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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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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燕王怎麽會跟衛國公一起?

不過燕王是皇帝老子的胞弟, 衛國公是皇帝老子大舅子,也算姻親,平時來往, 似乎也很正常。

這麽一想, 林幼蟬很快垂下眼眸,借阿爹的身子隱藏一下自己。

“江大人,朝堂之外, 真是難得一見!”

衛國公坐在包廂裏沒挪動半點,戲謔地看了一眼江叔珩,視線挪到林幼蟬身上:“這位便是傳聞中的小神醫?怎麽,江大人是患有舊疾,要找小神醫看病麽?”

“不, 蟬娘, 是我女兒!”江叔珩淡淡道,卻不知道這話猶如在包廂裏投了個驚天大雷。

衛國公一下瞪大了眼睛, 臉上表情跟外頭的諸多看眾一般, 難以置信。

正抓著酒杯的燕王手一抖,馬上擡頭瞥向了林幼蟬。

林幼蟬尷尬地笑了笑, 扶額點頭:“阿爹,咱們不打擾燕王爺跟國公爺了, 趕緊去要一個包廂吧, 我都餓了。”

這包廂裏頭的衛國公可是她的大仇人呢!

“好。”江叔珩從善如流, 與目瞪口呆的燕王跟衛國公說了一句辭言,攜女兒退走。

燕王與衛國公面面相覷, 許久, 衛國公才緩緩道:“江大人竟然有個女兒?這麽些年我竟從未聽聞過!”

燕王心裏亦是震驚,而後很快反應過來。

蟬大夫的父親是江大人?所以, 她之前請自己約見江叔珩,為的是,認親?

與燕王跟衛國公一般同樣吃驚的,在這一日,京城裏頭有許多人,其中,亦包括了剛剛從江府敗退的江二爺江仲玨。

他被攆出府後,可是一直盯著江府一舉一動的,江叔珩這日去小神醫藥鋪的事,自然也被他的眼線看在眼裏,而小神醫當場喚江叔珩阿爹的情景,馬上被眼線稟告回去給他。

“你說什麽?那小神醫叫江叔珩阿爹?江叔珩應了?”

“應了,二爺,三老爺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應了!”回稟的眼線道,“而且,還是眾目睽睽下認下小神醫這個女兒的。”

“不可能!”

明明他防備的,是那個林小子,就怕江叔珩在外頭還有個小兒子,怎麽現在竟然冒出個小神醫呢?

那小神醫,不就是那位蟬大夫嗎?他還曾經叫人查過……

江仲玨忽然意識到什麽,“白五!”

“二爺?”

“那小神醫在哪裏坐堂來著?”

“二爺,如今小神醫是永春堂的大夫!”

“去,找個人,到永春堂找小神醫看一趟病。”

“二爺,那小神醫在永春堂,只坐堂半日,今兒小神醫藥鋪開張,她沒上值,想要找她看病,得等到明日。”

“我等不及了!”江仲玨一拍桌子:“可惡!”

若果事實如他想的那般一樣,如果真是那樣,那他豈不是杞人憂天,多此一舉嗎?

國子監裏頭,下學後的左京躍快跑著去到了國子學裏頭找到了蘇嶠:“蘇三蘇三,今日蟬表妹的藥鋪開張,你去不去?”

“這個時辰,去了,想必表妹也不在吧?”蘇嶠擡頭望了一眼天色,都這般晚了。

“那可是你蟬表妹的鋪子,怎麽也得去露個面,捧個場吧?”

“我已經叫家中管事去了。”

“我也叫了啊,不過再加你這個表哥親自去一趟,指不定能吸引更多娘子們過去呢!”左京躍嘿嘿直笑,“我記得,蟬表妹也有一款適合娘子們用的藥膏,蘇三公子去給娘子們宣傳宣傳,肯定馬上大賣。”

“是我表妹不是你表妹,你別蟬表妹蟬表妹的叫得那麽起勁!”

“嗐,你蘇三跟我是兄弟,你表妹可不就是我表妹!”

“誰的表妹?”過來國子學裏找蘇嶠的江衡,聽了這話,奇怪,“表弟你什麽時候多了個表妹?”

蘇嶠跟左京躍齊齊擡頭看著他。

“哎呀,江大,你還不知道?”左京躍驚奇。

“知道什麽?”江衡也驚奇,他有什麽應該知道而沒有知道的嗎?

“表哥,你,多了個小妹,三舅舅沒有跟你說嗎?”蘇嶠才說完這話,想起了什麽,與左京躍交換了個眼神。

是了,當初蟬娘說,她來京找上江府想認親,是被江二爺攆走的,而且還被他派人追殺。

這事兒牽扯太大,還是江家的醜聞,所以他們都識趣地三緘其口,讓蟬娘跟江大人自己看著處理。

江二爺不想讓江大人認回蟬娘這事,江衡知不知道?

“我多了個小妹?”江衡愈發吃驚,“我怎麽不知道?”而後氣憤:他爹什麽時候在外頭多了個私生女?

看江衡表情似乎真不知道這事,蘇嶠解釋:“不是你爹生的,是三舅舅生的。”

“正確來說,是江大你堂妹。”左京躍補充。

恰從他們身邊經過的程四郎跟唐世子等人聽了,驚呆了,猛地回頭去看他們:那個江首輔,居然有個女兒?

是那個蟬大夫,小神醫?

“蘇嶠,你說小神醫是江首輔的女兒,當真的?”

程四郎都不掩飾臉上的表情,既驚又懼,隨即憤然,“你們說這話,有沒有證據?”

“有啊,我三舅舅還是當著我跟左四的面認下蟬娘是他骨肉的。”蘇嶠沒好氣地瞥了程四郎一眼,解釋。

“沒錯,他們認親的時候,我們在場。”左京躍點著頭補充。

“竟然是真的!”

“小神醫是江首輔的女兒,那她還給不給人看病了?”

“為什麽不給?”蘇嶠覺得奇怪,“蟬娘醫術那般好,不治病救人,那等才能,豈不是浪費了?”

江衡聽蘇嶠跟人一句一個蟬娘是江大人女兒,整個腦子都懵的。

那個蟬娘,怎麽好端端地就成為他堂妹了?

他記得三叔是有個骨肉流落在外頭,但阿爹不是說,是那個林小郎君啊!

怎麽現在又冒出個三叔的女兒來了?

還是蟬大夫?

不對,先前阿爹曾經特別在意蟬大夫的事,還曾經叫他去查過蟬大夫,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江衡顧不上跟蘇嶠等人說話,急匆匆回了江府,想找父親問個明白,等急匆匆走進阿爹的院子,看著冷冷清清的廂房時,又頓住了腳步。

是了,這幾日,他都沒有在家中見到阿爹,原本以為阿爹是去外頭掌管府上產業未歸,可現在三叔認回骨肉這般大的事情,為何阿爹不在?

三叔也沒有告訴阿爹或他!

江衡意識到事情不對,再仔細回想,往常阿爹便是外出辦差不歸,總會留個白管事在府上掌管庶務,可這幾日,他不僅沒見過白管事,連白管事手下的幾個小管事,都不見了人影!

怎麽回事?

江衡看著阿爹空空的院子,想找個人來問一問,但院子裏留下的,均是雜役奴婢,問起阿爹行蹤,均稱不知,江衡就知道壞了。

阿爹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江衡又急匆匆地離開了院子,想要去找正堂那頭找三叔問問,才進正院,便見到江大管事在囑咐幾個面生的管事做事,回頭見到他,江大管事遣散了這些管事,笑著迎向他:“大郎君是找我們老爺有事麽?”

江衡一聽江大管事稱三叔為老爺,心中便有不喜。

阿爹還只是被奴婢們稱做二爺呢,往常他聽府上的管事奴婢,叫三叔都是稱呼三老爺,這江大管事怎麽擅自就叫三叔作老爺了?

聽著似乎三叔才是這江府的一家之主似的。

“我是來問問,三叔是不是叫我爹去哪兒打理什麽物業了?怎麽最近都沒有歸家?”

“哦,你是說二爺啊,他沒有跟您說嗎?”

“說什麽?”

“今後二爺不在咱們江府住了,他搬去了自己的宅子!”

“什麽?”江衡亦楞,而後怒了,“這裏是江府,是我阿爹的家,為何我阿爹要搬出去?”是不是三叔逼他走的?

“老奴並不清楚,還得大公子您親自去問二爺才行。”江大管事回稟道。

“那我阿爹搬去了何處?”

“二爺的去向,老奴並無權過問,大公子怕還是得找二爺的人問問。”

阿爹的人?

連阿爹都被趕走了,這府上還有阿爹的人嗎?

“我要見三叔!”

“老爺眼下不在府上,大公子您要見,等老爺回來了,老奴叫人去通知您?”

江衡氣得狠狠地瞪了江大管事一眼,回了自己住的院落:“白忠義!”

“哎,大郎君叫奴婢何事?”

“我問你,你爹現在在哪裏辦差?”

白忠義嘿嘿笑了起來:“郎君問這個幹嘛呢?”

白忠義是白管事的兒子,白管事是阿爹用得最順手也最信得過的心腹,江衡就不信阿爹搬離了江府,那白管事不會一句囑咐給白忠義就走。

“我要見我爹!你爹知道我爹在哪兒吧?”

“這個……”白忠義為難。

“你敢欺瞞我嗎?”

“不敢不敢,其實奴婢也很難做的,郎君您是我主子,可二爺不僅是我爹的主子也是我的主子,二爺跟我阿爹都讓我別亂說話,怕影響了郎君您嘞!”

“所以你果然知道我阿爹怎麽會搬出去?搬去了哪兒?”

白忠義不得不點點頭。

“說,我爹是怎麽回事?”

“二爺他,就前幾日,被三老爺叫過去,不知道因為何事吵了一頓,等二爺回來,他就著我爹速速收拾東西搬出去了。”

“這麽大件事,那你為何瞞著我?”

白忠義撓著頭道,“是二爺特別吩咐奴婢,不得告訴您的,說要是您問起他的事來了,就讓奴婢給您轉告:二爺沒事,學業要緊,郎君您就好好住在江府,在國子監好好念書,將來遲早有一日,他還會回來的。”

“那他現在住哪兒?過得好不好?”

“奴婢阿爹傳過話回來,其實二爺如今就住城裏頭,還是大宅子,跟住咱們這府邸上沒兩樣,郎君也不必太過操心。”

怎麽可能沒兩樣?

江衡氣得踹了白忠義一腳。

這宅子可是江氏一族自祖先傳下來的府邸,江氏已經在這祖家大宅傳承了許多年,當年出事後還被查封了。

德勝坊的宅子從來不售與外人,所以也沒人買得到這坊市的大宅,但江府出事,宅子流落到民間,不知道多少人眼紅這宅子,最後被朝中一個侯爺高價買走。

後來江家起覆,又扶持新帝登基,才好不容易將這宅子奪回來的。

為了讓這江府修葺成原來江氏在居的恢弘,這些年不知道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這江府,就是江氏的象征,而如今,阿爹竟然不得不從江府搬走了,這意味著什麽,這奴婢是一點兒不知曉這事兒有多嚴重,還亂說什麽沒兩樣。

“你跟你白管事說,我要見我爹,無論如何,我都要先見我爹!”

江衡看白忠義欲言又止,一把抓起案桌上的茶盞高高舉起:“你跟你爹說,要是他不幫忙傳話給我爹,我就打死你這個兒子!”

“郎君別別別,奴婢照做便是了!”白忠義怕了,連連告饒。

在白忠義通報白管事後,第二日,江衡下值後,白忠義伺候著江衡去到了合壽坊,見到了正在捏著一張藥方咬牙切齒的江仲玨。

這是他今日特意派了個小廝去永春堂找小神醫看病,拿回來的藥方。

看著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江仲玨認出這就是當日給江叔珩解藥時候,林小大夫給留下的解毒藥方的字跡,又悔又恨。

混賬家夥!

原來他搜捕整個京城的林小子,竟然就是這個小神醫。

那林小子,不是林小子,而是林小娘子!

可恨,自己竟然被這個蟬大夫耍得團團轉。

早知道她不過是個小娘子,他還怕什麽?

他還費那麽老大個勁兒去追殺她做甚麽?

區區娘子絕對不可能繼承江家產業,她便是進了江府,也不過是多給一份嫁妝,尋個好人家嫁出去的事,他急什麽?惶恐什麽呢?

還就是因為這林,呸,蟬大夫裝神弄鬼,害自己行差搭錯,結果導致今日江叔珩跟他反目成仇!

蟬大夫,這個臭丫頭!

要不是她,他能淪落到今日如斯地步?

害他被江叔珩責罵,害他被攆出江府,這等恥辱,是可忍孰可忍!

“阿爹!”

江衡乍見父親臉上猙獰的表情,一下怔住了。

江仲玨一見兒子,馬上將表情整理過來,同時將手裏那張藥方揉作一團:“衡兒,你來這裏做甚麽?”

“我自然是來見阿爹您的。”江衡小心翼翼地看了阿爹一眼,視線落到他握作一團的手上,“阿爹,您跟三叔因何事吵架?為何無端端離開江府?”

“不過是跟你三叔有些事情上看法不一樣,你也知道你三叔那個人,性子倔,要自己認定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我作為他阿兄,有什麽辦法呢?只能忍讓著他了。”

“那你知不知道,三叔他認回來一個女兒的事?還就是那個蟬娘子!”

“知道知道!”江仲玨忍著滿腔怒意點頭。

“阿爹您早就知道了?”

“她的事,你不用往心裏去。”江仲玨站了起來,拍了拍江衡的肩膀,語重心長,“不管阿爹跟你三叔如何鬧矛盾,你都別在意,好好呆在家裏便是了。”

“阿爹,我是你兒郎,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你有家不得歸還心安理得?”江衡看了一眼這大宅子,“你要不方便跟三叔說,我回去給你理論理論。”

“衡兒,我不是還說了,別在意,你三叔那人我知道,如今在氣頭上,誰說也沒有!” 江仲玨不耐地擺手,“你只管安穩地呆在江府,好好在國子監上你的學便是了。”

“那蟬娘子是我堂妹,就這麽認了?”江衡不太甘心。

“是你三叔要認,我們能做得了什麽?”江仲玨冷嗤,看江衡一臉惶然,安慰,“你用不著擔心,也就不過一個小姑娘,便是你三叔的種又如何,到底江府唯一的男嗣,是你,以後江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怕她做甚麽?”

不過是個丫頭片子,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他江仲玨還有他的衡兒,才是江府正統。

饒他江叔珩再怎麽不喜自己,認個閨女回來又如何?到最後江家的一起還不是統統都得歸他兒子!

他只要沈住氣,等江叔珩想明白了江家沒他兒子不成,到時候還不得低聲下氣請他這個衡兒的父親回去?

“我不怕。”江衡定了定心神,深呼了一口氣,“就是,阿爹先前懷疑三叔有個兒子,但現在三叔認回來的卻是個女兒,我覺得有點奇怪罷了。”

“那是之前的事,你就別提了。”

提到懷疑江叔珩有的那個兒子,江仲玨壓下去的怒火又隱隱燒了起來,他一擺手,囑咐兒子,“阿爹不在你身邊,你自己在江府註意一些,好好進學,平時註意跟你三叔別起沖突,到底如今那家裏頭他做主,你跟他對著幹,自己吃虧!”

“爹您放心,我會的。”

“也幫爹看著點家裏的動靜,要你三叔有什麽不尋常的地兒,記得告訴白忠義,叫白忠義來給爹通個信兒。”

江仲玨想起自己這些年在府上各處培養的人手,在江叔珩的雷霆手段下,這幾日被一個個剔除出府,連自己安插在江叔珩產業裏的大小管事,都無一例外遭到辭退,心裏頭就痛得流血。

一夕之間,不僅失去了對江府的掌控,還損失了大部分商鋪的盈利,辛辛苦苦布置好幾年,到頭來功虧一簣,都被江叔珩給毀了!

而江叔珩膽敢那般作踐自己,還不都是因為那個蟬大夫!

可恨吶!

同一時間,同一個坊市裏,袁家大宅裏頭,衛國公亦在聽袁大總管匯報這些日子以來追查劉無疾下落的結果。

“你們派人去了那小神醫的宅子,亦毫無結果?”

“稟國公爺,我們的人,只潛進去一次,沒有任何發現,而且還被那小神醫的人逮著,送去京兆府了。”袁大總管道,“卑職還想著,過兩日,再找人去試探試探!”

“所以那劉無疾當真沒有回去劉家?”

“沒有,卑職已經派了我們都人明察暗訪,還雇了乞兒在劉家跟小神醫的宅子附近看著,至今沒有發現劉無疾的行蹤。”袁大總管道。

倒是有見著劉家的大郎君跟小郎君時不時進出小神醫的宅子,打探清楚後,知曉那劉大郎在不運送藥材後,到小神醫的宅子裏炮制藥膏,而有時候也會帶那劉小郎君過去。

行跡並無可疑。

特別是昨兒小神醫的藥鋪開張,劉家的其他人亦沒有避嫌地去捧場,那劉大郎君更作為二掌櫃的,留在藥鋪幫忙,若是其中有詐,他們的表現也未免太正常了一些。

“嘖!”衛國公想起了昨日在禦風樓見到的小神醫,跟那江叔珩。

“你們昨兒去盯了小神醫的藥鋪嗎?”

“回國公爺,您是說,小神醫是江大人的閨女這事?”

“知道就好,那小神醫既然是江叔珩的人,但凡一個不小心,他那個狗鼻子,就怕會被他嗅出什麽端倪。”衛國公嘆息,“跟他同朝為官那麽多年,本國公也少能在他手上占到便宜過。”

“那,國公爺的意思是?”

“把人都給我撤回來,尤其是小神醫那頭。”衛國公叮囑,省得江叔珩發現背後的人,查到坊務司的事,那就麻煩了。

“國公爺,我們找劉無疾也找不少時日了,既然都沒任何發現,這人,怕不是沒了?”袁大管事小心翼翼地問。

“就是沒了也得查個明白,最近駱榮不是舉薦了個新人到刑部嗎?”衛國公道,“據說跟尤九德一般,極為擅長查案的,你們把找劉無疾這事交給他去辦。”

兩日後,新官上任的黃大勇,接到了衛國公方面的人的指使,尋找劉無疾,楞了。

“哎?”

不會吧?他在萬年縣查那江府護衛遇害一案,就查過劉無疾此人,以為排除了嫌疑,也沒再去管這人了,怎麽現在調到刑部來了,還得回頭再去找這個劉無疾?

而且劉家的人已經報官說劉無疾行蹤不明吧?怎麽衛國公府的人也要找劉無疾?

黃大勇看看案頭上堆積的卷宗,嘖了一聲,待下值厚,回到萬年縣縣衙,找到了以前的跟著自己的兩個武侯,請他們喫茶。

“小宿啊!”

“嘿呦,大人,您穿著官服,還忒好看的。”小宿跟另一個武侯阿旦看著昔日的上峰,如今穿著刑部的官服,兩個人咧嘴笑得開心。

“是吧?”黃大勇得意的展開雙手,讓兩個舊下屬看清楚一些自己的官袍,轉了個圈,美得他直冒泡。

“哎,大人您就好了,升官發財了,日後記得提攜卑職一下啊!”小宿羨慕得眼紅。

“就是,好歹卑職們都跟您查案幾年了,若上頭缺人,您也給幫忙看著,能讓我們其中一個人頂上個缺也好啊!”阿旦也連連點頭。

“那你們在萬年縣好好幹,好歹做個縣尉,我日後也好跟上頭舉薦你們。”黃大勇豪氣地大手一揮。

“好咧,那我們倆可得將大人您的這番話好好記住了。”兩個武侯欣喜得直點頭。

像他們這等底層小吏,若是有人能在刑部打點,這公差幹起來也有點盼頭。

“那,升官咱得往後幾年再說,但發財嘛,倒是可以給你們個機會!”

小宿跟阿旦彼此瞅了一眼,齊齊往黃大勇那頭坐近了一些,搓著手靠過去問:“不知道黃令史有何吩咐?”

“我托你們找一個人,還是咱們都熟悉的人。”

“誰?”

“劉無疾!”

小宿跟阿旦楞了,而後面面相覷。

“大人,劉大夫前些時候失蹤,劉家的人來我們縣衙報案,到今兒都沒找著人呢!”

“聽說劉家的自己人眼見著過了這麽些時候,雇了不少乞兒也在找,因為都沒個下落,心灰意冷,都不打算找了。”

“就是,這麽久了人都沒回來,怕是沒了!”

“總之,你們就給我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黃大勇說著,往自己荷包裏掏了掏,許久才掏出兩個小銀錠子。

小宿跟阿旦看著那兩個小銀錠子,眼睛發亮。

“這是給你們的跑腿費,一人一錠。”

黃大勇一說,小宿跟阿旦一人伸出一只手,咻咻各將一個小銀錠子揣好了,眉開眼笑:“大人升官了就是不一樣,出手也比以前大方了。”

“收了我的銀子,可要把事情辦好了啊!”

小宿跟阿旦嘿嘿直笑:“放心,大人您知道我們!”

“肯定努力給大人您查到底!”

不知道曾經盯著林小大夫的黃大人,此時擢升刑部,又回頭尋找劉無疾的林幼蟬,這日卻是坐著江家的馬車,來到了德勝坊,進去文祈街後,停在了江府大門口。

林幼蟬跳下馬車,站在巍峨的金柱大門前看著那“江府”牌匾,差點沒熱淚盈眶。

想今日這般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江府門口,這其中可是經過了多少曲折。

她進這個大門,認這個爹,也太不容易了!

不過幸好,結果是好的!

門房盧達郎君早早地便候著了,此時見馬車上跳下來的小娘子,畢恭畢敬:“敢問這位姑娘,可是小神醫?”

“沒錯,是我!”

“原來是大姑娘,快快請進。”盧郎君一邊趕緊將大門敞得開開的,一邊朝府裏頭喊:“快快,咱們江府的大姑娘回來啦!”

林幼蟬得意地挺著胸膛走進了暌違許久的江宅大門,見著影壁,又忍不住回頭望大門外瞧了瞧。

“蟬大夫?不是,江大娘子?”

跟著林幼蟬一起回江府的,只有青梅,此時怯怯地叫了一句。

到底青柳是她宅子裏頭的管事,許多事務得她來打點,再說炮藥房那兒的開支跟藥鋪的盈利她也得攏著,蔣老伯跟蔣小郎自然是得好好照看宅子的,至於金大叔作為護院,就更不能離開了,而且還得護著藏匿在裏頭的劉無疾呢。

所以最終青梅作為林幼蟬的貼身丫鬟就跟著過來了!

“要叫不慣,繼續叫我蟬大夫好了!”林幼蟬對其他人怎麽稱呼自己的一點兒不在意。

她雖然認回阿爹了,人有沒變,她還是那個做小神醫的蟬大夫嘛!

青梅忐忑不安地點點頭。

誰能料想到,當初將他們買回去的主家,竟然是那位朝中有名的江首輔的千金呢?

在牙行跟阿姊一起被主家相中時,她們心中都還忐忑不安的。

像她們這些奴婢,能不能被好心腸的主家買回去,全憑運氣,是以等到了宅子,知曉新主子就是那位在牙行挑人的小女娘的時候,青梅跟阿姐一樣,心底都暗暗松了口氣。

聽說小女娘是位大夫,大夫仁心救人,怕對下人態度亦不會差到哪兒去,不奢望對她們寬厚,能不苛刻便好了。

而後得知蟬大夫原來是京城裏出了名的小神醫,醫術高明,待她們也很溫和,阿姊還一來就得了她的信任,區區娘子之身就做了宅子裏的管事,掌著府上大小事務。

阿姊時常感慨總算遇上個良善的主子了,兢兢業業地就想回報蟬大夫知遇之恩。

等原來蟬大夫還是朝上那個名聲不甚好的江大人的女兒的消息傳回宅子,阿姊跟蔣老伯等人,震驚之餘,無不扼腕。

那麽好的蟬大夫,怎麽就偏偏遇上生父是那位歹毒的江大人呢?

多可惜的!

可是見蟬大夫見著江大人那副笑瞇瞇的神情,想必是對能認回自家阿爹非常高興,所以大夥兒也都不敢置喙半句。

到底她是主子,而他們是奴婢,主子要幹什麽,奴婢怎麽能非議呢?

只是聽說蟬大夫要回江府時,眾人還是齊齊心裏驚恐。

那據說殺人不眨眼的江大人的府上,怕不是什麽龍潭虎穴,他們這等小小奴婢,真踏進去,就怕屍骨全無啊!

幸好聽蟬大夫說宅子裏不能沒有人,他們這些人都得守宅子,所以眾人又齊齊松了口氣,除了青梅。

蟬大夫身邊總不能沒個伺候的人不是?

恰好青梅平時便是打理蟬大夫近身事務的,所以便讓青梅跟著去江府了。

青梅心裏頭怕得要命,可主子的吩咐,不敢不從,臨行前阿姊還語重心長地囑咐她:“青梅,蟬大夫是一個人回江府的,那江府裏不知道有什麽主子會磋磨刁難她的,你就是她唯一的援手,你可要好好護著她。”

青梅硬著頭皮應承下來,這不就跟著來到江府了?

只是從進了大門,踏進這個傳聞會吃人的府邸後,原本還戰戰兢兢的,可一路見著裏頭的奴婢雜役,都對她們笑臉相迎,傳聞中什麽冷臉相對,冷言冷語,都一句沒聽見。

等到了正堂,便見站得筆挺猶如青松的……是江大人。

昨日藥鋪開張,她跟在蟬大夫身邊,便見過他。

江首輔看林幼蟬如期回來江府,笑著看她快步走到自己跟前。

“阿爹!”林幼蟬這回順利進了江府,順利見到了阿爹,快活極了。

江首輔亦高興得很,問了問林幼蟬來時路上的事,寒暄幾句,而後便看向一旁還坐著的江衡:“這是你大哥,江衡!”

“我知道,我在淩雲社早見過他了,大哥!”

林幼蟬接觸江衡也算多了,而且看起來,江二伯對自己做的那些事,似乎並不知情,唯一一次追問自己,過後也沒見他有異常表現,怕是被江二伯利用的,所以雖然心中對江衡也有提防,但並沒有像對江二伯那般反感。

她是昨兒跟阿爹一起在禦風樓用膳的時候,聽阿爹說,已經教訓過江二伯,並且將人給攆出江府了,所以阿爹要她搬來江府的時候,她才應承下來的。

現在看江衡不情願的神色,估計是知道自家阿爹的醜事東窗事發,被趕走了,心裏頭不高興呢!

林幼蟬才不管江衡高興不高興。

若當真要追究,她可不會就這麽趕走江二伯就算了,他雇兇殺人,起碼得報官狠狠教訓他才是。

不過要考慮阿爹跟江家的名聲,自己日後也是江府的人,一損俱損,所以才抱著一顆寬宏大量的心,暫且饒他一回罷了。

江衡是江二伯的兒子,她還能客客氣氣地叫他一聲大哥,已經是最大限度地讓步了,日後這二房父子若再敢行差搭錯,她絕不輕饒。

“蟬……蟬娘!”江衡看著林幼蟬,亦是心情覆雜。

真沒想過,在淩雲社的這個蟬大夫,居然會是三叔的兒子,他還得認她做堂妹!

但又如何?

就像阿爹說的,她不過是個娘子,就算是三叔認了人,將人接進江府來,也就是府上多一個小女娘的事情,掀不起什麽波瀾。

這江府未來的主子,還得是他江衡。

所以江衡對林幼蟬搬進江府,亦沒有那般抵觸,牢記阿爹叮囑,此時不宜跟三叔翻臉,默默韜光養晦為宜。

江叔珩瞥了江衡一眼,亦沒有多說什麽。

雖說是江仲玨的種,可到底也是江家的郎君,平時還叫自己一句“三叔”,年紀亦還小,也看不出性子歪沒歪,江府子嗣零落,這江衡也就只能將就著放在府上,總之不圖他有多敏秀聰慧,能乖乖守成就是了。

若是膽敢作妖,他江叔珩可就不客氣了。

林幼蟬笑瞇瞇地跟著江叔珩一起,被引薦給了府上幾個掌管庶務的大管事,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江大管事。

一早猜到自家老爺還有血脈在世的江大管事,亦知曉了這回來的蟬大夫,便是去歲老爺遇刺時,給老爺解毒的林小大夫。

聽聞那江二爺當時誤會林小大夫是老爺子嗣,竟狠心設局意圖殺人滅口,對江二爺更是心中唾棄,暗悔當時怎麽就沒識破江二爺的奸計,不然哪裏會讓小主子在京城受如此多磨難,又讓老爺這般艱難才能認回親骨肉。

如今親眼瞧見回得家來的小主子,喜得連連點頭:“老奴得老爺信任,掌握著闔府庶務,大娘子您有任何要求,盡管跟老奴提,老奴必定盡興伺候!”

等見過了府上重要的幾位管事後,便有嬤嬤帶著林幼與青梅去早已經收拾好的院子去了。

院子很大,聽給她領路的江默默說,是府上最好的一個院子。

林幼蟬走進月洞門,瞧見裏頭的小橋流水,飛檐亭榭,止不住的滿心歡喜,等走進一切安置好的廂房,瞧著紗幔垂墜,雕花漆金的拔步床,忍不住一下撲上去,抱著軟塌塌的被衾滾了兩滾。

啊啊啊,從今天起她就是有家的人了!

她認回阿爹了,日後就不是自己一個人了,也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看阿爹對她多好,不枉費自己這幾個月咬著牙關撐下來!

林幼蟬躺在榻上,瞇縫著眼嘿嘿笑得開心。

一旁跟著進來的青梅瞧見蟬大夫那高興的小模樣,也忍不住笑了笑,而後偷偷松了口氣。

太好了,暫時來看,這江府倒是沒阿姊跟她說的那般可怕,那江大人,也沒有傳聞中的那般鐵血無情。

不管是不是因為對著的蟬大夫,是他親閨女的原因,總之,他能對蟬大夫好,估計也不會為難她這個跟在蟬大夫身邊的小小奴婢吧!

青梅這般想著,正將帶過來的包袱放下,打算歸置一下自家主子的東西,那分撥過來的給大娘子使喚的江嬤嬤,跟另一位婢子海棠便過來幫忙了。

江嬤嬤笑著跟在榻上打滾的林幼蟬道:“大娘子啊,日後,老奴便是你這曉雲築的管事嬤嬤,日後但凡大娘子有什麽吩咐的,盡管叫老奴給您張羅就是了。”

江嬤嬤跟江大管事一般,是隨主家姓的,原本便是後院管事。

不過如今府上後院不是就只有一位主子麽?所以她便也是屬於聽林幼蟬吩咐的管事了。

“奴婢是老爺派來伺候您的海棠,大娘子初來乍到,若是對府上事務有何不解的,都可以直接問奴婢,奴婢必定如實相告。”

林幼蟬從榻上爬起來,看著江嬤嬤跟海棠笑嘻嘻地,指著青梅道:“她叫青梅,是我身邊的大丫鬟,你們以後有事也可以問她。”

於是青梅跟江嬤嬤還有海棠彼此熟悉一番,林幼蟬下得榻來,在一旁聽江嬤嬤說府上的規矩跟細則。

江府人丁不旺,原本就只有三個主子,但江二爺不是被攆走了麽,依然還是三個,其中一個就是她林幼蟬,人少,所以許多規矩形同虛設。

再加上就她一人住後宅這頭的院子,那江叔珩跟江衡自是不多來此的,故而江府後院其實就是林幼蟬做主,她說了算。

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林幼蟬心裏雖然有對自家親戚太少的惘然,但想想自己是家裏頭唯一的女主子,自由得很,不免又美滋滋的。

中午在家裏頭跟阿爹還有大哥一起用膳,還吃多了兩大碗。

江叔珩是第一次招待認回來的閨女用膳,怕招待不周,食桌上擺滿席琳瑯滿目的菜肴,加上前菜糕點,足足不下二十道。

林幼蟬還是第一次吃這般豐盛的午膳,眼睛都瞪圓了,心裏頭雀躍不已。

呵,跟著阿爹不僅有飯吃,還能吃這般好呀!

雖然向來就對美食饞得很,但將將聽過江嬤嬤說規矩,還是懂一些的,林幼蟬擦了擦嘴角,先沖阿爹笑瞇瞇地說請:“阿爹請用膳,大哥請用膳。”

江叔珩早發現林幼蟬在偷偷咽唾沫了,壓著翹起的嘴角,聽著她喚的那聲爹,舉箸夾了一快肉,當到了她碗裏:“蟬娘也用膳!”

這是阿爹第一次給她夾的菜!

林幼蟬心裏雀躍不已,而後在這日的飯桌上,分別收到了阿爹第一次給她盛的湯,阿爹第一次給她沏的茶,等等,臉上的笑就沒有停過。

江衡在一旁默默用筷箸數著飯米粒兒用膳,看林幼蟬那張笑得燦爛的臉,覺得未免過於刺眼了一些。

他們倒是好,父女團聚,但他跟阿爹,卻被迫分離。

這麽一想,不僅覺得林幼蟬這小妹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連食欲都沒了。

飯桌上就三個人,林幼蟬作為後輩,跟江衡一人一邊坐在阿爹身邊,江衡的臉色,她自然註意到了,可她才不管呢!

要不是江衡的爹,她那個不想認的二伯,她何至於現在才認回爹父女團聚啊?

她跟阿爹高興就行了。

等用完膳,林幼蟬便跟阿爹告退,回曉雲築午休去了。

嗯,她向來作息都好得很,從住萬家客棧時就是了,中午一定要休憩一個時辰,晚上亥時準時上床安置。

因為她現在是長身子的時候,休息睡眠充足才能長得高長得快。

在林幼蟬呼呼大睡的時候,她認回來的爹江叔珩這個時候在書房裏,聽聞江大管事最近的事務稟告,曲著手指敲了敲膝蓋,“你把府裏府外的事都安排妥當了,再去給我辦一件事!”

“老爺盡管吩咐?”

“我要你去找蟬娘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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