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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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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昳芳院的雅閣內,一身穿藕荷色羅裙,姿容綺麗的女子起身,對著眼前的紅衣公子盈盈一拜道:“瓊顏給沈公子添麻煩了。”

“瓊顏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紅衣公子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這紅衣公子正是淮國公世子沈拾之,之前因和尚書府公子發生沖突,他被禁足在家,今日才剛剛解禁出來。

想起畫舫上的意外,沈拾之又開口道:“本就沒有什麽妨礙,只有那朝中禦史喜歡風聞奏事,家中大人喜歡上綱上線罷了。”

名喚瓊顏的姑娘掩嘴一笑,開口道:“沈公子不必如此開解我。”

“我只是實話實說。”沈拾之生得俊朗,認真說話的時候顯得尤為真誠。

瓊顏回到桌邊,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盞茶,遞到沈拾之面前。

“沈公子的好意奴家接受了,也請沈公子接受奴家的謝意。”瓊顏開口說道。

“如此我便卻之不恭了。”沈拾之也沒有繼續糾結,他接過茶一飲而盡。

放下茶盞,沈拾之望向瓊顏,又問:“那齊銘有沒有再尋你麻煩?”

沈拾之口中的齊銘,便是兵部尚書的次子,也是在畫舫上與他發生沖突的人。

那日,齊銳給二哥齊銘踐行,打的主意便是灌醉齊銘,自己李代桃僵去北疆。

而齊銘即將離家遠去北疆,心中多有不舍,因離愁在心,便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彼時,恰逢昳芳院的花魁瓊顏在畫舫上彈琴。

琴音入耳,勾動心弦,酒醉的齊銘情不自禁,尋著琴音找了過去。

見到佳人,齊銘心生向往,便開口相邀。

瓊顏拒絕後,齊銘仍然不肯放棄,一直纏著瓊顏不放。

沈拾之剛好也在畫舫上,又與瓊顏相熟,便出手幫忙解圍。

他本想勸退齊銘,不料齊銘醉得厲害,頗有胡攪蠻纏之意。

爭執中,醉鬼齊銘一個腳下不穩,跌入了湖中,這也就有了後來那些事。

談到那日的意外,瓊顏搖了搖頭,回道:“齊公子應是沒有惡意的。”

身在昳芳院,瓊顏見過各種各樣的客人,那齊銘是尚書府的公子,如果想尋她麻煩,也不會這麽多天都沒有動靜了。

從這也可以看出來,這件事確實不大,就像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家長非要參與進來,性質就變了。

聽到瓊顏的回答,沈拾之點點頭,而後又問:“瓊顏姑娘不打算贖身了嗎?”

瓊顏眼中閃過向往之色,但很快又回歸現實:“方媽媽於我有恩,我想報答了媽媽的恩情再離開。”

瓊顏已經攢夠了贖身的銀錢,可如果她一走了之,樓裏的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為了報答方媽媽的恩情,瓊顏想等新花魁出現後再離開。

“讓沈公子掛心了。”瓊顏又道。

沈拾之卻灑然一笑,開口道:“瓊顏姑娘通透,倒是我著相了。”

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沈拾之起身一禮,與瓊顏姑娘道別。

出了雅閣,來到外面的走廊,昳芳院的姑娘見到沈拾之,紛紛揮手打招呼,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說的大概就是如此盛況。

沈拾之是這裏的常客,他游刃有餘地回應著眾姑娘,而昳芳院的姑娘雖然熱情,卻也都保持著克制,除了揮手打招呼,沒人真的上前與沈拾之糾纏。

沈拾之暢行至二樓的樓梯處,迎面碰到了上樓的方媽媽。

方媽媽見到沈拾之出來,立刻熱情地恭送:“沈世子慢走。”

“方媽媽客氣了。”沈拾之是真的覺得方媽媽客氣,明明他已經是熟客,可每次他離開,方媽媽都會十分熱情地恭送,也沒見方媽媽對其他客人如此。

沈拾之不知道的是,他能獨享這份殊榮,是因為在方媽媽眼中,他就是一個“花魁殺手”。

青樓裏的姑娘,即使攢夠了贖身錢,也很少有贖身離開的,因為留下,便可以得到整個青樓的庇佑,而一旦離開,在這個世道,一個女子無依無靠,很難獨自生存。

可自從沈拾之出現,一切就都變了。

沈拾之先後成了昳芳院兩任花魁的常客,結果那兩任花魁都贖身離開了。

現在整個昳芳院只剩下了瓊顏一個花魁,而沈拾之又成了瓊顏的常客……

如果不是沈拾之還頂著淮國公世子的身份,方媽媽估計會直接把人趕出去。

礙於沈拾之的身份,方媽媽不能把人拒之門外,只能巴望著這人趕緊離開。

所以每當沈拾之要走,方媽媽都十分熱情。

方媽媽恭送地不是貴客,而是實至名歸的花魁殺手啊!

如果讓沈拾之多來幾次,她這昳芳院早晚得關門大吉!

“方媽媽不必多送。”花魁殺手沈拾之出於好心提醒道,“最近昳芳院好像沒有往日熱鬧了,方媽媽也要對其他客人多上心。”

“呵呵,呵呵呵……”聽到沈拾之的話,方媽媽臉上的假笑差點沒維持住,不過出色的職業素養,還是讓她給出了禮貌回覆,“多謝沈世子關心……”

……

皇宮禦書房。

江存度召見了禁軍統領梁青墨。

麥色皮膚的青年統領,單膝跪於禦案前,除了最開始見禮說的一句“參見陛下”,這人便一直抿著唇,沈默寡言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梁太傅之子,硬朗的武將形象,也不像是梁太傅這個大儒能教出來的。

梁太傅的長子梁青墨,便是日後會打開城門,放鎮安王進入皇城的人。

江存度見此人倒是沒有別的目的,是食樂說最近禦書房外出現了可疑的人。

食樂擔心是刺客,每日也不在外殿守著了,而是緊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江存度覺得食樂有些過於緊張了,宮中的內侍宮人有上千之數,說不定只是恰好路過禦書房的人,被食樂看到了。

可食樂卻說那人鬼鬼祟祟,他一靠近,那人就跑開了。

聽食樂如此說,江存度也重視了起來。

最近,宮裏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而前朝的焦點都在和親事件上。

有關和親之事,朝中大部分官員都是支持的。

首先是以梁太傅為首的清流一派,清流雖然廉潔奉公,但大多認死理,不知變通,說白了就是死心眼。

這一派的官員覺得戰事勞民傷財,是匹夫之勇,他們更希望推行仁政,教化天下,所以,對於和親教化蠻夷之事,他們是支持的。

其次是以淮國公為首的一派,和親事件背後,明顯有這一派的影子,所以他們更不可能在這時候搞事,擾亂和親事件。

至於朝中其餘官員,也是支持和親的,畢竟和親有利於國家穩定,能好好的,誰也不希望天天打仗。

上面這些人都不可能在這時候跳出來搞事,如此說來,近期出現在禦書房周圍的人,確實有些可疑。

江存度便順著食樂的意思,召來了禁軍統領。

江存度讓梁青墨調幾個禁軍過來,守在禦書房周圍,看看能不能把暗中窺探的人抓到。

領了命令,梁青墨一句“屬下告退”,便退出了禦書房,全程沈默得像個只知道執行命令的機器人。

江存度看著梁青墨離開的背影,他有些好奇,像是梁青墨這樣的人,到底是出於何種原因,才選擇背主的?

難道是因為鎮安王有主角光環,而暴君只有暴君光環嗎?

這邊,梁青墨從禦書房出來,路過外殿的時候,目光掃向鸚哥的所在。

他過來的時候,沒料到這裏養著一只會說話的鸚哥。

“鎮安興,嘉正衰”的謀逆之言一出,他還以為有刺客,下意識就拔出了刀,最後卻發現是一只鸚哥。

此時再見,這鸚哥倒是沒有再口出人言,而是撲棱了一下翅膀,背過鳥身,縮著腦袋,似乎在躲避什麽……

跟出來的食樂見此情景,忍不住驚訝,他一直想讓鸚哥把學舌內容換成“陛下吉祥,陛下安康”,奈何他教了很久,這鸚哥就是不改口。

而且這鸚哥似乎是有意和他對著幹,他說一句“陛下吉祥,陛下安康”,鸚哥就會回一句“鎮安興,嘉正衰”,有時急了,還會伸著鳥喙,似乎是要咬人,簡直就是鳥中惡霸。

可現在,這鳥居然慫了……

食樂看著眼前高壯的梁統領,突然反應了過來,對著鸚哥道:“沒想到你還是一只欺軟怕硬的多舌!”

食樂的語氣輕松隨意,明顯是對鸚哥的存在習以為常,而旁邊梁青墨眼中卻閃過了詫異之色。

當初的鸚哥事件,早已在暗中傳遍整個皇宮,沒有人會想到,作為引爆點的鸚哥能有命活下來,更不可能想到,皇上會把這只鸚哥養在禦書房。

而少數幾個來過禦書房,見過鸚哥的臣子,只會覺得陛下深不可測,更不敢聲張。

所以口出謀逆之言的鸚哥,一直滋潤地活在禦書房這件事,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秘密。

梁青墨收回打量的視線,他暫時壓下心中疑惑,邁步出了禦書房。

另一邊,位處皇宮偏僻角落的鈴玉殿內。

雲藜向江泠姝講述近幾日探察到的情報:“陛下每日上午和下午,都會有兩個時辰在禦書房處理政務,公主如果要面聖,可以趕在這段時間去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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