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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第 1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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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第 164 章

時至下午, 宋磬聲和江凜終於抵達邊防營區,他還沒下車就看到了等在院子裏的秦箏。

對方看上去心情還不錯,唇角帶著笑, 眼裏泛著光, 只是這點好心情在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宋磬聲時,瞬間就消失了。

“你怎麽……”話音過半, 秦箏迅速轉頭看向江凜,“江隊, 他不是……”

“他不是。”江凜垂眼看向秦箏, 眸光很淡, 卻隱含警告,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不希望再有人提起。”

聽見車聲才出門的阿白摸不著狀況,走了幾步便頓住, 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三個呈兩撥對峙一樣的情景。

宋磬聲偏了下頭, 繞過秦箏看向阿白,揮手道:“假期愉快呀。”

阿白頓時忽略了怪異的氣氛, 連蹦帶跳地躥到宋磬聲身邊,開心道:“你沒事真好。”

第一次和新隊友一起出任務,就將人留在了敵營生死未知,這對阿白來說是個不小的心理負擔。江凜將人救回來的時候, 她正好在將人押送回佛羅德的路上, 直到現在才算親眼確認了他的平安。

阿白打心眼裏的愉快也感染了宋磬聲, 他輕輕一笑,任由自己被阿白挽住胳膊。

江凜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想將宋磬聲拉開,又覺得這閑醋吃得太無聊, 忍了又忍,索性撇開眼不見不煩。

可他前腳剛自我安慰完,後腳就將宋磬聲拉了過來,理由十分正派,“都堵門口幹嘛?進去啊。”

他拉得是宋磬聲的手,牽住瞬間就握緊了,直到樓梯口也沒松手。

阿白落後幾步,將他們牢牢相牽的手看得分明,到了此刻,再看不懂局勢,她真得去檢查檢查腦子了。

但她再驚訝也只是在心底無聲尖叫,真正繃不住情緒的人反倒是一向清冷隨和的秦箏。

他的一腔血瞬間涼透,語調不自覺發著抖,“江凜,你這是什麽意思?”

此時,猴子和老石還沒回來,江凜正要牽著宋磬聲往二樓走,二人一前一後站在樓梯上,緊牽著的手一直沒放開,秦箏站在門前,阿白位於三人中間。

秦箏的聲音太過淒楚,驚得阿白瞬間回頭望去,而後就看到秦箏清淩淩的眼睛裏盈滿了淚水,緊握的雙拳極其克制的垂在身側,像是遭受了巨大打擊。

“什麽什麽意思?”江凜眉心緊擰,臉上露出罕見的茫然。

江凜的態度像是甩在秦箏臉上的耳光,他不敢置信地盯著江凜,聲音尖利到變了調:“你說呢?!你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嗎?”

江凜懂了,但沒全懂。

他以為秦箏只是擔心自己的安全,所以態度溫和了不少,但因為涉及到了宋磬聲,所以他的語氣依然有種不容幹涉的生硬,“我已經說過了,這件事我心裏有數,不用再提。”

秦箏倒退一步,深受打擊,“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在騙你!他身份有鬼!”

此話一出,江凜的眼神瞬間森冷,“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三遍。”

秦箏緊緊攥住拳頭,努力克制著想要發狂的沖動,依然不敢相信江凜這麽輕易就被一張臉攻略了,他勉強道:“我不是幹涉你,我只是覺得邊防安全是大事,不能讓身份有問題的人……”

“秦箏,”江凜厲聲打斷了他的話,“他的身份是從明路上通過核驗的,如果他有問題,那是誰在徇私?這話要是傳出去,你又承擔得起幾分責任?”

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江凜眼神如刀,絲毫不留情面,“你如果真要抓著不放,就看前鋒隊是保你還是保我吧。”

這話一出,徹底將秦箏和他放在了對立面。

秦箏心如刀絞,說不出自己是恨多,還是怨多。他低眸垂首,斂去眼中的陰毒,一副深受打擊失魂落魄的模樣,轉身推門離開了。

阿白難掩憂心地追了出去,一室四人,瞬間空了一半。

“別擔心,”江凜轉頭安撫宋磬聲,“你的身份我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退一萬步講,就算有人提出質疑,我依然可以讓你留在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其實身份這事,宋磬聲倒不怎麽擔心,畢竟這事是裴野鶴辦的,一般人絕不可能查出問題。就算被查出問題,他憑著自己A級向導的身份,照樣能在邊防站穩腳跟,根本不用江凜出手。

比起這個,他更在意另一個問題。

他看向江凜,輕聲問道:“你難道不知道……秦箏喜歡你嗎?”

“開什麽玩笑,他是哨兵啊。”江凜目露無奈,細看還有竊喜,“怎麽,你吃醋啦?”

“沒,我認真的。”他太了解江凜了,換做別人可能是故意裝傻,但他很清楚,江凜是真的不知情。

“不是吧……”江凜還是不信,可宋磬聲的眼神太認真了,認真到他忍不住換了另一種思維來審視自己和秦箏的過去。

一秒,兩秒,三秒……

江凜從怔楞中回神,而後露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緊接著就開始慌忙否認,“我和他沒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他是哨兵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不管他是哨兵還是向導,我都不會和他有什麽,我們也從來沒什麽,我和他……”

宋磬聲輕嘆了口氣,打斷道:“先上樓吧,上樓再說。”

比起其他兩個人,江凜在感情上沒那麽細膩,甚至有些一根筋,認定的事情很難更改。他一旦將秦箏認定為隊友,秦箏就只可能是他的隊友。

別說秦箏總是一副欲語還休的默守姿態,他就是脫光了躺在江凜床上,估計也只能得到江凜一句:“你夢游啊?”

“說說吧,”宋磬聲坐在椅子上,看著一臉無辜的江凜,道:“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在隊裏?”

“是啊,”江凜努力自證清白,“大家平常都在一塊,沒發生過什麽……”

不對。

有些事一旦挑明,以往正常的事情就開始變得不正常了。

每當他脫離隊伍行動的時候,秦箏總會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去;日常帶飯,不用問都會帶來最合他口味的食物;平日作戰也會拿命護他;他還會時不時來自己寢室坐坐,和他聊聊任務什麽的……

林林總總,細想下去,秦箏的確在許多事情上都待他不同。

可江凜壓根不在乎。

問他什麽時候歸隊,他以為是副隊的責任心;帶飯帶東西更是隊友間的常態;而且他又沒什麽私人領地的意識,在宋磬聲住進他宿舍之前,他的宿舍跟客廳也沒什麽兩樣了,除了阿白之外,其他人都是想進就進。

江凜面色黑如鍋底,為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惱,“我以後會和他保持距離的,絕不會讓你不舒服,如果你介意,我可以脫離前鋒隊。”

極地之刃的前鋒隊只是他的隸屬部隊,就算脫離也沒什麽影響,可宋磬聲還需要向秦箏套話,所以他搖了搖頭,道:“我不介意。”

他不說話的時候,江凜怕他誤會,可當他坦言自己不介意時,江凜心裏照樣不舒服,“你為什麽不介意?”

“因為你們沒什麽。”宋磬聲說。

“萬一我們有什麽呢?”江凜又問。

“那你們有嗎?”宋磬聲反問。

“沒有。”江凜洩氣了,可他又不怎麽甘心,所以話題又繞回一開始,“但是我想讓你介意。”

“我不是想惹你不開心,我只是……”示弱這種事,對江凜來說有些難堪,但他又不想平添誤會,所以盡力將話說得明白,“我是真的沒有安全感。”

宋磬聲坐著,江凜背光站著,他五官生得淩厲,哪怕表情落寞,也總有一股睥睨的銳意,但這並不妨礙宋磬聲體悟到他的真心。

江凜半蹲下身,伸手抱住了宋磬聲的腰,將自己的臉埋進他懷裏,聲音略啞,“我沒有過去的記憶了,我不知道你對我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我也不知道我們過去是什麽樣,我只知道我很喜歡你,哪怕失去了記憶,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特殊的。但我總覺得不真實……”

短短十天發生了太多事,他和宋磬聲的關系也突飛猛進,但是美好的東西來得太快,總讓他有種虛幻感。

他就像是被從天而降的寶貝砸暈了腦袋,盡管將寶藏實實在在地擁入了懷裏,可他不知道這禮物從哪來,也不知道這禮物什麽時候會消失,他只能一邊擔心,一邊緊緊抱著他。

“你喜歡我嗎?”江凜從他懷裏擡頭,被蹭亂的頭發弱化了他眉眼間的攻擊性,乍看倒有點可憐。

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宋磬聲點頭道:“喜歡的。”

不等江凜露出笑容,他又道:“但不是只有愛情的喜歡。”

從初見時,江凜就一直比他高,平日裏也從不示弱,更少低頭,所以此時的江凜讓宋磬聲有些心軟。

他輕輕拂過江凜的額發,“我分不出愛情、親情和友情的界限,我只知道,我只有你們。”

他經常回憶起過往,可卻是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提起,“從我有清晰的記憶開始,我們四個就總是在一起,我不愛說話,也沒什麽愛好,大部分時候都很木訥,也很無趣。”

“但是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一直都很開心。我們一起生活,一起上學,一起長大,就像是纏繞共生的藤蔓,時間久了,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

他喜歡這樣的熟悉感,也喜歡熟悉帶來的安全感,他就像一只窩在巢裏的雛鳥,永遠生活在他們構建的溫室裏,暴雨雷霆在他眼裏都是風景。生活沒有給他太多磨難,以至於他連成長的契機都找不到。

多幸運,又多不幸。

宋磬聲眼眸低垂,被偏寵的過往令他的神情越發柔和,“我生命所有的感情都和你們有關,沒有更愛誰,也沒有偏愛誰。我知道你們對我很好,所以我也想對你們好,你們想要的,我都可以給,包括生命。”

這就是他的喜歡。

而他的喜歡,也是他全部的感情。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但愛情也只是感情裏的一種吧。如果我把所有的感情都給你們,是不是意味著,我對你們也有愛情呢?但是愛情可以同時均分給三個人嗎?”宋磬聲眨了眨眼,神情中有些茫然。

他生了一雙自帶憂郁感的眼睛,哪怕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也像是被誘騙至人間的天使一樣無辜。

江凜靜靜聽著,即心軟,又心寒。

心軟是動容,是對他願意交付一切的感動。心寒是傷感,是因為他知道,愛情是排他性的,即便宋磬聲對他們有愛情,也只能說明在他給予的所有感情裏,愛情的占比是很少的。

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不管愛情是多是少,都是他的,這就夠了。至於分出去的另兩部分,已經被江凜下意識忽略了。

他再次提起一個很煞風景的問題:“什麽時候可以第二次吻你?”

“隨時都可以呀,”宋磬聲彎了彎唇,笑容清淺而縱容,“你是我男朋友,什麽時候都可以親,要是時間久,難道每一次都要計數嗎?”

江凜瞳眸晶亮,喜悅在他心頭如煙花般炸開,一瞬絢爛之後,又聽宋磬聲補全了後一句。

“可是我和阿鶴有約定,你不可以‘進來’,無論哪一種方式的進入,都不可以。”

江凜一開始沒聽懂,兩秒之後,情緒瞬間炸鍋,幾乎將理智掀翻,“憑什麽?他憑什麽和你做這樣的約定?”

他不是急色,他甚至可以素一輩子,但前提是宋磬聲不願意,而不是為了履行和前任的什麽狗屁約定!

“不憑什麽。”宋磬聲還是很溫柔,一點都沒被怒火中燒的江凜影響到,“約定就是約定,我答應他的會做到,答應你的,也一樣會做到。”

“阿凜。”他再一次換上了久違的稱呼,眼瞳亮晶晶的,看上去即美好又可愛。

江凜被這兩個字定住身形,可又實在憤怒得厲害,只能面色僵硬地站在原地,等著他又說出什麽令他接受無能的話。

“我給了阿湛另一半的身份,給了阿鶴我的身體,所以,我只剩下一樣東西可以給你了。”

怒火像被蒸發的水霧一樣消失不見,江凜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像個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一樣緊張。

而後,他就等來了自己的救贖。

短短八字,已是一生。

宋磬聲說:“我能給你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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