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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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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藏刀

正如二分隊是野澤的親信隊,六分隊便是阿七的親信隊。

五年前的同僚早已離散,只剩下了夕顏和羚羊。

而現今的六分隊由夕顏帶領,變相來說就是由阿七全權掌控。也正因為如此,阿七對這支隊伍似乎格外負責——但凡是加入六分隊的暗部成員,都由她親自篩選一遍過後,名單再送到夕顏面前。

或者直接由她挑選隊員加入,比如宇智波佐助。

但有人除外,比如稻桓淩人。

這是高層通過施壓火影後,指名道姓塞進來的關系戶。

也不是所有的高層一開始就樂意的。

聽住進稻桓家的母貓說,轉寢小春是很發愁的。

在這之前,她已經為這件事好幾宿沒有歸家,偶有回家也是待在書房閉門不出,傳遞信件的次數也要比往年頻繁得多。而大大咧咧的淩人則屢次勸慰他的祖母,他一定可以適應暗部的生活的,不想太讓祖母為他為難。

阿七並不知道這位高層有沒有在私底下派人來請過她,但偶然在大樓裏遇見了幾次,她都是一副平靜的模樣。

或許是真的沒有辦法,又或許是因為淩人的勸慰起了作用,或許是因為別的原因,讓小春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結果。阿七更傾向於高層之間已經協商完畢,還是選擇把淩人塞了進來。

不管過程怎麽樣,他已經變成了那個關系戶。

和淩人的正式見面,是在一個蟬鳴四起的午後。

他是第三個與她見面的新成員。

白凈的少年亦步亦趨地跟在卯月夕顏的身後,個子很高,垂著毛茸茸的腦袋,萬分拘謹地站到了她的面前,然後毫無規矩地朝她伸出手:“總隊長,我是稻桓淩人,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阿七循聲擡頭。

第一眼,落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上,幾乎看不見傷痕和繭子。

第二眼,她看清了他的面孔。

十四歲的忍者,眉間盡是青澀與稚嫩。沒接觸過戰亂,沒接觸過殺/戮,特別喜歡貓,夢想是在木葉開一家屬於自己的貓咖店,養很多很多貓,也鮮少有人知道他是高層的孫輩。

看來轉寢小春真的把他保護得很好。

如果不是有人硬把他塞進了暗部,他的忍者生涯估計就會在中忍止步,說不定會提早退役,娶一個志同道合的女孩子,和她一起過著平凡又幸福的生活,就像數千底層的忍者一般。

轉寢小春只想讓他當個普通人,奈何有的高層不願意。

阿七粗略地考量著,大概是高層想另辟蹊徑監視她,還以為換了只傻白甜的兔子就能讓她放松警惕,就能讓她心軟。

萬千思緒最終定格在擺在桌上的名單上。

——他的名字和別人的名字排列在一處,無論怎麽看都並無不同。

要不是當年她監視轉寢小春的時候多留了個心眼,就不會發現她其實還有個“資質平庸”的小孫子,從上學到畢業改了好多個名字,直到現在的淩人。

阿七沒有去握他的手,也沒有做自我介紹。

她從堆在沙發上的舊佩刀中隨意拎出一把丟進他的懷裏,後退一步橫抱手臂,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模樣,施施然地開口:“從今以後,你就是六分隊的成員了,該和以前的生活告別了。”

夕顏笑著解釋:“淩人,暗部一般都用代號。”

“啊,是……是!”

口中胡亂回答著,淩人震驚的視線落在懷中的刀上——

這是一把不知道從哪位前輩手裏退役下來的野太刀。

擱在掌心裏沈甸甸的,陳舊風幹的血跡早已嵌入了刀鞘的溝壑深處,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入木三分,錯綜覆雜的模樣像是一條條鮮紅的血管脈絡。

看了看阿七,他又為難地看向夕顏,不明所以,“這是……?”

這都是總隊長曾經用剩的刀。

站在旁邊的夕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忽然聽見阿七用無比遺憾的聲音回答:“這個啊,是因為村中經費不足,我們暗部只能先用前輩們的舊刀湊合著,對吧,夕顏?”

夕顏想了想,好像也沒錯,近些年暗部的費用一直很緊張。

忽略掉心中的怪異,她朝淩人點了點頭。

淩人當然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

大抵是因為太過激動的原因,他的淺色瞳仁在太陽光下變得亮晶晶的,像是一顆剔透的玻璃珠。握緊了刀,少年朝她鞠了一躬,認真道謝:“沒有關系的,還要謝謝總隊長的刀,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不會讓您失望的。”

“好啊,我很期待。”阿七語調上揚,藏在面具下的唇角卻抿得很緊。

簡短的談話到此結束。

淩人離開後,夕顏猶豫片刻,才開口詢問:“那是您的……”

“木葉重建已經耗費了不少經費,撥給暗部的費用很有限,不能太過浪費,一把沒有破損的舊刀而已,還能用,”阿七支著頭,泰然自若地回答,“這件事我也會和天藏說一聲,以前的刀能用就用,我們暗部也該開源節流,替火影大人分擔一點壓力才對。”

因為經商者較少的緣故,木葉的經費問題向來嚴峻。

五代目火影把自己一頭金發撓禿了的畫面瞬間浮現在腦海裏。

“這樣啊……”夕顏一臉明悟地離開了。

***

時針緩緩轉動,暮色漸深,夕陽將盛在杯中的水都渲染成了橘紅色。

彌助踏著餘暉跳上窗臺,帶著淩人往年的成績和生活記錄。

——不出意料,實力不能說吊車尾,只能說比較接近,整個人平庸到不能再平庸,丟進忍者堆裏立刻就被埋沒。

沒有特長、沒有成績、甚至沒有參與過任何A級任務。

但他為人和善熱情,陽光積極,廣受鄰裏好評,是個小太陽般的存在。

“阿七,”彌助忽然支支吾吾地開口,“我聽夕顏說,你把舊刀送人了。”

阿七頭也不擡地翻著文件,“是啊。”

彌助的尾巴在空中甩來甩去,有些為難:“可是你的刀……”

“我的刀都是空區買的。”阿七說。

空區的刀和木葉暗部發的刀,形制特征不太相同,刀身細且薄,刻有宇智波一族的團扇族徽。用慣了貓婆婆的刀後,阿七也鮮少再用暗部配備的刀,索性自掏腰包全部在空區進貨——換句話說,暗部裏除她一人,再無別人用相同的刀。

“真的是為了經費嗎……還是說這也是你的計謀之一……”彌助的聲音不知為何低落下去,“一定要利用在這個孩子身上嗎,他什麽都不知道,高層那些齷/齪的事應該與他無關。”

阿七沈吟片刻,肯定:“他的確是個好孩子。”

但下一秒,她把成績單擺到彌助面前,話鋒一轉:“但正因為他是個很好的孩子,所以才害怕。他這樣的人沒有一處地方是適合暗部的。”

“是啊,但是他們還是把他送來了。”彌助趴在桌上喃喃。

阿七喝了一口涼掉的茶:“你難道猜不到送他過來是什麽意思嗎?”

“……是監視嗎?”彌助懨懨地問。

“沒見到成績單之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阿七向來會把人心揣摩至最險惡之處,“但我剛才才想明白了,他的到來,一定是那些人要來殺我了……你還記得大名鼎鼎的木葉白牙是怎麽死的嗎?”

彌助:“是自/戕的。”

阿七垂眸:“你再仔細想想,難道不是流言殺人嗎?”

當年,旗木朔茂為了救隊友而放棄了任務,導致木葉損失慘重,但如果在當時,他為了任務而放棄隊友,那些流言蜚語真的就會消失嗎,他是否就不會落得如此結局?

——不會的。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個因爭奪火影之位而為他設下的局。

不救隊友,便是不近人情,罔顧隊友性命,視他人性命如草芥。

救了隊友,任務會失敗,木葉損失慘重。

無論哪一步,都是深淵。流言換個內容,還是害人的流言。

最後的事實就是,旗木朔茂在進退維谷之中,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隊友的生命。而他,實力威震忍界的天才忍者,一代英雄,因受不了村中的排擠,就此了結在可笑的流言蜚語之中。

高層們幾乎不廢一兵一卒,就除掉了一個火影候選人。

流言可畏,能顛倒是非,能置人於死地。*

集體主義害死人吶。

“這根本不是「監視」這麽簡單的事,他這點水平,監視我還不夠格,”把玩著傷痕累累的鹿臉面具,阿七低低地笑起來,“把這個一個關系戶丟進暗部,還是某高層的家屬,他要是出事了,且不論轉寢小春會不會要我以命相抵,另外那些高層又會用什麽手段來解決這個問題呢?”

“……輿論嗎?”

眾口鑠金,三人成虎。

就算她能頂住沈重的心理壓迫,也就此與火影之位絕緣了。

——民心所向,向來是火影之位考核的一大標準。

阿七半開玩笑地開口:“我當然不會以命相抵,但你猜誰會替我死?”

……六分隊隊長卯月夕顏。

彌助沈默了良久,“說得也是啊。”

安靜片刻後,他將毛茸茸的尾巴蜷在阿七的手腕上,沒忍住問:“哼,分析得倒是頭頭是道,你想好怎麽處理這件事了嗎?”

阿七搖頭。

幾秒後,她又點點頭,輕輕道:“啊,稍微有一點頭緒了。”

白牙之死是前車之鑒,現在又想用同一種手段來逼/迫她就範嗎?

但犧牲未免也太大了些。

在心中止不住冷笑,阿七按在桌面的手指略略用力,直至骨節發白,指腹下薄薄的文件被按壓得出了層層褶皺。

“那會不會是你多慮了?”

抿起了薄唇,阿七譏誚一笑:“這種地方,向來只有想少的份。”

***

另一邊,佐助進步神速,已經能夠控制咒印的力量了。

那便代表著他有了出任務的資格。

第二日的例行報告中,阿七將此事匯報給了綱手,不出意外得到了她的認可和讚許。

漫長的夏季終於結束,清晨的陽光不再炙燙,沁入了幾分涼意。

落葉帶來了星點秋意。

匯報完公事以後,綱手揮退了值守的暗部,兩人在安靜無比的環境中聊起了私事。

綱手姬先是問了問她的獨創忍術開發進度。

阿七告訴她,因為忍術的計算公式太過龐雜,獨創秘術的開發還在極度緩慢地推進中。要把火屬性查克拉和雷屬性查克拉糅合在一起,對火遁忍術爛熟於心的她來說並不簡單。

綱手喝著茶,轉而聊起了她身邊的瑣事:“我最近新收了兩個弟子,你應該也知道的,一個是原七班的春野櫻,另一個是山中井野,小櫻學得還是蠻快的,很有天賦啊。”

井野是順帶的,春野櫻才是重點。

“那很好啊,後繼有人。”阿七微笑著恭賀。

綱手姬十分得意地睨了她一眼,“那孩子勤奮刻苦,心思細膩,是個不可所得的醫療人才,就連那怪力,都和我很像呢哈哈哈哈哈。”

看樣子,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接班人了。

還在大名府的時候,綱手姬也開玩笑地問過阿七要不要當她的徒弟。

但被她委婉地拒絕了,一來是宇智波家的查克拉不太適用醫療忍術,她沒有天賦,學起來要比旁人困難得多;二來她已經習慣了在暗殺的生活,殺人遠比救人簡單得多。

——她從心底尊敬醫療忍者。

想到這裏,阿七再一次由衷地恭賀:“那很好,恭喜。”

綱手姬擡了擡眸,忽然問:“阿七,你多大了?”

心中漫過一絲困惑,阿七還是坦誠地回答:“屬下今年二十。”

“我們認識快有五年之久了吧,說起來你也好久沒和我喝酒了……怪想念的。”綱手姬雙手撐著下巴,認真的模樣似乎是在盤算著去木葉哪家居酒屋比較好。

“往事不可追,”阿七順從地奉承,“說明您最近工作認真,勤勉務實。”

金發美人眉頭微動,提議:“今天下班一起去喝酒吧。”

阿七婉拒:“這樣的話,鹿久大人會把我殺了的。”

“放心吧,他不敢對你怎麽樣,”綱手姬哼了一聲,“我記得你以前不怎麽會喝酒,和我結伴回去的路上還會喝吐,但你還是會和我一起喝酒賭/博……於是我時常在想,你接近我的理由是什麽?”

綱手姬不傻,但她果然還是沈不住氣,選擇開誠布公。

阿七沒有回答。

她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等待著下文。

“除了監視我之外——”綱手姬拍桌而起,厲聲道:“你又帶給大名多少木葉的機密?”

“噗,”阿七冷不丁笑出聲,“您是認真的嗎,我只是個暗部。”

“不,你是稚姬手中的刀。”綱手姬起身摘掉了她的面具。

她還很年輕。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黑發少女漆黑晦澀的瞳仁,淩厲的眉骨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因不適應突如其來的陽光而微微垂落的眉睫濃密如鴉羽,在冷白的肌膚上投下了一片濃重的剪影。

卻遮不住眼底的烏青。

大概是近些天沒睡好的關系,她眼底全是疲憊,蓋也蓋不住。

阿七勾起唇,對她笑起來:“我是您的暗部分隊長,也是您手中的刀,我既沒有監視您,也沒有出賣木葉的機密,但火之國與木葉是一體的,我效忠您就是效忠木葉,效忠火之國,您明白吧。”

綱手姬從喉嚨中滾出一道短促的譏笑,“嘁。”

周遭沒有任何人,屋子內靜得只剩下時鐘摩擦過表面的細微聲音。

“您的火影之位,是靠自己的能力、民心、身份得來的,”樹影緩緩爬上了阿七的眼尾,徒添幾分晦澀,“但內裏有些事情,說開了就沒有意思了。”

聽到這裏,綱手姬忍不住小聲嘟囔:“所以說我才不喜歡當火影。”

阿七聽不清。她歪了歪頭,“您說什麽?”

“啊——!真是受夠了這種和你猜啞謎的感覺了,我今天就要把話放到臺面上說,”綱手姬撓亂了頭發,她一把扯過阿七的馬甲帶子,將人往眼前帶了帶,強迫:“現在我們有共同的主要矛盾,我要和你合作,而你今天也必須和我合作!”

兩個人湊得很近,阿七望著對方風情萬種的眼眸,緩緩地勾起了嘴角,“說什麽呢,我們一直在合作啊,綱手姬大人,鴿派想要和強硬的鷹派鬥爭,是取決於混在鴿群中的鷹到底有多少只。”

“而你就是其中一只?”

阿七順勢表明自己的心意:“願意為火影大人赴湯蹈火。”

綱手姬嗤之以鼻:“少來這套。話,我明擺在這裏,暗部的掌控權要留給我,別的地方我會盡我所能支持你,在此階段,「暗部總隊長」就是你的跳板,你的目標應該也不止步於此吧。”

省略了敬詞,阿七的話簡單了不少,“僅僅是暗部這個條件嗎?”

“少說大話了,猿飛老師控制了暗部這麽多年,想把暗部全部替換成我的人,貌似也不簡單吧,”綱手姬松開她的衣物,苦惱道:“根忍是第一次,淩人是第二次……有些事還要從長計議。”

從街角溯來的涼風吹動著白色的窗簾,樹梢的投影在墻壁上輕輕晃動。

阿七的聲音很淡定:“據我所知,你已經加班好幾天了,根本沒時間和我從長計議。”

“果然在監視我!”

“………這種事情,看到桌上那堆的文件就知道了啊。”

綱手姬心虛地咳了咳,“你這家夥……”

“不如斬草除根吧。”阿七簡短地接過話,然後就看見了綱手姬略微震驚的眼神。

將鹿臉面具拋還給她,綱手姬開啟嘲諷模式:“呵,就你,口氣也太大了吧,還是用面具遮一遮眼底的烏青吧,看起來稻桓淩人的事就讓你頗為頭疼了,驚、鹿、桑。”

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阿七從容地戴好面具,再擡頭時又恢覆到了往常的恭敬,她往後退至暗影之中,單膝跪地:“回稟火影大人,這件事的確對屬下來說有點棘手,還請您幫忙。”

綱手姬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可你看起來好像有辦法了。”

黑發少女意外地挑了挑眉,旋即平靜下來。

她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唇,低聲笑起來,“是啊,就是有點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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