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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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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小鈴鐺醒過一次, 就著林知言的手喝了兩口湯,又全吐了出來。

折騰許久,沈沈睡去。

林知言也倚在陪護床上小憩了片刻, 睡不到多久,被兜裏的手機震醒。

拿出一看, 這次是艾瑤打來的電話。

“林老師,這邊的安保不放我進去怎麽辦啊?我這都等了一小時了,打電話也沒人接, 急死了都快!”

“安保也太嚴格了, 說小孩不能隨便交給外人, 除非是霍先生認識的人來接……林老師,實在不行辛苦你跑一趟?”

林知言接電話前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沒想到竟應驗了。

先前她的分析還是過於理智,霍述這樣的人, 壓根就不該用正常的思維去揣度。

林知言沈吟片刻,屈指篤篤敲了敲手機屏幕, 表示自己知道了。

隨即掛斷電話, 翻到關倩的微信, 發過去信息:【關小姐, 我有兩個學生在霍宅見領養人,至今還沒回去。能辛苦你給我看看他們的視頻嗎?】

關倩回覆:【我陪娜娜小姐在療養院做康覆訓練呢,這幾天都不在霍宅。要不我幫你問問?】

林知言:【好的,打擾你了。】

過了半天, 關倩發過來兩張照片:一張是兩個小孩子拘謹地坐在霍宅的茶室凳子上,對面一對慈眉善目的中年夫妻則彎腰微笑, 和顏悅色地與孩子們說著什麽;一張是在游樂園,兩小孩坐在旋轉木馬上, 對著鏡頭比耶。

關倩:【周助理說,孩子們表現得很好,那對夫妻很滿意。就是倆孩子有點想家,周助理就帶他們去下面的游樂園玩去了。】

林知言:【麻煩關小姐轉告周助理,菜菜戴著助聽器,不能玩高空項目。】

發送完,她自己也覺得好笑。

和關倩說這些幹什麽呢?她也只是在霍述手下討生活罷了,根本沒有話語權。

嗡嗡,手機震動。

林知言隔著屏幕都能讀懂關倩的小心翼翼:【……其實,你可以直接去和霍先生說。】

是的,林知言可以直接去質問霍述,但她並不想勉強自己。

然而,這世上有很多事,並非“不想”就可以不去面對的。

大概察覺到失言,關倩很快將消息撤回了。

林知言看著醫療儀器上跳動的曲線和數字,看著小鈴鐺昏睡中疼得皺起的眉頭,思索片刻,背上挎包起身,去拜托護士多多照看小鈴鐺。

走出地鐵口才發現天色盡暗,路邊的三角梅成簇綻放,在薄薄的夜色中呈現出清冷的紫藍調。

一輛黑色的轎車打著雙閃,鋥亮的車身在滾滾塵囂中顯得格外矚目。

“林小姐,山路不好走,我送你上去。”

霍家的司機站在車門外,畢恭畢敬的語氣。

難為他眼神好,地鐵口來來往往那麽多人,天色又暗,竟一眼捕捉到林知言。

林知言沒必要和自己的腿過不去,沒多想,拉開後車門坐上去,打開手機給艾瑤發條微信:【再等等,我馬上到。】

霍宅燈火通明,就像是專門為了迎接某人而制造的狂歡。

然而打開門,屋內卻是異樣的冷清,一點聲響都沒有。

霍述坐在餐桌椅上,戴著手表的那只腕子搭在桌沿,似乎在等待什麽,又似乎只是在發呆,偽裝的面具還未來得及戴上,神色看起來有種空洞的冰冷晦暗。

林知言想,或許這才是霍述真正的樣子。

然而他的眼睛很快亮了起來,翹著唇線看向林知言,用溫柔而捎帶抱怨的語氣說:“幺幺,你來遲了一小時四十分鐘。”

林知言沒有看他,徑直朝客廳走去。

那麽愛幹凈的一個人,這會子連鞋也沒換就踩了進來,明顯不打算在此長留。

蔡思累得睡著了,張姨貼心地給她身上罩了一條毛毯,小小的身軀看起來像一只蜷縮的貓。張睿博戴著耳機看iPad裏的動畫片,見到林知言過來,立即跳下沙發喊:“林老師!”

林知言掛起微笑,調出APP轉換語音:【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叔叔阿姨買了好多好多玩具給我們,還帶我們坐了旋轉木馬!”

張睿博用力點頭,隨即又遲疑了一下,小聲補充,“但是我不想要新的爸爸媽媽,我爸爸坐完牢出來找不到我,一定會很傷心。”

張睿博脾氣倔,連他都說“開心”,那對夫妻倆一定是個頂喜歡孩子的好人。

這點,霍述倒沒有耍心機。

“林老師不放心我呢?”

身後,霍述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那把清澈多情的好嗓子,此刻卻叫林知言背脊發僵。

【張睿博,你帶著菜菜先回去,坐艾老師的車。】

林知言打完字,又輕輕搖了搖蔡思的肩,將睡眼惺忪的小孩抱起,整理好衣服。

“林老師,那你呢?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張睿博問。

林知言頓了頓,若無其事打字:【老師還有點事,等一下再回。】

霍述對林知言的回答很是滿意,眼底笑意漸濃。

“你送兩個小孩下去,交到他們老師手裏。”

他朝拎著兩手零食玩具的周徑說。

於是兩個小孩跟在周助理身後,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乍一看,頗有點交換“人質”的意味。

“幺幺……”

只剩下兩人時,霍述下意識伸手去牽林知言的手,像是過去無數次的親昵一樣。

林知言側身躲開了,轉身環抱雙臂,一個抗拒的防備姿勢。

她拿出手機打字,連上前遞給他看都不肯,直接用AI女音轉讀出來。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身上還有什麽沒榨幹的利用價值?】

【還是說,因為我沒有像前兩個實驗對象那樣屈服於你擺出的利益,沒有自甘沈淪,你不甘心實驗失敗,想再來一輪?】

霍述聽著機械的女音,倒有些懷念以前林知言笑吟吟靠在他的肩頭,將手機遞到他眼前來的那種親密無間。

“我只是想和你吃個飯,有些話想對你說。”

他淡淡地說著,又低頭輕笑,“不過好像等得有點久,菜已經涼了。”

林知言抓起包,轉身就走。

“外邊的門禁已經鎖了,我吩咐過下面的人,誰也不許來打擾。”

身後,霍述平靜的聲音不疾不緩傳來。

林知言頓覺好笑,轉身做了個戴手銬的手勢,問他:【怎麽,你還想囚禁我嗎?】

“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這種百害無一利的事,我當然不會去做。”

霍述雲淡風輕地站在那兒,同她解釋,“讓幺幺主動來找我,怎麽算是囚禁?”

是,她是主動來的霍宅。

這種違背個人意志的“主動”,焉能不算一種思想上的囚禁?

林知言懶得和他爭論,講不通的,沒必要。

“過來坐。吃完飯,我有東西給你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霍述前去餐廳,自顧自說著。

擡頭見林知言站著沒動,他很輕地嘆了口氣,手掌撐著椅背問:“你那個住院的學生,最近情況還好?這事一直是周徑在跟進,也不知道他辦得周不周全。”

他提及小鈴鐺的病,林知言無話可說。

你瞧,他多會掐人命門。

小鈴鐺的醫療資源由他一手把控,就像一根風箏線,不管風箏飛再遠,拽一拽還得落回他手裏。

只是等這點人情也威逼利誘完的時候,他還能有什麽手段呢?

霍述笑著替她拉開了餐椅,很紳士體貼的舉動,似乎料準她會服軟。

林知言坐在椅子中,看著滿桌熱辣的佳肴,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如果她是個健聽人,還能掀翻桌椅酣暢淋漓地痛罵霍述一頓。可惜她不會說話,真鬧起來就像個默劇裏的神經病……太狼狽了,不值當。

“湯還是熱的,你先喝兩口墊墊肚子,我去將菜熱一熱。”

霍述親手舀了一勺豬肚雞湯,裏面放了枸杞和不知道是什麽的藥材,鮮香中夾雜著一縷淡淡的苦味,青釉瓷碗襯得他的指節霜白修長。

他將湯碗放在林知言面前,然後將瓷勺塞在林知言手中,再捉住她另一只手扶住碗沿,輕柔而不容置喙的力度,仿佛在擺弄什麽有趣的人偶。

林知言將手從他掌心抽離,皺眉比劃手語。

然而根本就是雞同鴨講,霍述看不懂她的情緒。

【吃完飯,我可以走了嗎?】

她切換手機備忘錄。

霍述坐在她對面看著,想了想說:“可以。不過,我收拾衣服行李需要花些時間。”

【?】

和他有什麽半毛錢的關系?

讀懂她的質問,霍述唇線一揚,很大度地說:“我是真心求和,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視野。住在霍宅,還是你的小公寓,由你決定。”

林知言渾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他。

她知道,這事霍述做得出來。

那間房子太小,只要想到要和霍述同處一室,她就無端煩悶窒息。何況淩妃還在她家住著,她就這麽一個好朋友,絕對不允許霍述涉足打擾。

叮當一聲清越的碰撞,林知言擱了瓷勺,推開椅子起身。

吃不下,氣飽了。

“幺幺。”

霍述叫她,擡眼時流露幾分期許,“你不想知道盒子裏裝了什麽嗎?”

那只黑色的絨盒擺在餐桌最醒目的位置,林知言老早就瞧見了它。

可是又如何?她壓根沒有興趣。

霍述站起身,薄唇動了動,到底什麽話都沒說。

林知言去窗邊透氣,口袋裏的手機卻震個不停。

淩妃連發了好幾張圖片過來,一碟蠔油青菜,一碟番茄炒蛋,還有盤黑乎乎的可樂雞翅。

淩妃:【寶貝,快回來吃我做的愛心晚餐!這次真的很不錯,你信我!】

淩妃被家裏寵得十分嬌氣,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做菜,就是鍋鏟都沒拿過兩次,炒菜時還得拿鍋蓋護盾似的護在身前,翻一下,尖叫一聲跑遠,再翻一下,再尖叫著跑遠,仿佛炒鍋會咬人似的。

今天這三個菜,的確是她廚藝超常發揮的一次。

林知言心頭一軟,可惜這麽好吃的菜,她沒口福品嘗。

她艱難回覆:【對不起妃妃,我今晚大概不回來住了。】

淩妃:【又要去醫院陪床嗎?要不我給你送病房去?反正我晚上沒事,菜浪費了可惜。】

淩妃這個小作精,看起來萬事不掛在心上,實則精明得很,要騙她是騙不過的。

想了想,林知言還是選擇說實話:【我在霍家。】

【……】

那邊沈默了起碼兩分鐘,林知言幾乎能想象淩妃抓狂的模樣,【不對,很不對!你不是那種藕斷絲連的人!】

淩妃瘋狂發信息:【你是不是被綁架了?你別嚇我啊,言寶寶!我這就報警!】

林知言:【等等,妃妃你別沖動,我沒事!】

淩妃:【不行不行,成年人報失蹤得二十四小時……等不及了,麻蛋!我這就去接你!】

林知言再發信息,那邊已經不回了。

以淩妃的性子,大概真會沖過來和霍述幹架。淩妃被保護得太好了,根本不明白霍述是個怎樣不講理的瘋子。

要說有誰能阻止這場幹戈,林知言只想到了一個。

現在也顧不上思考這人靠不靠得住,她已經點開駱一鳴的微信,問道:【駱先生,你現在在山城嗎?淩妃出事了,我想拜托你幫個忙。】

……

淩妃開車一口氣沖到別墅區。

上回打完高爾夫球後,她送林知言回來過一次,所以記得路。

烈焰紅的小車即便在夜色裏也很醒目,別墅區的保安自然不敢輕易得罪,只讓她登記了信息就開門放行。

淩妃萬萬沒想到,裏頭還有一道霍宅的私人門禁,裏頭說是個莊園也不為過,安保極嚴。

淩妃連別墅的門檻都進不去,氣得摔車門下車,瞪著遠處那幢比她家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豪宅。

滴滴——

身後傳來聒噪的汽笛聲。

淩妃回頭一看,只見一輛越野車緩緩停在面前,車窗降下,一個戴著勞力士手表的中年男人降下車窗,笑嘻嘻問:“美女,找哪個哦?”

輕佻的眼神,顯然是將她當成了哪家富豪的小情兒。

這一片都是富人區,總會有幾個想走捷徑的小姑娘混進來閑逛,要是運氣好偶遇上個對眼的,就會跟著上車去玩玩。男人顯然是各中老手,見怪不怪。

淩妃白了一眼,沒好氣道:“找你爹。”

“喲,好辣的脾氣!哪個不憐香惜玉的,舍得讓你在風口站著啊?不如到哥哥家坐坐,交個朋友嘛!”

說著,男人竟膽大包天地打開車門,伸手去拽淩妃的手腕。

淩妃嚇得連連後退兩步,尖叫道:“什麽臟東西!起開!”

“都是出來玩的,裝什麽清高嘛!”

男人正要調笑,卻見一道刺目的遠光車燈射來,照得他瞇起眼睛,不得不擡手擋在臉上。

駱一鳴穿著件軍綠色的飛行員夾克,打開車門大步向前,一把揪住那個騷擾淩妃的中年男,哐當就是一拳照著面門砸下。

男人哀嚎一聲,摔回車裏。

駱一鳴猶不解憤,傾身鉆到對方車內,又哐哐砸了兩拳。

淩妃看得呆怔了。她沒想到小卷毛長得跟個女孩子似的秀氣,性格幼稚又臭屁,打起架來竟是這樣的幹脆利落,拳拳到肉,對方根本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什麽狗東西!也不看看在誰的地盤撒尿,這裏是你這種雜碎能來的地方?”

駱一鳴摔上車門,嚷道,“滾!再讓我見著你騷擾人家姑娘,見一次揍一次!”

那人只當是淩妃的“金主”來了,連聲都不敢吭,發動車子一溜煙地躥遠。

駱一鳴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轉身看著淩妃:“沒事兒吧姐姐?”

淩妃打量著他,像是第一天認識似的。

“甭這樣看我,我都怕你愛上我。”

駱一鳴笑出一顆虎牙,臭屁顛顛地說,“別看我長這樣,從小在院裏練軍體拳長大的。我呀,就是見不得別人欺負女孩子,什麽德行。”

淩妃嘴角抽了抽,用下頜看人:“你怎麽在這?”

“這話我還要問你呢。”

駱一鳴玩世不恭地轉動車鑰匙,“這是我表哥家,我來不稀奇,倒是你怎麽在這?”

他不提這茬還好,一提淩妃就氣得肝疼。

“你跟霍述都是一夥的,狼狽為奸!人家女孩子喜歡你們的時候,你們不珍惜,分手了又去糾纏,還搞強取豪奪那一套……”

淩妃越說越氣,眼睛恨不得在駱一鳴身上戳個洞,“你們這群該死的有錢人!”

“你罵我就得了,幹嘛把你自個兒罵進去?你不是個有錢人?謔,這從頭到腳一身奢牌,比我張揚多了。”

駱一鳴好笑道,“到底怎麽回事嘛?”

“霍述把林知言帶走了,我都不知道他發什麽瘋!”

淩妃微擡下頜,指著那扇漆黑的大鐵門,“你敢不敢放我進去,我非罵死這個渣男!”

“等等……你說什麽?我怎麽有點糊塗?”

駱一鳴傻眼了,“你說我哥,帶走了林知言?在他們分手後?”

林知言給他發微信時,只說讓她去攔下淩妃,可沒說她這會子被霍述帶回霍宅了啊!

不對頭,很不對頭!

這還是那個心機深沈,會毫不留情將所有脫離掌控的東西扼殺幹凈的霍述嗎?

始料未及的展開,太詭異了!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你現在過去只會激化矛盾,本來沒什麽事都要鬧出事兒來。”

駱一鳴不敢深思,薅了把頭發道,“這樣,你先回去……”

“我不……”

“姐姐,你就別給林知言拖後腿了,不然她還得分神擔心你的安危。”

“你說誰是後腿!”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我是霍述的表弟,我給你去打探打探情況好不好?”

駱一鳴替她拉開車門,做了個“請”的動作,“信我一次吧,都認識這麽久了。”

淩妃往門內看了眼,咬咬唇,不情不願地上了車,發動車子掉頭。

心事重重地開到山腳下,到底咽不下這口氣。

她猛踩剎車停下,掏出手機,找到和林知言的共同好友,編輯消息。

【成野渡,林知言有麻煩了,你幫不幫?】

霍宅三樓有個敞亮的露臺,林知言和霍述談戀愛那會兒,經常在這看星星。

那時候的心情多美好啊,仿佛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愛著。

手機電量耗盡的最後一刻,才等來駱一鳴的微信。

【放心,你朋友回去了。】

頓了片刻,駱一鳴按捺不住問,【你和我哥,到底咋回事啊?】

林知言回了句“謝謝”,沒做過多解釋。

今晚雲很厚,天空黑魆魆的,露不出半點星光。院子裏的花倒是開得很美,遠遠的聞見一陣幽香浮沈。

林知言抱著雙臂向前,踩上石臺,站在半封閉的玻璃護欄前眺望。

有一瞬間她有個荒誕的想法,不知道趁霍述洗漱時從護欄這兒溜下去,能不能潛逃成功……

外頭沒有落腳的地方,溜出去顯然不太現實,只好悻悻作罷。

她正半傾身子看得入神,助聽器裏驀地傳來一個很輕的聲音:“幺幺,你在幹什麽?”

林知言倏地回頭,發現霍述遠遠地站在移門的石階上,靜靜地看著她。

他的喉結似乎滾了滾,故作輕松的面色,掩蓋不住他眼底的緊繃。

林知言遲鈍半晌,反應過來,暗自好笑。

他是在害怕嗎?怕自己從這裏跳下去?

不,不可能。

霍述壓根沒有正常人的感情,又怎麽會懂得害怕?多半是怕自己失足跌下去,“處理善後”會很麻煩吧。

林知言轉過身,眸光清醒堅定。她依舊踩在石臺上,玻璃護欄輕輕抵在她的腰臀處,薄得像是一層透明紙。

她覺得,要和霍述好好談談。

趁著手機還有最後5%的電量,林知言打開APP轉換語音:【霍述,我真的沒興趣陪你玩什麽觀察游戲。】

“我不是在玩游戲。”霍述盯著她,這樣說道。

【那你想幹什麽?】

“你先從那個地方下來,到我面前來說。你站在那兒,讓我心臟很不舒服。”

“……”

沈默中,霍述不適地扯了扯原本就很松散的領口,終於開口:“我想和你重新開始,就像以前一樣。”

……什麽鬼!

林知言簡直不敢相信助聽器裏的聲音,因為覺得太過荒誕,以至於差點笑出聲。

【你覺得,這可能嗎?】

她擡手撩了把被風吹亂的碎發,眼神清泠泠好似天上寒月,幹凈不容褻瀆,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透出遙不可及的疏離。

霍述反問:“為什麽不可能?我已經銷毀了那份數據,不會再拿你當實驗對象看待,為什麽不可以重新開始?”

【你不會覺得錯的不是你,而是那份實驗報告吧?】

霍述不置可否:“如果你沒有發現它,我們能一直在一起。”

【是啊,我會一直被你蒙在鼓裏。】

林知言抿唇,方才在餐桌上壓抑的話,這會兒全倒了出來,【霍述,你知不知道人類有種情感,叫做傷心?心一旦傷過,就會一直記住這種痛,光是和你同呼吸一片空氣都會如鯁在喉。我不可能再對你有任何期望。】

霍述沈默,而後輕松一笑。

“我不需要你對我有所期望,你只需要待在我身邊就行。”

【……】

典型的霍式強盜邏輯,說服他理解正常人的愛恨情感,無異於讓一只豬飛天。

“別感情用事,幺幺,明明你和我在一起時很舒服。為什麽要違背自己的本性呢?”

霍述向前一步,“如果你氣我利用了你,那麽你也可以利用回來。你學生的醫療費,福利院的工資待遇,甚至你的藝術前途……都可以向我索取,這是你應得的。”

【這算什麽,你是要包養我嗎?難為你開出這麽高的價格,我要是不答應,你還會用什麽威脅我?你就不怕我恨你嗎……】

語音還未轉換完,手機電量徹底告罄,陷入黑屏。

林知言楞了下,像是戰場上失去武器的敗將。

就這麽一岔神的功夫,霍述箭步沖了過來,一把將林知言從玻璃旁拽回身邊。

林知言咬唇,猛地打開他的手,啪地一聲響。

她慌亂之下用了全部的力氣,霍述應該很疼。因為她看到昏黃的氛圍燈下,霍述的手背上很快泛出一大片的紅。

但他面上沒有一絲波瀾,仿佛連肢體的痛感也沒有。

林知言以為他會生氣,但也沒有,那雙漂亮的眼眸深得仿佛能吞噬靈魂。

“我不知道什麽是‘恨’,我只知道騎在我頭上的,我要踩在腳下;我想要留住的,必須抓在手裏。這就是我唯一的行事準則。”

霍述慢條斯理說著,伸出那只被打得通紅的手,強行擡起她僵硬的下頜。

林知言全身細胞都在抵觸,脖子僵得像是哢噠哢噠生銹的機括。

霍述卻渾然不介意,低頭時落下一片陰影,在她額上飛快一啄。

而後繾綣一笑。

“晚安,幺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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