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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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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嫉妒

沒再多交談什麽,銀發隊長很快就離開了,畢竟還有一堆爛攤子要收拾。

沈寂的暮色從天邊的角落侵襲而來,最後一縷夕陽也湮滅在黑暗中,染上涼意的晚風輕拂過樹梢,發出安謐的響聲。

街道上偶爾會傳來隱約的交談聲。

彌助一躍而上,圓滾滾的黃色腦袋出現在窗外。

“阿七,我可是在外面等了好久,”耳朵靈活地動了動,它跟她討價還價,“這次要多加兩條小魚幹。”

阿七懶懶地擡了擡眼,“跟他聊得時間是長了點,但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你現在過來……是調查的事有結果了嗎?”

“那是當然。”

艱難地伸出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水杯,阿七看著它無比警惕的目光,輕輕揚唇,“說吧,這裏暫時沒有暗部在監聽。”

彌助松了口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又受傷了?”

“小事。”

甩了甩蓬松的尾巴,彌助鄭重其事地開口:“根據你所說的那些情況,我的確是探聽到了一些消息。阿七,我希望你能夠做好心理準備。”

“說吧。”

少女撥弄了一下鬢角的短發,用紅繩將腦後略長的發束了起來。

天氣熱了,頭發也長了不少,是該剪一剪了。

“嗯……感覺還是頭發長一點好看啊,阿七。”彌助看了她幾眼,接著道:“你知道宇智波一族被滅後,族人們的屍體去了哪裏嗎?”

梳頭的動作驟然一頓,阿七微側過臉,壓下眉頭:“根?”

“是,”彌助接著說,“我想……以那位的性格,他們的寫輪眼都會被回收。”

這些話,讓阿七的心在昏蒙的夜晚裏陡然激烈地跳動起來,有什麽事仿佛在冥冥之中被扶開覆蓋在上面的塵沙,懵懵懂懂地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遺書、屍體、寫輪眼、面具人、木遁術……

如果是真的話,那他的野心豈會只在一個火影之位嗎?

……簡直難以想象。

手指不自覺攥緊了膝蓋上的衣物,捏起道道褶皺,阿七閉上了眼,低語:“還沒有證據。”

“那種東西根本拿不到的,”彌助嘆了口氣,“都只是你我的推測罷了。”

阿七冷靜下來,“的確。”

“餵……我說……”

彌助小心翼翼地擡眼看她,囁嚅:“管這麽多做什麽?團藏也應該不會來找你的麻煩了吧,再查下去一定會被發現的,好好活著不好嗎——現在的你,應該在火影大人面前掛上了號吧。”

目光越過窗欞,落在烏沈沈的窗外,阿七忽然心生不甘。

——憑什麽除了四代目,其餘火影都是代代傳承。就連沾親帶故的人也可以平步青雲?

“……阿七?”

“不,我要他下臺。”阿七摸了摸胸口上隱隱作痛的傷口,冷聲回答。她的聲音回蕩在空蕩安靜的房間內,仿佛在說一件最尋常不過的事。

彌助被噎了一下,半晌後才道:“……隨你吧。”

“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先走了。”走廊上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它十分警覺地退後了幾步,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抑制不住咳嗽了兩聲,阿七在黑暗中按響了護士鈴。

“幫我打止痛劑吧,不然會睡不著。”她對聞訊趕來的小護士說。

小護士照做,小心翼翼地將針管紮進她的血管裏。

冰冷的觸感隨著血液流動在四肢擴散開來,阿七疲憊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極大程度上的緩解。她躺在床上,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眼睛上的疼痛感也消失了啊。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

壓滿花枝的一小簇雪搖搖欲墜,在某一刻終於摔碎在地,發出細微的聲響。

阿七輕輕睜開眼,熹微的天光擦著屋檐漏進了緣廊。

冷風吹動了懸掛在檐角的風鈴,清脆的聲音蓋過了苦無刺入木樁的聲音。

又是這種夢啊……

從那一個「阿七」的身體裏蘇醒過來的夢。

打了個哈欠,「阿七」想撐著手臂坐起來,卻沒想到一不留神整個人就迷迷糊糊地從緣廊上摔了下去,發出的聲響驚動了正在一旁練習手裏劍術的黑發少年,也濺起了一地的碎雪。

“怎麽了,阿七?”他轉過身來,呼出的熱氣在冷空氣中氤氳開來。

小姑娘搖了搖腦袋,聲音還帶著朦朧睡意:“大哥,我沒事。”

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宇智波斑挑挑眉,“還不快點起來,地上多冷。”

「阿七」小心翼翼地將手放了上去,觸摸到了他掌心凹凸不平的繭子和傷痕。

粗糙幹燥。傳遞過來的體溫也過於滾燙。

“……是笨蛋嗎?”他輕嗤一聲,手掌一裹,輕輕松松地將小姑娘從地上拉了起來,拂去她發絲上的泥雪,“啊,居然睡著睡著就滾到了地上啊,阿七,你可真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蠢。”

他一口一個“笨蛋”、“蠢”,眼神中流露出的緊張卻很真實。

「阿七」仰頭看他,在大雪中虛起了眼眸。

透過少年細碎的額發,阿七的視線也隨之掃過那對逐漸褪去青澀的眉宇,又落在他的肩後,陡然發現他的頭發比上一次相見時更長了些,此時此刻正蓬松自然地垂在身後,寒風一吹,輕輕顫動。

……像只剛成年的小獅子,仿佛已經歷過弱肉強食的洗禮,眼裏多了分沈澱。

阿七忽然回憶起,那一次他站在河裏高舉著自己,眼睛在陽光下被曬成亮晶晶的模樣,幹凈又澄澈,仿佛是個永遠都長不大,無憂無慮的小少年。

“大哥,”黑發少女垂下腦袋,囁嚅:“我沒事,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斑睨了她一眼,挑挑眉:“是有人嫌棄你了?”

「阿七」搖頭,“不是。”

“要是有人敢說你的話,過來告訴我就是了。”斑雙手橫抱在胸前,唇線單薄鋒利。

小姑娘仰頭笑起來,“真的不是。”

頓了頓,她嘴角的笑意又淡了下去,“只是我覺得自己好沒用,什麽都不會,只會給你們拖後腿。”

“才不需要你變得很強,”斑擡手敲了敲她的腦袋,不客氣道:“有我和父親,還有泉奈在,你怕什麽?”

他的手勁有點大,「阿七」捂著頭,撅著嘴嘀嘀咕咕:“可是,大哥和二哥也快要上戰場了吧,我也想跟著你們一起去……”

“不許。”

宇智波斑眼睫低垂,冷聲警告:“你是想去送死嗎,我可不會浪費人力來救你。”

他周身的低氣壓形成一丈壁壘,在無形之中將所有的聲音都隔絕。

陰翳的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片片大雪,落在兩人的肩頭。

黑發小姑娘沮喪地垂著頭,“知道啦——”

話音未落,她就被斑抱回了緣廊上,他拂去兩人身上的雪花,又將小姑娘圈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手指輕撫摸過她纖瘦的脊背,喃喃:“阿七,戰場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

他的身上夾雜著風雪的味道,很好聞。

阿七抿了抿唇,掙脫出他的懷抱,仰起頭認真地詢問:“大哥,我究竟是不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為什麽她和哥哥弟弟們的天賦相差這麽多,為什麽她的身體會這麽差?

“當然是啊,”斑楞了楞,捏了捏小姑娘的臉,“你永遠是我們的妹妹。”

小姑娘垂眸看自己的手:“可是,我的身體——”

“因為當年母親在生產的時候受了重傷,所以你的身體才會這樣子。”

「阿七」動了動唇,還想再說什麽。

斑卻拍了拍她的腦袋,嗤笑一聲:“你是笨蛋嗎,有哥哥在,你在擔心什麽,怕我和泉奈保護不了你一個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哥哥當然很厲害,但是……”

“拜托,你現在想這麽多就會變強嗎?”他站起身,重新拾起散落在各個角落的苦無和手裏劍,回過頭沖阿七大笑著:“等來年春天的時候,我就帶你去河邊打水漂玩,那才叫真的好玩。”

大雪翩然,掩不住他眼眸中的神采奕奕。

那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漆黑的眼眸卻透著明亮動人的光芒。

阿七永遠記得。

於是,她也跟著彎起了眼,她雙手合十,笑瞇瞇地道:“哥哥,那阿七以後就拜托你啦,可不能丟下阿七不管哦。”

***

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天才剛剛亮,熹微的晨光透過玻璃,在幹凈的木質地板上灑下一連串碎金,站在窗欞上的麻雀梳啄著自己的羽毛,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絲獨屬於早晨的沁涼。

阿七動了動手指,發現身上的傷口已經好多了,眼睛也不疼了。

明天應該可以回隊報道了。

只安靜了幾秒後,她又不自覺地回憶起剛剛那個夢境,這個躺在病床上的短發宇智波譏誚地勾起了唇角,“……真是個白癡。”

大概是在嘲笑夢裏的那個天真爛漫,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木葉在市面上售賣的歷史書籍她讀過不少,個中鮮有看見過有關“宇智波七”這個人物的詳情記載。

不過阿七也能表示理解——

畢竟連宇智波斑這樣的梟雄人物,木葉史書上的詳情記載都少之又少——準確來說,基本上都只有一句話:“木葉三年,宇智波斑與千手柱間決戰終結谷,慘敗而亡。”

就連人們最喜聞樂見的桃色傳聞都少得可憐哦。

隔壁的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間還有好多奇奇怪怪的野史呢,轉寢小春的家中就收藏了不少。當時她把這件事匯報給團藏的時候,團藏罕見地沈默了下去。

像“宇智波七”這樣身體如此孱弱的普通人,在戰國年代根本活不長久,想要找到有關的史書記載自然更是微乎其微。

——大概在建村前就被碾碎在戰爭的車輪下,化作了隨風彌散的齏粉。

但她又不是那個宇智波七,這些事情明明都與她無關,為什麽要讓她入夢。

那個小姑娘身體孱弱,像一株柔弱的菟絲花依附於別人才能生存,可她又不是。她有一雙萬花筒寫輪眼,她的身體健康,她的幻術雖然比不過宇智波鼬,卻也綽有餘裕,她可以靠自己的手段活下去。

心裏無端端地升騰起一絲煩躁,阿七掀開被子,擡手按下護士鈴。

——這種如同身臨其境的夢並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好處,反而會影響到她日常的情緒,甚至一不留神有可能深陷其中。

感情這種東西,有些時候太致命了。

是毒品,會上癮,不能碰。

“晚上多給我準備一份安眠藥,就算在住院的費用中。”她垂下長睫,冷冰冰地對護士說道,升起的朝陽鋪灑在她單薄的身體上。

她不願意再做這種夢了。

她厭惡那樣的夢境,也同樣厭惡生活在他人庇佑之下的阿七。

即便現在是美好的,可終究會在戰爭中變得支離破碎。煩悶的情緒吞噬了阿七,也順勢淹沒了她內心深處的一絲嫉妒之情。

她絕對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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