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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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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瘋子

“……你想設計控制我, 讓我殺你?”李熙口幹舌燥,忽然間反應過來,“你的錢在哪裏, 你沒有把它送去南月, 對不對?你把它——你想把它留給淮王?”

李恕笑而不語, 身上蟒袍快被血泡透了。

李熙見狀便大約懂了, 咬牙說:“你使計挑起南月與長澹之間的戰亂, 卻沒有真給他們送軍餉, 因此你才理直氣壯。你對淮王說, 是因為我們想要吞掉你的錢,才會對你有此栽贓, 淮王聽後必定不忿,但父皇不會再見他,更不會聽他解釋——這就是你計劃中的最後一環嗎?”

李恕毫不避諱地點頭, 事情到了這地步,已經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李恕說:“對……只是尋個由頭支他出去罷了。你真是好聰明, 不愧是我起初最想和睦相處的人。”

“順妃的死不是結束,而是個開始。我原也沒指望能靠她成事, 只在拿她試探一下大皇兄的態度罷了。好在大皇兄確實想要,心裏也確實有恨,只是因為平日多顧忌著王妃嫂嫂和我, 方才對你禮讓三分。”

“所以我就讓阿蘭秘密趕去南邊,依照約定,就算順妃的死不能用了,也及時給他們一個能開戰的理由。”

八百裏加急之下, 剛好可以打下這個時間差。

“但你先前卻是在明和宮前嚇唬我,想讓我以為南月此番必勝無疑。如此一來, 你不費一兵一卒就能看到我的讓步,南月也能得到你許諾給他們的城池。”

李熙舔了舔唇,皺眉說:“誰知道我那天不僅沒信,還想搏一搏,居然把明和宮大火的危機化解了。”

李恕連笑聲也虛弱,嘴唇幾乎和臉一個顏色了。

“化解了又怎樣?就讓長澹和南月互相殘殺去吧,因為在我死後,只有大皇兄才能拿到我的錢,到時無論他想去南月,還是留在長澹,都能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戰起倉促,料想南月若是信了李恕的話,也不會在糧草上多準備,那麽李恕手裏的這筆錢,便會成為最後的致勝關鍵。

換句話說,待李恕死後,淮王最終留在哪裏,哪裏就多半贏。

可到時淮王就該是恨透了李熙的,若放任他留在長澹,點頭為衛家捐出這筆錢,便一定少不了要讓承乾帝去處置李熙,就像李熙當初把晉王從京中趕出去一樣,甚至下手更狠。

至於處置的理由麽,難道聯合裴懷恩去殺王妃和皇子還不夠?

可若讓淮王帶著錢去到南月,屆時南月兵強馬壯,就算不能一口把長澹全吃下,也能趁亂狠狠撕長澹一塊肉,並把長澹如今是外強中幹的信號傳遞給大滄,催促大滄來要長澹剛收覆沒多久的領土。

“話又說回來,你也不要妄想從大皇兄口中得知這筆軍費的下落,因為大皇兄雖然可以決定如何支配它,卻不知它到底被藏在了何處。”李恕使勁晃了晃頭,在李熙面前一下歪倒,費勁地仰起臉看李熙,“我還有……我還有五千私兵,我向你保證,如果你膽敢磋磨大皇兄一丁點,阿蘭就會立刻把大皇兄,還有這筆錢的最終下落,一並送去南月。”

李恕沒有撒謊,他之所以敢有恃無恐,是因為真把淮王往後走的每一步都算計好了。說句不好聽的話,有李恕在,就算淮王是只什麽都不會幹的豬,這輩子也能過得衣食無憂,只是……代價有些大罷了。

畢竟李恕的腦子不似常人,也體會不到常人的喜怒哀樂,再加上他從小得順妃言傳教育,被順妃當做托淮王上去的一架登天梯,一心只知那九五之尊的位子是世間最尊貴,其他所有人所有事,都得為它讓路,便也隱隱形成了如今這種扭曲可怖的行事作風,直到順妃自己也被他殺死,直到淮王的發妻孩兒都被他殺死,也算是因果循環。

“我……我沒有對不起順娘娘,更沒有背叛她。”李恕喘息急促,“我今日所做一切,全是因為順娘娘的教導,我要不惜一切代價,將大皇兄托上去,我要、我要殺掉一切可能會阻攔他的人,甚至包括、包括我自己。”

“……”

裴懷恩還沒醒,但額頭上的金色脈絡已經沒了。即便是品相再好的小金傀,也無法在意志如此堅定的身體裏存活,早在裴懷恩一掌拍向自己時,就被這樣渾厚的內勁融化掉了。

幾十名宮廷侍衛就守在門口,淮王也回來了,正在門外和他們拉扯。

這是比剛回京時更煎熬的絕境,李恕總共有四只小金傀,每一只都正正用對了地方,除了今天不當心浪費掉的最後一只。

可以想象到,如果李熙方才也像裴懷恩似的中了招,那他一定也會加入這場慘無人道的屠殺。

不過現在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就是了,他回來的太晚,晚到淮王妃早死透了,所以眼下也只是比李恕原本設想好的那些,少給淮王一個“親眼所見”罷了。

怎麽辦?怎麽辦!李熙已經不會思考。

事到如今,他已百口莫辯,甚至沒處逃跑。

好歹是一國王爺,身份尊貴,侍衛們不敢對淮王多加阻攔,沒一會就被他掙出條缺口來,火急火燎地跑進了府裏。

“蓁蓁!阿恕!慶兒!”淮王踉踉蹌蹌地一路往前跑,幾十名侍衛跟在他後面追,場面一時亂成一團。

“阿恕!你在哪裏?父皇他不肯見我!”淮王聲音哽咽,毫無意外地在承乾帝那吃了閉門羹,“阿恕,你快來,本王這就送你出城,本王已經失去了母妃,絕不能讓你再受害……”

話落,因為來到了血淋淋的後院,下半句話直接卡在了嗓子眼。

“六、六殿下恕罪,我們實在攔不……”

叮呤咣啷一通響,是許多兵刃落在地上的聲音,侍衛們也楞住了。

“六殿下,您、您這是……”

半晌,侍衛長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走上前扶著淮王,面色鐵青地問:“皇上只喊您來拿人,可沒下開殺戒的旨!”

李熙倏地回頭,還未開口,就被李恕一把搶去他手裏的劍。

“大皇兄……!”李恕一瞬變臉,悲戚地朝淮王爬過去,涕淚橫流道,“大皇兄!你可知父皇為什麽不見你?都是因為他,是老六向父皇進讒言,也是他和裴懷恩一起殺了王妃嫂嫂,他早早便喊裴懷恩來了,我都親眼看見了!他……他是想把我們都趕盡殺絕,好為他自己鋪路!”

說罷一劍橫在頸前,仰天大笑道:“大皇兄!是我沒能護好順娘娘,也是我沒能護好王妃嫂嫂,我這就去陪她們了,你——你要時刻記得,是老六把我們害到如此境地,你要替我們報仇!”

劍刃割破皮肉,生死就在一瞬間,裴懷恩恰在此刻醒來,顧不得多思考,本能就去搶李恕手裏的劍。

裴懷恩頭疼欲裂,方才所有經歷在他腦中只有模糊的影,他只記得阿蘭為了暗算他,給他下了迷藥,後來又往他身上打進了一樣怪東西。

李恕不能死,李恕要是在今天死了,淮王從此就會和他們不死不休。

其實淮王不可怕,可怕的是李恕留給淮王那筆錢,還有發誓會終生效忠順妃一脈的阿蘭。

阿蘭的腦子很夠用,曾經數次與李恕狼狽為奸,更別提至今依舊下落不明。

李熙還在原地楞著,裴懷恩看不得他這副喪家犬似的萎靡模樣,一掌推在他後背,喊他讓開路。

“呆楞什麽?真想去地底下跟我爹告狀嗎?”裴懷恩惡狠狠地罵道,“我告訴你李熙,想也不要想!”

與此同時,已是用力攥住李恕手裏的劍刃,將它向外掰。

裴懷恩是肉體凡胎,哪裏抵得住刀刃,鮮血很快順指縫滴下來。

但是萬幸李恕這時真的太虛弱了,連劍也拿不穩,竟真誤打誤撞地讓裴懷恩得了手,一把搶下他的劍來,咣當丟向別處。

李恕向後仰如山倒,不甘心地咬緊了牙。

裴懷恩卻一腳踹了具破爛的屍體過去,恰好墊在李恕身下,而後迅速伸手攬住身旁剛被他推了一把的李熙,避免李熙摔倒。

李熙也在這時回過勁來,勉強打起精神,神思疲憊地看向侍衛長。

“……但父皇老了,你要明白日後是誰說了算。”李熙嘴唇開合,配合著裴懷恩啞聲說,“厲統領,事已至此,你確定還要將今日所見這些,都一五一十的如實稟報給父皇嗎?”

其實在很多時候,認錯或辯解都不是什麽好辦法,威逼利誘才是。果不其然,侍衛長在聽見李熙這樣說之後,一時怔在原地。

卻聽裴懷恩緊接著又說:“還廢什麽話,趕快去請禦醫,然後派信得過的人來打掃,對外就說是淮王因為憂思過度,病得很急,一定要把最好的禦醫請來。”

淮王轉身就想跑,他想去宮裏見皇帝,請皇帝為他主持公道。

但李熙這會沒心情與他多解釋,也解釋不清,只在裴懷恩說要請禦醫之後,手腳發軟地癱在裴懷恩懷裏,闔眼說:“攔住淮王,若無我允許,絕不許他再踏出淮王府一步,也不許任何人把這裏的消息傳出去。”

方才和裴懷恩對打,李熙用了太大力氣,此刻連手指尖都在抖。

“厲統領,你要記住父皇他老了,從今以後,你該真正效忠的人是我。”

頓了頓,又再低頭咳出點血。

“至於淮王府這邊,你過會出去之後,對外只需說我們已經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其他什麽話都不要說,然後帶禦醫來幫老五治傷,務必確保他最後能活著住進大牢裏,聽我問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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