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多27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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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多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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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落本來在糾結, 這會兒要不要直接過去。
猶豫了短暫的兩秒，她覺得，還是看小貓要緊…腳步剛剛挪動一點, 她忽然看到路星林主動走了過來。
咦, 他是什麽時候看到她的？
餘落看他動了，也走過去, 兩人碰頭的時候，她微微側身，看著後面的柳珊珊。
“這麽晚了…她跟你說什麽呢？”餘落順口一問。
路星林說：“反正不是表白。”
餘落：“……”
誰問你這個了啊！！！
餘落受不了他, 接連著翻了好幾個白眼，吐槽道：“少自作多情了, 別覺得全世界誰都喜歡你啊。”
路星林竟然沒有反駁。
他垂眼看著餘落的影子, 眸中的光閃了閃, 最後又黯淡下去。
兩人並肩從柳珊珊身邊擦身而過, 誰也沒有給她一個眼神，十分默契。
柳珊珊看著他們倆這樣離開, 馬上就拿出手機給馬主任告狀。
真的煩死了！她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麽所有人來這裏都呆不住48小時了…原來這個魔鬼兩天說的是真的！！
她很快就收到了馬主任的回覆。
-【哎喲, 辛苦你了珊珊，我看餘落這情況, 實習期只能無限延長了，你得多盯著她啊。】
-【這事辦成了, 回頭我給你多申請一些提成哈, 你最近要沈得住氣, 若是有什麽不順利的地方，就乖一些, 聽話一些。】
-【對方怎麽安排，你就怎麽做, 千萬不要使自己的小聰明和小性子，免得咱們賠了夫人又折兵。】
柳珊珊看著，趕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又講了一遍，馬主任在那邊安撫了一下她的情緒。
跟她再三叮囑，讓她一定要沈穩一些。
-【你這孩子的性格就是太直來直去了，有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這樣很容易被對方握住把柄的，咱們還是要學會隱藏情緒才行。】
這的確是她沒有經歷過的情況。
柳珊珊從小就是囂張跋扈的，從小學開始就是班級裏沒有人敢招惹的大姐頭。
誰欺負她，她就反手弄誰。
而且她的家裏人一向縱容她的脾氣。
什麽人情世故，不懂，柳珊珊的行事準則就是自己爽了完事，反正一切都有家裏人兜底。
來這個雜志社之前也聽同學說什麽最近轉正卡得很嚴，但她可是一進來沒多久就轉正了。
哼，工作，人生，易如反掌。
馬主任跟她說什麽要忍耐，這還是柳珊珊第一次被人“教育”要識相到這種地步。
前幾天的飯局，她已經很給面子了，把位置讓出來。
現在還要她受什麽委屈啊？煩死了！
-【珊珊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想想餘落要是靠這個事情越過我們轉正了，上面的給她安排個好位置，到時候…要是管到你頭上了，你得日子可就難過了哦…】
馬主任這話裏的意思，顯然就是不想讓餘落轉正。
柳珊珊一想到那個可能性就覺得可怕，這麽想來馬主任說得對，要卡住餘落轉正的線，這樣自己就永遠比她要位高一階！
好吧，成年人的職場，確實沒有那麽好混，但她柳珊珊，一定可以美美完成！
…
餘落和路星林又走了一段路，前面的燈光沒有那麽明亮，路星林沒有看清。
兩個人走到亮堂些的地方，餘落突然聽到他在問她：“沒吹頭發？”
餘落嗯了一聲，頭疼：“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剛在洗澡啊，那麽急，哪兒還有時間吹頭發。”
她能怎麽辦嘛。
還不是因為他好幾個死亡電話打進來，搞得她完全沒有心思處理別的事情。
餘落自然而然地走到那輛熟悉的黃色跑車前。
但路星林卻走向了另一邊。
餘落：“？”
“今天沒帶那把鑰匙。”路星林挑眉，“開這個。”
紅色的法拉利，很符合他們的車隊，但那是個兩座的跑車，餘落腳步慢悠悠挪過去。
她跟路星林再三確認：“我要坐你旁邊的位置嗎？”
上次路星林還說她，不許自己跑去坐副駕駛，餘落還是很遵守這條行為準則的。
路星林手搭在車門上，笑裏帶著冷意：“你想掛在車頂上也可以。”
餘落：“我又不是自行車，怎麽可以掛在車上！”
她說完，怕路星林接下來要說後備箱，搶先說明。
“我也不是什麽貨物，別想著把我塞後備箱裏啊。”
路星林被她逗笑了，側身走到前面，摁開前儲物箱，告訴她：“不好意思，這款跑車的儲物箱在這裏。”
餘落：“……”
打擾了。
她撇了下嘴，說：“那只能讓您委屈一下，把副駕駛給我坐坐。”
他上次那態度，擺明了這位置就是給對象坐的，餘落對這件事記得清晰，大概是因為很多年前。
路星林也答應她，說副駕駛只給她一個人坐，不會給別的女孩子坐，擔心女朋友吃醋。
餘落那時候嗤之以鼻，說自己沒那麽小氣，也沒那麽容易吃醋。
但現在物是人非。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以路星林的性格，大概會擔心，未來的女朋友吃醋吧，一想到路星林未來隨時可能喜歡上別人…
餘落的手頓了頓，心緒雜亂，最後又全部收了回去，只是人第一時間忘記了要回神。
“還不上車？”路星林從儲物箱裏拿了東西，提醒她。
餘落這才反應過來，迅速地鉆進去，剛上車，她就被路星林塞了個東西到懷裏。
“擦擦頭發。”路星林說著，“車上沒放毛巾，將就著用。”
餘落低頭看路星林塞過來的東西。
是一條深色的羊絨毛巾。
車裏的燈光不算明亮，她沒有看清是什麽商標，只是斂眸說了句：“嗯，謝了。”
用圍巾擦頭發，還是第一次。
這邊離寵物醫院並不遠，畢竟當初他們就是考慮到這種情況，故意選擇了比較近的醫院。
過去的路上，餘落問了下路星林大概是什麽情況。
“貓媽媽沒什麽問題，很健康，各項指標都正常，最多就是身上有點寄生蟲，已經在醫院做了處理。”
路星林先報了一些好消息作為鋪墊。
但其實這些事情，餘落都知道，醫院那邊也跟她說過。
“嗯，那小貓呢…”餘落主動問起，也有些緊張。
小貓剛出生，免疫力本來就很低，而且之前還跟著媽媽一起流浪，在外面感染病毒的可能性太大了。
路星林也沈默了兩秒，而後才跟她說明。
“有一只，狀態不是很好，目前有很明顯的炎癥，估計…是，貓腹水。”
餘落的心往下沈了一下。
貓腹水…雖然能治療，但存活率確實也很低，而且現在貓崽崽實在是太小了。
救助一只成年流浪貓的成本並不高，基本就是驅蟲、查一下身體指標、補打疫苗和絕育。
但小貓如果生病，他們要給治療，成本甚至有可能會上萬，這些小貓他們之後是準備送出去領養的。
要送出去的貓，會有人花這麽多錢去救助嗎？
餘落想了想自己那寒顫的銀行卡餘額，第一時間陷入了一種對生活的迷茫。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做很多事情，但感覺自己好像對一些事情有些無能為力。
也開始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靠她的一腔熱血就可以拯救的，餘落的心情這麽漸漸黯淡下去的時候…
身旁傳來路星林的聲音，他還在跟她說著。
“你不用擔心太多。”
“貓腹水不是不能救治的絕癥，只是稍微會有些麻煩，我這邊訓練多，可能有時候需要你來醫院幫忙看看。”
“治療的費用我已經提前在醫院儲值了一部分，應該足夠。”
餘落楞神，轉頭：“你存了多少？”
“五萬。”路星林不是很懂，“救它夠了嗎？不夠的話，我一會兒再補點。”
微信轉賬有限額。
去醫院可以刷卡支付。
五萬，完全夠了，如果一只貓腹水的小貓花這麽多錢還沒有治療成功，那只有可能是已經沒了。
餘落訥訥道：“夠了…”
“那就行。”路星林好像也松了口氣，“雖然醫院那邊跟我說，他們值班的護士會幫忙打點，但我不是很放心，這事兒你能盯著點麽？”
餘落自己的錢包有限，不能提供足夠多的資金幫助，剛才聽到路星林說他會救就已經很開心了。
要出點力，她當然沒有什麽怨言。
“沒問題，需要我做什麽盡管說！”餘落一邊擦幹頭發，一邊點頭應聲。
“嗯，我在網上搜索了一些信息，之後有什麽需要做的也會跟你說。”路星林說得很認真。
他這個人雖然平時吊兒郎當的，但其實對於很多事情，也是嚴肅認真的。
不得不承認，路星林其實是個優秀的人。
而每一個優秀的人，要達到那個位置，一定都不是玩玩而已就可以做到。
他這張嘴這麽毒，平時看起來一副不好招惹的大少爺做派，但跟大家的關系又都很好。
若不是因為他本身就很好，別人也不會那麽喜歡他。
餘落安靜地擦著頭發，沒有說話，繼續聽路星林在認真分析——
“小貓雖然很小，但也是有感情的生物。”
“生病的時候，也需要有人陪伴。”
“它這種情況，肯定要跟別的同伴隔離，貓媽媽也沒辦法陪著她，這事兒呢，就只能我們人類去幹了。”
貓腹水的治療，對小貓來說，是很痛苦的。
“它需要抽掉腹水，要打很疼的針。”路星林說，“411，治貓腹水的藥，那個很疼。”
餘落不知道為什麽，只是聽著路星林說這些簡單的話語，卻突然眼眶熱熱的。
或許是因為，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喜歡路星林的數個原因之一。
他是個很細心、很善良的人。
路星林，在她心中，就算他嘴上再不擾人，但也是很溫柔的存在。
車很快行駛到醫院門口，路星林下車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看著她說的。
“它覺得疼的時候，我們應該陪著它。”
[可愛多34. ]
-
這邊的醫院是二十四小時通宵值守的。
當初雖然說盡量選擇離俱樂部近的，但其實路星林還是認真篩選了附近最好的一家。
很多寵物醫院都是九點左右下班，第二天上午九點左右才來，路星林覺得這中間的十二個小時其實很危險。
他當初的想法就是醫院可以二十四小時值守，隨時觀察小貓的情況。
好難得才找到這家。
護士見他們倆過來，趕緊熱情地迎上去。
“來了來了，剛才的情況我們醫生已經在微信跟您溝通過了，現在就等你們過來，我們再聊一下後續的事情。”
路星林點頭，護士領著他們倆先上樓。
“小吉的狀態其實還不錯，雖然生病了，但是它是一只很堅強的小貓寶寶呢。”
“兩位也不用做多餘的擔心啦，我們醫院是這片區最專業的。”
餘落聽著，側身壓著聲音問路星林：“小吉是它的名字嗎？”
這幾只小貓竟然都有名字了。
“我先隨便取了幾個，方便區分。”路星林說，“等它們到新家了，也會擁有自己的新名字的。”
餘落“哦”了一道，說他：“為什麽偷偷取名不告訴我？”
她合理懷疑，路星林是在規避跟她掰扯取名這事。
畢竟前面給雞蛋仔取名的時候，餘落就表示了鄙夷，但這貓畢竟還是路星林救助的，他自己的貓，自己取名。
但路星林卻說是：“你給了它名字，就會有感情。”
特別是自己取的名字。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從名字開始，人和寵物的緣分，從為它取名開始。
他頓了頓，說她。
“一會兒你又舍不得了，想全部都帶回去養。”
餘落一下子啞口無言，閉嘴不再說話，因為想到某次跟路星林去園游會。
路星林來得晚，她自己在旁邊等得無聊，就跟著一群小學生一起去撈金魚。
撈了半天什麽都沒撈上來，最後還是路星林來了以後才收獲滿滿的。
雖然剛開始路星林還是嗤之以鼻，說她幼稚，竟然跟一群小學生一起撈小金魚。
但後來在餘落的軟磨硬泡下，還是蹲下來幫她撈。
“我想要這只！還有那只！正好我最近就是想買個小魚缸——”
“路星林！你這麽厲害，幫我多撈幾只嘛！”
路星林被她搞得一點脾氣沒有，無奈：“你要哪只？這兒太多了，我分不清。”
“這只黑色的，身上還有點小白點，就叫他小斑馬吧！”
“還有那個，渾身都是金燦燦的，我想想，叫金元寶好啦，這個也要。”
“奧利奧也要！”
“小奶油！”
她給這些小金魚全部取了名字，讓路星林撈上來，他也是不辜負餘落的期望。
想要哪只就給她哪只。
最後攤位老板都有點受不了了，叫他們倆趕緊走，再不走，就要賠錢了。
餘落看著那一大瓶，覺得路星林幫了這麽多忙，應該要多分給他兩只。
“這樣吧…你可以選兩只帶回去！”她說著話的時候，還側開頭閉了下眼。
路星林笑她：“就這點事情，你搞得那麽視死如歸幹什麽？”
“我舍不得嘛。”餘落說，“就總覺得，給它們取了名字以後，就會舍不得。”
她說完這句，又碎碎念。
“早知道，前面有幾只就直接叫你來取名了。”
“不是我自己取的，應該就沒有那麽強的舍不得的感覺…”
當然，最後路星林也沒有從她手裏要走任何一只小金魚，他說，那本來就是給她這個幼稚鬼撈的，他不要。
…
二樓隔離治療室。
小吉有一個單獨的病房，被安排在一個小小的房間。
“我們這邊計劃是馬上就開始治療，這幾天每天都會打411。”醫生說，“大概每天晚上八點左右，是我們這邊直接操作還是…？”
餘落馬上說：“我會每天過來陪它！如果來不了，我會提前跟你們說的。”
醫生點頭，跟他們說完治療安排以後，又提了提費用的問題，因為路星林要求小吉單獨住一間，它的住院費是比別的小貓要貴的。
“我們這裏是24小時輸液哈，之後它的身體肯定會很不舒服，主要補充維生素、葡萄糖等。”
“住院費是180一天。”
路星林對費用問題不是很關心，嗯了一聲，問得很現實：“它的治療成功率大概多少？”
“這個情況，我們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醫生說，“但必須要告訴你們的是，請務必做好它會死亡的準備。”
這是小貓一生中必須經歷的風險，是成長必須承擔的。
醫生說完這個，側身示意他們。
“麻煩二位過來簽個字吧。”他說，“我們這邊需要簽一份治療告知書。”
餘落走在後面，腳步稍微放慢了一些。
她知道這只需要路星林簽字，有些下意識地逃避看到“死亡風險”這四個字。
前面的人也沒有催促她，見她沒跟上也沒有詢問。
餘落索性站在診室門口沒進去，等路星林出來，也沒有問他關於死亡風險簽署的事情。
“我想再去看看另外幾只。”她說。
路星林點了下頭，陪她過去，順便問起：“會開車麽？”
餘落應聲：“嗯。”
“回去把我黃色那輛瑪莎拿去開，那個點你過來看貓不太方便。”
她說著好，沒什麽別的意見。
餘落過去看另外幾只貓，小貓崽都睡得很熟，只有雞蛋仔在玻璃房裏來回踱步不太安生。
它好像能感覺到自己的孩子正在經歷苦難。
餘落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沒事的哦，我們會照顧好它的，只是生了個小病而已。”
初次見面的時候，雞蛋仔為了保護孩子還有些應激，現在看到餘落，卻像是碰到了自己的安定劑。
它用腦袋蹭了蹭餘落的手，翻身打了個滾。
餘落瞬間心軟軟，語氣都放得輕了一些，情不自禁地說：“好可愛的寶寶…”
路星林在旁邊看著，有些突然地開口。
“你現在，更喜歡貓還是狗？”
餘落的手還放在雞蛋仔的腦袋上，僵了僵，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這個問題，當初他們決定接可愛多回家的時候，路星林也問過。
餘落其實是個博愛黨，覺得貓狗都可以，所以但是她跟路星林說：“我覺得貓狗雙全吧！都可以呀！”
然後路星林就特別霸道地先選中了可愛多，打算先養好可愛多這只小狗。
按照計劃，餘落養好可愛多，是路星林送給她，保護她的、陪伴她的小狗。
因為路星林說，他以後要參加比賽，要訓練，還要兼顧學習，未來可能會有些時候沒辦法陪她。
時隔多年，沒想到會再聽到這個問題。
餘落斂了斂眸。
“我現在…更喜歡小貓吧。”她扯了扯嘴角的弧度，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如何。
小貓的話，這麽小小的一只。
她肯定可以保護好它的。
回答完以後，餘落有瞬間後悔，生怕路星林繼續追問，她本想轉移話題，但顯然路星林開口的速度更快。
“行。”他應著了。
餘落的心跳有些加速，慌神片刻，但她聽到路星林的下一句話是——
“你如果喜歡它的話，工作結束以後就帶回去養吧，正好，我這邊也經常很忙。”
她來照顧，一定會照顧得很好。
[35.]
-
在寵物醫院呆了兩小時後，他們終於啟程回俱樂部。
餘落在路上處理了一些遺留的工作信息。
路星林側目看後視鏡的時候，偶然看到了她在忙著拉各種文檔和圖表，倒也沒什麽別的意思，順口說了句。
“還這麽努力。”
餘落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說著：“沒辦法，本來是剛才就應該提交的，臨時出來耽誤了，不能再留到明天了。”
這麽說起來——
“那你每天都過來，不會耽誤工作？”路星林問她。
“會有點。”餘落回答，“但小貓的情況也很重要，我能協調好，你不用擔心，我會每天按時過來幫忙陪它的。”
路星林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忙就算了。”
他的態度實在聽不出什麽，但餘落忽然停了停手，小聲說道。
“要跟它建立感情，就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人不可能什麽都不付出，就理所應當地得到一切。”
所有的愛恨和關系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忽然這麽說著，下一秒打開車窗吹風，任由著風聲灌進自己的耳朵，灌進自己的腦海。
不想聽別的聲音，這個時候也不想聽到路星林的回覆。
只是短暫的，用晦澀難懂的描述——
來，定義他們的關系。
其實她也沒有想得很明白，今天為什麽想要跟路星林說起這些了，明明在此之前…
她都隱藏得挺好的。
漸漸侵蝕進來的情緒，稍微讓餘落有些招架不住。
回到俱樂部以後，路星林把那把瑪莎拉蒂的鑰匙拿給了餘落，分別之前，又交代了些事。
“保險上得很貴，不用擔心會不會撞，隨便開。”
“加油直接在俱樂部的油站加。”
“都是有登記的。”
餘落把這些事項都記在心裏，轉身進房間，有一瞬間有些累，還是覺得…
最近事情稍微有些多。
每個人的腦容量都是有限的，這個時候，柳珊珊要是再給她找點什麽事情處理。
餘落覺得，她的腦子可能會爆炸。
但神奇的是，柳珊珊這幾天竟然很老實，沒有什麽幺蛾子，非常安分。
孫可給她們安排什麽事情，就去做什麽事情，也難得沒有遲到。
搞得餘落都有點懷疑，那天路星林到底是跟柳珊珊說了些什麽話，能給這人一下就恐嚇得這麽乖巧了？
但她也沒有細想，畢竟還有更多的事情等待她去處理。
餘落每天都去陪小貓，雖然醫生跟她說了，治療的效果不是立竿見影的，而且…可能還會在某個時期，看到小貓的情況往下走。
醫生跟她再三解釋說，這都是正常的情況。
但餘落看著奄奄一息卻又朝著她跌跌撞撞走來的小奶貓，還是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掉了。
每天除了工作時間以外，就擔心著，希望小貓快快好起來。
餘落還自己開車去附近的菜場買了最新鮮的雞胸肉，用小蒸格蒸好給它帶過去。
一點點撕成碎片，再給它放在旁邊。
她又在網上買了很多小物件，希望以後它可以用上，餘落經常帶著小巧的逗貓棒去逗它開心，小貓生病了以後的互動性不是很強。
但餘落每天都會花很多時間，耐心地陪伴，希望提起它的興趣。
有時候它比較精神的時候，也會過來蹭蹭她的手指。
剛出身的小奶貓，真的只有巴掌大，因為生病又更加瘦弱，眼睛裏的淚痕也將眼睛都糊了起來。
只有那麽小小的一只，是她用手指都可以推倒的狀態。
不像小貓咪，更像是一只剛出生的小雞仔。
這幾天，也是餘落跟路星林聊天最多的一段時間，每天都要給路星林發很多小貓的視頻和照片。
也會分享它今日的情況。
偶爾餘落還會問路星林：【它一定可以好起來的吧？】
每次發出去後，餘落都拿著手機發呆，過幾秒又無奈苦笑，然後看著路星林回覆的。
-【會的。】
他的回答總是如此簡單，但也每次都會不厭其煩地回答。
餘落知道自己的擔心或許有些過度，甚至多餘，每天都是那幾句車軲轆話翻來翻去。
但現在也不知道要把這些話分享給誰，別人肯定會覺得討厭，至於路星林嘛…
這只小貓本來也是他救助的，他有權、有義務接受到這些信息。
三天後。
餘落正打算出門，去看小貓，給小吉買的新墊子到了，醫院那個墊子感覺不是很舒服。
她掃碼打開快遞櫃的門，正要伸手拿快遞，手機上的消息突然彈了出來。
餘落看著手機上醫院那邊傳過來的簡訊，心中一緊。
寵物醫院的人早就對寵物的生死看慣。
他們總是可以用最平靜的語氣，跟她說最殘忍的話。
-【小吉今天的情況有點差。】
-【今天得好好熬一下了。】
餘落手上的快遞都差點從手上掉下去，但她穩住了，沒有丟出去，只是焦急忙慌地要去關上櫃門。
前段時間做了美甲，指甲留得比平日裏慣用的更長，她沒留神自己的小拇指不小心卡進了快遞櫃的鎖洞。
一個大力關門，反方向地將指甲往外一扯，指甲瞬間外翻出一個弧度。
那瞬間，餘落甚至沒感覺到痛，只是甲床有些溫熱，有瞬間的溫度升高。
指甲上還有甲油膠覆蓋，她並不能第一時間看出裏面的情況，也沒有太認真看，當務之急是先去醫院。
餘落把快遞扔在車上，本來想聯系路星林，但又想到他今天下午這個時間，是有場訓練賽。
最近雖然工作上的交互比較少，但餘落還是對路星林的時間安排了如指掌。
基本每天睜開眼，就是路星林的消息。
他會告訴她，他今天是有什麽樣的安排，醫院那邊有什麽事情需要提醒。
路星林不忙的時候，是會跟她一起去寵物醫院的。
但他今天忙。
又偏偏是今天忙。
餘落只能給路星林留了個言，馬上去往醫院那邊，她人剛到，就看到護士忙上忙下的。
她看到這樣的畫面就緊張，腦子嗡嗡的，拉著人就問：“你好…小吉的情況怎麽樣了…”
這護士忙得不行，跟她說。
“小吉的情況我不是很清楚，麻煩你上去問問哦，我們現在有點忙哈！”
餘落馬上松手：“啊，不好意思。”
這個寵物醫院很大，每天都會接很多小動物，他們現在一看，就是在忙著處理別的事情。
餘落為自己的冒失感到很抱歉。
她一貫的冷靜，好像都在看到那些夢魘一般的信息時，全部碎掉，變成了一個極為情緒化的存在。
餘落一邊跑上樓，一邊深呼吸調整自己的呼吸。
她還沒推開小寵vip病房的門，在門口，就聽到醫生和護士的交流——
“他們人過來了嗎？哎，貓腹水是有點麻煩啊，大多數的還是在白費勁，我看餘小姐每天都很擔心…”
“是呀，但這種情況確實沒辦法，我這邊剛才已經通知過了，應該快到了吧。”
下一秒，餘落推來了病房的門。
裏面兩個人都一楞，臉上的表情尷尬了一秒，生怕餘落聽到什麽，又誤會了什麽。
在他們開口之前，餘落搶先：“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她在保持著冷靜，不想讓自己跟剛才一樣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她現在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
不要再因此失態，要冷靜下來，才能處理好這種事情。
“情況還是我們之前跟您溝通過的那樣。”醫生說，“只是它今天情況不是很好，我們想叫你們過來再確認一遍。”
餘落點頭：“嗯。”
“小吉如果能熬得過今晚，那應該就會好很多，但今天的情況…”醫生欲言又止。
雖然工作很多年，見過很多場面，但當他眼睜睜地看著面前這姑娘眼睛變紅的時候，還是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餘落很明顯在刻意保持冷靜自持，但眼睛的紅是控制不住的。
她很怕聽到最壞的結果。
醫生趕緊給護士示意，看她能不能溫和點說。
但這種殘酷的現實，又怎麽能溫和，一來二去後，最後還是只能告訴餘落。
“如果等會兒還是很差，可能今晚就沒了…”
餘落依舊保持著自己所謂的鎮定：“好的謝謝醫生，現在需要我做什麽嗎？”
“硬要說的話，其實沒有什麽特別的，我們這邊會有專業人員陪護，我今晚也會值班來照顧小吉的情況，您也不需要過多的擔心。”
雖然這句話說來，感覺是白說的。
“我們就是怕事情突然，你們那邊也接受不了，所以提前通知一下最壞的情況。”
餘落知道自己肯定笑得不好看，但還是禮貌微笑了：“好的，謝謝醫生，那我今天就在這裏陪它好啦。”
“好的，那這邊我們先去樓下幫忙了，今天有個小狗出車禍，現在緊急在做手術，急診人手不太夠。”
他們沖餘落點了點頭，跟她說，接下來除了耐心等待和觀察，也沒有別的辦法。
小吉今天的狀態一看就很差。
因為餘落最近常來，他們的關系已經很熟悉，小吉基本每次聽到餘落的腳步聲，就會踉踉蹌蹌地走到籠子邊去等她來摸。
但今天，它只是自己躲在後面的小角落，自己默默地呆著。
餘落看了它好久，而後才去坐在旁邊擁擠的小凳子上，拆著這個快遞。
她不小心碰到小拇指的時候，才發現有滲透出來的血跡已經幹涸了。
也是到了這時候才意識到，原來真的很疼。
幹涸的快遞盒上落下眼淚，很快吸收進去又幹掉，餘落的視線模糊，閃過曾經無數個畫面。
如果它死掉了，火化後就會變成一個小小的罐子。
不會再來蹭她的手了。
眼淚將她的記憶沖刷得幹凈、清晰，她忽然想到多年前，醫生叫她簽下火化同意書後。
那麽大一只毛絨絨的寶貝，轉眼，就只有冰冷的罐子了。
她的氣息無法順暢，一口氣堵在心口，怎麽都沒辦法呼吸，餘落甚至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的時候，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摁住，視線模糊地擡頭。
眼前的人還穿著沒有換下來的賽車服。
她看不清，什麽都沒看清，也沒看到對方擔憂的神情。
只記得，路星林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像是從救贖她的無數個夢裏傳來的。
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
“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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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落本來在糾結, 這會兒要不要直接過去。
猶豫了短暫的兩秒，她覺得，還是看小貓要緊…腳步剛剛挪動一點, 她忽然看到路星林主動走了過來。
咦, 他是什麽時候看到她的？
餘落看他動了，也走過去, 兩人碰頭的時候，她微微側身，看著後面的柳珊珊。
“這麽晚了…她跟你說什麽呢？”餘落順口一問。
路星林說：“反正不是表白。”
餘落：“……”
誰問你這個了啊！！！
餘落受不了他, 接連著翻了好幾個白眼，吐槽道：“少自作多情了, 別覺得全世界誰都喜歡你啊。”
路星林竟然沒有反駁。
他垂眼看著餘落的影子, 眸中的光閃了閃, 最後又黯淡下去。
兩人並肩從柳珊珊身邊擦身而過, 誰也沒有給她一個眼神，十分默契。
柳珊珊看著他們倆這樣離開, 馬上就拿出手機給馬主任告狀。
真的煩死了！她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麽所有人來這裏都呆不住48小時了…原來這個魔鬼兩天說的是真的！！
她很快就收到了馬主任的回覆。
-【哎喲, 辛苦你了珊珊，我看餘落這情況, 實習期只能無限延長了，你得多盯著她啊。】
-【這事辦成了, 回頭我給你多申請一些提成哈, 你最近要沈得住氣, 若是有什麽不順利的地方，就乖一些, 聽話一些。】
-【對方怎麽安排，你就怎麽做, 千萬不要使自己的小聰明和小性子，免得咱們賠了夫人又折兵。】
柳珊珊看著，趕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又講了一遍，馬主任在那邊安撫了一下她的情緒。
跟她再三叮囑，讓她一定要沈穩一些。
-【你這孩子的性格就是太直來直去了，有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這樣很容易被對方握住把柄的，咱們還是要學會隱藏情緒才行。】
這的確是她沒有經歷過的情況。
柳珊珊從小就是囂張跋扈的，從小學開始就是班級裏沒有人敢招惹的大姐頭。
誰欺負她，她就反手弄誰。
而且她的家裏人一向縱容她的脾氣。
什麽人情世故，不懂，柳珊珊的行事準則就是自己爽了完事，反正一切都有家裏人兜底。
來這個雜志社之前也聽同學說什麽最近轉正卡得很嚴，但她可是一進來沒多久就轉正了。
哼，工作，人生，易如反掌。
馬主任跟她說什麽要忍耐，這還是柳珊珊第一次被人“教育”要識相到這種地步。
前幾天的飯局，她已經很給面子了，把位置讓出來。
現在還要她受什麽委屈啊？煩死了！
-【珊珊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想想餘落要是靠這個事情越過我們轉正了，上面的給她安排個好位置，到時候…要是管到你頭上了，你得日子可就難過了哦…】
馬主任這話裏的意思，顯然就是不想讓餘落轉正。
柳珊珊一想到那個可能性就覺得可怕，這麽想來馬主任說得對，要卡住餘落轉正的線，這樣自己就永遠比她要位高一階！
好吧，成年人的職場，確實沒有那麽好混，但她柳珊珊，一定可以美美完成！
…
餘落和路星林又走了一段路，前面的燈光沒有那麽明亮，路星林沒有看清。
兩個人走到亮堂些的地方，餘落突然聽到他在問她：“沒吹頭發？”
餘落嗯了一聲，頭疼：“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剛在洗澡啊，那麽急，哪兒還有時間吹頭發。”
她能怎麽辦嘛。
還不是因為他好幾個死亡電話打進來，搞得她完全沒有心思處理別的事情。
餘落自然而然地走到那輛熟悉的黃色跑車前。
但路星林卻走向了另一邊。
餘落：“？”
“今天沒帶那把鑰匙。”路星林挑眉，“開這個。”
紅色的法拉利，很符合他們的車隊，但那是個兩座的跑車，餘落腳步慢悠悠挪過去。
她跟路星林再三確認：“我要坐你旁邊的位置嗎？”
上次路星林還說她，不許自己跑去坐副駕駛，餘落還是很遵守這條行為準則的。
路星林手搭在車門上，笑裏帶著冷意：“你想掛在車頂上也可以。”
餘落：“我又不是自行車，怎麽可以掛在車上！”
她說完，怕路星林接下來要說後備箱，搶先說明。
“我也不是什麽貨物，別想著把我塞後備箱裏啊。”
路星林被她逗笑了，側身走到前面，摁開前儲物箱，告訴她：“不好意思，這款跑車的儲物箱在這裏。”
餘落：“……”
打擾了。
她撇了下嘴，說：“那只能讓您委屈一下，把副駕駛給我坐坐。”
他上次那態度，擺明了這位置就是給對象坐的，餘落對這件事記得清晰，大概是因為很多年前。
路星林也答應她，說副駕駛只給她一個人坐，不會給別的女孩子坐，擔心女朋友吃醋。
餘落那時候嗤之以鼻，說自己沒那麽小氣，也沒那麽容易吃醋。
但現在物是人非。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以路星林的性格，大概會擔心，未來的女朋友吃醋吧，一想到路星林未來隨時可能喜歡上別人…
餘落的手頓了頓，心緒雜亂，最後又全部收了回去，只是人第一時間忘記了要回神。
“還不上車？”路星林從儲物箱裏拿了東西，提醒她。
餘落這才反應過來，迅速地鉆進去，剛上車，她就被路星林塞了個東西到懷裏。
“擦擦頭發。”路星林說著，“車上沒放毛巾，將就著用。”
餘落低頭看路星林塞過來的東西。
是一條深色的羊絨毛巾。
車裏的燈光不算明亮，她沒有看清是什麽商標，只是斂眸說了句：“嗯，謝了。”
用圍巾擦頭發，還是第一次。
這邊離寵物醫院並不遠，畢竟當初他們就是考慮到這種情況，故意選擇了比較近的醫院。
過去的路上，餘落問了下路星林大概是什麽情況。
“貓媽媽沒什麽問題，很健康，各項指標都正常，最多就是身上有點寄生蟲，已經在醫院做了處理。”
路星林先報了一些好消息作為鋪墊。
但其實這些事情，餘落都知道，醫院那邊也跟她說過。
“嗯，那小貓呢…”餘落主動問起，也有些緊張。
小貓剛出生，免疫力本來就很低，而且之前還跟著媽媽一起流浪，在外面感染病毒的可能性太大了。
路星林也沈默了兩秒，而後才跟她說明。
“有一只，狀態不是很好，目前有很明顯的炎癥，估計…是，貓腹水。”
餘落的心往下沈了一下。
貓腹水…雖然能治療，但存活率確實也很低，而且現在貓崽崽實在是太小了。
救助一只成年流浪貓的成本並不高，基本就是驅蟲、查一下身體指標、補打疫苗和絕育。
但小貓如果生病，他們要給治療，成本甚至有可能會上萬，這些小貓他們之後是準備送出去領養的。
要送出去的貓，會有人花這麽多錢去救助嗎？
餘落想了想自己那寒顫的銀行卡餘額，第一時間陷入了一種對生活的迷茫。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做很多事情，但感覺自己好像對一些事情有些無能為力。
也開始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靠她的一腔熱血就可以拯救的，餘落的心情這麽漸漸黯淡下去的時候…
身旁傳來路星林的聲音，他還在跟她說著。
“你不用擔心太多。”
“貓腹水不是不能救治的絕癥，只是稍微會有些麻煩，我這邊訓練多，可能有時候需要你來醫院幫忙看看。”
“治療的費用我已經提前在醫院儲值了一部分，應該足夠。”
餘落楞神，轉頭：“你存了多少？”
“五萬。”路星林不是很懂，“救它夠了嗎？不夠的話，我一會兒再補點。”
微信轉賬有限額。
去醫院可以刷卡支付。
五萬，完全夠了，如果一只貓腹水的小貓花這麽多錢還沒有治療成功，那只有可能是已經沒了。
餘落訥訥道：“夠了…”
“那就行。”路星林好像也松了口氣，“雖然醫院那邊跟我說，他們值班的護士會幫忙打點，但我不是很放心，這事兒你能盯著點麽？”
餘落自己的錢包有限，不能提供足夠多的資金幫助，剛才聽到路星林說他會救就已經很開心了。
要出點力，她當然沒有什麽怨言。
“沒問題，需要我做什麽盡管說！”餘落一邊擦幹頭發，一邊點頭應聲。
“嗯，我在網上搜索了一些信息，之後有什麽需要做的也會跟你說。”路星林說得很認真。
他這個人雖然平時吊兒郎當的，但其實對於很多事情，也是嚴肅認真的。
不得不承認，路星林其實是個優秀的人。
而每一個優秀的人，要達到那個位置，一定都不是玩玩而已就可以做到。
他這張嘴這麽毒，平時看起來一副不好招惹的大少爺做派，但跟大家的關系又都很好。
若不是因為他本身就很好，別人也不會那麽喜歡他。
餘落安靜地擦著頭發，沒有說話，繼續聽路星林在認真分析——
“小貓雖然很小，但也是有感情的生物。”
“生病的時候，也需要有人陪伴。”
“它這種情況，肯定要跟別的同伴隔離，貓媽媽也沒辦法陪著她，這事兒呢，就只能我們人類去幹了。”
貓腹水的治療，對小貓來說，是很痛苦的。
“它需要抽掉腹水，要打很疼的針。”路星林說，“411，治貓腹水的藥，那個很疼。”
餘落不知道為什麽，只是聽著路星林說這些簡單的話語，卻突然眼眶熱熱的。
或許是因為，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喜歡路星林的數個原因之一。
他是個很細心、很善良的人。
路星林，在她心中，就算他嘴上再不擾人，但也是很溫柔的存在。
車很快行駛到醫院門口，路星林下車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看著她說的。
“它覺得疼的時候，我們應該陪著它。”
[可愛多34. ]
-
這邊的醫院是二十四小時通宵值守的。
當初雖然說盡量選擇離俱樂部近的，但其實路星林還是認真篩選了附近最好的一家。
很多寵物醫院都是九點左右下班，第二天上午九點左右才來，路星林覺得這中間的十二個小時其實很危險。
他當初的想法就是醫院可以二十四小時值守，隨時觀察小貓的情況。
好難得才找到這家。
護士見他們倆過來，趕緊熱情地迎上去。
“來了來了，剛才的情況我們醫生已經在微信跟您溝通過了，現在就等你們過來，我們再聊一下後續的事情。”
路星林點頭，護士領著他們倆先上樓。
“小吉的狀態其實還不錯，雖然生病了，但是它是一只很堅強的小貓寶寶呢。”
“兩位也不用做多餘的擔心啦，我們醫院是這片區最專業的。”
餘落聽著，側身壓著聲音問路星林：“小吉是它的名字嗎？”
這幾只小貓竟然都有名字了。
“我先隨便取了幾個，方便區分。”路星林說，“等它們到新家了，也會擁有自己的新名字的。”
餘落“哦”了一道，說他：“為什麽偷偷取名不告訴我？”
她合理懷疑，路星林是在規避跟她掰扯取名這事。
畢竟前面給雞蛋仔取名的時候，餘落就表示了鄙夷，但這貓畢竟還是路星林救助的，他自己的貓，自己取名。
但路星林卻說是：“你給了它名字，就會有感情。”
特別是自己取的名字。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從名字開始，人和寵物的緣分，從為它取名開始。
他頓了頓，說她。
“一會兒你又舍不得了，想全部都帶回去養。”
餘落一下子啞口無言，閉嘴不再說話，因為想到某次跟路星林去園游會。
路星林來得晚，她自己在旁邊等得無聊，就跟著一群小學生一起去撈金魚。
撈了半天什麽都沒撈上來，最後還是路星林來了以後才收獲滿滿的。
雖然剛開始路星林還是嗤之以鼻，說她幼稚，竟然跟一群小學生一起撈小金魚。
但後來在餘落的軟磨硬泡下，還是蹲下來幫她撈。
“我想要這只！還有那只！正好我最近就是想買個小魚缸——”
“路星林！你這麽厲害，幫我多撈幾只嘛！”
路星林被她搞得一點脾氣沒有，無奈：“你要哪只？這兒太多了，我分不清。”
“這只黑色的，身上還有點小白點，就叫他小斑馬吧！”
“還有那個，渾身都是金燦燦的，我想想，叫金元寶好啦，這個也要。”
“奧利奧也要！”
“小奶油！”
她給這些小金魚全部取了名字，讓路星林撈上來，他也是不辜負餘落的期望。
想要哪只就給她哪只。
最後攤位老板都有點受不了了，叫他們倆趕緊走，再不走，就要賠錢了。
餘落看著那一大瓶，覺得路星林幫了這麽多忙，應該要多分給他兩只。
“這樣吧…你可以選兩只帶回去！”她說著話的時候，還側開頭閉了下眼。
路星林笑她：“就這點事情，你搞得那麽視死如歸幹什麽？”
“我舍不得嘛。”餘落說，“就總覺得，給它們取了名字以後，就會舍不得。”
她說完這句，又碎碎念。
“早知道，前面有幾只就直接叫你來取名了。”
“不是我自己取的，應該就沒有那麽強的舍不得的感覺…”
當然，最後路星林也沒有從她手裏要走任何一只小金魚，他說，那本來就是給她這個幼稚鬼撈的，他不要。
…
二樓隔離治療室。
小吉有一個單獨的病房，被安排在一個小小的房間。
“我們這邊計劃是馬上就開始治療，這幾天每天都會打411。”醫生說，“大概每天晚上八點左右，是我們這邊直接操作還是…？”
餘落馬上說：“我會每天過來陪它！如果來不了，我會提前跟你們說的。”
醫生點頭，跟他們說完治療安排以後，又提了提費用的問題，因為路星林要求小吉單獨住一間，它的住院費是比別的小貓要貴的。
“我們這裏是24小時輸液哈，之後它的身體肯定會很不舒服，主要補充維生素、葡萄糖等。”
“住院費是180一天。”
路星林對費用問題不是很關心，嗯了一聲，問得很現實：“它的治療成功率大概多少？”
“這個情況，我們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醫生說，“但必須要告訴你們的是，請務必做好它會死亡的準備。”
這是小貓一生中必須經歷的風險，是成長必須承擔的。
醫生說完這個，側身示意他們。
“麻煩二位過來簽個字吧。”他說，“我們這邊需要簽一份治療告知書。”
餘落走在後面，腳步稍微放慢了一些。
她知道這只需要路星林簽字，有些下意識地逃避看到“死亡風險”這四個字。
前面的人也沒有催促她，見她沒跟上也沒有詢問。
餘落索性站在診室門口沒進去，等路星林出來，也沒有問他關於死亡風險簽署的事情。
“我想再去看看另外幾只。”她說。
路星林點了下頭，陪她過去，順便問起：“會開車麽？”
餘落應聲：“嗯。”
“回去把我黃色那輛瑪莎拿去開，那個點你過來看貓不太方便。”
她說著好，沒什麽別的意見。
餘落過去看另外幾只貓，小貓崽都睡得很熟，只有雞蛋仔在玻璃房裏來回踱步不太安生。
它好像能感覺到自己的孩子正在經歷苦難。
餘落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沒事的哦，我們會照顧好它的，只是生了個小病而已。”
初次見面的時候，雞蛋仔為了保護孩子還有些應激，現在看到餘落，卻像是碰到了自己的安定劑。
它用腦袋蹭了蹭餘落的手，翻身打了個滾。
餘落瞬間心軟軟，語氣都放得輕了一些，情不自禁地說：“好可愛的寶寶…”
路星林在旁邊看著，有些突然地開口。
“你現在，更喜歡貓還是狗？”
餘落的手還放在雞蛋仔的腦袋上，僵了僵，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這個問題，當初他們決定接可愛多回家的時候，路星林也問過。
餘落其實是個博愛黨，覺得貓狗都可以，所以但是她跟路星林說：“我覺得貓狗雙全吧！都可以呀！”
然後路星林就特別霸道地先選中了可愛多，打算先養好可愛多這只小狗。
按照計劃，餘落養好可愛多，是路星林送給她，保護她的、陪伴她的小狗。
因為路星林說，他以後要參加比賽，要訓練，還要兼顧學習，未來可能會有些時候沒辦法陪她。
時隔多年，沒想到會再聽到這個問題。
餘落斂了斂眸。
“我現在…更喜歡小貓吧。”她扯了扯嘴角的弧度，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如何。
小貓的話，這麽小小的一只。
她肯定可以保護好它的。
回答完以後，餘落有瞬間後悔，生怕路星林繼續追問，她本想轉移話題，但顯然路星林開口的速度更快。
“行。”他應著了。
餘落的心跳有些加速，慌神片刻，但她聽到路星林的下一句話是——
“你如果喜歡它的話，工作結束以後就帶回去養吧，正好，我這邊也經常很忙。”
她來照顧，一定會照顧得很好。
[35.]
-
在寵物醫院呆了兩小時後，他們終於啟程回俱樂部。
餘落在路上處理了一些遺留的工作信息。
路星林側目看後視鏡的時候，偶然看到了她在忙著拉各種文檔和圖表，倒也沒什麽別的意思，順口說了句。
“還這麽努力。”
餘落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說著：“沒辦法，本來是剛才就應該提交的，臨時出來耽誤了，不能再留到明天了。”
這麽說起來——
“那你每天都過來，不會耽誤工作？”路星林問她。
“會有點。”餘落回答，“但小貓的情況也很重要，我能協調好，你不用擔心，我會每天按時過來幫忙陪它的。”
路星林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忙就算了。”
他的態度實在聽不出什麽，但餘落忽然停了停手，小聲說道。
“要跟它建立感情，就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人不可能什麽都不付出，就理所應當地得到一切。”
所有的愛恨和關系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忽然這麽說著，下一秒打開車窗吹風，任由著風聲灌進自己的耳朵，灌進自己的腦海。
不想聽別的聲音，這個時候也不想聽到路星林的回覆。
只是短暫的，用晦澀難懂的描述——
來，定義他們的關系。
其實她也沒有想得很明白，今天為什麽想要跟路星林說起這些了，明明在此之前…
她都隱藏得挺好的。
漸漸侵蝕進來的情緒，稍微讓餘落有些招架不住。
回到俱樂部以後，路星林把那把瑪莎拉蒂的鑰匙拿給了餘落，分別之前，又交代了些事。
“保險上得很貴，不用擔心會不會撞，隨便開。”
“加油直接在俱樂部的油站加。”
“都是有登記的。”
餘落把這些事項都記在心裏，轉身進房間，有一瞬間有些累，還是覺得…
最近事情稍微有些多。
每個人的腦容量都是有限的，這個時候，柳珊珊要是再給她找點什麽事情處理。
餘落覺得，她的腦子可能會爆炸。
但神奇的是，柳珊珊這幾天竟然很老實，沒有什麽幺蛾子，非常安分。
孫可給她們安排什麽事情，就去做什麽事情，也難得沒有遲到。
搞得餘落都有點懷疑，那天路星林到底是跟柳珊珊說了些什麽話，能給這人一下就恐嚇得這麽乖巧了？
但她也沒有細想，畢竟還有更多的事情等待她去處理。
餘落每天都去陪小貓，雖然醫生跟她說了，治療的效果不是立竿見影的，而且…可能還會在某個時期，看到小貓的情況往下走。
醫生跟她再三解釋說，這都是正常的情況。
但餘落看著奄奄一息卻又朝著她跌跌撞撞走來的小奶貓，還是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掉了。
每天除了工作時間以外，就擔心著，希望小貓快快好起來。
餘落還自己開車去附近的菜場買了最新鮮的雞胸肉，用小蒸格蒸好給它帶過去。
一點點撕成碎片，再給它放在旁邊。
她又在網上買了很多小物件，希望以後它可以用上，餘落經常帶著小巧的逗貓棒去逗它開心，小貓生病了以後的互動性不是很強。
但餘落每天都會花很多時間，耐心地陪伴，希望提起它的興趣。
有時候它比較精神的時候，也會過來蹭蹭她的手指。
剛出身的小奶貓，真的只有巴掌大，因為生病又更加瘦弱，眼睛裏的淚痕也將眼睛都糊了起來。
只有那麽小小的一只，是她用手指都可以推倒的狀態。
不像小貓咪，更像是一只剛出生的小雞仔。
這幾天，也是餘落跟路星林聊天最多的一段時間，每天都要給路星林發很多小貓的視頻和照片。
也會分享它今日的情況。
偶爾餘落還會問路星林：【它一定可以好起來的吧？】
每次發出去後，餘落都拿著手機發呆，過幾秒又無奈苦笑，然後看著路星林回覆的。
-【會的。】
他的回答總是如此簡單，但也每次都會不厭其煩地回答。
餘落知道自己的擔心或許有些過度，甚至多餘，每天都是那幾句車軲轆話翻來翻去。
但現在也不知道要把這些話分享給誰，別人肯定會覺得討厭，至於路星林嘛…
這只小貓本來也是他救助的，他有權、有義務接受到這些信息。
三天後。
餘落正打算出門，去看小貓，給小吉買的新墊子到了，醫院那個墊子感覺不是很舒服。
她掃碼打開快遞櫃的門，正要伸手拿快遞，手機上的消息突然彈了出來。
餘落看著手機上醫院那邊傳過來的簡訊，心中一緊。
寵物醫院的人早就對寵物的生死看慣。
他們總是可以用最平靜的語氣，跟她說最殘忍的話。
-【小吉今天的情況有點差。】
-【今天得好好熬一下了。】
餘落手上的快遞都差點從手上掉下去，但她穩住了，沒有丟出去，只是焦急忙慌地要去關上櫃門。
前段時間做了美甲，指甲留得比平日裏慣用的更長，她沒留神自己的小拇指不小心卡進了快遞櫃的鎖洞。
一個大力關門，反方向地將指甲往外一扯，指甲瞬間外翻出一個弧度。
那瞬間，餘落甚至沒感覺到痛，只是甲床有些溫熱，有瞬間的溫度升高。
指甲上還有甲油膠覆蓋，她並不能第一時間看出裏面的情況，也沒有太認真看，當務之急是先去醫院。
餘落把快遞扔在車上，本來想聯系路星林，但又想到他今天下午這個時間，是有場訓練賽。
最近雖然工作上的交互比較少，但餘落還是對路星林的時間安排了如指掌。
基本每天睜開眼，就是路星林的消息。
他會告訴她，他今天是有什麽樣的安排，醫院那邊有什麽事情需要提醒。
路星林不忙的時候，是會跟她一起去寵物醫院的。
但他今天忙。
又偏偏是今天忙。
餘落只能給路星林留了個言，馬上去往醫院那邊，她人剛到，就看到護士忙上忙下的。
她看到這樣的畫面就緊張，腦子嗡嗡的，拉著人就問：“你好…小吉的情況怎麽樣了…”
這護士忙得不行，跟她說。
“小吉的情況我不是很清楚，麻煩你上去問問哦，我們現在有點忙哈！”
餘落馬上松手：“啊，不好意思。”
這個寵物醫院很大，每天都會接很多小動物，他們現在一看，就是在忙著處理別的事情。
餘落為自己的冒失感到很抱歉。
她一貫的冷靜，好像都在看到那些夢魘一般的信息時，全部碎掉，變成了一個極為情緒化的存在。
餘落一邊跑上樓，一邊深呼吸調整自己的呼吸。
她還沒推開小寵vip病房的門，在門口，就聽到醫生和護士的交流——
“他們人過來了嗎？哎，貓腹水是有點麻煩啊，大多數的還是在白費勁，我看餘小姐每天都很擔心…”
“是呀，但這種情況確實沒辦法，我這邊剛才已經通知過了，應該快到了吧。”
下一秒，餘落推來了病房的門。
裏面兩個人都一楞，臉上的表情尷尬了一秒，生怕餘落聽到什麽，又誤會了什麽。
在他們開口之前，餘落搶先：“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她在保持著冷靜，不想讓自己跟剛才一樣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她現在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
不要再因此失態，要冷靜下來，才能處理好這種事情。
“情況還是我們之前跟您溝通過的那樣。”醫生說，“只是它今天情況不是很好，我們想叫你們過來再確認一遍。”
餘落點頭：“嗯。”
“小吉如果能熬得過今晚，那應該就會好很多，但今天的情況…”醫生欲言又止。
雖然工作很多年，見過很多場面，但當他眼睜睜地看著面前這姑娘眼睛變紅的時候，還是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餘落很明顯在刻意保持冷靜自持，但眼睛的紅是控制不住的。
她很怕聽到最壞的結果。
醫生趕緊給護士示意，看她能不能溫和點說。
但這種殘酷的現實，又怎麽能溫和，一來二去後，最後還是只能告訴餘落。
“如果等會兒還是很差，可能今晚就沒了…”
餘落依舊保持著自己所謂的鎮定：“好的謝謝醫生，現在需要我做什麽嗎？”
“硬要說的話，其實沒有什麽特別的，我們這邊會有專業人員陪護，我今晚也會值班來照顧小吉的情況，您也不需要過多的擔心。”
雖然這句話說來，感覺是白說的。
“我們就是怕事情突然，你們那邊也接受不了，所以提前通知一下最壞的情況。”
餘落知道自己肯定笑得不好看，但還是禮貌微笑了：“好的，謝謝醫生，那我今天就在這裏陪它好啦。”
“好的，那這邊我們先去樓下幫忙了，今天有個小狗出車禍，現在緊急在做手術，急診人手不太夠。”
他們沖餘落點了點頭，跟她說，接下來除了耐心等待和觀察，也沒有別的辦法。
小吉今天的狀態一看就很差。
因為餘落最近常來，他們的關系已經很熟悉，小吉基本每次聽到餘落的腳步聲，就會踉踉蹌蹌地走到籠子邊去等她來摸。
但今天，它只是自己躲在後面的小角落，自己默默地呆著。
餘落看了它好久，而後才去坐在旁邊擁擠的小凳子上，拆著這個快遞。
她不小心碰到小拇指的時候，才發現有滲透出來的血跡已經幹涸了。
也是到了這時候才意識到，原來真的很疼。
幹涸的快遞盒上落下眼淚，很快吸收進去又幹掉，餘落的視線模糊，閃過曾經無數個畫面。
如果它死掉了，火化後就會變成一個小小的罐子。
不會再來蹭她的手了。
眼淚將她的記憶沖刷得幹凈、清晰，她忽然想到多年前，醫生叫她簽下火化同意書後。
那麽大一只毛絨絨的寶貝，轉眼，就只有冰冷的罐子了。
她的氣息無法順暢，一口氣堵在心口，怎麽都沒辦法呼吸，餘落甚至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的時候，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摁住，視線模糊地擡頭。
眼前的人還穿著沒有換下來的賽車服。
她看不清，什麽都沒看清，也沒看到對方擔憂的神情。
只記得，路星林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像是從救贖她的無數個夢裏傳來的。
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
“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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