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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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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慶祝

秋檀無故挨了這一下, 傷得挺重,考慮到這硯臺原本對準的是誰,裴懷恩待她頗耐心, 沒有將她隨意丟棄。

隔著一道紅木門檻, 裴懷恩伸臂挾攬著秋檀, 皺緊眉頭看齊王。

面對裴懷恩的無聲發難, 齊王亦不肯讓, 眼裏滿是毫不掩飾的惱怒。

“褻母”之仇, 猶如刀割, 齊王如何能不恨。

尤其裴懷恩這廝竟還光明正大的找上門來,縱使在他面前, 言行也無半分收斂,甚至還想把他趕走。

可他是皇子,他母是貴妃, 他們母子二人本該至尊至貴!

寧貴妃撲上來拉扯,神色慌張地伸臂擋在齊王身前, 側首說:“霽兒,休得無禮……!”

齊王攥緊了拳, 眼裏盛火。

此次冰戲,寧貴妃瞞著他與虎謀皮,聯合裴懷恩將計就計, 設計抄了晉王府。期間,竟敢讓承乾帝真的涉險。

於公於私,於國於家,這是多大的罪過。

齊王孝順端方, 裴懷恩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免厭煩地嘖了聲, 只一瞬間,來時那點好心情全沒了。

先前之所以會選擇扶持齊王,一是看在寧貴妃的面子上,二是覺得齊王聰慧孝誠,是塊做皇帝的料,總不至把國敗了,讓他蹲街角要飯去。

可誰知這齊王成也在孝,敗也在孝,就為了個半截身子都已經被埋進土裏的老不死,如今竟連表面樣子也不再同他做。

嗤。

蠢貨。

懷裏的美嬌娘正低聲啜泣。裴懷恩沈默片刻,邁步向前去,靴尖懶懶踩在門檻。

就像正踩著齊王的臉。

裴懷恩把秋檀推給齊王,笑聲說:“幾日不見,殿下身體越發弱了,竟虛得連方硯臺也拿不住。”

齊王立刻就想動手,被寧貴妃眼疾手快地摁住了。

寧貴妃溫聲勸說:“懷恩,別跟霽兒過不去,你知道的,他就這麽個性子。”

裴懷恩不為所動,只說:“難道這便是貴妃娘娘的約束麽。”

還說什麽登位之後必當敬重,這還沒登位呢,就敢和他這麽蹬鼻子上臉,只怕真到了事成那天,會迫不及待地把他給五馬分屍了。

越想越惱。

偏偏齊王還要在這時拱他的火,對他態度惡劣。

齊王生就一張幹凈貴氣的臉,最見不得母親受辱,怒時頗威儀。

不顧裴懷恩此刻難看至極的臉色,齊王語氣冰冷地說:“裴掌印好大的架子,本王竟不知,適才本王與母妃說話,你一個奴婢,怎麽也敢硬闖貴妃住處。”

話落,鴉雀無聲,就連秋檀也不敢再哭。

寧貴妃見狀,已經著急地紅了臉,用手死拖住齊王不放。

“李霽!”

寧貴妃揚手抽齊王耳光,巴掌聲清脆。

寧貴妃厲聲說:“霽兒,立刻向裴掌印賠禮!”

齊王被打得偏過頭去,舌頭頂了頂腮,仍然不願服軟,寧貴妃在左右為難之下,還想再動手。

裴懷恩就站在那不動聲色地看,直到寧貴妃的手擡起來,齊王不甘心地朝他作揖,方才神色稍緩。

裴懷恩沒有受齊王的禮,只隨意擺擺手。

“殿下快快起來吧。”裴懷恩重又站直了些,挑眉說:“青天白日的,殿下與娘娘說話,有什麽是本督聽不得,還要緊閉大門?總不會是……也欲效仿前些日子的晉王殿下,意圖禦前謀逆吧。”

齊王面黑如炭,咬牙說:“裴懷恩,你休要胡言。”

裴懷恩氣得發笑。

不是謀高位,那便還是老生常談,進宮來說服寧貴妃與他斷了幹系,甚至將他除掉。

委實是挺沒趣。

還是回去喝酒慶祝吧。

對面,寧貴妃看出裴懷恩興致缺缺,便好言好語地勸他,說:“懷恩啊,天冷難行,進來喝盞茶再走。”

裴懷噙著笑搖頭,餘光瞥見秋檀額頭那傷口,笑意沒達眼底。

裴懷恩作揖說:“娘娘言重了,奴婢就該幹奴婢的事,認奴婢的命,又怎麽敢唐突貴人的茶水?齊王殿下鮮少進宮,奴婢今天就不打擾娘娘與齊王殿下說話了。”

說罷就轉身,一只腳已邁出去。

“只是皇上那邊催得緊,娘娘愛子心切,奴婢等得,切莫讓皇上久等娘娘的湯藥。”

-

意料之外的,福順沒想到裴懷恩這麽快就出來了,連忙殷勤地迎上去。

裴懷恩窄腰長腿,趕上不高興,腳下步子邁得也快,得福順小跑著才能追上他。

福順低聲問:“督主,可是因為姚元裏的去留,與貴妃娘娘鬧了些不愉快?”

裴懷恩冷笑,沒有回答福順的話,只管自顧自地嘀咕著說:“討人厭的小崽子,這是第三回 了。”

福順沒聽清,下意識就湊過來問:“什麽?什麽三回?”

裴懷恩忍了又忍,有些厭煩福順沒有眼力見。

有寧貴妃侍疾,裴懷恩又得了空。出宮的小轎就停在前面,裴懷恩上了轎,瞇眸琢磨半晌,忽然撩開布簾問福順:“皇上的湯藥煎好了?”

福順就點頭,以為裴懷恩這會只是隨口一問。

卻不料聽裴懷恩又說:“好藥還得小火慢煎,倒了,吩咐他們重新煎一碗去。”

福順聽得嘴角一抽,訝然說:“可若重新煎,過會貴妃娘娘去取藥,恐怕來不及了,皇上……皇上是最厭煩遲到的。”

裴懷恩不置可否,堅持地說:“晚點死不了人,本督這也是為皇上的身體著想。去,派人重新去驗藥渣,全部都要細細的驗,結果如何不論,叫他們都至少先給本督驗上個把時辰再說。”

福順不敢不聽,只好應是。

哪成想,垂著眼等了許久,卻等不到裴懷恩起轎。

悄摸再擡眼看,發現裴懷恩正眉頭緊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福順忙問:“督主,您怎麽啦?”

裴懷恩並指壓鼻梁,面帶不愉地說:“無事,只是一時想不到去處。”

回宅子麽?

那地兒近來關著姚元裏,看多了煩。

楊思賢愛清凈,無事不好叨擾,偏偏寧貴妃這邊也是“閉門羹”。

扳倒晉王不容易,偌大一個京都,竟連個能同他一塊慶祝的人都無,真好生冷清。

可若不離宮,這宮裏的每一寸地、每一捧土,都在讓他感到不痛快。

福順見裴懷恩不快,也跟著犯愁,是在憋了好久後才說:“……督主,要麽您去瞧眼六殿下?”

裴懷恩好笑地看他一眼,說:“你不說,我倒把他忘了。”

福順撓著頭笑,“我看督主挺喜歡六殿下,督主若願意,趁著六殿下還沒走,可以去瞧瞧。”

裴懷恩聞言一楞,擡眼說:“怎麽,那小團子要走?走哪去?皇上不是恩準他留在京都了?”

福順戰戰兢兢地垂首,低聲說:“聽說是要回遼東,回去找邵大帥,最遲月底也該動身了。”

-

福順的消息沒錯,李熙的確是想走。

眼下晉王落馬,神武營也終於得著機會揚眉吐氣,仇報了,恩也報了,李熙在邊關鬧慣了,很不喜歡京都這裏的規矩。

李熙要走,最高興的就是玄鵠。

之前玄鵠為了謝李熙,答應李熙再也不回邊關,就留在李熙的身邊做護衛,可這話說出去容易,做起來卻很難,以至於讓自詡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玄鵠,常常為此感到後悔。

但現在好了,李熙主動提出要回去,承乾帝也沒攔,玄鵠頓時高興得一蹦三尺高,搶著幫李熙收拾行李,力求務必盡快動身,以免夜長夢多。

這不,時近傍晚,玄鵠吃過了飯,就又開始手腳麻利地幫李熙打包細軟。

李熙也在忙,跟著玄鵠腳前腳後地跑,一時說要帶這個,一時又搖頭,跑來跑去折騰半天,倒把自個逗笑了。

“瞧我,我就好像個傻子。”李熙笑著坐下來,拍額說:“阿兄是戍邊大將,位高權重,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哪用得著我千裏迢迢給他帶?我若真帶這些回去,只怕會讓他笑。”

玄鵠手裏活兒沒停,聞言頭也不擡地安慰他,說:“殿下與大帥許久未見,又剛冰釋前嫌,正是需要走動的時候,殿下若真有心,甭管帶回去什麽,大帥都不會笑。”

李熙聽了,將信將疑地點頭,半晌卻又問:“玄鵠,阿兄還是以前的口味麽?”

玄鵠順手就把一盒茶葉塞進包裹裏,點頭說:“還是老樣子,沒變。”

說完看見李熙沒吱聲,又有點唏噓。

聽那些老兵說,李熙和邵晏寧打小就在一起玩,曾經處得比親兄弟還親,奪食兒都用一雙筷,直到邵晏寧長大去了遼東才分開。誰知世事無常,如今這倆人竟也落到了需要彼此小心翼翼、謹言慎行的地步,就連喜好厭惡,也得從他這個外人的口中得知。

時過境遷了,邵老元帥若是還活著,就好了。

數日前晉王府被抄,明明大帥也已在信中表明了歉意,歡迎李熙去遼東玩,可態度總沒少年時那麽親昵。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說到底,就算李熙沒通敵,晉王當年遲來救援,為的,也是將李熙趁勢絞殺,從此徹底杜絕淑妃東山再起的隱患。

血脈相親又如何,總歸是隔著親爹的一條命呢。

正出神,忽聽得一陣敲門聲。

聲音雜亂,急促無禮,像是喝醉了酒,惹得玄鵠滿臉狐疑地回頭。

李熙驟然被打擾,已然斂去愁思,跑過去開門。

冷清慣了的地方,今天也不知是誰來……

“砰!”

木門才剛拉開一條縫,李熙眼尖,隱隱約約地瞥見門外那道緋紅,手比腦子還快,一下就又把門摔回去。

玄鵠見他這樣,愕然道:“門外是誰,怎讓殿下如此失禮?”

李熙:“……”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老天爺真的打定主意不許他悄悄地走!

隔著一道門板,裴懷恩在門外低低地笑,李熙在屋裏皺巴著臉,拼命對玄鵠使眼色。

李熙張了張唇,無聲地對玄鵠說:催命鬼。

門外是催命鬼,催命鬼又來了。

而且還是個喝得爛醉的催命鬼。

玄鵠看懂了,立馬也跟著變得愁眉苦臉的。

裴懷恩還是站在門外笑,笑聲傳進屋裏,帶著點令人心馳神蕩的輕飄飄尾音,等得頗耐心。

一時無言。

少頃,下意識用後背死死抵著房門的李熙抿緊嘴唇,聽裴懷恩對他說:“六殿下,我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何至於此啊。”

李熙欲哭無淚,半是真心半是後怕地沖外喊:“廠公過謙了……!這世上已經沒有比您更猛的獸、更兇的水了!合作之事已經辦妥,不知廠公今日造訪,意欲何為啊?”

媽的,真他媽煩死了!這才消停幾天啊!他明明已經把應付姚家和寧貴妃的法子都說出來了啊!

還說什麽不是洪水猛獸,之前逼他提刀砍人,一言不合就要連他一塊殺那事,可還歷歷在目……

偏生裴懷恩醉起來不好趕,眼見李熙不給他開門,便又擡靴輕踹了兩下。

力道不重,卻也能讓抵著門的李熙隨之一顫,似乎更像是挑釁。

裴懷恩說:“我能幹什麽來?還不是過來找六殿下慶祝麽?六殿下助我良多,為表謝意,我給六殿下帶了酒。”

李熙頭皮發麻,開門也不是,不開也不是。

裴懷恩每回來,不是為了試探他,就是正琢磨著推他擋刀,一準沒好事。

玄鵠左右看了看,趁李熙抵門,悄沒聲地把兵器抽出來,如臨大敵。

哪知道他這一拔劍不要緊,李熙立刻就朝他揮手,睜大眼睛連聲說:“放回去!快放回去!你不要命了!催命鬼的功夫和阿兄一樣高!”

門外,裴懷恩不耐煩了,把門敲得愈響。

“六殿下開門。”裴懷恩醉得厲害,一張嘴就把自己之前偷著買房的事禿嚕出來,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家宅子,我為什麽不能進?今日是大喜,從沒讓人在一天之內吃兩回閉門羹的道理。”

頓了頓,又緊接著沒頭沒尾地說:

“六殿下可知事不過三,你若再不開門,就是第一次沖撞我。”

話說到這份上,李熙哪還敢攔?只得磨磨蹭蹭地退開些,放裴懷恩進屋。

玄鵠手裏兵器出鞘兩寸,被李熙暗暗安撫下來。

下一刻,裴懷恩已攜滿身酒氣,一頭朝李熙身上倒過來,被李熙本能伸手接了。

唔……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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