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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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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自從香皂在錦繡坊出售, 很快便在京中流行了起來。

而錦繡坊也因為香皂,生意變得異常火爆。

原本錦繡坊開在鬧市邊緣,生意不溫不火, 再加上瓊顏心思玲瓏, 鋪中一直還算太平。

可最近,因為香皂的出現,錦繡坊被眼紅的人盯上了。

這日,有人頂著滿臉紅疹找上門, 非說錦繡坊的香皂有毒。

瓊顏看出來者不善,她回應來人說要請醫者驗看。

可找事的人有意將動靜鬧大, 只說自己已經找醫者看過,隨後便大聲吵嚷, 引來了許多人圍觀。

錦繡坊外的街道上擠滿了人,景華郡主的馬車路過, 被人群攔住了去路。

景華郡主掀開車簾, 向外望了一眼,她皺眉道:“這裏是怎麽回事?”

隨行的仆從前去打探情況, 很快便回來稟告道:“郡主, 是那家鋪子售賣的香皂有毒,有人找上門討說法,因此引來了人群圍觀。”

“香皂?”景華郡主看向旁邊, 與她同行的林公子,“這香皂,不是你送本郡主的那東西嗎?”

林公子皺眉,看著景華郡主時目露擔憂:“是, 郡主用了可有問題?”

“本郡主覺得挺好用的,還想多買一些, 送給母親。”景華郡主看著外面擁擠的人群,她道,“咱們也下去看看。”

景華郡主從馬車上下來,林公子跟在景華郡主身邊。

前方錦繡坊外圍滿了黑壓壓的人群,林公子看向隨行的小廝。

小廝立刻領會自家主子的心意,他拿出一個錢袋子,對著人群喊道:“林公子發錢啦,見者有份!”

聽到有人發錢,圍觀的人群立刻轉移了陣地。

錦繡坊門外瞬間就空了出來,林公子伸出手,對著景華郡主道:“郡主請。”

景華郡主端著雙手,目不斜視地向前。

“就是你們店裏的香皂有問題!”錦繡坊內,找事的人還在吵嚷著,“今天你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砸了你這店鋪!”

“這位客人,我已經說過了,你臉上的疹子可以請醫者驗看。”瓊顏冷聲回道,“如果你執意在此鬧事,我會報官處理。”

聽到瓊顏如此說,景華郡主忍不住讚同道:“說得好。”

找事的人眼見有人支持瓊顏,立刻橫眉瞪眼地看過去:“你們是什麽人?”

“你是什麽人?”林公子出言反問道,“見到景華郡主居然不行禮!”

“郡主?”找事的人瞪圓眼睛,驚疑不定地看著景華郡主和林公子。

“怎麽?本郡主不配你行禮嗎?”景華郡主端著雙手,微揚著下巴,睨向鋪中找事的人。

找事的人眼見景華郡主衣著華貴,又有隨從跟隨,不像是作偽,他當即惶恐地道:“草民參見景華郡主。”

景華郡主哼了一聲,出言問道:“店中掌櫃給你請醫者,你為什麽不答應?”

“這……郡主有所不知,草民已經請醫者看過了,就是這店中香皂有問題。”找事的人雖如此說,眼神卻游移不定,明顯心中有鬼。

景華郡主把這人的反應看在眼中,她笑道:“本郡主也用了這店中香皂,怎麽沒覺得有問題呢?”

“也興許是草民弄錯了……”眼見引來郡主這等人物,找事的人心生退縮。

“是不是弄錯了,我看不如請京兆府好好查一查。”林公子開口說道,他也是一名商人,平時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惡意競爭行為。

“不不……就不勞煩京兆府了。”找事的人明顯慌了,他臉上冷汗直流,“小人家中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找事的人轉身就要離開,卻被郡主身後的隨從攔住了去路。

景華郡主開口說道:“送去京兆府,讓京兆尹好好查一查,這京中的治安越來越差了。”

“郡主,草民冤枉,草民真不是有意的啊!”找事的人連連喊冤求饒。

景華郡主一皺眉,隨從立刻把人提了出去,向著京兆府而去。

錦繡坊內重新安靜下來,瓊顏福身行禮道:“多謝郡主幫忙解圍。”

景華郡主仍然端著雙手,不過語氣卻比剛才緩和了不少,她看向瓊顏,開口道:“你這鋪中的香皂很好用。”

“這位掌櫃,我是成森商行的少東家。”林公子也站出來,自我介紹道,“早就聽聞北方有商販售賣香皂,我們成森商行也對這新鮮買賣感興趣,不知這位掌櫃可否幫忙引薦一下。”

作為商行的少東家,林公子有敏銳的商業嗅覺,京中出現香皂的時候,他便暗中調查過。

錦繡坊之前主要出售衣飾和脂粉,香皂是近期突然出現的,林公子猜測瓊顏背後應該有門路,所以便想讓瓊顏幫忙引薦一下。

瓊顏看向林公子,開口解釋道:“實不相瞞,鋪中香皂乃是友人從外地帶回,瓊顏與這香皂商家並不相熟。”

林公子沒想會是這個結果,他稍楞一下,問道:“不知掌櫃的友人是?”

瓊顏下意識看向了景華郡主,景華郡主眨了下眼睛,疑惑道:“難道是我認識的人?”

景華郡主是莞陽長公主的女兒,和江泠姝是表姐妹關系。

不過此時,景華郡主沒有想到是自家親戚,她首先想到的是與她相熟的商賈。

景華郡主在心中做著排除法,也沒聽說王公子、張公子他們做香皂生意啊,難道是柳公子和韓公子……

把所有可能的人都想過一遍,景華郡主仍然沒能確定目標,最後她又看向了瓊顏。

而瓊顏也很快給出了答案。

……

明空公主第一次乘坐公主鑾駕來錦繡坊,公主的金鳳鑾駕和儀仗占了大半條街,引來了許多路人圍觀。

“這錦繡坊是做什麽的,居然引得公主親自前來?”

“我聽說這錦繡坊出售的香皂很受追捧。”

“據說之前有人在此鬧事,是景華郡主把鬧事的人抓去送了官。”

“讓公主、郡主親自出面,這錦繡坊真不簡單啊!”

瓊顏出來,見江泠姝如此大張旗鼓,她無奈一笑,開口道:“讓公主擔心了,鋪中的麻煩已經解決了。”

江泠姝如此興師動眾出行,自然是聽說了錦繡坊被為難的事情,此次她公開身份來錦繡坊,就是為了給瓊顏撐腰。

有公主的關註,日後誰再想尋錦繡坊的麻煩,自然要多掂量掂量。

除了江泠姝,齊銘也聽說了錦繡坊的事情。

這段時間,齊銘剛好在休假中,他便親自來了一趟錦繡坊。

見到齊銘,瓊顏福身行禮道:“齊公子。”

齊銘很是無奈:“我與公主都是常客,瓊顏姑娘為何獨獨對我如此見外?”

“正因為是常客,瓊顏才更不應怠慢。”瓊顏的語氣依然很客氣。

齊銘看著鋪中的陳設,他轉移話題道:“聽說前兩日有人尋事,可都解決了?”

“齊公子的好意,瓊顏心領了。”瓊顏開口說道,“只是鋪中瑣事,不該勞齊公子如此掛心。”

齊銘又轉向瓊顏,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麽。

瓊顏也望著齊銘,她先行開口道:“瓊顏身在鋪中,便入不得宅院了。”

只是簡短一句話,就把拒絕和緣由一並陳述清楚了。

齊銘是尚書府的公子,而她曾經是花魁,現在是商賈,尚書府恐怕難以接受她的身份,就算接受了,進了尚書府,日後她怕也不能像如今這般拋頭露面做生意了。

齊銘是個良人,如果不曾在紅塵中走一圈,曾經的瓊顏遇到今日的齊銘,或許可以相攜白首,一生歡喜。

可站在這裏的,不是曾經的瓊顏。

齊銘雖是良人,如今的瓊顏需要的卻不再是良人。

“唉。”

齊銘嘆了一聲,又嘆了一聲。

兵部尚書看向齊金鈺,開口詢問:“他這是怎麽了?一回來就唉聲嘆氣?”

齊金鈺也瞥向齊銘,想到今日與往常不同的地方,她開口道:“二弟,你送的簪子,本就不是我所需,所以今日沒有買到,也不必遺憾。”

“什麽簪子?”兵部尚書有些摸不著頭腦。

齊金鈺卻已起身離開,去庭院裏練槍去了。

齊銘望著齊金鈺離開的背影,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爹,我出去一趟。”齊銘突然開口說道。

“做什麽去?”兵部尚書開口問道。

齊銘擺了擺手,沒有回答。

眨眼的功夫,原地只剩下了兵部尚書一個孤寡老人,兵部尚書看完左邊,看右邊,最後嘆道:“就沒一個讓老子省心的!”

禦書房。

齊銘來此進見:“陛下,臣想要討一個恩賞。”

江存度看著鄭重跪於下方的齊銘,他道:“齊侍郎此次賑災有功,想要什麽但說無妨。”

之前,江存度就想封賞齊銘,可因前朝彈劾,再加上齊銘想卸下三千佳麗的差事,所以領了一個罰,自請停職回家了。

“臣想請陛下賜三個字。”齊銘說道。

“什麽字?”江存度問。

齊銘:“錦繡坊。”

齊銘幫錦繡坊討了一塊禦賜牌匾,有了這塊牌匾,日後就算是皇親國戚,估計也不敢在錦繡坊內找事。

拿到禦賜牌匾後,齊銘又來拜見了江泠姝。

“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齊銘想請江泠姝幫忙。

“齊公子無需見外。”江泠姝說道,他們一起南下賑災,彼此早已相熟。

齊銘拿出了禦賜牌匾,他道:“還請公主幫忙把這塊牌匾送去錦繡坊。”

看到錦繡坊的牌匾,江泠姝有些詫異。

“公主送去的時候,就不要提我的名字了。”齊銘說著,把手中牌匾遞了出去。

瓊顏的心意,齊銘已經了解,這塊牌匾以公主的名義送出,想來不會讓瓊顏為難。

江泠姝答應了下來,幫忙把牌匾送去了錦繡坊。

瓊顏心思通透,看到牌匾的第一時間便道:“是齊公子所贈嗎?”

江泠姝已經公開身份,表示過支持,所以贈這塊牌匾的應該另有其人,而最可能之人,便是前不久來過錦繡坊的齊銘。

江泠姝沒想到瓊顏一語便道破了真相,她只好如實道:“是齊公子向父皇討的賜字。”

陛下禦賜的牌匾總不能再退回去,瓊顏雖無奈,也只能接受這份好意。

自公主、郡主出面表示支持後,錦繡坊又多了一塊禦賜牌匾。

一時間錦繡坊在京中名聲大噪,成了許多人關註的焦點,其中不乏一些朝中大臣。

朝臣們關註的重點,自然是陛下的舉動,陛下給一家售賣首飾胭脂的鋪子賜了牌匾,而這家鋪子的掌櫃曾經是花魁。

如此行徑,在一些朝臣看來很是不莊重,最起碼不應是一國之君的身份該做的。

梁太傅聽聞這個傳言,第一時間便寫了一封折子。

陛下自登基以來,雖然在早朝之事上有所懶怠,可之後應對賑災之事,以及淮原郡一案爆發後,厲行革新推行土地新政,都展露了勵精圖治的一面。

總的來說,陛下還是有進取之心的,梁太傅對此感到欣慰。

如今唯一讓梁太傅掛心的就是三千佳麗之事,而最近陛下禦賜牌匾,又引來了許多非議,梁太傅決定借此機會,好好勸諫一下陛下。

近來已經進入了伏天,天氣一日熱過一日,江存度本就有些夏乏,看到梁太傅遞上來的大道理,他更加昏昏欲睡了。

隨便掃了兩眼,江存度便拿起朱筆敷衍回了一個:「朕知道了。」

大概是察覺了陛下的敷衍,早朝的時候,梁太傅又正式提了一遍。

“陛下,臣聽聞陛下給一家脂粉鋪子賜了牌匾?”梁太傅先從最近的事說起。

江存度瞥向下方的梁太傅,淡淡回了一句:“確有此事。”

“陛下可知此舉多有不妥?”梁太傅語重心長地開口道,“陛下身為一國之君,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所以更應束修自好,謹言慎行。”

朝中聽聞牌匾之事的許多臣子,都暗暗點頭,對梁太傅所說表示認同。

江存度神情平靜,並未立刻給出回應。

而梁太傅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還有三千佳麗之事,陛下可知,前朝之亡,亡於女色,而今陛下欲效仿前朝君主,可是要棄國朝於不顧?”

“陛下,前朝女色禍國的事例就在眼前,陛下應知往鑒今,在後宮之事上節制有度啊!”梁太傅懇切地勸諫道。

江存度看著梁太傅,梁太傅的出發點是好的,可卻被時代束縛了眼界。

“太傅覺得朕給脂粉鋪子賜匾是為不妥,可朕不給脂粉鋪子賜匾,應給什麽賜匾?”江存度出言反問道,“是受人供奉的廟宇,還是受人尊崇的學府?”

“脂粉鋪子、廟宇、學府內的都是大堇的子民,三者不同在於廟宇、學府內多是尊貴富足之人,而脂粉鋪子中是生存多艱的閭閻百姓。”

“在朕的治下,生存多艱,已經是朕有所虧欠。”江存度看著眼前高居朝堂的百官,平靜地陳述道,“朕又有何立場輕視其出身,進而吝嗇一塊牌匾?”

封建禮教下,三六九等的觀念深入人心,基於這種觀念,朝臣們覺得陛下給花魁開的脂粉鋪子賜匾是為不妥,可今日,陛下卻從責無旁貸的角度出發,破除了等級的觀念。

朝臣們一時有些沈默,梁太傅也陷入了沈思。

江存度繼續道:“另,前朝之亡,其根本原因不在女色,盛世的時候是男子在治理,亂世來了,昏聵的君主、失職的臣子、腐敗的鄉紳、迂拘的士大夫,都沒有責任,唯獨成了後宮女子的錯。”

“可依朕來看,真的把國家交到女子手中,這國還未必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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