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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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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章太醫,江大人病情如何?”

彼此確認過身份後——當然,此時林幼蟬不便說出自己身份,見章太醫亦誤以為自己是兒郎,於是將錯就錯。

反正等認回阿爹了,事情自然會昭告天下。

“我能不能進去照看江大人?”

“你且隨我來。”

林幼蟬跟著章太醫進了江叔珩的寢房,見到外間案席坐著一位神色凝重的郎君,旁邊還有兩位奴婢隨伺,至於裏間,亦不時傳來細微的聲響。

“江二爺。”

“章太醫!”

章太醫看著趕忙起身的江二爺,頷首,而後為他引薦林幼蟬:“便是這位林小大夫及時替江大人解毒,又開了對癥的方子。”

江二爺看著林幼蟬,擡手行禮:“林小大夫救命之恩,江家沒齒難忘。”

林幼蟬趕忙回禮:這是日後她要喚二伯的人呢!

“我領林小大夫去看看江大人的狀況如何!”

“請。”

林幼蟬跟著章太醫進了裏間,見裏頭也有兩位奴婢候著,當然,她的重點在榻上的江大人身上。

此時因為毒素蔓延得到控制,身上的針已經取了下來。

看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知曉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

又與章太醫說了兩句解毒之策後,便又退回了外間。

得知章太醫身邊的醫童已經跟江府的小廝一起煎熬解毒藥湯後,林幼蟬便告辭回到了安置自己的廂房裏。

看來認親這事,是要等江大人解毒,或是蘇醒之後。

局勢所迫,林幼蟬無可奈何,只能按兵不動。

且說江叔珩房中,此時見服用過藥湯後,三弟臉色漸漸好轉,江二爺心中大石亦終於緩緩落地,心情穩了不少。

江府門戶如今可全靠三弟這位首輔大人撐著,若他出事,那江府勢必沒落,他可不能讓三弟出事。

而後想起章太醫說,這是那位林小大夫的功勞,未免感激:“那林小大夫可算來得及時,才救了你三叔一命。”

江二爺的長子江大郎君,自國子監下學回府後,亦第一時間來到自家三叔榻前守著,聽父親這般一說,亦點頭:“阿爹說得是。這人我們可要重賞。”

“那喚來林小大夫的人,亦要賞。”否則,他們上哪兒去找一位醫術連章太醫都稱讚不已的大夫?

於是江二爺叫人去找今日刺殺事件後,及時將林小大夫尋來的人。

這一找,就找到了門房王伯身上。

王伯今日見著刺客後,身先士卒襄助眾護衛擊退刺客,但自己也受了輕傷,得了恩準正在自己的小院裏頭養傷,聽江二爺有賞,笑瞇瞇地領賞來了,接過二兩銀子,滿心歡喜時,江二爺江大公子便跟他打聽林小大夫的來歷。

“王石你是從哪兒找來這麽一位林大夫?怎麽之前在京城未曾聽聞,如此名不經傳?”

“我看他年紀小小,醫術便這般高明,以後怕是還更有能耐!若是能留用他在我們江家做府醫便好了。”

王伯一時訥訥起來。

“這個,二爺,大郎君,那位林小郎君,並非奴婢請來的大夫!”

江二爺跟江大公子一怔。

“不是你請來的?”

“不是!”

王伯搖頭,將今日林幼蟬上門尋親一事說與了自家二爺跟大郎君。

江二爺父子面面相覷。

“二爺,您看,若是那林小大夫當真是咱們三老爺的骨肉,那三老爺亦算是後繼有人了。”王伯欣喜,“江府亦多了一位郎君,依奴婢看,這可是好事!”

江二爺父子臉色均齊齊一凜。

“二老爺?”

“好事,自然是好事!”江二爺很快恢覆了平常神色,沖王伯點頭,“不過,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得等我們家三爺醒來後,再做定奪,你且別聲張。”

王伯點頭,認親是大事,可不能含糊,沒有半點懷疑地退下了。

江二爺父子對覷了一眼,那江大郎君便關上了門窗,與父親對坐:“父親,三叔在外頭竟然還有骨肉?”

“不可能,你三叔是多驕傲的人眾人皆知!以我對他的了解,若當真有親骨肉流落到外地,這些年不會不派人去找的。”江二爺搖頭,肯定道,“那林小大夫,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兒子。”

他三弟是誰?

京城名門江氏天之驕子,三歲便能賦詞做詩,六歲便以聰慧之才譽滿洛陽,十四歲考科中舉,十五歲成為朝中年紀最小的翰林,自此入仕。

在朝上為官十多年,甚至在江家闔府遭受滅頂之災後,還能力挽狂瀾,將今上送上王座,手腕謀略自不必說的,更擅排兵布棋,心思縝密。

如今塵埃落定,若是三弟的骨肉,自會安排妥帖,怎麽會不聞不問這麽多年?

“我亦從未聽你三叔說過這事!”

“可,若不是,這林小大夫,怎麽今日找上門來?”江大郎君狐疑,“三叔當年亦是翩翩玉郎,受京中貴女青睞,或許,是年輕時候認識了哪家姑娘,犯下糊塗事……”他沒再說下去,楞楞地看著父親:“或許真是……”

江二爺壓低嗓子,目光游移,“若當真如此……”

十年前,江府卷入朝中紛爭,當時的江翰林,也就是江叔珩的爹蒙冤入罪,闔府受累,江府諸人刑獄中,或熬不住送命,或被動手腳暗殺,到最後,靠著與還是四殿下的聖人多年伴讀的一絲情誼,江叔珩與江二爺父子三人逃過一劫勉強活下來。

自此江叔珩便帶著江二爺父子臥薪嘗膽,暗中扶植勢力支持四殿下,五年前,先後鬥倒了先帝看中的太子跟其他殿下,終究將四殿下推上王位。

今上登基後,江叔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重新查辦江家的案子,替江家枉死的諸位主子們洗清冤屈,還以清白。

到今日,江府上雖說還餘兩房人,但三房其實僅有江叔珩一人,二房則是江二爺父子。

在遭難那些年,一夕成為階下囚,飽受磨難,江二爺嘗過困頓潦倒的滋味,那等吃不飽穿不暖,毫無尊嚴被人踩在地上踐踏的苦頭,實在不想再受了。

江家起覆後,江二爺早已經認定自己這一房是江府的主宰,而江叔珩簡在帝心後換來的錢財富貴全都是屬於他們二房,以後要交與他兒子的。

但若是江叔珩有兒子,那江府是屬於誰的,江家起覆這麽些年攢下的錢財,甚至是江叔珩日後還會不會如先前那般照看他們父子,會不會厚此薄彼,甚至將所有人脈跟資源,全部留與這個林小子,那他們父子……

江二爺越想心越不安,搖頭:“不對,這人,定不是你三叔的骨肉。”

“阿爹?”江大公子驚疑。

“方才王石不是說,那林小子不是他尋來的嗎?”江二爺乜斜了自己兒郎一眼,道,“他才將將上門,你三叔便遭刺殺,這林小子出現的時機,未免太過巧合了!”

“阿爹,這話怎講?”

“他前頭來叩門尋親,後頭你三叔便遭遇刺,不僅如此,你三叔還恰好便中毒了,而章太醫還說,這毒,又是她及時應對,你三叔才撿回了一條命。”江二爺眼眸微瞇,“這說明了什麽?”

“什麽?”江大公子不解。

“他如今成了我們江家的救命恩人。換一般人家,是不是會對他感激萬分?”江二爺道,“便是陌生人,基於這救命恩情,怕是就此接納這林小子了,再以你三叔親骨肉的身份住進來,可不就順利潛入我江大人的府邸,日後我江府的言行舉措,或什麽風吹草動,可不就讓他輕易拿捏到了?”

“阿爹,您是說,這林小大夫是誰人安插到我們江府的暗探?”江大公子吃驚。

“正是如此。”江二爺點頭,“我懷疑,他跟今日行刺你三叔的人是一夥的。”

“阿爹?”江大公子大驚失色。

明明,方才林大夫還疑似三叔的骨肉,怎麽忽然就成刺客了?

“你想想,方才章太醫還說,這林小子年紀輕輕竟然能在不到半個時辰內,便能準確斷定我中的是何種毒物,該用何種藥方解毒,章太醫亦自稱是不能做到的事,他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大夫卻做到了,可能嗎?”

江二爺不信,拈起一旁章太醫留下的她寫的方子,盯著上面歪歪斜斜的字。

“我看,便是這一點恰恰證實了這林小子跟那群刺客是一丘之貉。”

既跟刺客是同夥,那刺客對三弟下的是什麽毒,這林小子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衡兒,你說,是不是?”

“是……是?”江大公子舔了舔嘴角,不確定道。

江二爺瞥了自家兒子一眼,又喚來了今日接待過林小大夫的奴婢,得知他是從蘇州趕往京城來的,又是隨鏢隊而來的後,叫來自己的親信,亦是江府的白管事:“給我去查查這林小大夫的來歷,越快越好!”

最好,趁三弟沒有蘇醒之前,就將這麻煩事給了結了!

尚未知道自己已經被江二爺父子盯上的林幼蟬,在客廂著小廝擡來熱水後,洗漱一番,便躺在榻上安置了。

連日奔波,一宿無夢,卻是睡了個好覺。

今日在曉雲築醒來,確定自己還身在大盛朝,林幼蟬松了口氣。

瞧著外頭的花紅柳綠,鳥語花香,更是神清氣爽。

她來到那個時代因為環境惡化,山窮水惡,綠色植物罕見得很,飛禽走獸不是瀕危絕跡,便是被移去了專門的伺養之地。

在大盛朝見到了不少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樹種花植跟昆蟲禽獸後,林幼蟬便不得不慶幸時空亂流事故後,她是來到了這個朝代。

她爬起來在包袱裏找了找,找出了另外一套幹凈的郎君服,扒拉起來穿上,洗漱完,吃著廚房送過來的早膳時,便托小廝去打聽她阿爹,江大人今日狀況如何了。

今日第一件事,若阿爹醒了,得先把爹認了,第二件事,得將劉大夫托她帶給他兒子的信送了。

劉大夫有個據說醫術特別厲害的兒子,叫劉無疾的,就在京城的濟安堂裏做大夫,在聽聞她要來京城找阿爹後,就托她捎帶了一封信過來給他。

一年來都多得劉大夫的照應,林幼蟬自然是願意替劉大夫做這件小事的。

將將用完早膳,小廝便回話,江三老爺病情雖然好轉,卻未有蘇醒,不免擔心,於是便又趕往江阿爹的院子去探望一番。

在廂房裏,林幼蟬又遇見了她的那位江二伯。

“林小大夫來了,快,來看看我家三弟病情如何了?”

見江二爺笑臉相迎,林幼蟬亦不客氣。

那是她要認的爹,自然要關心的。

等進了內間後,診過脈,看江叔珩雖然依舊閉著雙眼昏睡,病懨懨的,但明顯比昨日好多了。

林幼蟬於是放心下來,走出裏間,恰見章太醫這個時候亦進來要診看江叔珩的情況。

“林小大夫,你今日來得這般早?”

“不放心江大人,故而過來看看。”

“情況如何?”

“還待章太醫親去診斷才好。”

章太醫滿意地沖林幼蟬微微頷首後進了裏間。

江二爺看兩人相談甚歡,嘴角微微一抽,心境卻與昨日已不一般。

“林小大夫且放心,有章太醫在此,又有我等家眷小心看顧,我三弟會好起來的。”

林幼蟬看江二爺守在阿爹榻前不離不棄,對將來要成為自己二伯的這人好感劇增,點點頭。

這二伯人不錯,阿爹遇難後便見他鞍前馬後地照顧,想必與阿爹感情深厚,關系甚好,想必日後知曉自己是阿爹骨肉,也能得他多多照拂。

而江二爺看著他告退,臉上的笑意漸漸彌散。

“二爺,昨兒您要打聽的事兒……”

江二爺瞥了來人一眼,看看裏間,一揮手,讓白管事跟著自己走了出來,而後走過游廊,一直回到自己院子裏頭的書房,關上門,道:“查到這林小子到底是什麽來歷了?”

“回老爺,林大夫是跟著神風鏢局的鏢隊進京的,鏢隊的鏢師說,林小大夫並非從蘇州便跟鏢隊一路上京,而是半途加入的,之前的事,他們不清楚。”白管事道,“鏢隊的人只有受了林小大夫的資銀護送上路的交情,對這林小大夫的身份亦知之不詳。”

“就他一個人來京城?沒有林家的其他人嗎?也沒個小廝婢子?”

白管事搖頭。

“一個小兒郎,看年紀亦不過十四,便是跟著鏢隊,就敢孤身上路,千裏迢迢竟然也不怕出事,也當真沒出事,聽起來便不像真的,應是作了偽!”江二爺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而後馬上又松了開來。

或許是因為在蘇州活不下去了,才來京城投靠他們江府的。

這般正好,他孤身一人,亦好下手。

江二爺冷哼,喚了另一個親信進屋:“李應!”

“二爺有何吩咐?”

“去,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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