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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塢(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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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塢(二十)

城內百姓傷亡慘重, 但死傷更嚴重的則是那些散修。

可散修沒有門派為其討還公道,如今主事的烏寒疏也早已死去,這件事便是仙盟也不知道該如何判。

附近的宗門派來了醫修,也出了靈石幫助玲瓏塢百姓建造房屋, 禪宗正在重新選擇城主。

沈辭玉面前站了許多的劍修, 他的臉色還有些白, 說道:“房屋重建、以及後續的百姓們養傷都需要靈石,劍宗雖不算富裕, 但庫裏也還有不少餘錢,盡可拿來。”

“是。”

他偏過頭低聲咳嗽, 一旁的弟子連忙上前。

“宗主,您的心境只修補了一點, 這幾日不眠不休戰了這麽久, 若不去休息吧?”

沈辭玉擦了擦血, 搖頭道:“本就在這裏待不了多, 明日便離開回劍宗了, 能幫些是一些。”

弟子只能嘆氣:“是, 宗主。”

沈辭玉吃了幾顆靈丹,便要瞬移去下一個受災嚴重的地方,剛邁出一步,餘光中看到了一抹藍色的身影。

他看得出來桑黛周身的氣息不同, 已經邁進了大乘滿境, 離開劍宗之後,她變得越來越好。

沈辭玉停了下來, 長身玉立看桑黛走過來。

她其實並未看他, 目光一直落在街道兩旁受傷的災民身上。

應衡並不在她的身旁,如今桑黛身邊只有一個宿玄, 他們兩人都未曾註意到沈辭玉。

宿玄一手牽著劍修,身子微彎,似乎在聽她講話。

桑黛的眉目清淡柔和。

沈辭玉不想打擾他們,但看到的時候還是難免低聲咳嗽起來,他捂住嘴轉身便要離開。

身後的劍修淡聲開口:“沈宗主,且留步。”

沈辭玉停下來。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她走近了他。

沈辭玉身子微僵轉過身看她,擦去唇角的血。他的身上很臟,殺了這麽久難免狼狽,桑黛看起來也不怎麽好,畢竟剛渡完劫,衣服破爛帶了血。

宿玄並未跟來,而是負手站在遠處等候。

雖然單看背影就能看出來不情願,但應當是桑黛吩咐過,所以他並未跟過來。

“沈宗主。”桑黛微微頷首。

沈辭玉眸子微垂,輕聲說道:“真的不能叫師兄了嗎?”

桑黛啞聲,沈默了瞬,又道:“不合適,我已不是劍宗的弟子。”

沈辭玉沒說話,黑眸沈沈看她。

桑黛瞧見他這幅樣子後嘆氣。

曾經她其實是不想看見沈辭玉的,劍宗的所有人她都不想見,見到便會一直提醒她,她守護了一百多年的同門還給她的是血淋淋的背叛。

可沈辭玉有錯,卻又無錯。

桑黛道:“修固心道的還有隴城方家,沈……沈辭玉,你如今是劍宗長老,你身後是那麽多的弟子們,我雖不想再管劍宗,但是很多弟子並不知曉我與劍宗的事情,未曾參與,從始至終都拿我當師姐對待,他們是來修行的,如今劍宗因為弟子獻祭一事被釘在恥辱柱上,這些弟子很多都受到牽連,你必須想辦法振作起來為他們創造一個更好的修行環境。”

“你……”桑黛看了眼他蒼白的臉和暗淡的眸光,最終還是堅持說了下去:“你的心境其實大部分是由於你自己想不開才跌的,弟子獻祭一事,若如你這般死腦筋,那我是不是也有罪,我當初身為大小姐卻並未及時察覺這件事?”

沈辭玉急忙反駁:“不,你與此事無關,你怎麽會有錯?”

桑黛唇角微勾,“對啊,你與此事也無關啊,你不知曉,未曾參與,且公正誅了叛徒,你已經做了你該做的事情,為那些無辜被殺的弟子們報了仇,錯信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我們都沒錯。”

沈辭玉茫然看著她。

桑黛又道:“另一方面,你的心境還有因為我……”

她說到這裏默了一小會兒,她其實看得出來,沈辭玉對她生有愧疚,加之對桑黛生了男女之情,他算是間接害了自己喜歡的姑娘,這件事讓沈辭玉沒辦法接受。

沈辭玉垂下眼,似乎不敢與她對視。

桑黛組織好語言,果斷開口:“我知曉你的心意。”

這話說得太過直接,沈辭玉起初一楞,待聽明白後急忙擡頭。

他有些慌亂,他一直以為桑黛不知道,也從未想過說出來惹她煩惱,但沒想到她看出來了,桑黛這般木頭腦袋,他以為可以瞞一輩子。

或許……

是宿玄看出來了。

沈辭玉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桑黛目無情緒,沈靜開口道:“你不必因為我叛離劍宗一事對我心生愧疚,起初我確實怨過你,我連帶著怨恨劍宗,可是沈辭玉 ,愚忠不是你的錯,畢竟我也曾愚忠劍宗,你並未害過我。”

“桑黛……”

“而至於你的心意,我只能說……你會遇到更好的人,但我們不可能。”

她看不出來沈辭玉心存幻想,但某只小狐貍看得一清二楚,還特意叮囑過她遠離沈辭玉才是對沈辭玉好。

若非看到沈辭玉守了這些百姓三日,心境跌成這般,看起來命不久矣的模樣,桑黛其實也不會主動去找他挑開這層窗戶紙。

沈辭玉的臉色幾近於蒼白。

桑黛卻還是接著道:“有些時候呢,可能你覺得很難跨過去,當時在戰場上被拋下的時候我很難過,醒來後看見自己金丹半碎、經脈寸斷,那一瞬間我是絕望的,我也覺得我跨不過去了。”

“我這一路走來好像一直在被騙,爹娘是假的,同門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我聽到柳公子告訴我,仙絨草出現在白刃裏之時,那一刻我心裏狂喜。”

“我想啊,我找到仙絨草可以修補金丹,我可以順著這條線索尋到師父,我可以查清楚當年的一切,我跨過去了,我看清了很多東西,找到了一個命定的伴侶。”

說到這裏的時候,桑黛的神情很溫柔。

她看向遠處的小狐貍,他的背影都透露著:

——生悶氣,快哄我,不哄我就鬧了。

小狐貍真的很可愛。

沈辭玉也隨她一起看過去。

“我不再是孤身一人,我有了很多在乎的人,他們都對我很好很好,我入了大乘,尋到了我師父,一步步接近真相,找到了自己真正的道。”

桑黛彎起唇角,眼底全是笑意。

“我的道,在我的身邊,我要去守護他們,我要活下去,這個天級靈根覺醒者我不要做了,責任於我而言不過是虛妄,我不可以為了別人去死,我必須為了他們活著,這是我找到的路。”

“這條仙途很長很長,路上難免會遇到些不好的事情,失去和擁有同樣可貴,你放眼看去,未知的未來難免會有驚喜在等著你。”

她曾經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可宿玄將她從血水中抱了起來。

她曾經覺得自己或許要成為廢人,可她拿到了仙絨草,在翎音的幫助下清理了毒素,扛過了兩次雷劫,修為短短幾月間便垮了一個大境界。

她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也找不到應衡,查不到當年的真相,可如今應衡出現了,真相也一步步逼近。

一切好像都很美好。

每當她覺得自己要迷失的時候,再堅持一會兒,往前再走走,霧氣都會被吹散。

沈辭玉低下頭,忽然笑了下:“桑黛,其實一直想跟你說,真的對不起。”

桑黛回應:“我知道,沒關系。”

“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可以。”

“你與宿玄的合籍大典何時辦?”

“應當很快。”

“可以請我去嗎?我只送個禮就走。”

“你若是願意來,自然可以。”

“桑黛。”沈辭玉笑道:“希望你未來平安,生活美滿幸福。”

桑黛也笑著回應:“也祝你前程似錦,仙途坦蕩。”

畢竟來日方長。

路還有很遠。

沈辭玉目送桑黛離開,去了那只一直生悶氣的小狐貍身邊。

兩人並肩離開。

一名弟子跟上前來,道:“宗主,您父親來了。”

沈辭玉回頭看,沈烽的眼下烏青,瞧著沒有睡好,風塵仆仆的模樣格外狼狽。

沈辭玉看到了他鬢發上又多了幾根白發,眼底的擔憂和心疼濃重到他接不住。

“辭玉啊……”

沈烽看到了桑黛離開,以為自家孩子又要自困了。

沈辭玉卻沖他笑了。

“父親,我想明白了。”

“我放下了。”

“是我錯了。”

他走上前,高大的劍修俯身抱住自家這段時間一直為他操心的父親。

“父親,我應該承擔起我的責任,是我太過脆弱了。”

沈烽抱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辭玉啊,爹娘從來沒後悔過這般教養你。”

沈辭玉被他們教養的太過心善,也太過看重責任,被保護得太好,一輩子順風順水沒經歷過什麽挫折,不如桑黛堅強,跌倒了就很難再爬起,極其容易鉆牛角尖。

可沈烽覺得,自家的孩子生得心善不是錯,看重責任也不是錯。

沈辭玉就該是這樣的。

“孩子,真的放下了嗎?”

“放下了,其實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在自困。”

“那你的心境……”

“父親放心。”

沈辭玉直起身子,沖他彎起眼眸。

“兒子十年內必入大乘。”

他是天級靈根覺醒者,他是劍宗宗主,是九州未來的仙盟之主。

沈辭玉的天賦從來不差。

天級靈根覺醒者永遠都是頑強的。

***

“妖界有錢,黛黛你放心,玲瓏塢房屋雖然受損嚴重,我已經傳音讓人送靈石過來,仙界再出些人手,這些房屋七日內便能重建。”

宿玄拉著桑黛的手解釋。

桑黛點頭:“辛苦你了。”

小狐貍牽著她往客棧走:“如今柳離雪應當在幫應衡仙君看傷,他趕來的路上傷到了身體,都是些皮外傷,放心吧。”

桑黛一開始就幫應衡看過傷,確實是皮外傷,因為他一路上摔了不少次。

她對柳離雪放心,聞言也松了口氣:“好,我知曉。”

客棧裏面被清理幹凈了,宿玄帶著她上了二樓。

藤蔓襲擊客棧的時候他們都不在屋裏,那些藤蔓並未闖進空房子,於是他們的房屋還算是整潔。

宿玄拉著桑黛直接去了水房,他往湯池裏加了水後用業火溫熱,幹凈利落便要脫衣服。

桑黛急忙後退:“……分開洗吧?”

宿玄輕笑:“屋裏只有這幾桶水了啊,如今客棧還沒完全收拾利落,沒有人給我們送水,便是這水都是先前存的。”

桑黛別過頭:“……我去再問問。”

小狐貍親了親她的側臉:“騙你的,逗逗你,你先洗,我下去再打些水,一會兒我洗。”

宿玄揉了揉桑黛毛茸茸的頭發,轉身出了水房。

屋裏只剩下桑黛一人。

她長呼口氣,壓了壓微跳的心。

她沐浴過後換上新衣,剛要束發的時候,身後一人走了過來。

桑黛聞到沐浴過後的清香,轉身去看,便被他堵住了唇。

小狐貍不知道在哪裏洗過了,換了一身幹凈的衣服,烏發用木簪半挽,唇齒間都是清淡的草木香。

桑黛看到是他後心下一松,主動攀上他的脖頸回吻。

宿玄掐著她的腰身將她提起來,讓人坐在梳妝臺上,他扣住她的後腦勺親吻她,一手在側腰摩挲。

親了小一刻鐘,小狐貍的吻在脖頸上蔓延開來。

桑黛剛沐浴完,身上都是皂角的清香,宿玄叼著她的軟肉輕咬。

聽她細細的喘.息,感覺她無力的攀附。

他在親吻自己喜歡了一百多年的姑娘。

桑黛暈暈乎乎問他:“宿……宿玄,師父那邊……”

“應衡仙君睡下了,他趕了好幾天的路。”宿玄銜住她的耳垂含在唇中輕咬,聲音含含糊糊:“我現在想和你待會兒,陪我睡會兒吧。”

桑黛這才發現他沒穿外袍,只穿了一身裏衣。

小狐貍托著劍修的臀底邊親邊往床邊走,利落脫了她的鞋襪,解開劍修的外衫扔在裏側。

桑黛察覺到他在解她的中衣系帶,一巴掌拍在了某只狂徒的肩膀上。

“不是睡覺嗎?”

“睡前親一會兒。”

宿玄跪在她的腿.間,狐貍眼眸微微上揚,笑得邪裏邪氣滿不正經。

“剛渡完劫,現在渾身是勁,都用給我的寶貝。”

桑黛捂住他的嘴:“你給我閉嘴!”

“黛黛呢,渡完劫有沒有覺得靈力澎湃?”

桑黛確實有,修士剛渡完劫後靈力澎湃是正常的。

宿玄解開桑黛的中衣系帶,利落扒掉包裹著美好的小衣埋頭親吻。

劍修拱起瘦削的腰身。

小狐貍聲音含糊:“幫寶貝紓解一下。”

桑黛喘著氣問:“你……你不是還沒發情期嗎?”

“快了,這幾天,先練練手。”

桑黛:“……”

他練的還少嗎?

她被親得迷糊,連宿玄什麽時候褪了她的褻褲都不知道。

有意識的時候小狐貍已經親上了她。

桑黛瞬間清醒,直起腰身要踢他:“宿玄!”

宿玄一手按著她的腰身,她根本動彈不得。

他抽空說了句:“沐浴過了,黛黛哪裏都很幹凈,就親一小會兒。”

他好像忽然有些強硬,靈力壓著她不讓她動,劍修很快就沒了力氣任他為所欲為。

桑黛的雙手無意識攥緊錦被,宿玄將尾巴露了出來,桑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剛好握住狐貍的尾巴尖尖,力道很重,宿玄舒暢得渾身發麻。

小狐貍很喜歡劍修摸他的尾巴,尤其是劍修有時候還會抱著毛絨絨的尾巴睡覺。

他離開了些艱難呼吸:“黛黛……”

桑黛目光茫然,雙頰紅透,眼角的淚花明顯,她的眼淚是對他最好的鼓舞,左右她現在沒力氣,小狐貍果斷繼續下去。

到最後桑黛開始用力踹他,眼見人真的受不住了,小狐貍這才收手。

他直起身子去吻她的臉,親去她的眼淚,在要順著吻她的唇時,桑黛別過頭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宿玄,你不要親我……”

宿玄一楞,桑黛已經將腦袋埋進錦枕中,拉過他的尾巴蓋住自己的臉。

小狐貍笑了起來,懶懶擦了擦自己的唇:“我們黛黛香得很,我都不嫌棄,你還嫌棄自己啊?”

桑黛咬牙罵他:“你閉嘴!我沒有讓你親那裏!”

“可是黛黛,我們分開了三天,這三天對我而言像是三年。”宿玄吻住她的耳根,聲音很柔和:“我渡劫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你,黛黛,我很想去見你,見到你之後我就不想離開,所以方才強硬了些,別怪我好不好?”

他現在一顆心裏全是她,只想跟她親近,這一場雷劫讓他們彼此的心更加貼近了些。

桑黛明確了自己的道,宿玄得到了自己的道。

他吻著劍修的鎖骨,小聲說道:“待會兒應衡仙君醒了,我就去向他坦白提親,黛黛,你沒有機會反悔了。”

桑黛沒說話,跟個烏龜一樣窩囊縮著。

宿玄與她十指相扣,彼此的靈力交.融,紓解著雙方澎湃的靈力。

“黛黛,你舒服過了,那幫我一次好不好?”

天色落下之後,小狐貍掀開了床帳。

他打了盆水替她擦拭。

桑黛悶聲道:“我想沐浴,身上好黏。”

宿玄親了下她的側臉:“我去打水,等會兒好不好?”

桑黛小幅度點頭。

宿玄熱好水回來抱她,兩人一起進了湯池,她坐在他的懷裏,下頜抵著他的肩膀。

此刻滿心後悔,早知道今天一起洗了算了,反正最後都得一起洗。

小狐貍幫她沐浴完後卻並未抱著她離開,微微仰頭靠著湯池邊,脖頸上青筋畢露,喉結上下滾動。

桑黛小聲問他:“你怎麽了?”

宿玄啞聲道:“緩一會兒。”

桑黛以為他受傷了,急忙擡起頭問他:“你哪裏不舒服嗎?還是渡完劫後傷到經脈了?”

小狐貍擡起手捂住眼睛笑起來,身子一顫一顫連帶著桑黛都跟著抖。

她皺眉問:“真的很不舒服嗎?我幫你看看好不好?”

宿玄忽然擡起手看她,兩人沒有穿衣服,桑黛的烏發半披在身前,遮擋住了大半春光,半遮半掩的模樣再配上她懵懂緊張的眼神。

小狐貍喉口幹啞。

她可真是純得要命。

【就是太舒服了。】

桑黛:“?”

【舒服得有些緩不過來。】

桑黛:“……”

她一巴掌呼了上去:“你能不能要點臉啊!”

宿玄順帶抱住暴怒的劍修,臉上依舊是不著調的笑。

“我又沒說話,你罵我幹什麽?”

桑黛:“……”

宿玄微微垂首,與她對視道:“寶貝,你怎麽總罵我,我明明什麽都沒說?”

桑黛的汗毛倒立,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露餡太多次了。

宿玄的琉璃眼眸半瞇,桑黛恍惚間以為他真的猜出來了。

她急忙別過頭不看他:“沒有,我就是……就是有點害羞……我們坐在一起沐浴……”

宿玄悶悶輕笑,抱住劍修親了幾口。

他這心肝有點太好騙了,其實早就露餡了,偏生她自己沒有察覺出來。

宿玄靠在湯池邊,桑黛面對面坐在他的懷裏,小狐貍一只手攬著她的腰身,一只手在水下揉她的膝蓋。

桑黛全然未知,因為太過緊張了。

她不看宿玄,但宿玄一直在看她。

他猜到了一些事情,一些聽起來有些荒謬的事情。

桑黛可以聽見他內心的想法,這件事是從四月前的大戰之後開始的。

對視的時候可以聽到,不對視就聽不到。

而且只能聽見他的,她從來不會主動盯著別人的眼睛看那麽久。

至於其他的……

應當沒有了。

宿玄微微挑眉。

一開始想跟她坦白,讓她自己主動攤牌。

但現在看來,好像不坦白更好些。

可以盡情逗她。

他是只壞狐貍,沒什麽道德心。

桑黛推了推他:“我想出去了……”

雙目對視。

【好爽。】

桑黛:“?”

【黛黛坐在身上好爽。】

桑黛:“……”

【黛黛哪裏都香香的,那裏也香香的,晚上再親親。】

桑黛:“宿玄,你真的太不要臉了!”

柳離雪啃著蘋果出來,瞧見自家未來尊主夫人氣沖沖拉開大門,面容緋紅,烏發半濕,衣服的系帶都打成了死結,似乎是匆忙穿好衣服跑出來的。

他心下詫異,來到門前看到自家尊主慢條斯理在那裏穿外袍。

柳離雪靠在門邊,咬著蘋果懶洋洋道:“桑姑娘怎麽了?”

宿玄背對著他淡聲回:“沒事,本尊說了些話氣到她了。”

柳離雪不可思議:“桑姑娘脾氣那麽好的人,你得是說了什麽話才能氣到——”

宿玄轉過身認真道:“一些情話。”

柳離雪看著他左臉上的巴掌印陷入沈默。

能到挨巴掌的份,是什麽情話一目了然。

柳離雪看到自家尊主還在笑,美滋滋在那裏挽發,孔雀神色覆雜。

妖界怕是以後真的得桑黛說了算了。

宿玄收拾好自己準備出去追自家小劍修,路過柳離雪後又拐了回來。

孔雀:“尊主有事嗎?”

小狐貍:“傳令回去,給本尊準備合籍大典,按我們過去商量過的辦,要多隆重有多隆重,四界有頭有臉的人都給本尊請來。”

孔雀:“桑姑娘答應了?”

小狐貍一臉驕傲:“答應了!”

孔雀豎起了大拇指。

才四個月,辦成了他過去一百二十年都沒辦成的事情。

自家尊主果然效率高,狐貍精就是得有狐貍精的本事。

***

桑黛敲了敲門。

裏面的人很久才回答道:“請進。”

桑黛推門而入。

應衡剛睡醒沒多久,烏發淩亂,身上的傷都被柳離雪包紮好了,穿了一身新的衣服,應當是柳離雪幫忙買的。

“黛黛?”應衡笑著說:“春影說有人敲門,我一猜就是你。”

桑黛看著坐在凳子上的劍修。

他還是如過去一樣,可卻瘦了不少,白衣穿在身上也不知是因為他瘦了,還是衣服買大了,有些空落落的。

桑黛走上前,半蹲在他身前,輕聲問:“師父,您睡好了嗎?”

應衡摸索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師父睡的很好,是這些天來睡的最好的一次。”

桑黛握住他的手,將臉頰貼在他的掌心。

即使應衡沒有觸感,全靠春影在識海裏指引他。

她的眼淚落下濺落在他的掌心:“師父,我找了您好久。”

應衡唇角的笑淺了幾分。

桑黛接著傳音:“他們都欺負我,給我下毒,取我的血,還要剝我的靈根,把我仍在戰場上,仙盟還給我下了追殺令,您都不在我身邊。”

她很少主動說自己的委屈,好像一直淡然接受這一切。

但真的看到應衡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委屈。

就好像她也會對著宿玄說自己的委屈,說自己遇到的不公,當信任的人來了之後,她就有了底氣。

應衡嗓音沙啞:“黛黛……是師父的錯……”

可他什麽都不記得,不記得自己為何要離開桑黛,不記得是不是自己摧毀了歸墟靈脈,不記得蒼梧道觀是誰殺的。

那黑衣人告訴他,他不能去見桑黛,他會給桑黛帶來災禍。

可他聽那黑衣人說了桑黛這些年的遭遇,他獨自在洞穴中坐了很久。

他想了很久。

他想,若他的離開仍然讓自己弟子遭受了這麽多委屈,他做的真的對嗎?

他想,他只是去看看桑黛,遠遠看一眼,確認桑黛如今過得很好之後他就離開。

但沒想到桑黛被圍殺了。

應衡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離開她。

“師父。”桑黛的側臉枕在他的膝蓋上,小聲說:“忘記的事情我會幫您找回來,您的清白我會還您,過去您護著弟子,如今弟子來保護您。”

應衡無知無覺,不知道自己落了淚,也不知道自家弟子落了淚。

他知道桑黛如今很強,她已經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面。

應衡淺笑回應:“好,我們黛黛來保護師父。”

桑黛擦去自己的眼淚,擡起頭看向應衡空洞的眼。

心裏酸酸的,但是又滿滿的。

他真的回來了,她僅剩的親人。

桑黛牽起笑意道:“我說帶他來見您,師父,方才沒有機會說話,如今您可願見他?”

應衡溫聲問:“那個孩子嗎?”

“嗯。”桑黛回應:“我喜歡的人。”

應衡起初以為他們成婚了,後來桑黛告訴他還未結契。

他摸了摸桑黛的頭,道:“讓他進來,師父看看他。”

“好,他就在門外。”

桑黛站起身拉開門,小狐貍頗為拘束站在外面。

桑黛剛剛就察覺到他來了。

某只劍修還生著他的悶氣,方才他實在太不要臉了,如今桑黛只能別開眼不看他。

“進來。”

劍修低聲說。

宿玄在猶豫,是先哄自家寶貝疙瘩,還是先面見她的長輩。

只是當應衡循著春影的指引,空洞的目光看過來時,結果就出來了。

得先見這位長輩。

他忙收起不正經,站直了身體進去,在應衡的面前站著。

“見過仙君。”

桑黛挑眉,眼神問他:不是喊師父喊得很順口嗎?

小狐貍耳根一紅:不敢,怕冒犯。

還是第一次見到宿玄這般窩囊,桑黛心裏的悶氣忽然就消失了。

應衡牽起笑摸索,桑黛一楞,下意識看向宿玄。

她記得宿玄不喜歡旁人的觸碰。

可小狐貍卻主動半蹲,讓應衡順利摸上他的肩膀。

應衡像個長輩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曉,黛黛和我說了,你是妖王宿玄,那個火系天級靈根覺醒者。”

宿玄道:“是。”

“你和黛黛認識多久了?”

“一百二十年了。”

“……竟這般久了,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這個……”小狐貍看了眼桑黛,有些心虛道:“沒多久……一月多。”

從在春秋樓中第一次親吻算起來的話,應當是一月多。

宿玄理所應當將第一次親吻算成他們感情開始的時候。

應衡似乎沒想到這般短,沈默了一瞬,桑黛和宿玄雙雙緊張起來,生怕他覺得哪裏不合適。

直到應衡驀地笑了聲,問道:“一月多的話,你們可有確定好要與彼此走完一生?”

沒有想到的問題,桑黛和宿玄第一反應是楞住。

應衡接著道:“合籍不是熱戀上頭便能盲目答應的事情,是否真正了解彼此,能不能攜手走一輩子,修士一生很長,中途會發生的事情有很多,你們的感情能不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能!”

應衡的話剛落下,宿玄直接開口回道。

桑黛朝他看過去。

宿玄深吸口氣穩住聲音,在應衡面前跪下,拱手朝他行禮。

“晚輩向您保證,晚輩這一輩子都會守著她過,我絕不變心,無論未來是生是死,我都和她一起,她生我生,她死我死,一百年我都守了,千千萬萬年我也可以繼續守著她。”

應衡怔然:“孩子,你……”

“晚輩想向您提親,求娶您的弟子桑黛,聘禮是整個妖界,晚輩可以立下生死契約,此生絕對不會背叛她,與她同生共死白頭到老。”

宿玄朝應衡重重叩首,額頭與青磚相碰。

桑黛茫然看他,宿玄從未向人下過跪。

小狐貍態度嚴肅,收起了平時的不著調,銀發披散下來。

“仙君,請您允我們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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