，可理智依然在心底給出了一個最真實的答案。
所以才會直接拒絕自己吧。
原來從頭到尾，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燥熱的夏風吹拂過臉頰，銀發上忍卻感受到了莫名的冷意。他擦去額上沁出的濕汗，硬逼著自己開口，嗓眼中泛起的血腥氣讓聲音變得更加模糊，“既然沒死，為什麽不回村……帶土？”
事到如今，已經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宇智波帶土沒有細想他的話，只是主動揭下面具，冷笑：“哼……我是否活著，這種事情已經不重要了，不過也是，硬要說原因的話，那就是你對琳的見死不救吧。”
銀發男人將頭低得更深了幾分，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自責之中，帶血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了地面的凹陷邊緣。沒有辯解，沒有反駁，他放縱著自己那些快要崩潰的情緒肆意蔓延。
“哈……卡卡西，這就是可悲的現實。”宇智波帶土低低地笑起來，“無論是托付，還是被托付的一方，只要是在這個世界裏幸存下來的忍者都會變成垃圾，就像你和我，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們之間的恩怨怕是需要說上一段時間了。
外道魔像裏的十尾還沒到覆活的時機，想要達成自己的最終目的，阿七還得繼續與他們虛與委蛇。她轉了轉手腕，目光挪向金發少年：“說起來，我見過佐助，也見過小櫻，倒是第一次見你。初次見面，我的名字叫……”
他長得確實很像掛在墻壁上的四代目火影，大概率就是他的後代。
年輕、朝氣蓬勃、像燃燒的太陽般明亮無比。
對方仿佛想起了什麽：“啊，你是佐助的……”
沒有耐心去聽完對方的話，阿七發動了瞬身。
她的速度很快，待經過鳴人身邊的時候，揚起的黑袍一角還未落下，草薙劍卻已經悄然出鞘，尖銳的刀鋒直逼他的心口，立刻被九尾的查克拉外衣抵擋下來。
阿七並沒有著急發動下一輪進攻，猩紅的寫輪眼影照出了金發少年還沒來得及收回的驚愕，只是輕笑著補完了後面的話：“老師。”
萬花筒寫輪眼入侵了他的神思，馬上就要進入他的精神領域。
邁特凱的反應很快，他即刻發動進攻，屈腿猛地襲向阿七，導致她不得不放開鳴人，擡臂格擋，借著他的力道往後躍至安全地帶後，阿七快速結印：“風遁·大突破。”
從四面八方湧來的颶風將阿凱的身型吹得搖擺不定，他只能借助懸浮半空中的石塊來穩定身型，還未來得及調整姿態，從碎石縫隙中翻滾生長而出的枝條便以迅捷之勢襲來，巨大的石塊被頂得左右晃動。
就在即將捆住他的腳踝之際，一道金色的光芒飛速將其斬斷。然而奇怪的是，剩下的枝條沒再發動進攻，反而縮了回去。
“呼，總算趕上了。”從幻術世界裏清醒過來的鳴人接住凱老師，“凱老師，沒事吧，即便是佐助的老師，也不能掉以輕心的說。”
說著他的餘光向下一瞥，卻沒看見阿七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煙塵，另外一抹陌生的猩紅色身影降臨戰場——來人身穿覆古的戰國鎧甲，背後的團扇族徽在風中舒展開來，宇智波一族獨特的長卷發披散在肩後，給人帶來了極大的壓迫感。
那是真正的宇智波斑——“傳說中的忍者”。
他手持火焰團扇，扇面上的六枚勾玉在黑夜中緋紅如火。
“你在這裏玩得挺開心的，帶土。”
“噢——居然還是間諜戰嗎？難怪。”看見阿七和帶土站在一起，宇智波斑並沒有透出驚訝的神情，口吻平淡至極，仿佛早就預見了阿七的背叛，“不過也是。”
阿七脫掉了礙事的鬥篷，隨意地丟到一旁：“還差八尾和九尾。”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這是曾經束縛過我的九尾的柱間木龍。”他在唇前豎起雙指，明滅光影流淌過雙眸，“那就享受戰場吧，我去收拾八尾和九尾，另外兩個就交給你們了。”
地動山搖間，巨大的木龍穿破地表，叫囂著昂起頭顱沖向漫漫天際。
***
阿七向來不喜歡聽別人吩咐。更不喜歡和宇智波帶土打配合戰。
面對老熟人，她打得很隨意，隨便結了兩個火遁的印，雖然看起來有毀天滅地之勢，卻只消滅了鳴人的一個分/身，其餘人則毫發無傷。
宇智波帶土也不屑和她打配合戰。
他盯緊了曾經的隊友，趁著隊友還困在低迷情緒之中，用體術把對方揍得毫無還手之力，但卻從未動用查克拉棒限制他的行動，最多用上手裏劍。
而敵方除了鳴人單方面認真以外，擅長使用雷切刺殺的上忍居然一次都沒有動用過這個忍術。
阿七難以言喻的視線不經意間撞進了帶土的眼裏。他楞了一下，然後像是打好了招呼一樣，兩個人又十分默契地錯開。
誰都沒有戳穿誰。
***
孤寂的血月向橫屍遍野的大地投下了黯淡的光。
十尾在一場隨意的戰鬥後覆活了。
光是對付一個宇智波就很棘手了，更別提三位宇智波聯手，即便他們各懷鬼胎，實力依然遠超於忍者聯軍。站在十尾頭頂的他們，有資本睥睨整個忍界。
鹿久指揮著忍者聯軍發動進攻，給宇智波斑等人出演一場疊加忍術的威力。
然而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戰術都顯得無聊且多餘，忍者聯軍前仆後繼，這種「既攻擊十尾，又借助嵐遁來進攻首領」的手段被宇智波斑戲謔了幾句——“果然戰場上還是要先打敗首領。”
腦後的管道連接著十尾的身體，阿七可以感受到它四肢被禁錮後的焦躁，變得愈發難以控制起來。
另外兩人也似乎感受到了。他們對視一眼，從胸前延伸出來的白色管道進一步加深了對十尾的控制，並使其成功進入了二階段形態，擺脫了短暫又脆弱的禁制。
宇智波斑冷笑：“不過想要擊敗首領，還是先要擊敗十尾才行。”
從俯趴姿態變為站立姿勢的十尾比原先更具壓迫性。
從深陷的巨坑裏一躍而出後，惱怒的它接連不斷地發起了兩枚尾獸玉，其中一枚徑直炸毀了忍者聯軍的總指揮部，失去了指揮的忍者聯軍登時傻在了原地。
其實鹿久是個很好的軍師，有點可惜。
阿七睨了宇智波斑一眼，低聲道：“真是任性啊，明明知道就算有指揮他們也贏不了你。”
顯然是對他們那無窮無盡的進攻有些煩膩了，對方歪著頭，“嘖”了一聲，不以為意地開口：“雜魚有時候也會令人感到煩躁啊。”
帶土豎起手指：“是時候輪到他們感受這個世界的痛苦了。”
隨著他的話語，十尾高高地擡起了觸手，分/化出的尖銳的木刺對準了戰場。還沒等忍者聯軍反應過來，鋪天蓋地的木刺便從天而降，刺入血肉的聲音此起彼伏，哀嚎不絕，血流滿地，沒有能夠阻擋的忍術支撐，幾乎是必死無疑。
螻蟻覆滅，不惜生死。
所有的人都在盡力保護自己和隊友，在死亡面前茍且偷生。盡管已經解開籠中鳥的咒印，日向寧次還是下意識就擋在了雛田的面前，查克拉在前期的戰鬥中幾乎消耗殆盡，他便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抵擋木刺。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這一刻，他聽見禁錮在他心靈上的枷鎖應聲而碎。
他閉著眼，茫茫黑暗中想到了很多零碎的事，最後拼湊出了稚姬的模樣。
然而預想中的痛苦並沒有發生，耳畔反倒響起了陌生的聲音。
“你叫寧次，對吧？”
帶著天狗面具的暗部半蹲在他前面。
她雙掌按地，土流壁築起的高墻在瞬息之間擋下了所有的木刺。
還沒等寧次做出什麽反應，背對著他的暗部就慶幸地長籲一口氣，“總算趕上了，真是沒想到大人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麓生馬上就到。”
雛田瞪大了眼睛：“你是……”
暗部第一次在他們面前摘掉了天狗面具。栗發隨夜風飄揚，面容姣好清秀的少女朝他們伸出一只手，態度友好：“初次見面，我叫松茶，曾經是宇智波七大人的暗部，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鳴人對她的「棄暗投明」深表讚同。
他拍了拍松茶的肩膀，豎起了大拇指：“幹得漂亮。”
因為救下了寧次的命，松茶幾乎是立刻就取得了新生代們的信任，爾後趕來的日向麓生甚至不需要做什麽，就被一同劃入了他們的陣營之中。
在敵人強大攻勢的壓迫下，他們根本來不及細查松茶和麓生的成分，抱著團結一致的心態，他們很快就接納了他們——這場戰鬥早就不是為保護八尾和九尾而戰了，所有的人都在為保衛自己的家園而戰鬥。
“看來你的部下背叛你了啊。”帶土冷不丁地又刺了阿七一句。
阿七：“…………”
這種東西根本無所謂吧。
早就免疫了宇智波帶土這種低級幼稚的口頭攻擊，她垂眸看腳底下漸次亮起的火紅色查克拉，猶如星星之火燎原般迅速蔓延至整個戰場，“好了，這下你成功激發了九尾人柱力的鬥志。”
帶土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索性再次操控十尾發動進攻，這次的目標是日向雛田。
這分明是想讓鳴人感受一下當年他目睹愛人死亡的痛苦。阿七心念微動，與她心意相通的十尾立刻分化出另一只手，從另一端悄然繞至日向麓生的後方，宗家的白眼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但分家不是，因缺失的角度，日向麓生貌似並沒有發現十尾的動作。
——或許是發現了，卻任由十尾將他的身體推至雛田面前。
無論曾經是哪一家族，收入“啟”的成員一律佩刀，刀具由首領親自配備。麓生佩戴的長刀是阿七精心特質的，上面刻滿了各項符咒，加之木遁的力量，足夠抑制尾獸查克拉，因而輕而易舉地就穿透了紫發少女的胸膛，猩紅色的尾獸如泡影般消退，露出了少女痛苦的面孔。
狠狠推開還在發怔的麓生，鳴人上前抱住癱軟在地的雛田，撕心裂肺地大吼：“醫療班……醫療班！醫療班在哪裏，快點救救她！”
麓生睜大了眼睛，惶然地丟下刀，急匆匆地擠出了人群。
沒有人能再分出精力去追捕他了。
“可惡……可惡……為什麽止不住啊！”鮮血爭先恐後地從他的指縫間湧出，像是少女逐漸流逝的生命。可無論鳴人怎麽按壓，血只會流得越來越多，明明不是致命傷，卻好像在拼命吞噬著她的血肉。
雛田的臉越來越蒼白。
她終於勇敢了一回，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顫抖著抱緊了少年的身體，呢喃：“鳴人，我……”
未訴諸於口的愛意戛然而止。
九尾人柱力發出的淒厲哭嚎讓帶土不由得一頓。
他看向阿七，“剛剛我說錯了，你的部下還真是忠心耿耿，九尾……很痛苦啊。”
“他的哥哥死在了宗家的手中，我只是推著他做了他一直不敢做的事情罷了，分家的白眼還不至於這麽沒用。”阿七雙手橫抱在胸前，冷眼旁觀，“雖然這個小姑娘不是九尾最喜歡的那一個，但如果有幫到你了的話，請記得還我這個人情。”
刻意忽略掉最後一句話，帶土轉了轉眼珠，看向忍者聯軍：“噢，他最喜歡的是誰？”
“別這樣。”
阿七拒絕為他提供情報：“再死一個他會發瘋的，況且那孩子我挺喜歡的。”
***
被阿七所“喜歡”的小櫻抵達了戰場，她鼓勵鳴人再次站起來。
被同伴的死亡打擊到的眾聯軍很快重振旗鼓，他們重燃信心，攜手割斷了阿七他們和十尾相連接的管道，而失去了控制的十尾再一次突破土遁的禁錮，陷入深深的癲狂之中，發動了「天變地異」。
烏雲聚積，雲層中傳來隱約的雷聲，飛沙走石之際，倒灌的海水吞噬無數森林，洶湧澎湃地朝戰場湧來。
狂躁的十尾感受到了鳴人體內與他相同尾獸的存在後，便不留餘力地朝鳴人發動了尾獸玉——然而就在快要爆炸之際，這枚高質量的巨型尾獸玉突然從八尾的身側消失了。
下一秒，木葉曾經的四位火影從天而降。
——包括之前被阿七通靈出來的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間。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位能夠把四位火影都召喚出來的穢土轉生者顯然要比阿七的手法高明了許多，他們體內流動的查克拉無限趨近於巔峰時刻，這一看就是大蛇丸的手筆。
看了眼躍躍欲試的宇智波斑，阿七微笑：“看來是迫不及待了，這裏就交給我和帶土吧。”
然而舉目四眺，她並沒有發現帶土的身影。幾分鐘後，被千手柱間拒絕對戰的宇智波斑重新落回到她的身邊，雙手撐著焰團扇，隨意道：“那家夥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總之隨他的便吧。”
阿七想了想：“應該是要解決一點私事吧。”
不過，剛剛她在人群之中，倒是見到了姍姍來遲的宇智波佐助。
他重新站回了鳴人那邊，在他離開的那段時間，不知道是遇見到了宇智波鼬，亦或是放下了滅族的心結，他只隔著人群遙遙地看了阿七一眼，便毅然決然地選擇與曾經的第七班並肩作戰。
明明自己在佐助身上灌註的精力也不算少，阿七低聲感慨：“我果然比不過宇智波鼬。”
宇智波斑偏過頭來，“你好像很惋惜的模樣啊。”
“畢竟他是個好哥哥。”阿七揚起唇角，譏誚一笑：“處心積慮地想要弟弟投誠木葉，不管怎麽樣他做到了。”
“說得好像我不是一樣。不過你居然願意和帶土合作……”盤腿在石塊上坐下，宇智波斑以手托腮，微微側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這種野心勃勃的眼神真是令人格外心動啊，小鬼，你該感謝我給你走到這一步的機會，畢竟你的名字還是我取的呢。”
盡管是穢土轉生之軀，他的眼眸裏仍然閃爍著藏不住的期待，也不知道究竟在期待著什麽。
一股奇怪的感覺在阿七心底油然而生——從甫一見面，宇智波斑就表現得極度清醒，在面對著這樣一張神似妹妹的臉的情況下，他可以將她和那個阿七分得格外清楚，除了不會念她的名字以外，他從未作出任何出格的舉動，更別提把她當成「替身」。
唯有這個名字，仿佛是他從她身上能夠得到的唯一慰藉。
……真的是為了懷念自己死去的妹妹嗎？
從夢境裏來看，明顯宇智波泉奈與他更親近吧。
分了幾抹餘光到帶土的身上粗略打量了一番，阿七發現對方的身形與記憶中的泉奈並不相像，反而是佐助的臉看起來更與泉奈相似一些。
夢境、符咒。
始終無法領悟任何瞳術的左眼。
「我的名字叫宇智波七」、「你的名字還是我取的」。
火光電石之間，像是想到了什麽，阿七終於領悟了對方潛藏在最深處的意圖，眼中的驚詫幾乎就要呼之欲出，隨即她反應過來，垂下眼簾，借著夜色的掩蓋，急匆匆地掩去異樣情緒，而不遠方，四位火影正在打算封印十尾。
原來如此。
難怪能夠分得清，也難怪他看向她的眼中滿是期待，就像前輩包容著後輩。
——將幼年時期的她更名為宇智波七，是因為在他眼裏，她是一具借用轉生的完美軀殼，也或許正是因為轉生術的作用，她才能長得像夢境裏的宇智波七。
她的左眼是「阿七」的，木遁來源於他植入的柱間細胞。那麽，她的一生，究竟還有是什麽是屬於自己的呢？
她究竟是誰？
是宇智波夏陽，還是宇智波七？
龐大的十尾被千手柱間的仙法·明神門所封印，密密麻麻的忍者聯軍從結界開啟的小門處蜂擁而入，妄圖螳臂擋車、蜉蝣撼樹。
夜風裏夾雜著一股獨特的腥氣，呼嘯著從耳畔流淌而過。
十尾分裂出了密密麻麻的傀儡，與同樣人數眾多的聯軍們廝殺在一起。相隔這麽遠，阿七已經無法看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但她知道應該有恐懼、擔憂和絕望……以及絕望之下隱隱流動的期盼和希望。
對歷代火影重現於世，結束戰爭的向往和期待。
可阿七卻有些無力。
這不是她第一次面臨困境，但這是她最束手無策的一次。和宇智波帶土不同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宇智波斑把用於轉生的咒術下在了身體何處，導致她現在無從下手，只能暗自提防。
與此同時，衍生出來的問題也令她感到費解。
既然已經決定策劃「無限月讀」計劃，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做出“轉生”這樣的事來，明明直接在新世界裏與之相見，更方便一些。
除非……啟動這個計劃的部分原因是為了妹妹。
如果最後沒有完成月之眼計劃，那麽就可以選擇覆生。
……至於為什麽不是泉奈。
大概是有未盡的話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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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住了。”阿七笑著說，“一言為定。”
她的視線落在照美冥的肩膀上，忽地收刀入鞘，擡手按了按。
滾燙粗礪的黃砂磨擦著她肩膀上裸/露的傷口，源源不斷地滲出血來，她手指一用力，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漂亮的水影倒吸一口涼氣：“我沒事，這點小傷不需要治療，但你這麽按下去，我也很痛的。”
阿七沒放手，她笑了笑，索性將整個手臂都搭了上去。另一只手則若無其事地搭在綱手姬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目光挪在不遠處的宇智波斑身上：“那我上了，如果形勢不對勁的話，你們就先撤離。”
“說什麽傻話，我們要——”
話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隨著右眼寫輪眼瞳術的發動，三位首腦的身影驟然消失在漫天黃沙之中，徒留生還的忍者聯軍面面相覷。
阿七閉起右眼，面容平靜地擦去眼角溢出的血漬，對傻楞在原地的領軍者說：“你們先撤離去後方休整，在這裏只會徒增傷亡，沒有必要，如果你們的首領問起來，就說是我下的命令。”
有人反駁：“不行！我們必須堅守陣地！”
“開什麽玩笑，他這明顯已經脫離了正常的穢土轉生之術，成為了不限制查克拉的自由之身……”手指攥緊了刀柄，阿七語氣一頓，而後變得嚴肅無比：“再這麽下去，就算查克拉枯竭，你們也拿他沒有辦法，只不過是白白送死罷了。”
領頭者抿起了幹燥的唇，左右為難。
“還不快走，”阿七不耐煩催促，“等他反應過來，就來不及了。”
背後屍橫遍野，死傷不計其數，回頭看了一眼後，領軍者當機立斷：“是，我們馬上撤離。”
大概是並沒有將螻蟻們放在眼中，宇智波斑沒有任何動作，他橫抱著手臂，靜靜地看著阿七，從那具沒有任何溫度的軀殼裏透出來的冰冷目光，不自覺漸漸升起了一絲覆雜無比的感情——硬要說的話，大概是……懷念、愧疚、和期待，很快又全部收斂起。
這些阿七都沒看見，即便看見了也不會在意。
等大軍都撤離，阿七也落下陣術的最後一筆，結印，“穢土轉生。”
「穢土轉生」可不止藥師兜會，大蛇丸也曾教授過她這個禁術，即便她沒有藥師兜那麽精通，也沒有為初代目火影精心準備轉生的軀體，但應該能撐到她找到宇智波帶土了。
也不知道他那邊情況如何。如果實在弄不到九尾，就只能她先出手了。
漫天四起的塵屑在沙漠中散發著瓊瓊熒光，美麗卻不祥。它們跟隨著施術人的心意，如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嚴絲合縫地貼緊了那具聯軍的屍體，慢慢地繪制出初代目火影高大的身形，將他的靈魂召回人世。
幾秒後，塵屑轟然散開，露出了千手柱間遍布裂痕的面容。他看向將自己召喚出來的宇智波，忽地瞪大了迷茫的雙眸：“啊，你是……”
害怕聽到什麽似的，阿七連忙打斷：“我不是。”
對方一時語塞，“那……可能是我認錯了？”
雖然是疑問句，可他的語氣裏卻依然保留著“一定是你吧”的莫名感慨。
阿七：“……嗯，你說是就是吧。”
“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你，這是戰場吧，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欸欸欸欸——為什麽還有宇智波斑？！”他轉頭看看意氣風發的宇智波斑，又回頭看看一臉沈寂的阿七，一頭柔順的黑長直快到晃出了殘影。
對面的男人似乎還在思考，依然維持著同樣的姿態，但見到千手柱間的他眼中的興致顯然要比方才見到阿七時高漲許多。宇智波斑活動了一下手腕，唇角勾起：“好久不見，柱間！現在終於有點意思了啊！”
——比起和阿七對戰，他果然更傾向和自己的宿敵戰鬥。
將控制符咒沒入初代目的後脖頸，阿七豎起手指，試圖操控他的意念：“不管要管我是誰了好嗎，您的對手兼宿敵在那邊，請盡量幫我爭取一點逃離的時間，謝謝。”
笑話。
她還沒有愚蠢到和一個不限查克拉、擁有輪回眼的穢土轉生體在這裏浪費查克拉。
***
冷寂的月色傾灑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上。
主戰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灼狀態，帶著輪回眼面具的宇智波帶土手持著火焰團扇，和旗木卡卡西等人打得有來有回，進入仙人模式的九尾人柱力在黑夜中散發著刺目的金色光芒。
用神威抵擋住一輪進攻，宇智波帶土踉蹌著後退幾步，完整的巨石在他腳下碎裂濺開，細碎的小石塊擦過堅固的面具，留下道道坑窪不平的痕跡，右手處的袖袍不翼而飛，露出了傷痕累累的手臂。
他喘了口氣，調整姿態正欲再次發動進攻之際，一道聲音橫插了進來。
“居然搞得這麽狼狽。”
穿著黑色鬥篷的人影瞬間落在了他的面前。
來人將帽檐壓得極低，落下的陰影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白皙削尖的下頜，線條流暢優美。
暗自睨了一眼同樣狼狽卻人員齊全的木葉方，不速之客壓低的聲音中滿是不滿：“怎麽還沒解決，看來我還是高估你了，我再不過來的話，宇智波馬上就要到了。”
穢土轉生的千手柱間實力不過是巔峰時期的百分之三十，都不夠宇智波斑玩的，恐怕在哪裏敘舊呢。
擡手重新調整了一下面具，宇智波帶土自然沒有錯過卡卡西那錯愕的神色。他用滿是惡意的口吻，故意道：“既然如此，那換你來解決敵人吧，正好我也可以休息一下，對吧……阿七。”
阿七：“…………”你真的挺記仇的，帶土。
時間在這一刻突兀地凝固了。
阿七破天荒地沒有吭聲，也沒有對木葉的詰問作出任何解釋，她只是面無表情地轉過頭，迎著銀發上忍錯愕無比顫抖的目光，看見對方緊縮的眼瞳正死死地盯著她，似乎想喊她的名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終歸是要面對的。早就做好了準備，阿七平靜地摘下帽兜，“嗯，是我。”
月光輕柔，一寸寸照亮了那張卡卡西無比熟悉的面容。
她的右眼不知何時已經裝上了輪回眼，神秘的紫色詭異又妖冶，而左眼的寫輪眼在黑夜中依舊灼灼如火。夜風拂起柔軟的黑發，她與面具人並肩而立，沒有絲毫要幫助木葉的意思。
邁特凱拍了拍卡卡西的後背：“看來是早有預謀了，趕緊振作起來，卡卡西。”
可銀發男人什麽都沒聽見。
他簇緊了眉，用那種被欺騙後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著她。
“卡卡西！”凱有些著急。現在是在戰爭，容不得他這麽發呆。
“為什麽不解釋，阿七。”仿佛過了半個世紀般漫長，對方終於開口說話了，嗓音像滾過粗礪的砂石般那麽低沈沙啞：“你要是解釋了，我或許會相信你……”
可阿七回絕：“我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
宇智波帶土借勢道：“看啊，連你們的高層都認可我的計劃……”
漩渦鳴人才都不吃他這套，少年的眼神無比警惕：“才不是什麽木葉的高層，能和你站在一起的，肯定是你的同伴才對吧，我才不會承認這樣的同伴呢！”
宇智波帶土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阿七打斷。年輕的宇智波勾起一個同樣明顯懷著惡意的笑容，“現在是你說廢話的時候嗎，再過一會，宇智波斑就過來了，而你……宇智波帶土，你還在這裏陰陽怪氣什麽，要敘舊也該到此為止了吧。”
宇智波帶土：“………餵，我說。”
他居然也這麽隨便得掉馬了嗎。
邁特凱&鳴人&八尾：這種互扯馬甲的事……他們怎麽看都不像是隊友的樣子啊。
這一次，像是早有預感的模樣，卡卡西沒有這麽震驚了，可他還是痛苦地垂下頭，將快要失控的情緒強行壓下，只有肩膀在輕輕顫抖，蒼茫的月光輕飄飄地灑落在那道愈發彎曲的脊梁上，脆弱似不堪一擊。
可誰都知道，他還會繼續站起來，本性堅韌似竹。
“原來……你真的還活著。”說話間，卡卡西終於反應過來，阿七說的是真的。
那時的阿七，是否早就知道宇智波斑的真實身份，是否早就已經和他有了交集——即便情感上依舊不願意相信，可理智依然在心底給出了一個最真實的答案。
所以才會直接拒絕自己吧。
原來從頭到尾，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燥熱的夏風吹拂過臉頰，銀發上忍卻感受到了莫名的冷意。他擦去額上沁出的濕汗，硬逼著自己開口，嗓眼中泛起的血腥氣讓聲音變得更加模糊，“既然沒死，為什麽不回村……帶土？”
事到如今，已經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宇智波帶土沒有細想他的話，只是主動揭下面具，冷笑：“哼……我是否活著，這種事情已經不重要了，不過也是，硬要說原因的話，那就是你對琳的見死不救吧。”
銀發男人將頭低得更深了幾分，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自責之中，帶血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了地面的凹陷邊緣。沒有辯解，沒有反駁，他放縱著自己那些快要崩潰的情緒肆意蔓延。
“哈……卡卡西，這就是可悲的現實。”宇智波帶土低低地笑起來，“無論是托付，還是被托付的一方，只要是在這個世界裏幸存下來的忍者都會變成垃圾，就像你和我，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們之間的恩怨怕是需要說上一段時間了。
外道魔像裏的十尾還沒到覆活的時機，想要達成自己的最終目的，阿七還得繼續與他們虛與委蛇。她轉了轉手腕，目光挪向金發少年：“說起來，我見過佐助，也見過小櫻，倒是第一次見你。初次見面，我的名字叫……”
他長得確實很像掛在墻壁上的四代目火影，大概率就是他的後代。
年輕、朝氣蓬勃、像燃燒的太陽般明亮無比。
對方仿佛想起了什麽：“啊，你是佐助的……”
沒有耐心去聽完對方的話，阿七發動了瞬身。
她的速度很快，待經過鳴人身邊的時候，揚起的黑袍一角還未落下，草薙劍卻已經悄然出鞘，尖銳的刀鋒直逼他的心口，立刻被九尾的查克拉外衣抵擋下來。
阿七並沒有著急發動下一輪進攻，猩紅的寫輪眼影照出了金發少年還沒來得及收回的驚愕，只是輕笑著補完了後面的話：“老師。”
萬花筒寫輪眼入侵了他的神思，馬上就要進入他的精神領域。
邁特凱的反應很快，他即刻發動進攻，屈腿猛地襲向阿七，導致她不得不放開鳴人，擡臂格擋，借著他的力道往後躍至安全地帶後，阿七快速結印：“風遁·大突破。”
從四面八方湧來的颶風將阿凱的身型吹得搖擺不定，他只能借助懸浮半空中的石塊來穩定身型，還未來得及調整姿態，從碎石縫隙中翻滾生長而出的枝條便以迅捷之勢襲來，巨大的石塊被頂得左右晃動。
就在即將捆住他的腳踝之際，一道金色的光芒飛速將其斬斷。然而奇怪的是，剩下的枝條沒再發動進攻，反而縮了回去。
“呼，總算趕上了。”從幻術世界裏清醒過來的鳴人接住凱老師，“凱老師，沒事吧，即便是佐助的老師，也不能掉以輕心的說。”
說著他的餘光向下一瞥，卻沒看見阿七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煙塵，另外一抹陌生的猩紅色身影降臨戰場——來人身穿覆古的戰國鎧甲，背後的團扇族徽在風中舒展開來，宇智波一族獨特的長卷發披散在肩後，給人帶來了極大的壓迫感。
那是真正的宇智波斑——“傳說中的忍者”。
他手持火焰團扇，扇面上的六枚勾玉在黑夜中緋紅如火。
“你在這裏玩得挺開心的，帶土。”
“噢——居然還是間諜戰嗎？難怪。”看見阿七和帶土站在一起，宇智波斑並沒有透出驚訝的神情，口吻平淡至極，仿佛早就預見了阿七的背叛，“不過也是。”
阿七脫掉了礙事的鬥篷，隨意地丟到一旁：“還差八尾和九尾。”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這是曾經束縛過我的九尾的柱間木龍。”他在唇前豎起雙指，明滅光影流淌過雙眸，“那就享受戰場吧，我去收拾八尾和九尾，另外兩個就交給你們了。”
地動山搖間，巨大的木龍穿破地表，叫囂著昂起頭顱沖向漫漫天際。
***
阿七向來不喜歡聽別人吩咐。更不喜歡和宇智波帶土打配合戰。
面對老熟人，她打得很隨意，隨便結了兩個火遁的印，雖然看起來有毀天滅地之勢，卻只消滅了鳴人的一個分/身，其餘人則毫發無傷。
宇智波帶土也不屑和她打配合戰。
他盯緊了曾經的隊友，趁著隊友還困在低迷情緒之中，用體術把對方揍得毫無還手之力，但卻從未動用查克拉棒限制他的行動，最多用上手裏劍。
而敵方除了鳴人單方面認真以外，擅長使用雷切刺殺的上忍居然一次都沒有動用過這個忍術。
阿七難以言喻的視線不經意間撞進了帶土的眼裏。他楞了一下，然後像是打好了招呼一樣，兩個人又十分默契地錯開。
誰都沒有戳穿誰。
***
孤寂的血月向橫屍遍野的大地投下了黯淡的光。
十尾在一場隨意的戰鬥後覆活了。
光是對付一個宇智波就很棘手了，更別提三位宇智波聯手，即便他們各懷鬼胎，實力依然遠超於忍者聯軍。站在十尾頭頂的他們，有資本睥睨整個忍界。
鹿久指揮著忍者聯軍發動進攻，給宇智波斑等人出演一場疊加忍術的威力。
然而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戰術都顯得無聊且多餘，忍者聯軍前仆後繼，這種「既攻擊十尾，又借助嵐遁來進攻首領」的手段被宇智波斑戲謔了幾句——“果然戰場上還是要先打敗首領。”
腦後的管道連接著十尾的身體，阿七可以感受到它四肢被禁錮後的焦躁，變得愈發難以控制起來。
另外兩人也似乎感受到了。他們對視一眼，從胸前延伸出來的白色管道進一步加深了對十尾的控制，並使其成功進入了二階段形態，擺脫了短暫又脆弱的禁制。
宇智波斑冷笑：“不過想要擊敗首領，還是先要擊敗十尾才行。”
從俯趴姿態變為站立姿勢的十尾比原先更具壓迫性。
從深陷的巨坑裏一躍而出後，惱怒的它接連不斷地發起了兩枚尾獸玉，其中一枚徑直炸毀了忍者聯軍的總指揮部，失去了指揮的忍者聯軍登時傻在了原地。
其實鹿久是個很好的軍師，有點可惜。
阿七睨了宇智波斑一眼，低聲道：“真是任性啊，明明知道就算有指揮他們也贏不了你。”
顯然是對他們那無窮無盡的進攻有些煩膩了，對方歪著頭，“嘖”了一聲，不以為意地開口：“雜魚有時候也會令人感到煩躁啊。”
帶土豎起手指：“是時候輪到他們感受這個世界的痛苦了。”
隨著他的話語，十尾高高地擡起了觸手，分/化出的尖銳的木刺對準了戰場。還沒等忍者聯軍反應過來，鋪天蓋地的木刺便從天而降，刺入血肉的聲音此起彼伏，哀嚎不絕，血流滿地，沒有能夠阻擋的忍術支撐，幾乎是必死無疑。
螻蟻覆滅，不惜生死。
所有的人都在盡力保護自己和隊友，在死亡面前茍且偷生。盡管已經解開籠中鳥的咒印，日向寧次還是下意識就擋在了雛田的面前，查克拉在前期的戰鬥中幾乎消耗殆盡，他便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抵擋木刺。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這一刻，他聽見禁錮在他心靈上的枷鎖應聲而碎。
他閉著眼，茫茫黑暗中想到了很多零碎的事，最後拼湊出了稚姬的模樣。
然而預想中的痛苦並沒有發生，耳畔反倒響起了陌生的聲音。
“你叫寧次，對吧？”
帶著天狗面具的暗部半蹲在他前面。
她雙掌按地，土流壁築起的高墻在瞬息之間擋下了所有的木刺。
還沒等寧次做出什麽反應，背對著他的暗部就慶幸地長籲一口氣，“總算趕上了，真是沒想到大人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麓生馬上就到。”
雛田瞪大了眼睛：“你是……”
暗部第一次在他們面前摘掉了天狗面具。栗發隨夜風飄揚，面容姣好清秀的少女朝他們伸出一只手，態度友好：“初次見面，我叫松茶，曾經是宇智波七大人的暗部，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鳴人對她的「棄暗投明」深表讚同。
他拍了拍松茶的肩膀，豎起了大拇指：“幹得漂亮。”
因為救下了寧次的命，松茶幾乎是立刻就取得了新生代們的信任，爾後趕來的日向麓生甚至不需要做什麽，就被一同劃入了他們的陣營之中。
在敵人強大攻勢的壓迫下，他們根本來不及細查松茶和麓生的成分，抱著團結一致的心態，他們很快就接納了他們——這場戰鬥早就不是為保護八尾和九尾而戰了，所有的人都在為保衛自己的家園而戰鬥。
“看來你的部下背叛你了啊。”帶土冷不丁地又刺了阿七一句。
阿七：“…………”
這種東西根本無所謂吧。
早就免疫了宇智波帶土這種低級幼稚的口頭攻擊，她垂眸看腳底下漸次亮起的火紅色查克拉，猶如星星之火燎原般迅速蔓延至整個戰場，“好了，這下你成功激發了九尾人柱力的鬥志。”
帶土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索性再次操控十尾發動進攻，這次的目標是日向雛田。
這分明是想讓鳴人感受一下當年他目睹愛人死亡的痛苦。阿七心念微動，與她心意相通的十尾立刻分化出另一只手，從另一端悄然繞至日向麓生的後方，宗家的白眼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但分家不是，因缺失的角度，日向麓生貌似並沒有發現十尾的動作。
——或許是發現了，卻任由十尾將他的身體推至雛田面前。
無論曾經是哪一家族，收入“啟”的成員一律佩刀，刀具由首領親自配備。麓生佩戴的長刀是阿七精心特質的，上面刻滿了各項符咒，加之木遁的力量，足夠抑制尾獸查克拉，因而輕而易舉地就穿透了紫發少女的胸膛，猩紅色的尾獸如泡影般消退，露出了少女痛苦的面孔。
狠狠推開還在發怔的麓生，鳴人上前抱住癱軟在地的雛田，撕心裂肺地大吼：“醫療班……醫療班！醫療班在哪裏，快點救救她！”
麓生睜大了眼睛，惶然地丟下刀，急匆匆地擠出了人群。
沒有人能再分出精力去追捕他了。
“可惡……可惡……為什麽止不住啊！”鮮血爭先恐後地從他的指縫間湧出，像是少女逐漸流逝的生命。可無論鳴人怎麽按壓，血只會流得越來越多，明明不是致命傷，卻好像在拼命吞噬著她的血肉。
雛田的臉越來越蒼白。
她終於勇敢了一回，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顫抖著抱緊了少年的身體，呢喃：“鳴人，我……”
未訴諸於口的愛意戛然而止。
九尾人柱力發出的淒厲哭嚎讓帶土不由得一頓。
他看向阿七，“剛剛我說錯了，你的部下還真是忠心耿耿，九尾……很痛苦啊。”
“他的哥哥死在了宗家的手中，我只是推著他做了他一直不敢做的事情罷了，分家的白眼還不至於這麽沒用。”阿七雙手橫抱在胸前，冷眼旁觀，“雖然這個小姑娘不是九尾最喜歡的那一個，但如果有幫到你了的話，請記得還我這個人情。”
刻意忽略掉最後一句話，帶土轉了轉眼珠，看向忍者聯軍：“噢，他最喜歡的是誰？”
“別這樣。”
阿七拒絕為他提供情報：“再死一個他會發瘋的，況且那孩子我挺喜歡的。”
***
被阿七所“喜歡”的小櫻抵達了戰場，她鼓勵鳴人再次站起來。
被同伴的死亡打擊到的眾聯軍很快重振旗鼓，他們重燃信心，攜手割斷了阿七他們和十尾相連接的管道，而失去了控制的十尾再一次突破土遁的禁錮，陷入深深的癲狂之中，發動了「天變地異」。
烏雲聚積，雲層中傳來隱約的雷聲，飛沙走石之際，倒灌的海水吞噬無數森林，洶湧澎湃地朝戰場湧來。
狂躁的十尾感受到了鳴人體內與他相同尾獸的存在後，便不留餘力地朝鳴人發動了尾獸玉——然而就在快要爆炸之際，這枚高質量的巨型尾獸玉突然從八尾的身側消失了。
下一秒，木葉曾經的四位火影從天而降。
——包括之前被阿七通靈出來的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間。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位能夠把四位火影都召喚出來的穢土轉生者顯然要比阿七的手法高明了許多，他們體內流動的查克拉無限趨近於巔峰時刻，這一看就是大蛇丸的手筆。
看了眼躍躍欲試的宇智波斑，阿七微笑：“看來是迫不及待了，這裏就交給我和帶土吧。”
然而舉目四眺，她並沒有發現帶土的身影。幾分鐘後，被千手柱間拒絕對戰的宇智波斑重新落回到她的身邊，雙手撐著焰團扇，隨意道：“那家夥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總之隨他的便吧。”
阿七想了想：“應該是要解決一點私事吧。”
不過，剛剛她在人群之中，倒是見到了姍姍來遲的宇智波佐助。
他重新站回了鳴人那邊，在他離開的那段時間，不知道是遇見到了宇智波鼬，亦或是放下了滅族的心結，他只隔著人群遙遙地看了阿七一眼，便毅然決然地選擇與曾經的第七班並肩作戰。
明明自己在佐助身上灌註的精力也不算少，阿七低聲感慨：“我果然比不過宇智波鼬。”
宇智波斑偏過頭來，“你好像很惋惜的模樣啊。”
“畢竟他是個好哥哥。”阿七揚起唇角，譏誚一笑：“處心積慮地想要弟弟投誠木葉，不管怎麽樣他做到了。”
“說得好像我不是一樣。不過你居然願意和帶土合作……”盤腿在石塊上坐下，宇智波斑以手托腮，微微側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這種野心勃勃的眼神真是令人格外心動啊，小鬼，你該感謝我給你走到這一步的機會，畢竟你的名字還是我取的呢。”
盡管是穢土轉生之軀，他的眼眸裏仍然閃爍著藏不住的期待，也不知道究竟在期待著什麽。
一股奇怪的感覺在阿七心底油然而生——從甫一見面，宇智波斑就表現得極度清醒，在面對著這樣一張神似妹妹的臉的情況下，他可以將她和那個阿七分得格外清楚，除了不會念她的名字以外，他從未作出任何出格的舉動，更別提把她當成「替身」。
唯有這個名字，仿佛是他從她身上能夠得到的唯一慰藉。
……真的是為了懷念自己死去的妹妹嗎？
從夢境裏來看，明顯宇智波泉奈與他更親近吧。
分了幾抹餘光到帶土的身上粗略打量了一番，阿七發現對方的身形與記憶中的泉奈並不相像，反而是佐助的臉看起來更與泉奈相似一些。
夢境、符咒。
始終無法領悟任何瞳術的左眼。
「我的名字叫宇智波七」、「你的名字還是我取的」。
火光電石之間，像是想到了什麽，阿七終於領悟了對方潛藏在最深處的意圖，眼中的驚詫幾乎就要呼之欲出，隨即她反應過來，垂下眼簾，借著夜色的掩蓋，急匆匆地掩去異樣情緒，而不遠方，四位火影正在打算封印十尾。
原來如此。
難怪能夠分得清，也難怪他看向她的眼中滿是期待，就像前輩包容著後輩。
——將幼年時期的她更名為宇智波七，是因為在他眼裏，她是一具借用轉生的完美軀殼，也或許正是因為轉生術的作用，她才能長得像夢境裏的宇智波七。
她的左眼是「阿七」的，木遁來源於他植入的柱間細胞。那麽，她的一生，究竟還有是什麽是屬於自己的呢？
她究竟是誰？
是宇智波夏陽，還是宇智波七？
龐大的十尾被千手柱間的仙法·明神門所封印，密密麻麻的忍者聯軍從結界開啟的小門處蜂擁而入，妄圖螳臂擋車、蜉蝣撼樹。
夜風裏夾雜著一股獨特的腥氣，呼嘯著從耳畔流淌而過。
十尾分裂出了密密麻麻的傀儡，與同樣人數眾多的聯軍們廝殺在一起。相隔這麽遠，阿七已經無法看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但她知道應該有恐懼、擔憂和絕望……以及絕望之下隱隱流動的期盼和希望。
對歷代火影重現於世，結束戰爭的向往和期待。
可阿七卻有些無力。
這不是她第一次面臨困境，但這是她最束手無策的一次。和宇智波帶土不同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宇智波斑把用於轉生的咒術下在了身體何處，導致她現在無從下手，只能暗自提防。
與此同時，衍生出來的問題也令她感到費解。
既然已經決定策劃「無限月讀」計劃，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做出“轉生”這樣的事來，明明直接在新世界裏與之相見，更方便一些。
除非……啟動這個計劃的部分原因是為了妹妹。
如果最後沒有完成月之眼計劃，那麽就可以選擇覆生。
……至於為什麽不是泉奈。
大概是有未盡的話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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