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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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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京城裏頭, 關於安國侯、朝堂上的江大人自丁憂返京後,因勞累奔波,積勞成疾而臥病不起閉門拒客的消息紛紛揚揚的, 再加上不知道從何處傳出的命不久矣謠言, 眾人皆以為江首輔已經病入膏肓,垂危一說不脛而走。

推斷安國侯府什麽時候會傳出江首輔去世噩耗的流言,就這般蓋過了其他茶餘飯後的話題。

對此, 有惋惜者,亦有幸災樂禍者,還有驚慌失措者。

“不管怎麽說,江首輔當年能扶持今上順利登基,卓爾不凡, 若是當真就這般病逝, 實乃我朝大損失也!”

“這江大人也是個命苦的,前兒給趙家耍得團團轉, 連親族都沒了, 好不容易封個爵位,又因為阿兄去世丁憂一年, 如今孝期結束,正是能回京城享受煊赫的時候, 卻遭致大病惡疾, 性命堪憂, 簡直是可惜!”

“天嫉英才啊,天嫉英才啊!”

“嘖, 雖則說是被趙銘做局給陷害的, 可平心而論,那些年, 江大人做的事情就當真都沒錯嗎?”

“就是,為了給江家覆仇,他不分青紅皂白,逼迫東宮,害慘了崔家,另外卷進來的無辜百姓可也不少,他也不清白。”

“如今怕是惡事做多了,報應!”

“江大人到底得的是什麽病?小神醫不是他閨女嗎?難不成這病連小神醫也救不了嗎?”

“據說此次江大人返京,沒有將小神醫帶回來!”

“嘖嘖,這怕就是時也命也,偏偏江大人需要醫術高明的大夫救命的時候,小神醫卻不在身邊,看來果真是天註定,江大人命數如此了!”

……

“爹,江大人,當真是病重垂危嗎?”

禦使大夫程氏府上,連日來聽聞了江叔珩命不久矣的程四郎,這日按捺不住,去追問下朝回來後的程大人。

“是啊,夫君,他,當真是……”程夫人也緊張地看著程大人。

程大人瞥了程四郎一眼,眉間一蹙,再看向程夫人時,臉色才緩和兩分:“這事,我也不清楚,江叔珩返京後,也就替聖上辦了一件案子,那之後回府,太醫署便傳江大人身子抱恙,之後亦不曾見他上大小朝會。”

“那這事,是真的?”

程大人搖頭,“也未必。”雖說江叔珩稱病沒有上朝,可也沒有多少人親眼見著江叔珩,證實他確實病危不假啊!

京城裏頭的傳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些年見過了,程大人並不以為就此可以定論,江叔珩要死了。

“可,若是並非如此,為何江府的人不出面辟謠呢?”程四郎依舊擔心。

知曉江叔珩要結束孝期回京,未免旁人猜忌,自己故意避嫌早一步返回京城,原以為待他回京,可以如昔日那般慢慢籌謀,卻沒料到,他這一病不起,讓不少人均措手不及。

他亦是如此。

江首輔當真生病了嗎?當真無藥可救了?若是真的,那他……

程四郎心神不定,動搖不已,這個時候看著自家阿娘,終究忍不住,“阿娘,我,我想去見一見他。”

程夫人神情覆雜,程大人亦面色躊躇。

“阿娘,若是他,當真快要死了,那我們……我的事,不告訴與他,真的好嗎?”程四郎忍不住道,看程夫人垂下頭去,又看向程大人:“父親,我,只去看一看他,若是他沒事,便如先前說的那般做,若是他真藥石無醫了,那我,也就跟他說一句,他死了,亦沒有第三人知曉此事,回來後,我也會守口如瓶,還是程家的四郎君,斷不會給阿娘,父親,還有程家招惹來麻煩的。”

程夫人緩緩擡頭,看著哀求自己的兒子,頓了頓,才看向程大人:“夫君,我覺得敘兒,亦說得有理。”

程大人長嘆一息:“明白了,明日,我帶敘兒去安國侯一趟,探探虛實。”

程四郎登時喜了,“謝謝父親。”

眼下安國侯府是京城中眾目聚焦的所在,在侯府出入的動靜都有人盯著,程大人要帶程四郎登門拜訪,自不能隨隨便便去的,幸而先前程四郎游學時是去了劍南道,便以多謝安國侯曾在劍南道照拂過程四郎為理由,程大人父子帶著禮品,來到了德勝坊安國侯府門前。

一開始那門房盧大郎聽聞程氏父子來意,謝過兩人後,留下禮品,以主家病危不適合見客想拒他們於門外的,但是程大人堅持:“憑你家主子的性子,在京中怕也沒甚親朋故眷,我程橋亦算是與江大人同窗一場,你去親自問一問江大人,來的是我程橋,他見是不見?”

“程大人確實抱歉,我家侯爺說過了,他病體虛弱,實在沒有精力待客,亦不願將晦氣傳與客人。”盧大郎君為難道。

程大人回頭看了默默抿著嘴角的程四郎,轉頭又道:“你與他說,我程橋看他江叔珩快要死了,大發善心,趁他死之前做件好事,若他還對當年那事兒念念不忘,我倒是能說一說那事兒的後續。”

“什麽事兒?”盧大郎君楞了。

“便是他在國子監進修時,芝麻大小,卻記恨過我的事兒,你便這般照直跟他說,他若是再說不見,那我們也不強求,馬上就走。”

盧大郎君猶豫了片刻,終究是點點頭,“那勞煩程大人程四公子稍後,奴去去就回。”

盧大郎君匆匆回去府上稟告去了,程大人擡頭瞥了一眼安國侯府的牌匾,冷哼一聲:“爬得再高,若是無命享受,亦是徒勞。”

程四郎面色沈重,不語。

不大一會兒,盧大郎君便又匆匆折返,“程大人,程四公子,侯爺有請。”

程大人冷哼的聲音更大了,看來,這人過了這麽多年,依舊賊心不死啊!而後一拂袖,邁進了侯府。

*

且說江叔珩,自從崔氏父子來過一趟,知曉自己中的毒與姜朔中的毒,就是崔景明被趙銘關押起來那麽多年折磨時候餵的同一種毒後,便叫來了劉大夫,問他當初在朱蘆街的時候,蟬娘是如何給崔景明解毒的。

劉大夫聽江叔珩一說,他身上的毒與崔景明曾經中的毒如出一轍後,馬上回憶起當時蟬大夫如何給崔景明解毒的。

首先就給江叔珩行了一套針法,而後再將當時蟬大夫開的方子給找了出來。

那個時候,他因為才從坊務司被蟬大夫救出來,無家可歸,所以藏匿在朱蘆街的宅子裏,恰好又逢與蟬大夫商量開藥鋪,所以宅子裏頭的一應藥材藥膏都暫且是他全部包攬下來的。

當時崔奕之帶著崔景明上門求醫,蟬大夫救治崔景明時,開了藥方,行的針法,當時急著救人他沒有多問,但見崔景明解毒後情況穩定了,才積極跟蟬大夫討教。

蟬大夫亦沒有藏私,將在崔景明身上的解毒行針手法,以及後續解毒方子都極為大方地告訴了他。

也幸好當時蟬大夫毫無保留地教了他針對這種毒物的解毒之法,所以現在,劉大夫才算是亦有對策跟方子,來替江叔珩解毒。

每日行針,熬制湯藥,這些當時替崔景明做的事,劉大夫又萬般謹慎地做了一遍。

“不過,最初由蟬大夫親自熬制的一道藥湯,那方子是蟬大夫的家傳秘藥,故沒有交代與我,侯爺您要不叫人去劍南道找蟬大夫要一份?”

劉大夫記得,蟬大夫最初給崔景明餵的那碗藥湯,顏色古怪得很,現在他給侯爺解毒,少了那碗藥湯,也不知道行不行?

眼下按照蟬大夫的療法都醫治了差不多十來日了,看侯爺還是病懨懨的,似乎依舊沒甚起色。

為此他還專門跑藥鋪去,取了幾盒強身健體的回生丸,讓侯爺按時服用。

他記得崔景明後期療養身子時,也服用了不少這等藥丸,增強了身子愈合的速度。

又跟侯府的廚房那頭說了藥膳跟食膳,比照著當初崔奕之為養好崔景明的身體給他服用的菜單跟食療來做。

江叔珩瞥了劉大夫一眼,沒有吭聲。

劉大夫說的蟬娘的家傳秘藥,怕不是就是最初他發現自己被餵了毒時,及時服用的那些解毒藥丸。

因為如今他配合劉大夫從蟬娘那處學到的解毒之法,其實身子已經漸有好轉。

每日夜裏頭都不會毒發難忍了,喝了幾劑藥湯後,身子骨也隱隱不痛了。

只是,韓甚的意圖是想讓他死,他斷不能讓韓甚知曉,自己中的毒竟然還有可解之法,所以他只能閉門謝客,那劉大夫千方百計讓他養好的身子,他也故意不示與外人,反而裝著還是病懨懨的,餘毒不清的狀態,以麻痹韓甚。

同時亦在考慮,韓甚已經容不下他江叔珩了,一月期限之後,若是聽聞他痊愈之事,怕韓甚還會再下毒手,那屆時,自己該如何脫身?

法子還沒有想出來,今日就聽聞程橋那老家夥登門到訪了,還以當年念念不忘之事做藉口。

當年,程橋也知曉的自己念念不忘之事,還會有什麽事呢?

江叔珩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倩影,沈默了半晌,終究還是將江大管事將人給請進來。

要說起當年,唯一一件念念不忘之事,那便是他曾經傾慕的一位娘子,而那位娘子,亦是程橋所相識的遠房表親。

當時他年紀尚幼便進了國子監,又因自視甚高,與國子學裏的不少監生脾性不合,倒是意外地跟程橋算合得來,又因為比程橋年幼五歲,被程橋視作小兄弟,多有照顧。

他認識四娘,便是受邀,跟程橋去雍州梁家休沐之時。

一眼驚鴻,一見傾心,兩情相悅,甚而顛鸞倒鳳。

那之後他跟程橋的關系便既親近,又疏遠。

因為聰慧如他,亦意識到程橋似乎,亦對四娘有意,可終歸論樣貌,論才華,論家世,自己要勝程橋幾籌,那時候他不知道為此多麽意氣紛發。

只可惜,阻力並非來自程橋,也非來自梁家,而是來自於自己本家。

江三郎君的名聲在京城裏如日中天,是多少貴家世族想要的佳婿,而江家想要借江三郎的姻親,再結同盟。

梁家不僅不是京中大族,在雍州亦只是個不值得一提的小姓,江府,看不入眼。

江叔珩據理力爭,終只能暫時將與梁四娘的婚事壓下,承諾將來若能憑自己一己之力在朝中據得一席之地,他便憑自己的本事迎娶梁四娘過門。

幾年的時間,如芒中之錐一般,江三郎君迅速在朝堂之上嶄露頭角,得先帝賞識,江三郎君亦有了底氣,跟家中再提與雍州梁家的婚事。

這一次,拗不過江三郎君的長輩們允了,三書六聘,張羅著這門婚事,但禍事,卻同時降臨。

江家闔府傾塌,江氏郎君悉數被拘入獄,與梁家的婚事就此作罷。

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聽聞過梁四娘的消息。

入獄後,保住性命尚且艱難,甚至希望與梁家割裂,莫要牽連與她,自然不會主動去尋。

籌謀時,殫精竭慮要覆仇,要扶持魏王登基,全副身心悉數投入在博得從龍之功上,無暇去尋。

起覆後,倒是去雍州尋過,發現梁氏已經人去樓空,自然不見四娘芳蹤。

之後,他便歇了心思收了念頭,不再去想這成家之事。

想他江叔珩一身,若是此次大劫,當真就此亡去,亦無愧與天地,為江家覆了深仇大恨,替江家清理了害群之馬,亦給江家保了一系後嗣,還得到了一位能幹的閨女,應已無憾。

只是程橋忽然登門,說及當年自己念念不忘之事,他才驚覺,若是有憾,無非,便是再無緣見得四娘一面。

程橋那般說,是因為知曉這些年四娘的下落麽?

明明,他尋不見梁氏之人時,亦追問過程橋的,他當時不是緘默不言,便是狡辯一無所知麽,怎麽忽然,就有了四娘的消息了?

是誑自己的?

江叔珩想了又想,終究是忍不住,讓步了。

見一面也好,若能知曉四娘安然無恙,他此生便再無牽掛。

*

在侯府接待來客的正堂,程氏父子就這麽見到了做在輪椅上被推進來的江叔珩。

父子倆都驚了。

在程橋印象裏,江叔珩雖然已過不惑之年,但依舊是個風貌矜貴的世家公子,如今再看,竟然形容憔悴,看出了落魄困頓的失勢意味。

這等毫無生機的江叔珩,還是十多年前,他在監牢之中才見到的。

莫不是,傳聞是真的?江叔珩當真氣數已盡?

程四郎更是震驚。

到底過去一年,他都留在安泉縣,雖然後來搬出了江府,卻也還是有登門拜訪一二,時常均能見到江叔珩,到後來離開返京歸家,再到眼下來拜見他,也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

僅僅一個多月,他便蒼老了許多,所以,那流言竟是真的。

他回京後便臥病在床,性命垂危,不然,有什麽能使一個人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便邊的如此老態龍鐘?甚至於比父親都看著蒼老?

父子倆彼此一覷,心中皆一沈。

兩人的默然交流,江叔珩卻是看在眼裏的,瞧他們神色不好,他心中也是暗暗得意。

便是要讓程橋也確信自己已如風前殘燭了才好。

一來待他離開之後,與外人,特別是與朝廷上的文武百官,甚至是與韓甚談及他時,透露自己大限將至的形容,才能讓韓甚放下戒心。

二來,這程橋狡猾得很,願意跟他提起四娘的事,選在自己傳出命不久矣的時候,看來是自己不將死,他就不會說實話,那自然要裝得更奄奄一息一些,才好讓程橋如實道來。

果然,江大管事著人奉上茶來後,程橋看著江叔珩,終究是長長嘆息一聲。

“江叔珩,你亦有今日。”

江叔珩虛弱地扯了扯嘴角,“每個人,皆有一死,程橋,若到了時辰,你以為你會例外麽?”

程橋嘖了一聲,低頭不語。

程四郎心中一緊,他親生阿爹,當真快死了?忍不住便湊上前去,“侯爺,您的身子,當真無救了嗎?”

江叔珩見著程四郎,看他面色焦慮,似當真擔憂自己,心中一緩,卻還是道:“依你所看,你以為呢?”

程四郎抿了抿嘴,“若是,趕緊叫小蟬娘回京,還能趕得及救您麽?”

江叔珩臉色一凜:“既已經藥石無醫,要蟬娘回來何用?”

程四郎默然,“便是侯爺將死,總得,有人料理後事吧?”蟬娘是阿爹認回來的閨女,那江衡也是江氏唯一的後嗣,不應當回來奔喪麽?

江叔珩不欲理他,轉頭看向程橋:“我見你,可不是想聽你們這些假惺惺的安慰,程橋,你說什麽我念念不忘之事呢?”邊說還邊刻意幹咳了兩聲。

程四郎回頭也看著自家父親。

程橋看著江叔珩垂暮病色,不虞有他。

“我……”程橋才要說什麽,又停下來,“先將房內的奴婢全遣出去,外頭護衛,都給我離開三尺。”

江叔珩回頭沖江大管事一使眼色,江大管事便依言帶走了正堂裏的奴婢,再叫守在外頭的護衛散開後,才沖房裏頭道:“侯爺,已經可以了。”說著便掩上了門。

轉身,離門口三步外,候著。

“這下可以說了麽?”江叔珩坐在輪椅上,沙啞道。

程橋嘆了口氣,瞥了一眼程四郎,默默一頷首,程四郎便起身,跪在了江叔珩跟前。

江叔珩驚了,看看程四郎,看看程橋,不知曉這程家兩父子搞什麽名堂。

“當年,你們江家出事後,消息傳到了雍州,那梁家的人怕受牽連,所以帶著四娘遷徙到了別處。”

當時聘書已下,雖沒有在京城大肆宣傳,但江家,梁家還有程家,都有不少人知曉這樁親事。

江氏犯的事謀逆大罪,梁家又是小族,擔惹不起這等禍患,又怕三姓中有居心不良者,牽扯攀咬上梁氏,所以他們只能避世。

“他們搬去了何處,我也不知,當年你追問我四娘的事,我確實是不知曉的。”程橋道。

江叔珩不吭聲,視線卻落到跪在自己跟前的程四郎身上。

四娘的事,跟這程四有何關系?

程橋要說四娘的事,為何非得帶程四一道過來,而且,還下跪與自己?

江叔珩眼皮一跳,沒等程橋說到後續,心中已然隱隱有了個石破天驚的猜測。

“我亦有四處尋找梁家下落,但他們避得隱秘,遍尋不著,直到,四年前,忽然有一日,四娘進京尋到了我們程府。”

江叔珩盯著程四郎的眼睛,瞪得圓圓的,腦子裏一直想著四年前,那時候,京城裏頭程府發生的事情:那時候,京城中忽然冒出個郎艷獨絕的程四郎,說是程橋鄉下所娶的妻子給他誕下的郎君。

那妻室,其實就是四娘?

“她當時投靠程家,是來尋你的。”

江叔珩心頭猛然一跳。

“可是,那時候江叔珩你還不被蒙在鼓中吧?當年江家出事,其實是趙銘誣陷與你,想造出形勢所逼的局勢,讓你不得不替韓甚辦事,不僅如此,為怕你發現事情真相,還在你身邊,不知道布下了多少眼線。”程橋慢慢道來,“而且,到了今日,以你的聰慧,怕是也已經明白,趙銘不過也是枚棋子,布局陷害江家,扳倒東宮,加害崔家的,其實是韓甚。”

江叔珩眼皮一跳。

“原來,你早就知曉我們江家的事,是韓甚做的手腳?”

“一直有懷疑,但不敢確信。”程橋面色有愧道,“所以當時,四娘想要尋你,我阻止了下來。因為她若是就這般貿然去江府,那你能被人捏在掌上的把柄,又多了一個,而這樣,對四娘無益,甚至可能給四娘帶來兇險,為了四娘安全,我自然不能讓她找你。”

江叔珩抿了抿嘴,沒吭聲,拳頭,卻握緊了。

他知道程橋說得沒錯,當時他並不知道內情,不知道趙銘一直盯著自己,不知道自己只是韓甚的一顆棋子,若是那時候四娘當真回到自己身邊,眼下怕是早被韓甚盯上,拿來對付他了。

但若說,僅僅如此,程橋沒有別的私心,他也不信。

江叔珩閉了閉眼,終於問出,“所以,四娘如今,是你娘子?”

“然也。”程橋坦然承認。

“程子淵,你厚顏無恥。”江叔珩心頭一痛,咬牙切齒。

“便是無恥,這些年來,卻也護住了四娘周全,我程子淵,於心無愧。”程橋臉色一白,而後泰然道,“另外,當時四娘來尋我,身邊帶著的兒郎,便是他,敘兒。”

江叔珩的視線,覆又落到了程四郎身上。

“我想,事情說到這裏,江叔珩你並非愚笨之人,也知曉我帶敘兒來此的目的了吧?”

江叔珩只覺得心中突突直跳,腦海裏跳出了程四郎一路跟著他回劍南道丁憂的回憶。

難怪他說游學,非跟著自己回劍南道不可,難怪自己曾經有一瞬,覺得他眼熟,難怪他跟著自己祭祖,那般鄭重其事。

“他是?”是四娘與他的骨肉!

“沒錯,他是!”程橋點頭。

程四郎擡頭迎上江叔珩的泛紅的眸子,輕聲叫了一聲:“阿爹!”

江叔珩如聽天籟,兩行熱淚倏然流了下來。

原來,他江叔珩,還有一個兒郎!

上天待他,實在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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