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

拱門並非一道大門，不過是一片雲霧分割出了兩個空間。

胸口和喉嚨被吸進的冷氣灼得生痛，我咬著牙跑到了終點。

門內的地盤不算小。

我直覺就朝記憶中輪盤的方向，拋去了第一眼——輪盤中心的空洞裏是一只紅狐！

我瘋了一般地跑過去。

到時，便清清楚楚地瞧見了，小狐貍的一條後腿已被徹底卷了進去。然而，空洞還在不斷往裏吸絞著，小狐貍無力抵抗，只能拼命扒著前爪，劃出一道道徒勞無功的爪痕。

我俯身抱住小狐貍，卻不敢直接拽，又覺得幹著急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浪費時間！

千鈞一發，我卻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

我將雙手伸出，想使勁掰開一柄刀刃，可它們之間卡得嚴絲合縫，我不僅無從下手挨上，甚至只是稍有靠近——若我當時的註意少了半點疏漏，我這雙手已經被直接絞進刃中！

這輪盤實在邪門得很！

驚慌中，是身體的彈回反應幫我縮回了雙手。

我不知這所謂的法器從前是怎樣，可它現在必定已經被那妖怪改成了殺人毀屍的絕佳工具——

那空洞的古怪吸力，活像是一直靠著在強吞著有生命活力的血肉供給一般！

我忽地湧起這般可怕的念頭，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可我嘗試著再伸出手指試探，那空洞裏滲出的吸力像是化成了一只無形的手，直把我往裏狠命地扯。

這一下，就夠讓我後怕的了。

可是，小狐貍卻沒時間耽誤下去……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被活生生絞死！

我想讓她活下去！

我心中一頓，腦袋裏忽有了一個並不高明的主意。

顧不得多想，鬼使神差之間，我便決心放棄了我那根已然伸出去的手指——

還未眨眼，那吸力化為無形的鬼手，把我猛地朝前一扯，轉瞬的功夫，我還沒來得及叫痛，我的整條小臂即刻就沒了。

聽著自己的皮肉被哢嚓剁爛，聽著自己的骨頭被絞成碎片，我的頭皮瞬間發麻，連慘叫的機會都沒給我，直痛到眼前發白，幾欲昏厥！

痛！

實在太痛！

痛到——讓我不知道“痛”這個字被造出來，到底能起什麽狗屁不通的作用？

痛到那一瞬間——我的腦袋裏全是“死”，就好像世上只有“死”字，才能配得上這樣的痛苦！

在眼前暈眩發黑的剎那，我失力跪倒在地——霎時之間，像毒素一樣灌進我腦海的是“放棄”……

我會死的！

比上輩子還要痛苦的死去！

可我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白衣書生！一個毫無本領的凡夫俗子！一個最為普通的庸碌之輩……

我沒那麽大的本事，我做不來英雄！

我知道這都是事實……

可到了這臨危一刻，我又不甘心！

我不甘心讓這些無用的事實，真變成了害她性命的最後一把刀。

我說過，我要她活！

她日後前程遠大，為蕓蕓眾生立心立命！

她活著，活得會比我燦爛熱烈！

……

最後一口氣被這念頭吊了上來。

等到眼前恢覆清明時，我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我想，已經到了這關鍵一步，幹脆舍了一條手臂，看能否打開更大的縫隙，或許能在空洞擴大的一瞬間，有機會把小狐貍給救出來。

這般想著，我便立即這麽做了。

我主動往裏送了一大截手臂，斷骨絞肉的聲音依舊令我頭皮發麻、渾身發顫，然而疼痛的感受再劇烈也不會比最初更來得折磨。

眼疾手快之間，只在空洞被撐大那一瞬，即刻伸出了我的另一只手。

同一時間，我將掌尖快速一撥，又在環臂拘下奄奄一息的狐貍的瞬間，咬緊牙關、狠下心，用雙腳使勁抵住輪盤的底部用力一拔，斷臂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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