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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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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

他怎麽能就這麽跟著‘謝歸寧’走了呢?

岑嬰捧著糖糕, 默默地跟著謝歸晏在人群裏穿梭,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跟她走吧, 即使碰上什麽需要伸冤的人,交給‘謝歸晏’處理就好了呀,他可是皇上哎,有必要處理這種小事嗎?

他出宮來,明明是有自己的事要辦的……

“郎君,就是這家醫館了。”

‘謝歸寧’轉過身來,纖指一指,溫潤眼眸溢漾的波光中仿佛潛著把鉤子,勾得岑嬰心頭猛跳不止, 一點都不服管教。

他不禁把懷中糖糕摟緊:“唔,帶路罷。”

什麽拒絕的話統統都忘記了,他二話不說舉步走進了醫館。

醫館收了銀子, 藥童積極地跑來給謝歸晏引路, 帶到金桂休息的廂房, 謝歸晏順手就把買的飴糖丟了把給藥童, 藥童喜笑顏開地轉身跑了, 差點把岑嬰撞倒, 岑嬰皺了皺眉頭。

但看在‘謝歸寧’的面子上, 他沒有發怒。

謝歸晏推門而入,金桂沐浴清潔後,身上的傷也經過了處理, 藥味濃重了不少,她正坐在窗下擦未幹的頭發, 看到謝歸晏進來時,眸光一亮, 緊接著,她又看到了岑嬰。

說實話,岑嬰那張臉是生得漂亮的,可是漂亮的皮囊壓不過囂張乖戾的氣質,尤其是在剛受過權貴的戲耍玩弄的金桂前,這種乖張更被放大成了壓迫,金桂渾身都發起抖來。

謝歸晏只好轉頭對岑嬰說:“她怕你呢。”

岑嬰偏了偏頭:“所以呢?”

謝歸晏很客氣:“你可不可以先出去避一避?”

岑嬰:“什麽?讓我避出去,她什麽身份?”

他滿臉不快,‘謝歸寧’卻不覺觸怒龍顏有什麽可怕的,反而主動抽出他懷裏的糖糕,勸他大度:“金桂只是小戶家的女郎,沒有與權貴打交道的經驗,您氣勢太盛,她招架不住,過會兒問不出話來,反而耽誤您的時間,您先避避,等我請人擡個屏風進來後,您在坐到後頭來,好不好?”

雖是勸,那言笑晏晏的模樣,卻仿佛在哄炸毛的貍奴。

這熟悉的錯覺又再次擊向了岑嬰,岑嬰默不作聲,推開了‘謝歸寧’,走了出來。

過了兩刻鐘,醫館才把謝歸晏要的屏風送了進來,這時候,謝歸晏已經把金桂安撫住了,她也將岑嬰的身份亮明,讓金桂

知道如果說大燕還有誰能為她做主的話,就不能錯過岑嬰這個機會。

於是在金桂忐忑地鼓起勇氣時,岑嬰才姍姍進屋,只是這回他手裏多了個幕籬。

他把幕籬塞到‘謝歸寧’的手裏,命令她:“把幕籬戴上,不許摘。”

哈?

這是做什麽?

岑嬰偏過頭去,不看她,只道:“都快出閣的人了,守點婦道吧。”

更是莫名其妙了。

本朝對男女大防看得並未多嚴苛,根本沒有女子上街需要遮面的講究,岑嬰此舉,完全是沒事找事。

岑嬰見她不動,只好又催促:“戴上,朕的話,你也敢不聽了嗎?”

他揚高了聲音,嚇住了金桂,扯著謝歸晏的衣擺瑟瑟發抖。

謝歸晏無奈:“這就戴。”

這幕籬掛著的白紗並不長,只垂到謝歸晏的肩鎖骨處,那雙眼倒是被完完全全地遮擋住了,岑嬰松了口氣,心裏又有淡淡的遺憾,終於肯消停些,轉身到屏風後頭坐著了。

這是一架木雕的屏風,展開後,把岑嬰的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直到坐下面對這宛如銅墻鐵壁的屏風,岑嬰才反應過來他讓‘謝歸寧’戴幕籬的舉動是多麽得多此一舉。

不過,‘謝歸寧’應當猜不出來他的意圖,所以還不算十分得丟臉。

岑嬰正在松氣,就聽‘謝歸寧’在哄小金桂:“好了,你可以和皇上說你的冤情了。”

或許是因為看不見‘謝歸寧’的臉,再加上隔著距離,就連聲音中那些的異樣都可以忽略,岑嬰幾乎以為此時坐在屏風後的是‘謝歸晏’而不是‘謝歸寧’。

他們兄妹就連語調的婉轉都是如出一轍。

怎麽可以如此得相似?

小金桂還是害怕,說得斷斷續續,話不成句,前言不搭後語,岑嬰聽得都覺得煩,只有‘謝歸寧’有耐心,一句話接一句話地糾正她,有時候她說得不好了,也沒什麽惱意,反而耐著性子鼓舞她。

岑嬰越聽越沈默,思緒翩遷,怎麽也集中不到眼前。

他想到了從前,每次他開始犯渾時,謝歸晏總是很耐心地哄他,那些成堆的大道理,別人說來就是陳詞濫調,是沒有意義的念經,只有她懇切至極,好像岑嬰聽了後,就真的能變好,成為那樣的人。

他總是被謝歸晏哄得很開心,即使深知自己的本性就是腐爛的根,也忍不住想要去試一試,做個仁君。

就像現在,在他跟前,被哄騙的金桂一樣。

可是‘謝歸晏’很久不哄他了。

那些大道理,‘謝歸晏’仍舊在說,但每一句都是硬邦邦的,像是在盡義務,偶爾起了爭執,他也變得頑固起來,沒有以

己推人的能力,只會一臉無奈地看著岑嬰,那樣子好像在說,陛下就是這樣的人了,微臣還能怎麽辦呢?

於是所有的討論都變得淺嘗輒止,哪怕是在成王這案中會牽扯進那麽多的人命,‘謝歸晏’也懶得和他去一一較真每個嫌犯的刑罰。

陛下就是這樣的人了,微臣還能怎麽辦呢?

岑嬰心知,這不是放棄,‘謝歸晏’沒有堅持過他,何談放棄,這就是單純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於是岑嬰不得不和他爭吵,‘謝歸晏’在明顯地躲避,不願起爭執,岑嬰卻步步緊逼。

岑嬰知道的,縱然謝歸晏在他即位後,與他保持了君臣該守的禮節,但在大是大非上,謝歸晏還是那個謝歸晏,他是一定敢會和自己爭吵的。

但‘謝歸晏’沒有,他依然選擇了退避三舍。

岑嬰很輕易地就殺掉了所有在名單上的人,他還把三皇子拖出來屠了,‘謝歸晏’仍舊用冷漠涼薄的眼註視著他。

岑嬰覺得一定是哪裏錯了。

“陛下,陛下?”

屏風後傳來溫和的催促聲,岑嬰在恍惚間,沙啞開口:“敏行?”

那聲音一頓,繼而無奈:“阿兄並不在此,是民女在喚陛下。”

岑嬰抿直了唇。

‘謝歸寧’在提醒他:“小金桂已經把案情說完了,陛下如何看待?”

屏風後還有輕微的咀嚼聲,想來是說完話的小金桂餓了,所以打開了他捧了一路的糖糕在大快朵頤,甜食的香味總是最能暖人心,但岑嬰這個喜甜如命的人,不知為何在嗅到後只覺反胃。

他強忍著不適,道:“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瀆職的革職,和賄賂的那個一起交給錦衣衛查辦。”

說罷,岑嬰精神恍惚地起身。

“陛下,這就結束了嗎?”

岑嬰有些煩:“不然你還想怎麽樣?”

他已經起身往外走了,但有只手不要命地拽住了他的袖子,寬大的袖子被扯得歪歪斜斜,露出了往日被遮蔽得嚴嚴實實的橫七豎八的傷痕。

“……陛下……”

‘謝歸寧’情急之下,把幕籬摘了,睜大的眼裏擔憂與關切情真意切得將岑嬰的目光灼傷。

岑嬰一滾喉結,一把將手臂抽回:“與你何幹。”

但他沒有把手臂抽回,岑嬰簡直不可思議,他不敢相信除了謝歸晏外,竟然還有人能不將他的話當回事。

“陛下!”

‘謝歸寧’神色嚴肅地訓斥他:“龍體事關國體,若是因為犯了頭疾,疼痛難忍,就該尋太醫診治,而不是自傷其身,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

“啊,啊,是嗎?”

岑嬰都被訓懵了,下意識地跟著她的話走。

‘謝歸寧’像是在審問他:“這個傷口是您自己劃傷的嗎?”

岑嬰不自覺地回答:“是。”

‘謝歸寧’一頓,口氣不再如剛才那樣嚴厲了,而是帶了些不為人察覺的心疼:“無緣無故的,為什麽要劃傷自己?民女沒有聽阿兄說近些日子您犯過頭疾,是發生了什麽不高興的事嗎?”

岑嬰撇開了頭:“……也沒有。”

他再一次試圖把胳膊抽回來,這次倒是成功了,‘謝歸寧’松開手,只是看著他。

岑嬰不敢觸碰這個目光,他現在混亂極了,就像是鼓掌的氣囊,已經在爆炸崩潰的邊緣,哪裏敢讓自己再觸碰上一丁點的火星子,所以他選擇了後退。

“你也是,都要嫁人了,註意點分寸,怎麽可以與除開未婚夫之外的男子糾纏不清,還主動抱住陌生的胳膊。”

他想把話說得再狠些。

“顧嶼照知道你是這麽水性楊花的人嗎?”

‘謝歸寧’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顯然沒想到他能說出這種話來,臉一下子就被氣紅了。

岑嬰抿了抿唇,趁著這時候轉身就跑了。

就算謝歸晏想罵他,也沒處罵了,把謝歸晏惱得不行,她把小金桂帶回家後,第一件事就去找謝歸寧,她要暫時把身份換回來,進宮去教訓岑嬰。

沒她在身邊管著,這一天天的幹的都是什麽事,光顧著自殘當暴君,口出鄙薄之語傷害人了是不是?

她以前是怎麽教他的嗎?

謝歸寧卻沒同意:“你婚期漸近,何必再扮回男裝趟渾水?”

與謝歸晏雲裏霧裏的處境不同,謝歸寧確實很清楚岑嬰這個異樣的緣由。

沒辦法,人的相貌或許可以生得一樣,但性子很難裝出十成像,何況他和謝歸晏分開了七年,他還有難以克服的心魔在,所以謝歸寧也沒想過要和岑嬰維持原狀。

他覺得現在剛剛好,岑嬰不會再肖想他,而謝歸晏留下來的影響,足夠支撐他到辭官為止。

謝歸寧道:“你走後,我在夏行宮又病了兩回,趁此機會拿退隱的事去試探過陛下,陛下不再如從前那般的堅持,阿寧,只要再過一陣時候,阿兄就可以辭官了,就不要再另生事端了,好嗎?”

謝歸晏想說些什麽,卻沒有辦法再開口,她把小金桂交給了謝歸寧,心底卻再次多了些茫然。

她開始懷疑,當下的局勢真的會是最好的局勢嗎?

過了兩日,朝中真的發生了一件大事。

謝歸寧完完全全按照岑嬰的旨意,處理了小金桂的案子,裘讓以害死人命為由被處死,這個結果卻遭到了裘家人的激烈反對,裘讓的發妻在裘讓被處死的當日,就用頭擊響了登聞鼓,額破而死,死前留下伸冤血書一封,在坊間迅速流傳。

血書中說,小金桂的母親是因病去世,與裘家無關,就算有關,典妻文書也約定這期間小金桂的母親死傷無論,小金桂一家就無權對裘家提起任何的公訴,皇帝之所以對裘讓處以極刑,說到底,還是因為裘讓曾與謝相產生口角,而皇帝與謝相本就不清不楚。

這封血書能得到廣泛流傳的原因就在此,民間約定俗成,被典的妻子是毫無權益可言,典前是夫家的物品,典後是主家的

物品,物品壞了碎了,該怎麽處理,就看契書是怎麽約定的,既然兩家約定了無涉,那麽小金桂家就不能向裘家討公道。

皇帝這麽做,就是偏私,就是公報私仇,果然是暴君啊!

岑嬰對此的處理也很簡單,他不屑和民眾解釋什麽,直接派錦衣衛上門,半夜破開民戶的大門搜剿泥字印刷的血書,一時之間,長安人人噤若寒蟬。

謝歸晏得知此事時,是顧嶼照帶了酒到謝府來用晚膳,他與謝歸寧在席間談論起這件事來,口吻都很稀松平常,仿佛見怪不怪,只有謝歸晏覺得很不舒服:“你們為什麽不勸呢?”

謝歸寧笑著搖頭:“怎麽勸?陛下不相信人,他總以為這世上的人都是利益熏心,沒有暴政苛法,就約束不了那些貪婪無毒的行為,你與他說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還要反問你是否要與貪官汙吏同流合汙,簡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顧嶼照也應聲和道:“自你離開後,滿朝文武誰還敢勸?當日在東西朝堂前跪暈太傅的盛況還猶在眼前,沒人敢觸這個黴頭。”

謝歸晏就看向謝歸寧,謝歸寧正在閑適地吃茶,眉宇間哪有半分愁緒。

她反應過來,是了,謝歸寧的目的一直都是辭官,他無意在廟堂耕耘,自然只會選擇自保省事,否則小金桂的事不會處理

成那樣。

而岑嬰……

就如謝歸寧所言,他太目中無人,不把一般人放在眼裏,才會招來那麽多的非議,其實只要手段柔和些,解釋一下,其實不至於如此。

而當朝野上下都充斥著暴君的議論時,岑嬰會不會越發覺得孤獨,從而更為堅定地做一個暴君呢?

謝歸晏對此深切地擔憂著。

就在謝歸晏擔心著岑嬰時,岑嬰也在擔心著自己。

他很罕見地把蘭陵留下來吃酒,但蘭陵沒有為此感到半分的榮幸,反而戰戰兢兢的。

因為在酒桌上,岑嬰還放了一把沾血的匕首,就在剛才,他沒事人似的,提起匕首就在手腕上割了一刀,鮮血滴滴答答,腥甜黏稠。

蘭陵總算知道岑嬰手腕上那些猙獰的疤痕從何而來,他抖抖索索的在酒桌上摸了半天,也沒摸到酒盞。

岑嬰嘴角彎翹,輕嗤了聲:“沒出息。”

蘭陵都快哭了,岑嬰割得這麽順暢,他可真怕割著割著,岑嬰就失血過多死了,到時候他該怎麽辦啊?

蘭陵嘴唇發抖:“陛下可是心有憂慮?微臣願為陛下排憂解難。”

岑嬰瞥了他一眼:“朕移情別戀了。”

蘭陵差點沒喘過氣去:“什麽?”

他毫無所覺啊,這些日子寫的話本子,岑嬰可是本本不落地都看了,翻閱時那津津有味的模樣,蘭陵以為他們白頭到老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岑嬰道:“你知道朕手腕上為何會有那麽多的疤痕嗎?”

蘭陵哪敢猜,只能弱弱地搖頭。

岑嬰自嘲一笑:“起初,朕只是為了懲罰自己,後來便是只要想到她,就會割一下。”

蘭陵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岑嬰道:“朕連占有欲都沒有了,還記得嗎,前些日子,朕還讓你寫了朕與謝相做那種事的文章?以前朕不願看你寫,是不想你腦子亂轉,意淫謝相,可是現在,朕好像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蘭陵震驚地看著岑嬰,岑嬰回想著過往,已經能很平靜地將其定義為一場中了邪的瘋狂。

岑嬰說著“朕對不起謝相”,又一臉平靜地在手腕上割了一刀,蘭陵在旁看著都覺得替他疼。

蘭陵問道:“陛下確信已經不喜歡謝相了?”

他本以為岑嬰會不假思索地回答這個問題,但岑嬰是在經過鄭重地思考後,才幽幽嘆氣:“朕不知道。”

蘭陵:“啊?”

雖然他經常寫歡愛類別的話本子,可是他真的很難弄明白這些陷入情愛的人的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

岑嬰道:“朕只是在想,朕過去喜歡謝相又是在喜歡什麽呢?究竟是喜歡他這個人,還只是單純太孤獨了,所以喜歡他帶來的溫暖,一旦他不能給予朕這些,朕就會移情別戀。”

但這句話是不對的,他移情別戀又不是為了什麽溫暖,明明只是看了眼‘謝歸寧’,他的魂就被勾走了。

如果非要這麽說的話,他就更可恥,更卑劣了。

岑嬰的神色又懨懨的,暴戾起來,他垂眼看著已無一塊好肉的手腕,思索著過會兒該如何下刀。

蘭陵因為要寫文章,所以大略地了解過岑嬰與謝歸晏的過往,他想了想,道:“陛下也不是一味地喜歡謝相對你好,若是如此,當謝相與陛下爭執,甚至不顧尊卑,訓斥陛下時,陛下應該會很惱火才是,但陛下明明很甘之如飴。”

岑嬰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不能反駁蘭陵的說法。

蘭陵見他沒有反對,松了口氣,繼續說:“其實很簡單啊,長久受凍的人,有朝一日能來到溫暖的爐火旁,也不會願意離開。而這種溫暖,不是說一味地對誰好,而是看待與處理事情與人物的方式會讓人感到暖意融融。否則,微臣相信想要在朝中找出幾個愚忠的臣子還是不難的,陛下為何不喜歡他們?”

岑嬰聽進去了:“你說得對,朕也覺得現在的謝相太過冰冷,總有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就好像隱居久了的居士被迫入世一樣,讓朕有種很強烈的游離在外的感覺,反而是……”

反而是‘謝歸晏’的妹妹‘謝歸寧’在很積極地愛著世界上的每一個人物。

說實話,那天在街上,聽說她隨隨便便在街上撿了個流浪兒,要為她伸冤,還真是讓他大吃一驚。

岑嬰不由自主說道:“關於小金桂的案子,朕故意那樣處理,沒有聽謝二娘子的意見,本以為也不必聽,謝相當會拿出更合理的章程,但他就是那麽處理了。”

蘭陵身為起居郎,自然知道那個案子處理得多不妥,幾乎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問題的所在,但‘謝歸晏’確實是一言不發。

別說岑嬰了,就是蘭陵都怪異了很久。

岑嬰道:“朕可能真是把謝相惹惱了,他又和朕提了好幾回辭官的事,朕覺得對不起他,這次沒有很堅持,反正朕這樣的人,也是不值得愛的。”

蘭陵聽到這句話,眼皮劇烈地跳動。

陛下喝醉了吧?一定是喝醉了,不然怎麽會跟一個臣子說這樣暴露弱點的話?

完蛋了,他酒醒後會不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回想起來?會不會殺他滅口啊!

蘭陵抱起酒壇,有些想溜。

只聽‘砰’的一聲,是岑嬰扶著酒壇倒下去的聲音。

他松了口氣,又小心翼翼起身去扶岑嬰:“陛下,你這是喝了多少啊,這血怎麽還在流?要死,太醫太醫!”

“謝歸寧……”

“什麽?”蘭陵好像聽到了幾句囈語,他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於是彎下了身子,湊上耳朵去聽。

“謝歸寧……”

這回卻是清清楚楚的三個字,一個名字。

要命了,這什麽狗血的愛情關系,怎麽就偏偏讓他知道了?

蘭陵的面容出些了一絲絲的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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