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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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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

次日一早。

姚氏大廈。

宋磬聲出門之前已經做好了會被記者圍攻堵截的準備。姚湛空的死是大事, 而他相當於空手套走帝都近一半的財富,想也知道不會被輕易放過。

可當他邁出車門時,那些圍堵在車身旁, 一副砸爛車窗也要將話筒遞進來的記者們, 忽然就沈默了。

世界仿佛被按下暫停鍵,那些張牙舞爪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的人都被定格在了原地, 渾身唯一能動的就是眼球。

在這安靜到近乎詭異的環境裏,裴野鶴施施然下了車, 又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以十足正規的紳士禮將手搭在宋磬聲身前, 微笑道:“請。”

宋磬聲將手搭了上去, 與姚湛空並肩前行,圍在遠處的人動彈不得,而擋了路的記者則身不由己地後挪, 像上了發條的木偶一樣僵硬。

宋磬聲輕嘆一聲, 輕聲道:“對平民使用精神控制是犯法的。”

“我知道啊,”裴野鶴臉上掛著雲淡風輕的微笑, “按傷殘等級定損嘛,按這樣的程度,一人二百,隨他們告吧。”

微風拂過他標志性的淡金色長發, 冰藍色的眼睛帶著高於塵世的冷漠。

原本出現在任何場合都是眾星拱月般的人, 如今卻甘願當身側之人的隨侍, 這一幕不僅令圍觀眾人驚愕,更令有心之人膽寒。

誰人不知裴首席手段毒辣, 他毫無顧忌的行為更像是一種誓死捍衛的宣誓。要是再有人敢對宋磬聲使絆子,多少得掂量一下自己進了監察廳還能不能出得來。

畢竟在帝都的染缸裏, 沒有人是完全幹凈的,一旦落入裴首席手中,死都算是一種嘉獎。

宋菱早已等在姚氏門口,她好不容易擠開人群湊到宋磬聲面前,一句“少爺”還沒說出口,眼淚就已經湧了出來。

宋磬聲向她點了下頭,道:“走吧。”

宋菱激動地猛點頭,緊緊跟在他身後。

裴野鶴就像是行走的暫停鍵,他走到哪裏,哪裏的人就會失去對肢體的掌控,好在他只是圖清凈,一旦距離被拉遠,一切便又恢覆如常了。

電梯勻速上爬,姚氏樓外的記者們卻已經傻了,他們面面相覷,誰都拿不準究竟是走還是留。

要說走,這麽爆炸的新聞,這麽轟動的場面,一點信息都帶不回去指定是要挨罵的。可要是留下,裴首席在場,就算拍到了東西,估計也無人敢發。

大家工作只是為了混口飯吃,誰也不想為了個爆點新聞將自己搞進血淋淋的監察廳。

只是……

姚氏的新總裁到底是個什麽身份?

他前一刻還牽著姚總的手,在面向世界的鏡頭下高調官宣,下一刻姚總身死,他竟然就能立即搭上裴首席,甚至讓裴首席不顧自己的名聲,為他強勢撐場。

這架勢,這來頭,細思下去簡直到了恐怖的地步。

姚湛空的四位秘書,除了向葉頌樺洩露行蹤被開除的那位以外,另外三個全都在場,電梯門一開,他們就齊刷刷地彎腰鞠躬道:“總裁好。”

宋磬聲擺了擺手,道:“繼續叫我宋先生吧,姚氏永遠是阿湛的,我只是代為打理。”

林秘書先一步回神,接話道:“好的宋先生,我知道了。”

“嗯。”宋磬聲點了下頭,隨即踏入辦公室,林秘書也跟了進來,一看就是有事要匯報。

他們上次離開時辦公室是什麽樣,現如今還是什麽樣,一大一中兩張辦公桌,其中一位卻再也等不來他的主人了。

宋磬聲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而後慢步上前,走到那張較大的辦公桌後坐下,淡道:“都說說吧,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林秘書為難道:“幾個持股頗重的老油條一大早就堵在了公司門口,好說歹說才將人勸進了會議室,現在還在那候著呢,說是見不到您本人,今兒就睡公司裏了……”

說實在的,他與宋磬聲有過初步接觸,對他也有了解,在林秘書的判斷裏,眼前這個十八歲的少年只適合被保護在玻璃罩裏,並沒有處理事情的能力。

就算有裴首席壓陣,可人家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怎麽可能次次出席守在姚氏呢?

一想到姚總的死,林總秘差點繃不住表情,流下眼淚。

他也算是姚氏的老員工了,打工人嘛,哪會對老板有真感情,可姚總不一樣,他是真的會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為員工考慮。在他眼裏,姚氏的工作人員不是牛馬,而是與他共同建設商業帝國的肱骨。

姚湛空葬禮上那些人的眼淚不一定是真心的,可姚氏裏真有不少真情實意為他哭了一場的員工。

林秘就更是了。哪怕為了姚總,他也會全心輔佐宋磬聲,自然也是真心擔心他應付不了這群老油條。

宋磬聲絲毫不慌,“除了那幾個人以外,其他股東沒到場?”

“也來了。”宋菱道:“說是明天召開股東大會,可他們都急著見您,怎麽也不願意拖到明天,您看……”

“那就今天吧。”宋磬聲剛坐穩就站了起來,“既然大家都那麽期待,早點見面,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能早點結束。”

“宋菱姐,你去安排,半小時後開會。”宋磬聲又看向林秘書,“把所有到場股東的資料和持股比發給我,資料要全,要快。”

“明白!”宋菱與林秘同時答應,而後迅速開始籌備手頭的工作。

“阿鶴,”外人一走,宋磬聲就開始叮囑裴野鶴,“這裏不是你的監察廳,出手前多少要掂量一下,不要惹出太大的麻煩。”

裴野鶴低聲輕笑,“你這是告誡我呢還是慫恿我呢?多大麻煩算‘太大’?出人命嗎?”

宋磬聲勾唇淡笑,“沒辦法,好人難做嘛,殺雞儆猴也是為了讓大家都方便。”

裴野鶴與他對視一眼,兩人神色相似,自有一份不用言說的默契。

林秘書的效率非常高,五分鐘後就已經將資料交到了宋磬聲手上,紙頁翻動的間隙,還能聽見縝密而細致的解釋,“最難辦的就是這位趙董事,以前有姚總壓著,他倒是老實,可今兒也不知道受了誰的指使,一群人裏就他跳得最高,說要睡在會議室裏的人也是他。”

“還有這位高董,話語權頗重,看似溫和,實則是個滿嘴獠牙的厲客,平日裏做事滴水不漏,極難對付。”

“還有這位……”

宋磬聲神色認真地聽著,將林秘書說得每句話都記在了心裏,說到高董,他倒是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姚湛空嘴裏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他恍惚一瞬,再次意識到姚湛空已經死亡的事實。

可當他覺察到自己在出神後,很快便又集中起註意力,將心思放到了正事上。

又過了二十分鐘,他終於在會議開始前再次熟悉了一遍董事名單。

電梯開啟,宋磬聲先一步踏入。

裴野鶴站在他身側,後面是林秘與宋菱二人,他們一左一右,倒像是兩位護法。

養尊處優的股東們自然比疲於奔命的娛記們好面子,天塌下來他們也會擡手扶一扶自己的領帶,自然不會在會議室裏大吵大鬧,可竊竊私語卻是免不了的。

姚湛空的死亡像颶風過境一樣掀起了無數風暴,整個金融圈像是地震了一樣,相幹人等全都惶惶不可終日,唯恐大浪劈頭蓋下波及到自己的生計。

可除了這一波人,還有一批人想要渾水摸魚,從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宋總手裏架空姚氏。

會議開始前三分鐘,電梯到達會議層。禮儀小姐擡手指路,幹凈的褐色地毯盡頭是一扇沈重的烏木色大門。

隨著宋磬聲走近,大門被緩緩推開,裏面的低語聲頓時一凝,片刻怔楞後,不管是蓄意挑事的,還是故意癱在椅子上看笑話的,全都默默起身,向著宋磬聲的方向深鞠一躬,對他身後的人說道:“裴首席好。”

裴野鶴不愛在人前說話,連動作也少,他充耳不聞地跟著宋磬聲往前走,其他人也只能自顧自地直起腰身,即尷尬又不安地與身旁人交換著眼神。

早在宋磬聲剛到樓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得到消息,說是裴首席陪同來的。

可陪宋磬聲下車姑且能理解,姚總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和裴首席有私交也說得過去,裴首席給姚總面子,照拂一下他的遺夫,順勢鎮鎮場子,這都說得過去。

可陪他來開會算怎麽個事?

會議桌成長條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雖未明牌標定,可已經有了約定俗成的習慣。

但今天,右手座的第一位椅子空著,首座的椅子也空著,一看就是試探。

宋磬聲要敢坐姚湛空的位置,相當於擺明不肯相讓的態度,可要是他願意下一個臺階,將首座空出來,那大家就能和和氣氣地結個善緣。

可裴野鶴一來,這事就覆雜了。

按地位,他是S級哨兵,本就淩駕於眾人之上;論身份,他是監察廳首席,甚至擁有不經審判庭的處決權;無論從哪個層面講,他在場,所有人都沒資格坐首位,包括宋磬聲。

而他也確實如眾人所想般越過宋磬聲走到了首座,只不過他沒落座,而是單手拉開座椅,修長的手指繞出漂亮的弧線,溫聲道:“宋總,請。”

“嘶——”不少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間會議室裏全是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另一部分人雖然控制住了嘴,但卻沒控制住表情,臉色青青白白的,煞是有趣。

結果就是宋磬聲坐了主座,而裴野鶴竟然甘居下位,坐到了右手第一個位置上。

因著裴野鶴在場,氣氛一開始還算融洽,可一旦涉及到真正的利益,就有人坐不住了。

“小宋總,我們顧念著你新喪,多少是留了情面的,但你也要看清現實啊,姚總去世的突然,大跌的股價給姚氏帶來了重創,我們作為股東,提些有助於姚氏恢覆元氣的要求,不過分吧?”

宋磬聲十指交叉支於下頜,神色淡淡,辨不出喜怒,“所以,您覺得是我幹擾了姚氏覆元?”

“這話我可沒說。我作為股東,訴求很簡單,就一個字,錢。誰能帶我賺錢,我就願意給他砸錢,小宋總,我不妨直說了,我信不過你。”

宋磬聲勾了勾唇,平靜道:“理解。如您所說,大家坐在這裏,目的是相同的,其它方面我們求同存異,可唯有一點毋庸置疑,錢是我們共同的朋友。我既然來到了這裏,就不會讓您空手而歸。”

出頭這人倒是實打實的巨富,祖祖輩輩累積下的產業真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他也懶得和其他股東搭夥繞彎子,上來就直接表態了。

宋磬聲這話雖不至於掃平他的顧慮,但好歹在這場會議上,他不會再找自己的麻煩。

出頭鳥說話的時候,其他人也在伺機觀察裴野鶴的臉色,好判斷他的底線在哪裏,又會為這位小宋總做到哪一步。

但當他們看到宋磬聲被為難,且裴首席並未出言擋槍時,原本慎重的斟酌立時就沒了重量。

林秘書口中最難對付的趙董事立馬蹦了起來,猛拍桌子道:“你知不知道姚總的死意味著什麽!你看沒看過股價跌成什麽樣了?你知不知道短短幾天我們損失了多少錢?姚氏蒸發的市值你拿什麽賠?拿你的嘴皮子還是拿你這張臉?你……”

他唾沫星子亂飛,望著宋磬聲的眼神貪婪又狂妄,好像打倒宋磬聲,他就能取而代之,成為姚氏的主人。

宋磬聲不發一語,只靜靜望著他,平靜的眼神隱隱透漏著嘲弄。他纖白的手指輕輕點了下桌面,一側垂眸靜坐的裴野鶴就像聽見召喚的執事一樣擡起了頭。

他沒說話,也沒動,只將視線落在了趙董事身上。

趙董事原本還在蹦跶,可一股寒意卻直沖天靈蓋,他像被毒蛇盯住的碩鼠一樣不自覺地顫抖著,甚至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將瞪著宋磬聲的視線移開……

好像只要不與裴野鶴對視,他就能逃過一劫,保住小命。

但是,從他跳出來指著宋磬聲鼻子罵的那一刻,就已經晚了。

在外人面前,裴野鶴更像是一個符號。

他是監察廳內高高在上的玄月,冰冷、殘忍、沒有人氣,大部分時候他是不愛說話的,可他每次開口,便註定會有一場慘劇。

裴野鶴念出趙董事的名字:“趙直。”

趙董事雙眼瞪大,極為驚駭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像木偶般被另一個人所控制,隨著脖頸處的骨頭發出哢噠噠的聲響,他終於對上了裴野鶴那雙冰藍色的眼睛。

明明是那樣美的一張臉,可趙董事卻像見了鬼一樣害怕到全身顫抖。

不僅如此,隨著對視的時間變長,趙董事竟然開始雙眼翻白,不停地抽搐,可他身體被控,連倒地跪坐都不能,只能原地站著,將失禁的醜態暴露於人前。

“阿鶴。”宋磬聲平靜地叫住他,簡短兩個字,便讓裴野鶴收了能力。

他微笑著看向宋磬聲,宛如被馴服的野獸般執起他的手,在他指尖落下一吻,當著眾人的面宣誓道:“我永遠服從於你。”

解除控制的趙董事如同爛泥般堆在地上,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渾濁的惡臭。

大廳極靜,所有董事都屏住了呼吸,短時間內的震撼太多,他們甚至不知道該對哪一件事情做出反應。

地上的趙董儼然已經昏迷,裴野鶴厭惡地瞥開頭,對身後的林秘說道:“打電話通知警署來押人。”

“啊?”林秘傻了,壓根沒料到趙董會是這麽個下場,“這,這什麽罪名啊?”

裴野鶴只說了兩個字:“叛國。”

這兩個字一出,本來死一樣安靜的會議廳頓時嘈雜起來。誰不知道裴野鶴的手段,他定了罪的人,還能有活路嗎?

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明白,今日的趙直就是明日的他們,於公於私都得問個明白。

年近六十的王董事精神矍鑠,他拄著裝飾用的拐杖站起,先向裴野鶴行了一禮,而後才道:“不知道趙董事的哪種行為觸犯了法律,能被冠上‘叛國’的罪名呢?”

裴野鶴淡淡一眼掃去,不僅王董通體發寒,就連王董附近的董事都不由自主地往兩側躲了躲,生怕自己被他盯上。

裴野鶴擁有碾壓律法的行刑權,他可以不用任何解釋,直接將趙直處死在會議廳,但他沒有這麽做,他解釋也是為了宋磬聲。

“兩年前,姚氏旗下的生物制藥公司曾研發了一款針對T-91型血液病的特效藥,但在上市之前卻先一步被雅蒂蘭斯註冊了專利,對嗎?”

王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您……您的意思是?”

裴野鶴淡道:“將資料傳給雅蒂蘭斯的,就是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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