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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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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親

第八十一章

陸紈和徐意兩人剛剛分開, 徐靖便擡腳進了屋。

視線先在妹妹身上停留幾瞬,見一切如常,徐靖方向陸紈行了個禮。留了充足的一刻鐘時間, 徐靖自認已很給這位陸閣老面子,他吩咐徐意先下去歇息,然後他一本正經地轉身面向陸紈。

面對大了自己十幾歲的當朝閣老,徐靖努力保持著鎮定, 他道:“舍妹的性子單純, 且她還在閨中。不管陸伯父想要做什麽, 請陸伯父日後顧惜一下小妹的名節。”

“世子教訓的是,”被一個小輩這樣說, 陸紈未曾著惱,他甚至作了一揖, 非常慚愧地道, “今日是我太冒失, 日後絕不會再這樣。”

陸紈的態度如此溫和,徐靖反倒略微不好意思起來。畢竟不管是在官職還是在輩分上,他都遠壓自己一頭。

徐靖剛想說些話來緩和氣氛,卻聽到陸紈繼續道:“至於我心中的想法, 也可以大方告訴世子。”

陸紈的聲音如水波一般溫柔, 他道,“我想求娶令妹。”

“今日上門,絕不是有意唐突, 只是一時情之所至, 方才失了體統規矩。”陸紈道, “萬望世子不要見怪。”

陸紈保持著一片從容自若的姿態,徐靖聞言卻瞪大了眼。他看了陸紈很久, 經過反覆的打量,他才終於敢確定陸閣老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有這個意思。

他磕磕巴巴地說:“這……這……”

陸紈等了半天,見徐靖沒這出個所以然來,他便繼續道:“若令妹願意接受我,我會再鄭重地前來求親。”

求親??

陸紈的坐姿一本正經,言辭又懇切。

徐靖卻魂不守舍地摸向手邊的青瓷壓手杯,他喝了口茶為自己壓壓驚。

-

徐意退出花廳以後,第一時間先警告了剛才一道留下來的翠微,她道:“方才的所有事情,不許跟我爹娘還有大哥他們說。”

翠微隔得遠,他們之間的對話她肯定是沒有聽清的,但陸紈方才摟了她的腰,還親了她的頭頂,不曉得翠微見到沒有。

翠微其實早在徐意伸出手去摸陸紈鬢角的那一刻,就自覺轉過了身子,不敢再看。

聽到姑娘這樣講,她更加用力地點著頭道:“是,打死奴婢,奴婢都不敢跟國公爺還有夫人說。”

“那武陵侯萬一問奴婢,奴婢能說嗎?”翠微問出了個死亡問題。

徐意紅著臉道:“也不能講!”

翠微“喔”了下。

兩人剛剛走進徐意的院子裏沒多久,徐靖卻也急匆匆地趕來了,他屏退下人後,問說:“珠珠,你跟陸閣老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徐意訥訥地答:“沒什麽事情啊。”

“沒什麽事情,他會說想要求娶你?”徐靖心中極為震撼,但說這話時還是不忘記壓低嗓門。

徐意沒想到陸紈這麽快就和徐靖攤了牌,她同樣也瞪圓了眼睛道:“這是郎……陸閣老說的?”

徐靖嚴肅地點著頭。

他道:“從前你央我帶你去看陸閣老簪花游街時,你倒確實表明過對他的崇拜之意,後來安庭來了,你好像忘了這事兒般,日日開始纏著安庭。”

“而今你好了,卻又和陸閣老糾纏在一起,”徐靖道,“陸家父子皆是出眾人物,這點兒不假。”

“但是一女不嫁二夫。珠珠,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你喜歡誰?”徐靖問。

徐意沒有想到,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靈魂拷問,竟然不是來自陸承或者陸紈,而是來自她的大哥,徐靖。

徐意目光晦澀,她說:“我不知道。”

“非得這麽快做個選擇嗎?”徐意囁嚅著說。

聽到妹妹這樣講,徐靖差點沒忍住,他險些在小妹的腦門上錘個嘎嘣脆。

徐靖捏著手指說:“不然呢?!”

雖然覺得妹妹明艷可愛,也覺得妹妹配得上他們父子任何一個人不假,但是配得上任何一個人跟同時配得上兩個人,那是兩碼事兒。

徐靖道:“爹不在,這事兒我還可以幫你瞞下來。好在陸閣老也說了,要你一句心甘情願,你自己盡快想清楚。”

“你要是喜歡他,不喜歡安庭,那你就跟安庭保持距離。”徐靖道。

要和九郎保持距離麽?

想到他朝氣勃勃的英挺身姿,徐意搖了搖頭。

徐靖這下是真搞不懂妹妹了,他嘆了聲比小妹剛才嘆的更長的氣。

-

戶部左侍郎,孫家。

孫太後著急地端坐在孫家的內廳中,見下人們來來往往的,她更覺心煩。十根用鳳仙花汁染就的指甲緊張地攥成拳,倏忽又放開,孫太後問身邊的何嬤嬤:“派去陸家的人怎麽還沒回?”

何嬤嬤道:“應當快了,您再等等,奴婢這就去催。”

何嬤嬤剛剛邁動步子,派去陸家的小廝終於趕了回來。此人是孫府的管家之子,世世代代都在孫家做事。這事兒涉及宮闈隱秘,不是個萬分周全妥帖的人,孫太後絕不敢用。

見到此人是單獨回來的,孫太後又吊起了眉梢,她拍著桌子喝道:“怎的就你一個,陸沛霖呢?”

“太後娘娘恕罪,”小廝趴伏在地上,他稽首道,“陸閣老不在府上,小的在陸府等了大半個時辰,陸閣老也沒回。怕耽誤您回宮的時間,小的只好先趕回來向您稟告。”

“不在府上?”孫太後收斂怒容,她問,“那他去了哪兒?”

“這……小的實在不知啊。陸府的管事嘴風太嚴,小的實在打聽不出來。”

孫太後恨恨地道:“沒用的玩意兒!滾下去。”

小廝得了這句話,如臨大赦,扣了三個頭後,他忙不疊地滾了下去。

孫太後的面上滿是陰翳之色,她說:“怎生就這麽不巧!”

她好不容易磨得景豐帝同意她出宮一趟,她貴為太後,這一次機會已是非常難得,再想要第二次,怕是這輩子都難了。

不想竟然又橫生枝節。

孫太後心中又恨又急,她問向一旁的何嬤嬤:“陸沛霖會去哪兒?他不是一向不愛與人結交麽!連我請他他都敢三番四次不來,下了朝他還能往哪兒去。”

何嬤嬤道:“娘娘息怒。許是內閣有事,陸閣老方才被絆住了腳。”

“不會。”誰知孫太後篤定地答,“我問過東華門的守衛,他們說陸沛霖今日下了朝後,他家小廝直接駕著馬車從東華門走了。”

“該不會是去赴了什麽佳人的約吧……”孫太後以己度人,心中冒起了酸水。

她嘴角的肌肉牽起,眼中寒意閃過,她道:“給我查。”

“看看陸沛霖是為了什麽,找了誰,去了哪裏。”

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麽眼睜睜地從手邊溜走,孫太後的春夢再次破碎,得有個合適的出口來發洩她的雷霆之怒。

陸閣老下朝後找的人勢必成了這份怒意首當其沖的波及者。

微不可查地嘆聲氣,何嬤嬤道了句“是”。

-

京城北大營。

北大營屬於陸承的管轄範圍之內,因而他每隔幾日都要來北大營操練一趟兵士。這日,他剛與將士一道做完訓練,還沒來得及換身衣裳,便見到老師徐彥自營門口打馬而來。

老師也一眼瞧見了他,對著他點了點頭。

徐彥時常會到京城的四大營中來回巡視,今日正巧輪到了巡查北大營。不想會碰見陸承,徐彥下馬之後,將馬匹交給了一旁的親兵,他與陸承一道走著進了軍營裏頭。

北大營是當年跟著陸承還有徐彥一同出征瓦剌的嫡系隊伍,從瓦剌回來之後,這支隊伍又一直掌握在陸承的手中,經過四年一刻不曾放松過的,北大營自上到下軍紀嚴明,一直是四大營裏最為出眾的。

如今,北大營領頭的參軍便是曹道梁。

上峰前來視差,曹道梁自然在前頭為二人領路。他們三人圍著北大營轉了一圈,徐彥見將軍士兵們在無戰之時也未松懈警惕,每個人身上都透著股十足的精氣神,而不是一股散漫之氣,他的心中對陸承和北大營都很是滿意。

徐彥不禁感慨了句:“要是四大營,各個像北大營這般,我朝日後也不會懼怕敵人來襲了。”

陸承聽聞這話,卻是一怔,他問:“老師何出此言?”

瓦剌被滅,如今大周正是太平盛世,可徐彥這話卻極具憂患意識。

徐彥的神情淡淡,他道:“進主賬說。”

到主賬裏坐下後,徐彥道:“韃靼的使團昨天正式抵京,巴圖爾也隨著使團一道來了。”

徐彥口中的巴圖爾,即當年曾在金玉坊中跟陸承玩過握槊的那位小王子孛兒只斤·巴圖爾。前幾年在剿滅瓦剌時,韃靼十分熱心,巴圖爾尤其出了不少力。陸承那時候就覺得他們心懷鬼胎。

聽到巴圖爾也在此次的韃靼使團裏,陸承不由正襟危坐起來。

徐彥繼續道:“前幾日,齡之才上了奏章,他說這兩年,韃靼一直鬼鬼祟祟,恐怕在密謀甚麽大動作,他擔心我朝和韃靼交壤的河套之地遲早要生變。”

“而今韃靼使團入京,不知此次陛下與韃靼會商量出什麽結果。”徐彥道。

劉齡之,當年的陜西巡撫,如今的甘陜總督。劉齡之負責提督甘肅陜西還有伊犁的所有軍務和糧餉,是封疆大吏,也是最熟悉西北軍事的人之一。

他既然這樣說,想必韃靼這幾年定然不夠安分。

當年經過那場瓦剌之戰後,韃靼一直對大周俯首稱臣,一副恭敬的做派,讓景豐帝想發落他們也找不到理由。景豐帝原本就不是個行事大刀闊斧的皇帝,他性情溫和,見韃靼短期內無法造成威脅,便將韃靼放到了一邊,暫時沒管。

如今看來,這幾年的坐視不管已讓韃靼的野心日漸膨脹起來了。

陸承瞇了瞇眼,他沈吟。

“不管陛下最終如何裁決,我輩身為武將,不可不防患於未然。”

徐彥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若是任由人家打上門來再去盤算後路,一切可都晚了。”

景豐帝的性子綿柔,缺乏殺伐決斷的帝王霸氣,端看當年光熙帝從瓦剌還朝以後,沒有被殺,只是被軟禁在京郊南苑,便可窺見景豐帝的為人了。

此是福也是禍,性子綿柔意味著他不好大喜功,不輕易濫殺朝臣,能夠多方聽取別人的意見,但也意味著他在某些該強硬的決斷上面,無法做到那麽強硬。

在韃靼一事上就是如此。

關於如何對待這些漠北的部落,朝中許多人都曾上書勸諫過景豐帝,其中就包括陸紈。陸紈認為瓦剌雖然被剿滅,但是也不能任由韃靼一家獨大。

從前瓦剌在時,二者尚能互相制衡,而今漠北只有韃靼一家地勢力,最為穩妥的做法應該是要迅速扶持起別的北蠻勢力,讓北方民族在爭鬥時自顧不暇,這才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能夠永葆邊疆太平的法子。

可惜,景豐帝當時並未采納陸紈的建議。

而今看來,或早或晚,韃靼要成為第二個瓦剌。

陸承頷首道:“老師的話,學生明白了。”

“北大營這邊,我會常來,”陸承沈聲道,“我會讓北大營永遠是我朝精兵,是一柄隨時可以出鞘的利劍。”

安庭這孩子,永遠是一點兒就通。

徐彥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他飲口茶,覷了眼陸承的神色。

他道:“公事說完,下面我要與你說些私事。”

既然是講私事,曹道梁及其他副將再待在這裏就不太合適了,他們幾人有眼色的行禮告退。

陸承則耐著性子,舉眸看向蔣國公。

徐彥一時沒有說話,他只是又喝了口茶後,方微笑問:“從前聽你說要為你未婚妻守孝三年,我算著日子,這三年之期,應當到今年就到頭了。”

陸承楞一楞,沒想到老師要講的私事會這麽私,他從前可從沒過問過自己的人生大事。

今日忽然提及,會不會……

會不會跟阿意有關?!

陸承的心口砰砰直跳,他屏住呼吸說:“學生不懂您的意思,老師可否明示。”

陸承竭力控制著話語裏的緊張,但是徐彥教導了他好幾年,已察覺出得意門生這一刻有些不一樣,因而他故意慢悠悠地道:“珠珠的病好了,你知道。”

陸承吞了口口水。

徐彥又道:“她和喬玄的婚約解除,你也知道。”

陸承的喉結滾動,吞了更大一口口水。

徐彥說:“這段時間,我和你師母在為珠珠相看夫婿,這事兒你知道嗎?”

陸承捏了捏拳,他深吸口氣,回答道:“知道。”

“那麽安庭,”徐彥始終掌握著主動權,他挑眉說,“你有沒有什麽話,想要跟我說?”

這是在試探他了,試探他對阿意有沒有男女之意。

徐彥畢竟是老師,是長輩,讓他主動向弟子求親,他還抹不下面子。話說到這個份上,陸安庭若是對徐意有意,怎麽也該順桿子爬一爬。若是不爬,則視為他無意,今日這話也就當徐彥沒說過。

片刻沈寂後,陸承捏緊手指,他舒了口長氣,他緩緩起身,掀起繡著麒麟曳撒的衣擺,鄭重地跪在了徐彥面前。

“老師。”

陸承幾乎不敢想他還能有這麽一天,能讓他有個正大光明的機會去跟別人說他想娶阿意。

陸承端端正正地跪著,年輕的武陵侯一點兒不介意地上的灰塵會臟汙了他朱紅色的衣袍,他只是想將肺腑裏的一腔熱血和那一直存在的少年真心掏出來給徐彥看看。

陸承的腰板挺得筆直,他一瞬不瞬地望著坐於上首的蔣國公,一絲不茍地說:“我很喜歡阿意,是比您想象的還要喜歡。”

“若是阿意也同意嫁給我,請您允準她做我的妻子。”

陸承的神態認真而嚴肅,他雙手扶地,那雙黑色的牛皮手套緊緊地貼在地面上,他向徐彥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頭。

徐彥沒想到不過一個簡單的試探,陸承居然會表達得這麽正式,這麽……直接。

他一時有些楞住了。

須臾,他問:“什麽叫比我想象的還要喜歡?”

“什麽叫她也同意嫁給你?”

陸承擡起頭,他直視著徐彥的雙眸,語氣坦然地說:“老師或許不信,實際上,六年前,我就喜歡她了。”

“但是——”

陸承頓了頓,想到松柏說爹昨日帶走了淩遠,那麽爹今日定然會想門路去找阿意。不知阿意與爹相處時,又會怎麽對待他?

雖然不想比較,但是陸承的眸光中還是飄過一絲黯然,他啞聲道:“但是阿意不一定像我喜歡她那樣喜歡我。”

“我的確很喜歡她,可在婚事上,我不願她做出任何退步和勉強。”陸承的嗓音醇厚,像一盞濃茶,一壺烈酒。

“阿意是個極有自己主張的女孩子,”想到當年在馬匪窩裏,她曾經勇敢地捅過王雷一刀,陸承微微笑了下,他道,“我希望她做的選擇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我要她只因為喜歡我而嫁給我。”陸承字正腔圓地說。

徐彥雖然疼女兒,但是不料陸承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他望著陸承,他此刻心中大受震撼。

震撼之餘,更覺得珠珠若是嫁給他,必然會幸福得不得了。

自來男女結親,大多數看身份看門楣。誰會在求親的時候說一句“我要她只因為喜歡我而嫁給我”,這話是要惹人笑的!

但是此話從陸安庭嘴巴裏頭說出來,徐彥又覺得很正常。

畢竟他是陸安庭啊,是在朝堂上因為幾言不合而把那素來張狂的左都禦史都揍一頓的少年。

想到此,徐彥欣慰般地笑了笑,他道:“難得你有這份心。”

“既然如此,你們年輕人的事情,為師不好參與。”徐彥道,“如何征得珠珠同意,就要看你自個的本事了。”

這話說得有幾分調侃,也有幾分鼓勁的意味兒。

雖然還沒等到阿意的答案,但老師這關他過得很輕松。

陸承勾起唇,他認真頷首稱“是”。

這夜,他就宿在了北大營裏面。第二日起床後,陸承又帶人做完了晨練,囑咐了一番事宜,他方策馬離開。

本來約好了和阿意今日相見,眼看時候還早,陸承幹脆先去了自己爹的府邸。

這個時辰,陸紈還在上朝,陸承也不著急,魏管家給他上好茶,洗了不少果子。陸承便一邊飲茶,一邊用銀針叉著西瓜吃,他在陸紈的書房裏等待父親下朝。

等待的功夫,陸承還不忘向魏管家套幾句話。

“聽說我爹昨天下朝以後,去了蔣國公府。魏伯,你知道他去幹嘛麽?”

魏管家笑笑:“爺的事情哪兒會與我說,就是爺去蔣國公府的事情,我還是今日聽承哥兒提起才知道。”

陸承單手捏著叉西瓜的銀針,他乜了魏管家眼,心中在考量魏管家這話是真是假。

“那我爹回府以後神情如何,這個魏伯應當看到了吧。”陸承翹著條腿,他大喇喇地問。

魏管家想一想,回道:“爺的心情不錯,多年沒見爺真心笑過了,這個我能瞧得出來。”

心情不錯,是麽?

陸承哢嚓咬下一口西瓜,心中有陣風呼嘯而過,腦海中已將阿意和他爹獨處時會是哪番情景挨個設想了一遍。

設想完以後,他磨了磨牙,喜憂參半地拿起濕帕子擦幹凈嘴。

直到將近午時,陸紈才下了朝歸家來。

見到親兒子,陸紈依舊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他淡聲問:“今日有空過來了?”

陸承起身,他行了個禮:“是。”

“當日答應過會給爹一個交代,因而孩兒來了。”

陸紈坐了下來,他掀起眼皮,淡道:“是麽?”

“那麽為父聽聽你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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