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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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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三皇子?”章太傅一楞,下意識掃向角落處的沈無霽。

難不成今天真的在做夢?

章太傅暗自嘀咕兩句,擡手指沈無霽方向,對門口書童道:“殿下不就在這嗎?”

書童垂著腦袋,聞言猛地擡頭往屋內看去,對上了沈無霽清澈無辜的眼睛。

“殿下——”書童眼睛瞪得極大,像是見了鬼。

章太傅挑眉:“怎麽,做書童的居然不知主子已入太學?”

聞言,書童哆嗦了下,眼神左右飄忽,一時間不知道該看章太傅還是沈無霽。

書童不說話,大殿也沈默了。

眾人看看書童再看看沈無霽,疑竇叢生,怎麽主子來了,書童還一臉毫不知情?

章太傅還在審視書童,眸如獵鷹,令書童雙/腿直哆嗦。

一片死寂中,沈無霽站起身來。

他回憶著江斂叮囑的第三件事,盡量一比一還原道:“太傅,孟平昨天就有些不舒服,我早上睡不著就沒打攪他,自己跑出來的,可能沒人告訴他吧。”

書童孟平沒想到沈無霽會給他圓場,他怔楞一下,然後瘋狂點頭道:“是是是,奴才醒來發現過了時辰急昏了頭,沒在院口見到殿下便以為殿下又病了,於是急匆匆來告假。”

眾人:……?

章太傅皺起眉。

真是一個蹩腳的謊言。

沈無霽眨巴眨巴眼睛。

江斂說,如果孟平不應這個理由,那就不說話,讓章太傅處理。

如果孟平應了,那就主動把凳子拉開,像往常一樣招呼孟平坐到他旁邊來。

說幹就幹,沈無霽把旁邊的凳子拉開,高興地朝孟平揮手:“快進來坐,太傅要開講了。”

雖然殿下發話了,孟平還是偷偷看一眼章太傅,不太敢動。

章太傅瞥一眼還在打顫的孟平,心生不喜道:“進來吧,下次不可如此冒失了。”

殿下都發話了,他自不能當眾拆臺,但向皇帝稟明情況換一個書童還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三殿下規矩了、一心向學了,絕不能留這等奴顏婢膝的書童在旁作亂——對了,殿下也到了找伴讀的年紀,這事兒該提上章程。

章太傅撚著胡須如是想,然後拿起書冊,繼續講學。

江斂看著孟平一路小跑到沈無霽身邊,淡淡挪開視線。

他等不及了。

由太傅開口為無霽尋伴讀的話,皇帝也無理由反對。

孟平好歹是書童,給主子請假也知道帶著書來,有了書,沈無霽終於不用再擱紙上寫寫畫畫了。

於是孟平還未從剛剛的驚魂未定中回過神來,就見沈無霽鬼附體般聽課寫字。

“殿下——?”

孟平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他壓著喉嚨哈著氣,“您、您聽得好認真。”

他硬生生把‘聽得懂嗎’四個字給憋回去了。

沈無霽朝他歪一下頭,咧齒笑笑不說話。

他剛從書上看到了好久之前記的規矩,比如:太傅不喜歡課上聊天的人。

所以不能和孟平說話。

被無視後,孟平梗著一口氣硬生生捱到了第二次的休息時間。

“殿下,您早上鬧那一通就是為了來太學?”孟平努力壓著聲音問道。

沈無霽:“不是啊。”

他是為了找江斂。

但江斂不讓他說兩人認識,那就不提。

孟平:“那您為什麽會在太學!”

沈無霽實話實說:“到上太學的時間了呀。”

孟平:?

以前也沒見你對太學這麽熱情!

孟平還想再問,負責武課的海隆便走了進來。

海隆今年三十有九,曾因傷引退,後再出山負責太學的武課,成天陰沈著臉。

他從戰場死人堆裏活下來的,腿上有傷心情不順,看誰都陰惻惻地令人心悸,也就對太子和皇帝有幾分和顏悅色。

大家都怕和海隆獨處,沈無霽倒是無所謂,因為海隆從不管他。

“殿下。”海隆頂著張滿是褶皺的厭世臉靠向沈無霽,淡淡道,“今日的課容易受傷,殿下請回吧。”

這句話海隆說了沒一百遍也有五十遍了,原話來自皇帝的關心。

再次聽到,沈無霽依舊有些不開心,但還是規矩地點頭、道謝、起身,離開太學。

孟平連忙收拾東西跟著沈無霽離開。

目送著沈無霽和孟平離開,其餘人都有些羨慕。有陛下的寵愛就是好,不用被海隆將軍丟上丟下的虐待。

有明眼人偷偷指著三皇子跟身邊人討論:“陛下還是寵三皇子,都不舍得他受半點苦。”

“說句大不敬的話,三皇子也就現在風光,往後指不定連那些平民百姓都不如。”

“小聲點,被人聽見可就慘咯。”

“……”

沈無霽聽不到這些議論,他悶悶不樂地往長寧宮走,那一堆紙沒來得及給江斂,他好像還是沒能學到什麽東西。

另一邊,太學習武臺。

海隆把皇家貴族子弟都打發去熱身,自己坐在臺階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頭頂的太陽。

“大人,三殿下天生神力,您不願教他?”一道冷不丁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海隆怔了下,回頭瞥一眼,見是江斂後冷笑道:“勞什子的天生神力,不過是個噱頭,老夫最不愛這些花樣。”

江斂負手而立,淡道:“如果任由三皇子就此荒廢下去,才是真的如了陛下的願。”

海隆瞇起眼:“你找死?”

江斂:“實話實說罷了,如果大人想讓陛下稱心如意——”

“世子看起來很想要被誅九族。”海隆涼涼地打斷他。

江斂依舊平靜,“平和村,黃龍廟,林二公,江閑。”

海隆的表情隨著他吐出的詞逐漸變得陰沈,他冷冷盯著江斂,似是起了殺心。

江斂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海隆卻好似自他那平靜深邃的瞳中看到了自己狼狽不堪的過去。

江斂自顧自道:“江閑缺錢,我早就與他合作了,現在只需要確定大人想如何。”

海隆冷笑一聲:“黃毛小子收斂著點,不然我的今日就是你的將來。”

說完,他甩袖離開,面容平靜,仿佛剛剛暴怒的人不是他般。

江斂單手負至身後,淡淡看海隆逃也似的背影。

海隆,是清流海家唯一從武的人,一路官拜一品任兵馬大元帥,

亂世出梟雄,盛世就要清君側,與大齊停戰後海隆手中的兵權被一分再分,分到他連自己手下受傷的兵都護不住。

眼看著要被徹底卸權,海隆用盡所有法子將軍中兄弟安排妥帖,皇帝卻認為他心懷不軌,讓心腹挨個將那些人鏟除幹凈。

海隆當時是個暴脾氣,一怒之下把那些文官揍了頓,以至一人觸柱而亡,然後便被彈劾下放至京外小縣做個守城副將。

這是打壓也是羞辱。

眾人本以為海隆會就此消沈下去,直到五年前皇帝出巡被人行刺,海隆拼了命替皇帝擋了這一刀,再然後重回京城,做了這太學的武夫子,享太傅待遇。

不過名為太傅,說出去是天子近臣,實際上除了俸祿和地位,握不得半點實權。

上一世江斂便看出海隆對皇帝有殺心。

兩人秉燭夜談後,海隆直說皇帝要如何他便如何,但其餘的,於皇帝好的事情敷衍著做,能膈應皇帝的事情他沖最前面。

現在養廢三皇子是皇帝的心頭好,江斂將這件事情點明後,海隆自然知道要如何做。

目送海隆離開,江斂也轉身往翰林院方向走去。

一身輕甲的江閑正等在翰林院後方的紅楓林中。

他背脊挺拔面容清肅,雙眸目視前方,不知道是盯著哪一處看得失神。

“堂兄。”江斂立在他身後道謝,“今早的事情,多謝堂兄了。”

江閑循聲回頭,見到江斂後他不客氣道:“這是償你那批錢財的情,不用謝。若無其餘的事情我還得去輪值。”

江斂淡笑道:“說起來,倒還是有一件事需要堂兄幫忙。”

江閑:“何事?”

江斂:“請堂兄教三皇子騎射武藝及兵法。”

他幼時落水以致身體虛弱,無法練武,但江閑可是以百步穿楊的箭法威懾一方,現在位從五品禁軍副衛,足可見皇帝厚愛前途似錦。

江閑:?

他皺一下眉,不解道:“三皇子愚鈍嬌縱,不是良才。”

江斂:“當年你我二人又不是沒有故作紈絝以保全性命的時候。”

聞言,江閑沈默了下來,半晌後幽幽道:“三皇子的母妃是南皇公主,單憑這一點,他就不可能在未來奪權時勝出,你選他做突破口是不是有些妄斷。”

江斂沈默片刻,擡眸望向他:“堂兄,要不要打個賭。”

江閑與他對視:“你說。”

江斂道:“我回絕了太子的伴讀要求,於太子無益,所以太子必會向皇上建議讓我去做三皇子的伴讀。”

江閑眉頭緊皺,“你好歹是永定世子,莫說皇上同不同意,侯府族老們也不會讓太子太過如願。”

“那如果是皇上要求的呢?”

江斂單手負於身後,仰頭望向紅楓林外翰林院處隱約可見的人影,冷靜點評著太子的算計,“皇上要毀了三皇子,不著痕跡地毀了。他需要有人去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就如當年嫁禍海隆將軍和永定軍的王大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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