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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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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沈無霽的心‘咚’‘咚’的往下沈。

他瞇起眸, 冷靜地思考。

如果這個舞娘很重要,那麽江斂不提,孟平也會告訴他。

既然江斂、孟平都未曾提起過,說明這舞娘就是個無足輕重的路人甲, 根本不值得讓他跟著操心。

亦或者……

江斂真有心瞞著, 所以孟平等人沒有收到任何風聲。

沈無霽腦子有點亂、

他腦中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說著江斂不會瞞他, 另一個說著肯定是有人比他在江斂心中更重要,以至於江斂還要費盡心機掩藏。

往日他絕不可能因為這些事情去懷疑江斂,可是今天心裏就是亂亂的,不是懷疑恐懼的那種慌亂,是泛著酸和妒的亂。

沈無霽沈默地悶了口酒。

察覺沈無霽的情緒不太對, 沈無憾眨眨眼, 以為他是在擔心往後與江斂的君臣情。

他醞釀了下用詞, 剛準備勸,就聽到沈無霽問:“江斂讓大理寺卿動的人是誰?什麽時候?”

沈無憾:“大概兩年前吧,是戶部主事,叫王有為。”

兩年前……

沈無霽回憶了下。

是他把控訴丞相的血書交給淩浩風,淩家開始針對戶部的時候, 現在的戶部主事也是江斂後來推上去的人。

要真說起來, 是因著計劃行事,倒不算江斂一怒為紅顏了。

沈無霽深呼吸一下, 就著陸續端上來飯菜大口吃喝。

沈無憾有些懵:“你怎麽就吃上了?”

沈無霽抽空擺擺手道:“趕緊吃, 吃完了陪我去逛舞舫, 你都把那舞娘誇成了江斂的心頭寶, 我總要去看一眼真人行不行。”

看著狼吞虎咽惡狠狠嚼著菜心的沈無霽, 沈無憾眨眨眼,那種怪異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這位三皇兄對江斂的情感……有點太豐富了吧。

他邊琢磨著, 邊伸筷子犒勞五臟廟。

事實證明,不要和一個生悶氣還趕著撒氣的人同桌吃飯。

沈無憾還沒吃個半飽,就目瞪口呆地看沈無霽把桌子上的菜掃蕩一空。

沈無霽暗自咬牙:“吃飽了嗎?沒吃飽再備點糕點,走走走,現在就去舞舫!”

沈無憾神色覆雜地盯著他:……你好像個趕著去抓奸的正房。

這話他沒敢說,揣著沈無霽讓小二打包的糕點一步三回頭的往舞舫走。

舞舫。

小時候的沈無霽對這種地方一點都不陌生。

反倒是長大了,去軍營待了幾年,再進來見到穿著得體落落大方的舞娘們都覺得渾身刺撓。

沈無霽咳了聲,下意識往沈無憾身後躲。

沈無憾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第多少次無語凝噎了,他翻了個白眼,主動走上前。

見到沈無憾,坐在門邊的舞舫掌事眼睛一亮。

她邁著端莊優雅的步子笑著迎上前,福身行禮道:“齊王殿下,您怎麽有空來了?快,裏面請,今天的表演有您喜歡的和雅兒。”

沈無憾略略點頭,“老位置,不要人伺候,清靜點。”

舞舫掌事笑瞇瞇地往沈無憾身後看,見他身後的陌生面孔也笑著說:“好,您身後這位喜好什麽樣的表演?公子第一次來,姑娘們也可費心伺候著。”

沈無憾扭頭看略顯別扭的沈無霽。

沈無霽撇開視線,面無表情道:“不用了,就找個地兒聽聽曲。”

舞舫掌事笑容未變,點頭道:“好嘞,兩位,樓上請。”

有小廝聞聲小跑過來,點頭哈腰地朝沈無霽兩人打招呼。

沈無憾走在前面,路過舞舫掌事的時候頓了下,說道:“詩雅在嗎?在的話讓她來伺候。”

聞言,舞舫掌事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為難道:“殿下,這詩雅非表演不單入包廂的……您也知道,是現在的承安侯吩咐的——”

沈無憾微微一笑,打斷她提醒的話:“我身後這位是恭王,明白嗎?”

聽到恭王兩個字,舞舫掌事心頭猛跳,下意識去看後面面無表情的人。

沈無霽也不滿地瞪沈無憾一眼。

他還沒想清楚要不要把這事兒鬧到江斂耳朵裏去。

舞舫掌事手心略略出汗:“那、那妾身去喊詩雅。只是侯爺已經拿走了詩雅的賣身契,他囑咐過,若有客人點詩雅,需要和他說一聲。”

沈無憾瞧著沈無霽歪歪頭。

沈無霽心中酸意更甚。

連賣身契都收了,這不擺明了要收人的意思嘛。

他煩躁地擺手:“說就說唄,本王只是來聽曲的,又不做什麽。”

見此景,舞舫掌事暗暗叫苦,也不敢再耽擱,連忙讓人引這兩位爺去樓上。

她自己馬不停蹄地喊人通知詩雅待客,然後上報坊主這裏的情況。

上到二樓包間,舞舫掌事給沈無霽二人安排的位置能將下方舞臺一覽無餘,是最好的觀舞方位。

沈無霽心情悶煩,端起桌上備好的酒一飲而盡,頗有幾分不醉不歸的架勢。

他壓根不做遮掩,沈無憾在他旁邊看得一清二楚,微微皺眉,“你怎麽了?因為江斂?”

沈無霽沒說話。

在沈無憾面前不掩飾,是想慢慢交托信任,但也沒到能和沈無憾交心的地步。

任沈無憾自己琢磨,沈無霽扭頭看一眼身後的小廝道,“你們下一場表演什麽時候開始?”

小廝恭敬回答:“大概一刻鐘後。”

沈無霽應了聲,擡手將伺候的人全部打發出去。

偌大的包間裏只有沈無霽和沈無憾兩兄弟。

沒人說話,都在各自喝酒吃點心,等下面的表演開始。

不多時,壓著舞娘樂姬準備上場前,舞娘詩雅姍姍來遲。

她著一襲薄如蟬翼的青色舞裙,裙袂飄飄。

“詩雅給兩位殿下請安,殿下萬福。”詩雅福身,聲音清脆可人。

詩雅長得小巧玲瓏,妝容精致如畫,但濃厚的妝容也掩不住長相中的稚氣。

這樣看去也不過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待人接客甜美得落落大方。

沈無霽沈默地看著她。

沈無憾開口道:“起來吧,坐著,找你是想聊下天,沒其他的目的。”

詩雅面帶笑意地忐忑坐下。

來時就已經有人跟她說了前面發生的事情,那位恭王像是來找麻煩的。

前些日子恭王帶大軍凱旋,雖然茶樓酒肆都對恭王議論紛紛,民間評價和學子的評價幾乎是兩個極端。

百姓們敬佩連破數城救他們於水火的恭王殿下,學子們鄙夷恭王心機沈沈,故意以和親公主血脈玩這金蟬脫殼,引人眼目。

但不論如何,恭王是軍心所至,深得帝寵。眼下連齊王都主動退讓,說明恭王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動搖,是他們斷不能得罪的人。

詩雅今年是十四歲,她六歲入舞舫,十歲開始表演後便被舞舫保護得極好,很少再進行待客這種事情。

她安靜地坐在旁邊,希望眼前的爺能把她當做透明人。

但沒過多久,壓著下方大戲開演的擊鼓聲,有人冷不丁地問:“承安侯有說什麽時候擡你入府嗎?”

聞言,詩雅懵懂擡頭,就見那位恭王冷著臉看她。

詩雅打了個激靈,連忙搖頭:“殿下說的這是何話?奴從未曾期望成為侯爺的妻妾,更遑論有此番承諾之說!”

冷著臉的恭王瞇起眼,兇意散了一點,但依舊冷聲問:“那你的賣身契在何處?”

詩雅咬住唇,雙眸醞了幾分水光,沒說話。

沈無霽仔細看她兩眼,眉頭微皺,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憑借他對江斂的了解,這不會是江斂喜歡的人,若江斂真喜歡,會留著人在這舞舫受罪?

他沈默了一會兒,又問道:“一般有人來尋你,侯爺多久會收到消息?”

詩雅怔住,頓時跪下連連磕頭道:“殿下!是奴沒能將您伺候好!跟侯爺沒關系!奴、奴的賣身契一直在奴手上,請您不要遷怒侯爺——”

沈無霽緊緊皺起的眉頭松了些。

翻騰的醋意淡下,他甚至有些愉悅,樂呵呵道:“行了,我就問一句,你也別急,坐那吃點東西吧,臉上都沒有血色了。”

詩雅戰戰兢兢地坐下,巴掌大的小臉皺得幾乎要哭出來了。

沈無憾看不下去,擡手丟了個手帕過去,然後扭頭迷惑地看著沈無霽:“你想幹嘛?”

“不幹嘛,來,喝酒!”

沈無霽拎起酒壺滿上,然後搖搖已經見底的酒壺,朝擔驚受怕的詩雅道,“多上些酒,我和齊王今天不醉不歸。然後把你們的頭牌請幾位出來,我想聽點舒心的曲兒。”

詩雅楞了楞神,連忙應聲起身去喊人。

再來的酒是一壇一壇的上。

沈無憾盯著沈無霽喝了一碗又一碗的烈酒,眉頭緊皺。

他忍不住伸手按住沈無霽的碗,“餵,別喝了,當心宿醉頭疼。”

沈無霽悠悠擡頭看他,“不是你說的拼酒嗎?你再不喝,我就贏了。”

“喝成兩個醉鬼給禦史臺彈劾啊!”沈無憾咬牙罵一句,“你也不怕毀了好不容易挽回來的形象。”

聞言,沈無霽嗤笑一聲,透黑的雙眸光芒更甚。

明明已經一壇酒下肚,但只看那雙幽深的眸子,瞧不出半分醉意。

沈無憾麻木道:“知道你權大勢大,喝吧喝吧喝吧,大不了喝醉了我把你扛回去。”

被尋來的舞娘樂姬們也是面面相覷。

沒人給他們下指令,這兩位爺只顧著喝酒都不待看她們的,無奈之下,只能挑了首曲調平緩的歌當背景板。

但外面透過屏風看裏面,是美女如雲,紙醉金迷。

下方的舞曲逐漸柔情似水,伴著各方來客的叫好聲漸入佳境。

沈無霽依舊毫無醉意,反倒是被他拖下水喝了幾杯解悶的沈無憾滿臉通紅,酒意上了頭。

沈無憾悶聲道:“你怎麽都不帶醉的?”

沈無霽仰頭又喝了杯酒,聞言,笑著瞥他一眼,“你這一杯倒有點誇張了。”

沈無憾撇撇嘴,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倚在軟墊上,扭頭看下方表演。

幾支曲盡,忽然有人在屏風後喚了聲“殿下”。

沈無霽開口道:“進來吧。”

沈無憾迷迷糊糊回頭,就見之前跟在沈無霽身後的書童走了進來。

孟平看一眼旁邊老老實實奏樂跳舞的舞姬樂姬們,松了口氣,小聲道:“殿下,侯爺得到消息往舞舫來了。”

沈無霽眸中光芒更甚:“來了?在哪?”

孟平:“還有半刻鐘就能到樓下。”

沈無霽說不出自己滿肚子翻騰的東西是酒還是嫉妒,扭頭擡頭指一下默默跳舞的舞娘,“隨便來一個陪我喝酒。”

孟平:?

沈無霽無視孟平擠眉弄眼的提醒。

他今天就要看看,江斂是為這舞娘詩雅而來,還是為著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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