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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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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沈無憂搖著扇子離開。

從頭到尾, 沈無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他只呆呆坐著,坐實了疑似失憶的謠言。

無關人等離開了。

沈無霽安安穩穩地坐在轎上,視線從離開的沈無憂又轉到了手中九連環。

他手指由笨拙到逐漸靈活的轉動起來,只是轉了一路, 也沒有解開一個環扣。

三皇子依仗入宮後的一切舉動都被隨侍的下人暗中記錄來下, 一比一還原送至沈周如案頭。

宣政殿。

江斂跪在下首, 孫雲海立在旁側,語無波瀾地將記錄下來的內容覆述一邊。

聽到沈無霽在玩九連環,手指靈活但無法解開的情況時,沈周如銳利的視線刺向江斂:“你給他玩九連環,是何意?”

江斂低眉頷首:“這三年相處下來, 殿下的動手能力只強不弱, 他能快速學會各種牌九賭局技巧, 從十局十輸到十局十贏。”

“但今年開始,殿下逐漸遺忘之前的事情,對牌九之類的事情也提不起興趣,長此以往必然出問題,輕則失心瘋重則自殘自害。”

“這九連環是焊死了的, 除非蠻力解不開, 但殿下玩了一路依舊沒有發現內裏的情況,玩得不亦樂乎。”

說完, 江斂閉上嘴看前方的地縫, 點到為止。

沈周如自然聽懂江斂的意思, 擡手, 孫雲海會意地將記錄情況的紙張遞給他。

沈無憂的挑釁也被一一記錄在冊。

沈周如瞥一眼, 依舊不悅道:“京城謠言是你放出的消息?”

江斂一怔,擡頭疑惑地望向皇帝:“什麽消息?”

“呵——”沈周如將紙張拍到桌上, 聲音極淡,“你們還未回京,有關三皇子失憶癡呆的消息就不脛而走,不是你傳出的,還能有誰?”

江斂瞳孔微縮,隨即猛地皺眉搖頭道:“陛下明鑒,此事與臣無關。殿下本該於行宮調養結果越養情況越差,這是臣的失職,臣擔憂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外傳消息去坐實臣的罪責呢。”

他說的情真意切。

沈周如本是懷疑他,見狀倒有些搖擺不定。

江斂說的不錯,他是三皇子的伴讀,現在三皇子失憶、癡呆,追究罪責多半是江斂照看不周。

他在京城承安侯府本就如履薄冰,再傳出這種謠言無疑是將把柄送到承安侯手上。

思及此,沈周如沈聲問:“若不是你,還有誰有能耐將真實情況傳出來。”

江斂眉頭緊皺,嘴唇微微動了動,半晌後才道:“陛下,恕臣鬥膽。半年前經常有陌生面孔出入行宮,管事李如也說未曾見過這些人,想來他們能潛入行宮一次便能潛入第二次……臣剛回京,也確實不知道那些謠言傳到何種地步,具體情況得具體分析才是。”

擅闖行宮……

沈周如眸光暗了暗,擡手道:“你退下吧,回承安侯府去,明後日得聖旨再行入宮伴讀。”

江斂平靜地附身:“是,臣告退。”

望著步態緩慢離開的江斂,沈周如瞇起眸,等無關人都離開後開口道:“晉王送了什麽東西?”

孫雲海:“四名歌姬,一只鸚鵡,一只鬥雞,文房四寶、金銀朱釵不計數。”

“送文房四寶?他是只顧著羞辱人去了。”沈周如冷笑一聲,“真是一個比一個不中用。”

孫雲海噤聲不語。

沈周如沈思著,過了許久才道:“四皇子、五皇子查得如何。”

孫雲海:“四皇子照如往常一心吟詩作畫,五皇子幾次出宮見了柳國公,除此之外並無異常。”

沈周如淡淡道:“看來上次是柳國公或者晉王的手筆,倒怨不得江斂身上。”

孫雲海賠笑著接話:“侯爺關心則亂。”

沈周如語氣一寒,“美色當頭,誰能不亂?怨不得他。”

孫雲海幹幹笑了兩聲,沒敢再接話,但他一個外人都聽出來皇帝語中的殺意。

不久後,關於沈周如對承安侯後院的評價便傳到了江斂耳中。

江斂已經回到了承安侯府,還不及回覆這消息,就正面對上早已站在院中虎視眈眈的承安侯。

江岳語氣不善,“世子回來了?為父倒是小瞧你了。”

江斂循聲擡頭望去,見江岳冷硬著臉來者不善。

見此狀,他低低笑了聲,似笑非笑道:“難為父親候在這裏等我,是兒子的不是。”

江斂衣衫單薄地站在廊下,遙遙看去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白。

畢竟舟車勞頓趕到京城,途中勞累,他這副身體扛得並不輕松。

江岳冷眼看著,越發厭惡:“裝什麽?這裏就你我兩人,側夫人是你長輩,你就是如此欺辱於她,簡直荒唐!”

“父親在說什麽,兒子不懂,況且……”

江斂淡然地拉長聲音,反問道,“承安侯府中可沒有側夫人,您是要違抗——”

‘啪——!’

挾怒的耳光重重抽向江斂左臉。

江斂被打得一個踉蹌,唇角裂開口子顯出血痕,緩慢地往外流血。

他擡手擦到唇角的血跡,穩住腳步,扶著欄桿勉強站直,似笑非笑地看著江岳,“若父親執意要拿兒子洩憤,兒子也無法反駁,不是嗎?”

江岳怒發沖冠,指著江斂罵道:“不孝子!”

江斂扯一下麻木脹痛的唇角,笑容微冷道:“父不仁子不孝,天經地義。”

說完,他直接擡手打掉江岳指著他的手指,挺直脊背轉身離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江岳一怔,旋即瞳孔猛縮。

江斂變了!

往日江斂絕不會當眾忤逆他,說話做事絕不對如此果斷無情。

江承聞聲找過來時,江岳還怔在原地反覆回憶江斂離開時那幅冷淡的表情,哪怕是縱橫沙場多年的他也居然被江斂臉上的殺意驚得一顫。

“父親?”江承打量他兩眼,疑惑喚道,“您怎麽了?母親喚我來尋您。”

江岳眸光微動,回頭望向江承:“宮中有什麽動靜嗎?”

江承迷茫:“沒吧,三皇子剛到皇宮,牛鬼蛇神們還沒時間出手呢。”

“不對……”

江岳搖頭,神態肅穆,“一定有什麽事情,否則江斂不可能當面和我對著幹。”

江斂?

江承皺起眉,瞬間變得忒忒不平道:“父親,他就是仗著做了伴讀有陛下撐腰了!不然還能有什麽能耐!三皇子又呆又傻還失憶了,他之前跟太子鬧翻臉,往後指定沒有好果子吃!”

“說了多少次,知人知面不知心!”江岳瞪他一眼,訓道,“你母親的事情還沒完,要是還有把柄被江斂拿住,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保不住了!”

江承聽得又不服又生氣,悶聲道:“不是您說三皇子回宮就逃不掉了嗎。太子殿下一出手,三皇子連著身邊的人都要毀一半,陛下都放手讓底下的皇子們去鬥了,哪還能關心咱一個侯府的小事。”

聽江承在這狂妄自大的話,江岳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忍著氣甩手道:“你給我好生生在府裏待著!奪嫡之事沒你想得那麽簡單,這一個月不許出門!不許去見太子見晉王的!”

江承縮了縮脖子,小聲問:“那柳國公……”

“你給我滾回去!”

江岳眼睛一瞪,氣得太陽穴突突地跳。

江承這才小心翼翼地往回跑,溜出了江岳的視線範圍。

兩個兒子一個往外走,一個往回跑,江岳站在走廊中央,只覺得頭疼欲裂。

他恨江斂的母親,但驚艷於江斂的才智謀算。

若江承能有江斂一分半點的心智,他也不必如此步步為營、殫心竭慮了。

江斂回到自己的院子,過了段時間臉上的傷痕越發青紫腫脹不堪,在院中伺候的下人們早就見慣了世子帶著各種傷痕回來。

如今世子離府三年,剛一回來又帶著傷痕,大家都忍不住皺起眉同情世子。

江斂不以為意,只是臉上的表情越發冷漠,像一尊精致的木偶在無悲無喜的行走。

“世子。”

一名小廝迎了上來,低聲道:“有位公公送東西來了。”

江斂視線動了動,聲音冷淡:“送進來。”

小廝應聲,朝空氣中打了幾個手勢便跟著江斂進入書房。

江斂的院子,哪怕是主人離了三年也依舊銅墻鐵壁,他留下的人巡查時幾乎精細到墻體的每個縫隙變化。

看懂手勢的人迅速活動起來,很快便有一兩人敲響書房的房門。

書房內。

小廝將封得嚴實的卷軸遞給江斂,輕聲道:“孫公公說這是佛塔十年前入宮的佛子名單,他順帶著將十年內為佛像塑身的工匠都理了出來。”

江斂頷首:“從那堆遺物裏挑個首飾送去吧。”

“是。”

小廝應聲退下。

江斂打孫雲海送上的卷軸,細細看了起來。

都是活成精的老妖怪,性命利益掂量得清清楚楚,但孫雲海是個癡情/人,一步錯便愛上了後宮妃子,還是先皇去世前選入宮才雙十年華的妃子。

先皇駕崩,無子無位的妃子青燈長守陵墓,抑郁一生,早早便丟了命。

孫雲海不懂江斂從何得知這要命的事情,但他就是被江斂口中的心上人遺物迷了眼,在這關鍵時間裏選擇了效忠江斂。

誰也想不到,誰也不敢想,沈周如的心腹居然就這麽倒戈了。

這是江斂前世今生第二次拿捏住孫雲海的軟肋,也是前世今生第二次狠狠將沈周如的心腹撕開一個大口。

孫雲海傳來的消息言簡意賅。

重塑佛像的工匠都沒有匯報其中異常,想來這工匠裏應該也有安妃留下的人。

江斂將十年前後的佛子和工匠進行對比,鎖定了兩班人馬,他們在兩次大修築中都負責與佛像相關的內容。

而佛子中資歷最高的一位,正好是安妃入佛堂抄經時候入的宮,如今已有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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