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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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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開門聲響起。

陳麗華捂著手臂進門,第一反應是往屋內張望,然後“如願以償”看到了我。

她急促喘息兩聲,像是給自己些心理暗示,在玄關停了一會兒,讓自己放松下來,臉色白如墻皮,笑容苦似苦瓜,往客廳踉蹌兩步:“我回來了。”

我半躺在沙發上,叼著吃完的棒棒糖棍咬,翹著二郎腿,睨她一眼,含糊應了一聲又投入游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看著屏幕裏我操控的英雄倒下,接著不過一秒的時間,家裏水晶爆炸。

演員真該死啊。

我罵了句,撇嘴吐掉棒棒糖棍,扔開手機,大大咧咧往沙發一倒,轉轉眼珠瞥到小媳婦似的坐在馬紮上的陳麗華。她垂著頭,兩條腿憋屈並起來擠在一處。

我哼笑兩聲,“今天出去賺了多少錢。”

陳麗華裝得和受驚了似的,

“然然……媽媽出去是處理一些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你舅舅都會給我們準備好的。”

聽完我忍不住大笑。

“錢?你當然不缺錢,除了我,你賣了多少人,我還不知道嗎。哪用得著我‘親愛的舅舅’給你錢啊。”

我是發自內心覺得好笑,陳麗華也是發自內心立馬變了臉。

“媽媽,”我繼續說,“看在咱們訂了契約的份上,我也還算能叫你聲好聽點的,以後聰明點,不管是誰慫恿,不該你管的事你少管。”

“不然,後果就像今天這樣——你就別找舅舅要錢了,那些錢還不夠他自己醫療費的。”

陳麗華一驚,下意識站起來,胳膊也忘了捂,“你,你怎麽會認識棕熊?!”

我驚訝地微睜雙眼,“棕熊?!那是誰?你的哪一任男朋友?”

“他還打你?”我掠過她胳膊上的傷口,有霧白色的源力縈繞,雖恢覆了大半,卻不難想象出剛受傷時的樣子,我生氣道,“他在哪裏,我去幫你出氣!”

陳麗華訕訕安撫我幾句,覆捂住傷口,說了幾句場面話,總歸是勸我不要多想,這是她自己不小心碰的,棕熊也不是什麽她的男朋友,是她不小心聽見有個叫棕熊的人找黃錚要錢,所以聽見我說黃錚沒錢時才脫口而出。

不小心碰的。哈哈。

差點能斷了的傷口是不小心碰的。

就像辯解賣孩子是不小心賣掉的。

真是難為她了,明知我不會信,還要費心編借口。

我仍然義憤填膺:“那就這麽算了?!到底是誰把你傷成這樣,舅舅也不知道幫著你嗎!”

雙方都心知肚明,還要藏著掖著,仿佛只要沒有把那一層紙挑破,就是不知道,就還能隱藏所有的東西。

比洋蔥還難剝。

陳麗華呆楞幾瞬,撂下一句“你別管那麽多”,逃也似的進了屋。

我連著朝她房門口繼續喊了幾句,直到屋門口升起一層薄薄的白色源力,我才百無聊賴繼續癱在沙發上。

打開手機,調出後臺的對話框,輸入信息,發送。

很快對面回了我。

[我穿穿你裙子,好看]

我目光一緊,即刻意識到對方出了問題。

雖然我與她身形相仿,衣裙都可以互穿,但是不論是我還是她,首先是很少穿裙子,其次是裙子都是睡裙,追求舒適,好看實在說不上,不如說能不惡心到人就算不錯的了。

我回她:[我還有雙鞋,在衣櫃下面,你找出來看看能不能配裙子?]

我繼續盯著手機,許久沒有回應。

過了兩天,我在溜黑腳時來了一個電話,顯示未知號碼,號碼撥出地也是未知。

我立刻接起,果不其然,是她。

我問:“你那邊安全了嗎?”

她那邊的信號不太好,說一句話也聽不清,磕磕絆絆。

“……還沒死,就算好吧。”

我總算能聽得一句。

我又問了兩句要緊的,知道她沒事,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便掛了。

不是當面說,用任何輔助手段通訊,對他們源師來說,都是不安全的。如果被盯上,用手機而非源力直接聯系,至多是多幾天時間不被追查到對話雙方的真實身份;源力聯系的話,上一秒剛聯系,下一秒就能用源力看到對面是何人,更有甚者,便能定下標記。

我正想著是誰找到她,便見黑腳撲到路人身上。

我一驚:“黑腳!”

黑腳早已上了年紀,平時我鬧她她也不帶理我的,出來遛彎也是慢悠悠的沒有任何攻擊性。

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跑那麽遠的,等我加快腳步趕上去時,便見原來是黑腳扒在人家胳膊上,來回晃蕩,和蕩秋千似的。

我一邊握住黑腳罪惡的兩只前腳,一邊給那人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平時很乖的,沒想到今天……你沒傷著哪兒吧?你衣服沒被她抓破吧?”

那人制止我的動作,左手手臂挺著任由黑腳掛在上面,另一只手放下籠子,頗為慈愛地撫摸黑腳油光水滑的後背。

笑咪咪道:“無事。我認識她。”

聲音有些耳熟。

我擡頭,看見了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容:“那個包子大叔?”

那人楞了一下,註意力從黑角轉移到我的身上。

“什麽?”

似乎是不記得我了。

“之前買雞蛋灌餅,我碰見過您,您給我推薦那家包子鋪,確實好吃。”

不記得我也算正常。

我通常也記不清說了一兩句話的陌生人,只不過大叔給我推薦的那家包子店實在是好吃,所以我印象深刻。

“包子鋪?”

大叔先是一楞,而後想起來,爽朗一笑:“是了,那家包子確實好吃。”

“我上了年紀,記性不大好,小姑娘別見怪呀。”

我說不會。

大叔繼續說:“小姑娘,黑腳是你家養的嗎?”

我不明覺厲。

大叔:“之前我女兒餵過幾次,它就認識我們了,後來女兒離家,我也偶爾餵餵它。還以為它是只小可憐,原來是有人養的?”

我大約跟大叔講了幾句她的來歷,和她喜歡外出打野吃飯的愛好。

大叔聽得嘖嘖稱奇,看黑腳笑容愈加慈愛:“原來是這樣。有個性。”

又聊了幾句,大叔說自己有事便和我說再見,把黑腳還給我,送進我的懷裏。

我接過她,摸摸她的毛,跟大叔揮別,轉身抱著黑腳走了幾步,猛然回頭。

大叔已經融入人海,我看不到他了。

我好像被罩進了一個特殊空間,街上鼎沸的人聲瞬間被隔絕在外;而在這個空間裏,所有微小的聲音均被放大,現在,我的耳邊是驟然加快的心跳聲。

大意了。

我本該能即刻察覺出來的。

卻莫名順著他的話繼續說,好似他是我最信任的長輩、朋友那般。

他是誰?

知道黑腳的名字、有如此偽裝的能力,以至於——知道我是源師,乃至我的一切。

我不得不往最深、最壞的猜測去想。

我不自覺瞇起雙眼。

我下意識想直接去追他。哪怕他源力或許比我強。

我的理智阻止我。

可是一個敵友不明的人,不論在明處還是暗處,都是一件令人無法輕易忽視的事。

不待我再次決出最合適的方法,就被別人喊了名字。

“陳然。”

是廉元齊。

我暫且放開黑腳,黑腳沒有立刻跑向她,而是在原地坐了幾秒,等到廉元齊先去摸她,她才反射性地蹭蹭,開始舔自己的爪子。

我的註意力很快被廉元齊渾身的怨氣吸引。

我笑她是吃了幾個邪劍仙,怨氣這麽大。

廉元齊愁眉苦臉,狠狠rua上黑腳兩把,仍不解愁意:“唐僧,你知道吧?你最多知道電視上演的唐僧有多煩人,卻不知道現實中,要是也有上這麽一位,那真是更煩人;要是這位唐僧,還是你某一個不得拒絕的長輩,那——”

“那真是一輩子都望得到頭了。”我笑著結果她的話。

“怎麽,你家有位唐僧來找你了?”我道。

“那可不是,”廉元齊嘆道,“我以前也不見他是這種性格啊,我還記得我小時候,我二叔還經常背著我爸媽帶我出去玩,給我買些我愛吃的垃圾食品吃……沒想到現在,竟然變成了個活唐僧!”

我被她的說法逗笑了。

“是你二叔啊?你不用一直陪著嗎?”我問。

廉元齊擺擺手,“哪兒啊?說他是唐僧,他就需要人護著他,給他護駕——我打發李向邈去了,我就解脫了~”

“啊——我想起來了。”

我說:“我前兩天坐公交車的時候,正好碰到李向邈,我問他怎麽沒見到你,他說有個講座,你去幫忙了;”

“這個講座不會就是你二叔開的吧?”

看她的臉色,我就知道我猜對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無聲安慰。

“我……”

廉元齊剛想繼續說什麽,卻見黑腳一跳,從她膝下逃走,直直竄向巷子拐角。

“黑腳!”

我下意識叫她,然而,平日裏機敏得很、聽得懂人話的黑貓,這次竟頭也不回地奔走,沒有半分回應。

廉元齊追了上去,我下意識也要向前追去。

正當我跑過第一個拐角,忽覺此情此景甚為熟悉——

上一次,在我又追了黑腳一段時間之後,遇到了鄰居婆婆。

既然是在兩處地方,地界有所不同,那麽我追黑角一段時間之後,應該看到的情景,自然也會跟上一次有細微差別。

——不過這次差的有點兒大。

婆婆還是那個婆婆,手裏提著的一袋橘子,卻變成了背對著我、彎著腰的廉元齊。

這處人跡罕至,在花壇邊,花壇沿蠻高,婆婆就站在那上面,高出我一頭。

黑腳在她腳邊盤著。

我眼睜睜看著,那位鄰居婆婆,在臺階上、樹旁邊,身體若被拉長般抽條、增高;黑色源力在她面部聚集,仿若發生了激烈的反應,將自己的本體拉扯出不同的形狀——是亮光下最隱秘的影子的顏色,散去後,露出了一張截然不同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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