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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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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岑嬰望著謝歸晏, 帶著期盼的:“朕記得敏行極善彈琴,不知可否教朕?”他的指尖掠過琴弦, 琴音泠泠,“正巧在行宮,比在宮裏便宜,我們又住得近,等用了晚膳,起手閑彈兩曲,正好可以一起沐浴更衣。”

他這算盤撥得脆響,算是把謝歸晏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學琴倒在其次, 重點還是要與她多接觸,多親近,最好是能親密到可以赤/裸著身子, 在湯池裏坦誠相見的程度。

謝歸晏委婉拒絕:“成王案子要緊, 那裏有那麽多的時間可以清閑玩樂?”

“彈琴可以靜心養神, 正好可以安撫朕的殺心。”岑嬰起身。

謝歸晏把琴抵在盤起的雙腿上, 他便在謝歸晏身後擁過來, 雙手由後向前, 將謝歸晏搭在琴弦上的一只手握住, 輕輕地撥弄。

這也算是他的陰謀詭計了,兩個男人互相擁抱總會遭人厭惡抗拒,可是背後相擁, 因為看不清臉,所以抵觸情緒反而會變少許多, 更何況,他還是依托了這樣的借口。

謝歸晏要拒絕他, 便只能答應好好地教他學琴。

岑嬰這臉皮當真是越來越厚,簡直讓人拿他沒了辦法。

謝歸晏無奈,明知眼前有圈套,也只能利落地鉆了進去。

得逞了的岑嬰美滋滋地坐下,他露出的笑容總讓謝歸晏想起頑皮的孩子,因為成功地將自己闖下的禍而欺瞞過大人,所露出的那個狡黠笑容。

謝歸晏夢怎麽辦呢?只好拿出最嚴厲的態度和最嚴格的標準教導他,希望他在枯燥的聯系和打擊自尊的指導下,速速放棄學琴的想法。

只是岑嬰與願違。

他被謝歸晏訓斥著,卻沒有任何的洩氣,反而兩眼笑彎彎的,十分好脾氣地說:“哎呀,朕才開始學嘛!敏行不要著急,我們慢慢來。”

反把謝歸晏弄得不知所措,好像她是那個惡毒的壓迫學生的老師,岑嬰卻是那個在她手下艱難求學的好學學生。

謝歸晏:“……”

她認命閉目,緩了緩心神,方才道:“這個指法再矯正一下。”

岑嬰卻撒起嬌來:“梨園的琴師哪裏比得過敏行?你手把手教教朕嘛,幫朕矯正一下。”

他促狹地說:“若往後朕彈琴錯了指法,被人恥笑了,朕可一定會將你供出來。”

真是把威脅赤/裸裸地寫在了臉上。

且不說要不是岑嬰強迫別人欣賞他的琴藝,誰敢讓一個皇帝給他彈琴?

再說了,岑嬰就是彈得不好,誰又敢當面指責他的琴藝?

他原本可以淡然處之,卻偏偏要將謝歸晏的名字供出來,這豈不就是再告訴謝歸晏,往後若是她不肯好好地教岑嬰彈琴,糾正他的指法,往後他就要帶著那個糟爛的指法,滿世界敗壞謝歸晏的名聲。

現在謝歸晏都懷疑,不是梨園的琴師指法不好,而是岑嬰故意學得那麽爛,才好在這時等著威脅她。

謝歸晏嘔著一口氣,索性袖起手來:“陛下,微臣是丞相,所謂術業有專攻,微臣琴彈得不好,也是情有可願,只要微臣輔君有功便可。”

她說罷,便微笑著站在那裏看著岑嬰,臉上的表情還有幾分挑釁。好像在那裏說:臣可不怕陛下的威脅,陛下除了能威脅臣,又能拿臣怎麽辦呢?

於是兩人又陷入了又一輪的僵持之中。

岑嬰看著謝歸晏緊咬著自己的立場不肯退讓,似乎滿身的戒備,臉便微微有些陰沈。

他現在有些後悔當時的心急氣滿,原本應該循環漸進的事情,如今卻被他硬生生地卡進了死胡同裏。

而且更為難的是目前的他似乎只有一條路走到黑的選擇就。

他又想起來夏行宮之前與太後說的那番話。

其實岑嬰與謝歸晏之間的事情哪裏需要太後親自出面,可是,情意歸情意,名分歸名分,他又是這樣得叛逆,想要立歷朝歷代來,唯一一個男皇後,要做成這樣離經叛道的事,必須要有太後的支持。

而且他很確定,只有在太後也支持他時,大臣們才能少些胡攪蠻纏的下腳點,皇權才能如密不透風得五指山壓迫得謝歸晏喘不過氣來,只能束手就範。

岑嬰並不願意做得這麽絕情,可是謝歸晏的抵觸情緒太明顯太不可更改,恰好他辭官退隱之心不死,岑嬰似乎也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畢竟,謝歸晏連親自糾正他的指法都不願意…

恐怕就是因為想到岑嬰喜歡她,所以才會這麽厭惡肢體上的接觸吧。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謝歸晏逼他的,他輕而易舉地就把岑嬰逼成了一個不講道理,只懂得強取豪奪的瘋子。

謝歸晏真是好大的本事。

謝歸晏並不知道岑嬰此時正在想些什麽,她只是敏感地發現岑嬰的臉色越來越陰沈,目光卻奇異地透露出很令人驚詫的哀傷。

謝歸晏看不懂這種哀傷,還有些楞神,便聽抱琴的腳步聲漸近漸響,卻很有分寸地在三步之遠的地方停住了:“陛下,謝相,顧將軍來了。”

岑嬰幾乎是下意識地偏了眼,看沈入湖水的月魄,冷冷斷人魂。

他皺眉:“這麽遲了,月亮都升得老高了,顧嶼照來做什麽?”

謝歸晏心道,月亮都升得老高了,你不也還在清輝閣?你既在,顧嶼照怎麽就不可以來了?

但這話太過奇怪,好像三人之間有理不清剪不斷的關系,岑嬰與顧嶼照互相吃味一樣。

盡管事實可能確實如此,但這種話謝歸晏是萬萬不能挑明的,一但關系過了明路,岑嬰就徹底沒了桎梏和忌憚,那才是要把自己逼上絕路。

於是謝歸晏的話委婉了又委婉:“大約是陛下遲遲未歸還周殿,顧將軍職責所在,便來問詢一二。”

岑嬰冷哼一聲,顯然不願領情:“朕在敏行的清輝閣,安全得很,難道他還怕你把朕吃了不成?”

他說這話時,眼神卻又心虛的、微妙地瞥了眼謝歸晏,好在謝歸晏未曾品味出那話裏的意味深長,只顧著讓抱琴趕緊把顧嶼照請進來。

顧嶼照進來時,卻沒有穿厚重的盔甲,而是輕便一身瀾袍,烏帶束發,眉額寬闊,眼神堅毅,豐神俊朗。

岑嬰一楞神。

他是知道顧嶼照和謝歸晏常常在一處喝酒,顧嶼照又馬上要娶謝歸晏的親妹妹,二人關系自不必多言,可是看見顧嶼照這樣一身休閑打扮,如拜訪左鄰右舍般隨意出入謝歸晏的屋子,岑嬰還是覺得微妙得有些不舒服。

謝歸晏見顧嶼照如此,也有些驚詫,但顧嶼照先擡手拜見了岑嬰,方才慢慢悠悠地解釋了他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先前敏行一直在養病,不曾得空與末將商議婚典之事,正好陛下也願意為末將與歸寧的婚典加光耀彩,於是末將便想著與敏行商議一下。”

顧嶼照竟然也會喚謝歸晏為敏行。

這居然是岑嬰第一個想法,原本取字就是為了給親近的人去喚,顧嶼照和謝歸晏關系這般親厚,他喚謝歸晏字是再順理成章不過,但岑嬰還是覺得變扭,好像他的所有物被人搶了一樣。

但謝歸晏真的是他的所有物嗎?

岑嬰又難免想起來兩人在他面前,總是喚著“謝相”和“顧將軍”,看起來生疏萬分,客氣萬分,若不是意外暴露,他們恐怕都沒有想讓他知道二人真實的關系。

竟然這般心有默契地欺瞞著他。

岑嬰十分不舒服起來,他板著臉:“婚典的事,多少日子不能去商量,非要挑著這時候來。”

他斥著顧嶼照,回話的卻成了謝歸晏,她道:“微臣有擇席的毛病,今夜恐怕是睡不成了,顧將軍此時來尋我也是正當其時。”

謝歸晏的回護讓岑嬰更覺心梗,他嘗試著在謝歸晏的心裏放一桿秤,讓自己和顧嶼照分別站在兩端,去衡量計較各自的價值。

他道:“你剛剛在教朕彈琴,還沒有教完,做事不能半途而廢。”

謝歸晏卻用他的話回敬他:“教琴的事來日方長,倒是歸寧的婚典既然今年就要舉行完成,就不能耽擱,好好議定下來,才能讓歸寧風風光光出嫁。”

這話很漂亮地把岑嬰的話給堵了個幹凈,讓岑嬰完全拿顧嶼照沒辦法。

他道:“那朕先回還周殿了?”

謝歸晏立刻道:“微臣恭送陛下。”又問跟來的人是誰,可有帶足了燭火。

周道確實是周道,但迫不及待想讓岑嬰走也是真的。

岑嬰冷著臉,傷著心離開了清輝閣,但走了一半又不放心,叫人好生地看著清輝閣,尤其是看清了顧嶼照的行動。

這裏他離開了,謝歸晏也委實松了口氣,真心地感謝了顧嶼照的及時拯救。

——他沒有穿盔甲,可見早就可以休息了,之所以還不辭辛苦地趕來清輝閣,只能是為了謝歸晏。

果然,顧嶼照毫不掩飾,直白地道:“我擔心你。”

“我知道,我也挺擔心自己的。”謝歸晏想到岑嬰幾次三番提出的共泡溫泉湯池的建議,也不由得憂心忡忡。

“我預備今夜在湖池裏泡上一晚,山上夜風涼,明日必然感染風寒。”

謝歸晏已經琢磨完畢,當時在大明宮準備的計劃沒在那時用上,卻在此時用了,謝歸晏也很是感慨。

顧嶼照卻道:“倒也不必,你若是感染了風寒,陛下也不會死心,今日我卻接到了個消息,太後會清一些王孫貴女來行宮。”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謝歸晏:“或許你的困境,就能因此而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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