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27.逢生

關燈
27.逢生

從天而降的黑炎焚燒著牢籠的生銹鐵欄,頃刻間就燒出一個豁口。

風停火熄後,他踏步走了進來,蹲在了瀕死的阿七身邊。

近距離看,對方俊美的容顏簡直宛若神衹降臨人間,他穿一襲普通黑袍,肩膀上蹲著的黑羽烏鴉歪著腦袋,一雙猩紅如豆的眼睛冷冰冰地望著她,不斷向外散發著來自地獄的查克拉氣息。

阿七虛弱地撐起眼皮,聲音微弱,“鼬君,早上好。”

“早上好,七桑。”

阿七自嘲地笑了一聲,就聽見宇智波鼬清泠泠的聲音響起,“原來如此,你把自己弄得還真狼狽。”

阿七張了張嘴,就算嗆出一口黑血也要努力扯起一個淡定的笑。

場面一度有些血腥。

宇智波鼬面色未改,淡然地垂眸掃過她,開口:“我來拿八月份的情報。”

阿七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八月的最後一天。

也是她要給宇智波鼬送情報的時間——當初鼬背叛家族,離開木葉,火影大人曾經允諾過他,會將每月關於“宇智波佐助”的消息通過密鑰的方式送達至他的手中,確保他能夠安心在外臥底。

這種事情,三代目火影是絕對不會讓阿七知道的,就算他對阿七的所有經歷均心知肚明,也會在表面上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單純只把她當作一個滅族的幸存者來看待。

——這恰恰也反映出了另一面,木葉高層是很會騙人的。

宇智波鼬在外臥底,風餐露宿,高層送去的情報中絕對報喜不報憂,宇智波佐助的真實生存情況,到了他手中肯定是大打折扣。即便發現了端倪,他一個通緝令上在榜的s級叛忍,總不能堂而皇之地闖進木葉去探望弟弟。

更別提他還在自導自演著一出大戲。

畢竟,滅族這件事,徹徹底底被蒙在鼓裏的,只有這個可憐的弟弟了。

於是,曾經在根部任過職的阿七就變成了一條暗線——按照約定,她會向宇智波鼬提供關於宇智波佐助的每月詳細情報。至於報酬之類的……宇智波鼬的烏鴉明確告知只肯給錢,別的一律緘默不言。

阿七沒興趣去了解,尊重他人命運向來是她的準則。

她之所以同意,是因為這件事簡單省力,給貓賺點小魚幹的同時,說不定還能探聽到一些關於“宇智波斑”的消息。當然經此一役,她只覺得當時的自己屬實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妄想能夠抓住他。

宇智波佐助的行蹤算不上重大機密要事。

他每天的時間安排大部分都在於“訓練”和“上課”,沒有社交,也沒有娛樂活動。

這都不需要阿七親自出面。她只需要把這事交給擅長收集情報的彌助去做就好,它每個月會和宇智波鼬的烏鴉聯系,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而宇智波鼬給的酬勞根本沒經過阿七的手,全都進了彌助的口袋。

它們有的變成了小魚幹,有的變成了肉罐頭。

一個人是叛忍,一個人是暗部,接觸的條件有限,幾個月以來,烏鴉的主人和貓的主人之間交談的話語兩只手都能數過來,更別提這樣面對面交流,還互道一句“早上好”了。

——那眼下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

阿七猜測,應該是彌助這兩天為她的任務奔波勞碌,暫時忘了去找烏鴉,等不到它的烏鴉無功而返,再之後,本尊就親自站到了她的面前。

“呵、呵,”阿七艱難地提起嘴角,“我現在哪裏來的情報……”

真的太晦氣了,臨死前還要見到一面宇智波鼬。

倒也不是針對宇智波鼬有什麽別樣的看法,只是阿七平等地不喜歡家族裏所有有名有姓的宇智波。

尤其是昨晚那個瘋子。

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顆甜絲絲的解藥就塞進了她的嘴裏。

她驀地瞪大了雙眸——

身旁天照帶來的餘熱未散,唯有他的手指冰涼刺骨,甜意絲絲縷縷地沁入心肺。

***

“這是八月份的報酬。”黑發少年淡然收回手,一雙沈寂的雙眸波瀾無驚。

嚼著他送來的解藥,阿七很是知趣地沒多問,“多謝。”

解藥果然有用,幾個呼吸的起落過後,她的腦袋就恢覆了清明,眼前的奇怪幻覺也逐漸消失,雖然胸口還隱隱做痛,但身體的飄忽與昏沈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腳踏實地的清明感。

宇智波鼬向她伸手,“……情報。”

知道自己死不了後,阿七終於騰出心思扯出一抹笑。

她語氣懶散:“鼬君,別這麽著急,關於佐助的情報我自然會交給你,但是你也看到了吧,我還在任務期間,而且——”

她環顧一圈四周,壓低聲音,“這裏根本不是談話的地方。”

話音一落,鼬蒼白的面孔瞬間浮現出一縷淺薄的不悅,轉瞬即逝。

他固執地站在原地,冰涼的嗓音中滿是疏離,“不必如此,他暫時不會回來了,你就在這裏說吧,聽完我就離開,不耽誤你逃跑的時間。”

阿七倚著石塊,態度誠懇無比:“不巧,我的查克拉快用光了,不夠支撐使用通靈術。”

耳側的黑色碎發搭在肩頭,她的臉色蒼白若紙,從天穹灑落的細碎暖陽卻將漆黑冰涼的眼瞳鍍上一層薄薄的金色,詭異得流光溢彩。

……不像是說謊的模樣。

這樣想著,宇智波鼬微微垂眸,安靜了片刻後,他瘦削的身影在眩目的陽光下忽然化作了一只只振翅欲飛的烏鴉,寬大的黑色袖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猶如臨風消逝的神衹。

“……居然是鴉分/身?”

少年輕輕頷首,分/身在半空中逐漸支離破碎、分崩離析,留下一句頗輕的“知道了”。

“咳……三日、三日後,讓你的烏鴉去老地方找我的貓,”阿七沖他離去的地方嘶聲道,輕顫的尾音因為力竭而愈發低弱下去,“假如……假如我還能活著回到木葉的話。”

宇智波鼬沒有應聲,只說:“木葉的人已經抵達水之國邊境,是暗部都會選的路線。”

說完,鴉分/身徹底潰散,消弭在刺目的陽光下。

***

水之國邊境,正午。

卡卡西一行人易容成販魚的漁民,扛著一籮筐的魚從最靠右的小島上登陸。甫一下船,他們的視線卻被站在不遠處的挺拔頎長的黑色身影所吸引過去。

“隊長!”有人小聲驚呼,“那是……我們的……”

卡卡西瞇起了眼,眉眼忽地彎成一道漂亮的新月,接話:“驚鹿。”

海鷗翺翔於碧波粼粼的大海之上。

而阿七卻穿著滿是血汙的暗部服裝,連鹿臉面具都沒帶。她明目張膽地站在海岸旁,雙手抱胸,一頭齊肩黑發在腥鹹海風中拂過英氣的眉宇,層疊的雪白海浪翻卷過她腳下的礁石,飛濺的水漬在黑色褲腿上洇開點點痕跡。

她站在那裏,就像知曉他們會經過這裏。

背後,夏日正午的陽光明媚到像是能夠把所有的汙垢都容納。

對過暗號後,卡卡西終於放下心來。他走過去,將原本就準備好的新鬥篷披到她肩上,戴著黑色手套的手不小心觸碰到了她肩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惹得小姑娘直吸氣。

“疼。”她皺眉,緊繃的表情卻一點點松懈下來。

銀發青年剛想道歉,就聽見她喃喃道:“隊長,原來我真的活下來了。”

“……欸?”

阿七低笑一聲,她拉上鬥篷的帽兜,蓋住了微揚的嘴角,皸裂的嘴唇因為細微的動作而微微泛疼,“我的意思是——能夠活著見到隊長,真是太好了。”

“馬上就可以回家了。”銀發青年出聲安撫。

他似乎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側臉望向她的身後,皺眉問:“……其他人呢?”

滔天巨浪拍在礁巖上,鹹濕的海風不斷地吹起她寬大的鬥篷。

海風越來越急促,卡卡西雙手扶上她的肩膀,稍稍彎下腰,對上了阿七略微渙散的黑瞳,像一汪安靜沈寂、毫無雜質的深潭,透過它的反射,卡卡西看見了自己一頭銀發被吹得東倒西歪。

“他們呢?”他的聲音嚴肅無比。

怔楞過後,阿七什麽話都沒說,只是擡起手。

白皙的手背被弄得傷痕累累,輕緩又小心地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她擡起頭,認真地凝視著他,嘶啞的聲音被風扯得七零八碎,卻又分外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畔。

“隊長,青蛙死了。”

***

回到木葉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村子裏剛下過雨,空氣裏還有濕漉漉的痕跡。踩在忍靴下的泥土和青磚潮濕松軟,每踏一步就留下深深的腳印。

在火影辦公室例行述職的時候,阿七悄然擡眸,視線透過窗戶看見厚重的陰雲依舊布滿整個天空,沈悶到透不過一絲一縷的光芒。

不出意外的話,大概還會下第二場雨。

“報告火影大人,由於天藏暈船導致身體不適的原因,霧隱潛入任務便由屬下和青蛙擔任,但是我們在潛入時不慎被敵方發現,敵方支援到來的速度很快,我方寡不敵眾,無法突圍,所以並沒有找到有效情報。具體情況就是這樣。”

“損失如何?”

“六分隊損失一名暗部,其餘三人輕傷,深入調查任務……”稍作停頓,阿七垂下頭,低聲道:“失敗了。”

三代目火影猛吸了口煙,沈思不語。

煙霧繚繞中,一聲咆哮卻驟然打破了辦公室裏的寧靜,“你撒謊!”

阿七循聲望去,看見站在三代目火影身邊的野澤一臉憤懣。很顯然,二分隊分隊長的死因沒能調查清楚,憤怒已經沖昏了他的頭腦,乃至於令他做出了僭越火影的事來。

“屬下不敢。”

火影大人不滿地擡頭看向野澤,“野澤!現在還沒下定論,稍微冷靜一點。”

纖長的手指悄然掀起面具一角,阿七在三代目火影看不見的角度,向他譏誚一笑,狹長的眼眸裏挑釁意味十足。

野澤不由得一楞。

隨後,他又看見黑發少女的唇形微動,無聲地對他作口型,像是在說“你真是活該”,又像是在說“就是故意的”。它們就像熊熊烈火,徹底燒光了野澤的理智。

這下,他徹底坐不住了。

這麽多年的總隊長之位讓他的忍術退化,脾氣漸長。

他不顧火影的勸阻,居然在辦公室急哄哄地大吼:“不可能!你們真的什麽都沒調查出來,還是故意隱瞞我和火影大人,你們一定調查出了什麽!不如實坦白等同於包庇,驚鹿,我警告你——”

“夠了!!”三代目用煙鬥狠敲了兩下桌子。

野澤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後退兩步,從鼻腔中發出一道哼氣聲,躲在三代目火影身後不再說話。

辦公室裏的火藥味一時之間散不了。三代目火影尷尬地咳了兩聲,出言安撫阿七,“大致情況我明白了,具體情況麻煩你書寫成卷,明天再交給我。阿七啊,你和你的隊友辛苦了,今天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阿七站起身,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轉身離開:“是。”

野澤往前踏了一步,還想說什麽,餘光卻瞥到了三代目火影的眼神示意。

“野澤,你也回去吧。”

黑發男人氣得握緊了拳,不甘心地回眸,“火影大人——”

“我說讓你回去!”老人氣得直瞪眼。

見火影動了真格,野澤也別無他法,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闔上了辦公室的門,十分不爽地從旋轉樓梯上走下。然而,他剛提腳走下最後一級臺階,走廊的轉角處毫無征兆地襲來一陣勁風,直沖面門而來。

眼前一花,野澤避閃不及,鼻梁被一記重拳打了個正著。

溫熱的液體沿著鼻腔順流進嘴裏,他還沒來得及擡手去擦,整個人就在眩暈中身體一轉,雙臂就被人用力反扭到身後,一只腳踏上了他的腰,狠/狠往下一踩。

“哢擦”聲和痛呼聲同時響起,野澤被迫跪倒在臺階上,下一瞬,如雨點般的拳頭便紛落在脊背上、腦袋上、腰上。

一拳又一拳。

拳拳到肉。

嘈雜紛亂的腳步聲很快在走廊上響起,卻依然掩蓋不住耳畔低沈冰冷的嗓音。

“——為什麽你可以好好活著?!”

野澤顫巍巍地回頭,他看不見眾多暗部站在她的身後,也看不見那張近在咫尺的鹿臉面具,只能看見一雙猩紅的寫輪眼,像漩渦一樣深邃,把他的靈魂吸進了地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