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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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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賀禮

“恭喜晉升。”

刺耳浮躁的喧囂將男人低沈的聲音掩蓋。

阿七輕勾起唇,碰了碰他的酒杯,“這其中還要感謝前輩您的多番幫助,鹿久先生。”

從“綱手姬的提名”到“阿七的晉升”,他的確功不可沒。

鹿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面上猙獰的刀疤隨著笑容顫動:“那麽,從奈良一族中挑選的成員都已經通過審核了吧,要多謝你的幫助。”

當初讓彌助帶給大名的信中的確提及了奈良一族的秘術,這給了當初害怕被暗殺的稚姬一點心理安慰,她到底還記得自己與阿七之間的約定,便沒有再揪住她不放,反而在同輩的孩子裏挑了幾個較為優秀的。

只不過,她在回信中再一次提及了宇智波佐助。

這種事情自然不會讓鹿久知道。

心思歸攏,阿七順著他的話點頭,“您放心吧,大名很滿意。”

鹿久松了口氣,往她杯中倒酒,“那些孩子以後承蒙您的照顧了。”

他沒過問日向家的情況,暗地裏已經打聽過——說是只派了個分家的孩子過去。

這是公然看不起稚姬的意思……雖說每個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有點看不起新上任的大名,但日向一族未免太過於真實些了吧,聽說新大名極其看重自己的面子,現在的她一定很生氣吧?

換句話說,這樣是不是也意味著,奈良在木葉中的地位會更進一步?

晃了晃酒杯,阿七淡然答道:“以後,我也承蒙前輩照顧了。”

利益牽扯千絲萬縷,匯聚於酒杯中鮮紅的酒液。談話到了這個地步,多喝下去也沒什麽意思,在居酒屋的拐角處逗留太久反而會惹人生疑。

一陣無關緊要的簡短寒暄後,阿七痛快地飲下了最後一口酒,掛起的笑容恰到好處,“大人,火影大人那邊還需要我,先失陪了。”

鹿久點頭,端著酒杯折返回了屬於豬鹿蝶的酒桌上。

笑著和自己的老朋友們碰杯。

三個家族從始到終都是形影不離的。

——可如今發展前景最好的,卻只有他奈良一族。

將從服務生那邊隨手端來的酒杯還了回去以後,阿七才回到綱手姬和一眾上忍的房間,豪爽的女聲遙遙地傳來,似乎是在催促對方趕快喝酒。

阿七:“……………呵。”

她面無表情地拉開了門——

果然。

煙霧繚繞中,早上才參與了繼任儀式,晚上就出現在了木葉最熱鬧的居酒屋,和一眾剛認識的上忍坐在一起猜拳喝酒的五代目絲毫沒有感覺任何不妥,反而對剛進來的阿七頗為不滿地責怪。

“總算回來了,上個洗手間是掉下去了嗎?”

摸了摸短翹的尾發,阿七歉疚地笑起來:“抱歉抱歉,沒有耽誤你們吧?”

她說著,視線掃過酒桌上的人,沒有任何遺漏。

以綱手姬為主位,坐在她左側的是自己,再就是三代目火影的兒子,猿飛阿斯瑪,他身邊依次是夕日紅、禦手洗紅豆、月光疾風、邁特凱、惠比壽以及——最後空出來的那個位置是留給還在遲到中的旗木卡卡西。

如此轉了一圈,又回到了綱手姬身邊。

阿七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緊接著耳畔響起了阿斯瑪點煙的聲音,他吸了一口煙,囫圇道:“怎麽會,大家都在等你,說好的今夜不醉不歸,差點以為你跑了呢。”

酒局確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那是自然,不醉不歸。”綱手姬插話,遞給阿七一個眼神。

阿七收到了。

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她坐回位置上,湊到阿斯瑪處借了火,“多謝。”

指縫間的煙在細細地燃燒著,嗆人又苦澀的煙草味鉆進鼻腔。阿七學著他的模樣面無表情地吸了一口,強壓著肺腑間咳嗽的欲望,與桌上的人談笑風生。

她酒量不錯,還要得益於綱手那些年的“培養”。

從最開始回去吐得一塌糊塗,到現在能夠不動聲色地飲下一杯又一杯酒,是因為阿七在無數個休假的深夜裏陪著綱手姬熬過了許多酒局和牌局。然後,第二天她還要爬起來去上職。

這對忍者來說不是什麽嚴重的事。

稚姬也並非沒有聞到她身上的酒味,但從未多說什麽。

因為她們和綱手姬的關系更近一步了。

酒過三巡,阿七再一次用了“去洗手間”這個蹩腳的借口,實則是去櫃臺不動聲色地把帳結了——與其說是「暗部總隊長」,此刻的她更像是「火影秘書」似的存在。

真害怕有一天醒來,綱手姬會對自己說,麻煩卸任總隊長,來當我的秘書吧。

千萬別。

“抱歉抱歉,我來遲了,今天送了一個老奶奶回家。”

熟悉的嗓音夾雜在夜風中送進耳畔,突兀地打斷了阿七被酒精浸泡的浮躁思緒。

就算不用轉頭,她都知道是誰來了。

迅速結完賬,阿七歪過頭給來人一個“你懂的”的眼神,“既然來遲了,等下進去就做好準備吧。”

說罷,她做了個飲酒的動作。

“那些家夥又來這一套。”

卡卡西忍不住吐槽。

“酒局都快結束了,遲到得未免太過了些,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會踩點啊。”酒精的作用下,阿七有些放松,她望著他開玩笑,喉嚨深處有點癢,莫名有種想要抽煙的欲.望。

明明半小時前才抽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煙。

“都說了是去幫助了……”男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他無奈地豎起一只手,“是是,我明白了。”

然後,他看著阿七彎了彎眼眸。

絢麗的霓虹燈在他背後的夜空中次第閃爍起來,形狀各異的花燈飛旋,灑下流光點點,朦朧燈光柔和了他淩厲的眉目,恰似初春時分,枝頭尚未消融的細碎薄雪。

夏風無聲地吹拂過兩人的發。

送來的風鈴輕響,帶著安定的意味,阿七一直以來緊繃著的神經莫名松懈下來。

像一只貓在陌生的地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放下了弓起的脊背。

聚會到夜半時分終於結束,鹿久負責將喝得醉醺醺的五代目火影送了回去,阿七則像個沒事人似的挺直著脊背,淡然地和所有的上忍一一道別。

猿飛阿斯瑪拍了拍她的肩膀,湊過去給阿七點了支煙。

“以後要好好幹。”

阿七笑容滿面:“一定會的。”

眾人紛紛道別離開,喧囂過後,只留下滿地的寂寞。

猩紅的煙頭在濃稠的黑暗中一明一滅,苦澀嗆人的煙草味在此刻卻壓制了瘋狂跳動的神經。阿七咳嗽著吸完一支,擡頭望了望天色,決定返回了暗部大樓熬夜——她明早還要召集所有的暗部開見面會,需要親自整理準備會議材料。

沒走幾步,灌滿了酒精的胃就開始抗議抽搐。

腳步匆匆拐進無人的暗巷,阿七手撐著墻嘔吐起來。

令人惱怒的嘔吐聲在安靜的巷道格外清晰,凹凸不平的墻面上遽然投射出一道高大的身影,桀驁的發絲隨風而動,替蹲在地上的黑發少女擋住了頭頂稀薄的月光,也擋住了過路人探究的視線。

阿七微怔,剛想說話卻又控制不住嘔吐起來。

直到胃裏空空蕩蕩,齒間泛起苦澀的酸意才堪堪停止,她垂下眼,疲憊地嘆了口氣,起身接過了身後人遞過來的手帕。

又被看見了,每次都是這麽狼狽的時候。

“謝謝,見笑了,”清醒不少,阿七擦了擦臉上的汗漬,“今天喝得稍微有點多,等我洗幹凈後還給你吧。”

卡卡西望著她:“的確喝得太多了。”

心無芥蒂地打開別人家的水龍頭,阿七彎腰掬起一抔水,漱了口洗了臉後,才繼續開口,“是因為見到你們很開心,而且好不容易才回到木葉了,所以才會忍不住多喝一點。”

回答挺官方的。

卡卡西的視線不自覺落在宇智波的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

依然是一頭短發,但她的眉眼比起五年前的阿七要成熟太多。黯淡月色下的黑發少女嘴角掛著淺笑,漆黑的瞳仁假得像是縫在制服上的黑紐扣,蒼白唇角的笑容很敷衍,發梢還掛著未擦幹的水漬……明明是熟悉的外表卻陡然覺得萬分陌生。

之前在病房裏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感覺。

“前輩,怎麽了?”阿七將打濕的額發捋到耳後。

她並沒有按照他說的那樣直呼他的名字,又換了個稱呼代替。

卡卡西沒有過多糾結於稱呼問題,只是將一只手插/回到褲子口袋中,另一只手指了指暗部大樓的方向,語氣懶散極了:“是要去暗部大樓嗎?我送你過去吧。”

阿七沒有拒絕。

在心裏,她覺得他的潛臺詞是:我正好有點事想要問你。

問就問吧。反正阿七也很習慣撒謊。

然而暗部大樓都近在眼前了,對方也沒有要開口詢問的樣子,只在路上嘮了嘮些這些年的日常,既不會讓阿七覺得尷尬疏遠,又適當地保持著兩人之間該有的距離。

最後的話題以阿七踏入暗部大樓為終結。

卡卡西笑瞇瞇地同自己的後輩告別,“那麽,就到這裏了,阿七。”

阿七轉過頭,回望著站在一隅暖黃燈光下的銀發上忍,冷淡的眉目間忽然泛起一絲淺淡的柔和。她忍不住低聲問:“為什麽突然就退出暗部了,卡卡西,按照你的能力應該早就晉升才對……”

暗部總隊長的位置按道理應該是他的。

在很久以前的時候,她也想過要有朝一日要和他競爭這個位置,著實令她苦惱了很長一陣子。好在後面收到了他退出的消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為之思前想後了。

但阿七還是隱隱覺得不平。

大概是沒有親手打敗自己的前輩的緣故,他與她之間永遠都會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這個嘛……”

卡卡西歪著腦袋撓了撓面罩,就算是略帶沮喪的語氣都秉持著一貫的溫和,“大概是因為三代目火影覺得我該到了退役的年齡了,畢竟後來者居上,是時候該給你們讓個位置了。”

夏風吹皺了一池安靜。

卡卡西扯了扯面罩,率先輕聲打破沈默,“還沒來得及祝賀你。”

長大了的後輩擡眸看他,保持著完美無缺的笑容。她已經不會對他再露出一絲羞澀的痕跡,也不會再對他說出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話語了,她的面孔上永遠掛著得體理智的笑容,說出的話世故又圓滑,比如剛剛在酒桌上那個樣子。

——他當然明白阿七當年對自己的感情。

也很慶幸能夠就此終止。

不受控制而萌發的感情是不合時宜的,會阻礙自己前途的發展。阿七是個很克制冷靜的人,卡卡西同樣也是,他們都有各自的目標,並一直為之努力付出著——但是,一個是為了保護同伴,另一個卻是為了攀附權勢。

所以,盡管一路走來,兩人都見慣了黑暗,但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殊途同歸,陌路相逢。

多麽美好的詞語,放在他們兩個身上卻不大適用。

皎月懸掛在天際,稀薄雲霧翻湧成浪,繁星流轉成河。

今夜的夜色很美。其實比他們兩個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要美上許多,誰都沒有忘記。

嘆息的風聲將千言萬語都匯聚成一句話。

“恭喜晉升,阿七。”

阿七並不知道卡卡西在想什麽,也無法從他的眼神中琢磨到什麽,也不太在乎他是怎麽想自己的。

她清楚地明白,當年的那種喜歡,歸根結底是依賴產生的。

時隔五年,阿七不再執著於那種男女之間的情感,看過了「稚姬與直人」、「宇智波七與宇智波斑」後,她早已不在乎那種虛無縹緲的愛戀,只覺得還是一個人來得更為自在。

還是權力來得實在些。

畢竟權力不會變心,而男人會的。

自從收到回信後,再一次面對卡卡西,阿七想得更多是稚姬帶給她的話——想辦法搞到宇智波佐助,她越來越期待這個桀驁不馴的少年了。

彌助說,這是卡卡西的愛徒。

阿七吐槽,他還真是對宇智波一族的人關照得過分了點。

話雖這麽說,阿七有時候還挺有良知的,撬墻角這種事情她以往沒有做過,更別說是要挖曾經多番照拂自己的前輩的墻腳,內心的愧疚一瞬間就占據了上風。

思緒回到眼前。

不知何時側放在自己眼前的手在燈光下白皙瘦長,骨節分明。

他沒戴手套。

幹燥寬大的掌心有常年握苦無留下的薄繭。

心中毫無波瀾,阿七握住了他遞過來的手,情真意切地道謝:“謝謝前輩,我一定會努力的。”

***

天邊剛泛起蒙蒙亮的時候,阿七收到了一份來自高層的「賀禮」。

——三位來自根部的同僚。準確來說,是很久以前的同僚了,代號分別是丙、丁、戍。

誰也不知道披著這層皮的下面換了多少個人了。

團藏搞這一出,是明目張膽地想要監視她的一舉一動了。

就這麽迫不及待嗎。

“啪嗒”一聲,吸滿墨水的毛筆被擱置回了硯臺上,阿七活動了下發酸的手腕,對著前來稟告的部下沈吟片刻後,緩緩開口:“我知道了,等下請他們一起參加會議吧。”

“是。”部下化作一道青煙,消失在屋內。

重新整理過的辦公室又只剩下阿七一個人。

這間辦公室她很熟悉。木葉55年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野澤,阿七就野心勃勃地想要取而代之,但這一來一去就花了五年的時間。

五年太長了。

忍者的壽命挺短的。

如果放在戰時,就可能就是某些忍者的一輩子。

用手指輕緩揉搓著發脹的太陽穴,阿七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餘光撇見了掛在墻上的鐘表,她閉眼假寐片刻後,起身帶上新發的暗部制服,踱步走進了盥洗室。

晨曦悄然沁透窗欞,悄然灑落在辦公桌的鹿臉面具上,陳舊的朱紅色花紋邊緣處流動著深淺不一的金色光芒,在流水聲中明明滅滅。

承載的回憶太多,仿佛在依稀中還能聽見當年的自我介紹——

“初次見面,我的代號是驚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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