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私生飯

關燈
私生飯

我持續時間最長的夢想是成為芭蕾舞演員,最好能進入歐洲的幾個大團,不需要跳到首席,一級獨舞就可以,在每年的大制作裏能有一支自己的獨舞就可以。人生就是簡單的排練和演出,趁著年輕跑一跑海外演出,多去幾個國家交流。然而在一次雙人托舉失敗造成的腳趾骨折後,醫生否定了我以芭蕾為終生職業的夢。

覆健的過程我不願再回想。幸好有媽媽一直呵護,半年後我回到醫院覆查,那個曾經斷了我芭蕾夢的醫生連連驚嘆,說他收回之前的斷言。但這個時候,我已經悄悄在二手平臺賣掉了自己所有的練功服,包括比賽得獎時穿的那件夢幻的演出服。因為這段時間父親徹底拋下了我們,投向了他另一個家。為了“贖身”,他選擇一次性買斷我未來的撫養費。

我不想碰他的錢,也不想讓媽媽更辛苦,所以不能再繼續芭蕾這樣費錢費時間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頭的項目。我必須現在開始掙錢。最初因為自己的身體優勢,我接了很多cos商單。這其中被人騙過也被人騷擾過,但幸好遇到的善良的人更多。在cos圈稍微有點名氣後,我開始進入國風旅拍圈,為很多旅拍工作室做模特。

錢逐漸不再是困難。但媽媽陷入了極度的內疚。她認為是自己沒有本事掙到錢,讓我不得不出賣自己。

我很多次勸她不是這樣的,我做的工作光明正大而且是現在年輕人們向往的,我是在傳播美好的文化。但她仍然內疚。直到我的一位cos客戶提到她工作的經紀公司要開展自己的愛豆版圖,目前正在海選,我按照她給的方式投了自己的簡歷。

選拔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我成功的簽了公司,出道前的日常生活費用和訓練成本都由公司承擔,而且每月有一筆對明星來說很寒酸但對普通人來說相當不錯的置裝費,合同還初步約定了未來出道後的置裝費和收入分成。雖然不是特別理想,但幸好練習生合約只有一年期限,出道合約第一次簽3年,三年後改為兩年一簽。媽媽幫我看過,是當時的我們能接受的。再加上公司當時有幾個藝人正是紅到全亞洲都為之瘋狂的程度,我滿懷憧憬的簽下了合約。

練習生階段的淘汰率不低,我們一共15個人進來,最後只選了4人組成BELL出道。另外的9個人,有的繼續上學,有的被家人送出國,還有幾個某一天突然就不來了,也不再和我們聯系。暢姐說她們精神壓力太大,被家人接回去,以後不再接觸娛樂圈。

出道後我們有過短暫的風光,上過雜志和綜藝,也辦過小型的粉絲見面會,出道曲一度廣為傳唱,甚至很多幼兒園的老師和小朋友都用我們的歌來表演。但或許我們就是傳說中的“出道即巔峰”,在那之後我們黴運不斷:第二首單曲銷量慘淡,我在一部古裝偶像劇大盤子裏扮演了一個小角色,然而劇播出之前男主演暴雷,劇被雪藏;Lacy去參加一個三線省衛視的游戲綜藝,在轉場時出了車禍;玲玲和二花的關系被家人發現,家長們直接鬧到了公司要領回自家女兒,被暢姐不知用什麽辦法擺平,但那之後這兩人被迫閉門很長時間。而不久後,我遇到了極端的私生飯。

那人的出現沒有任何征兆。某個平常的一天,我們從練習室出來,我收到了一串茉莉花做的花串,戴在脖子上仿佛一串重工珍珠項鏈。花串附帶的卡片上有漂亮的手寫寄語“你昨天穿的紅色格子短裙很美”。姐妹們打趣我有了追求者,而我不以為意。但收到花還是開心的。

後來每隔兩三天我就會收到做成不同形態的茉莉花,有手串、有花束、有花籃。附帶卡片上基本都是對我的讚美。但我漸漸感到了不對勁,因為卡片上的內容都提到了我的日常穿著和打扮。有時候我們的訓練日常會上傳到app給粉絲看,但有時不會。有幾次卡片裏提到的就是我沒上傳過的穿著。

我把這個擔心告訴了其他成員,她們也感到了緊張,但這時我們還認為可能是有代拍。我們一致商定,接下來幾天出門要穿的低調,盡量別讓人拍到。

然而很快我收到了新的花和卡片,上面寫著:紅色吊帶很襯我的寶貝,但下次不許再用灰色衛衣遮起來。

我一身冷汗。前一天我出門就套上了灰色衛衣,裏面的紅色吊帶只在宿舍和全封閉的練習室裏露出來過。這肯定不是代拍,這個人能近距離看到我。

我很害怕,告訴了暢姐。她把我收集起來的這個人送來的卡片都拿走,說要給信任的能幫上忙的人調查。我沒有告訴她自己還留了幾張卡片,同時還把她拿走的卡片都提前拍了照做記錄。

我開始請練習室的前臺小姐姐幫忙,確認每次送花的人的來路。有時是閃送小哥,但發件地址在商場之類的公共場所,發件人戴著帽子口罩,且留的電話打過去沒人接。有時運氣更差,花在練習室開門前就直接放在門口地上,而這裏並沒有監控錄像。

那時的我沒有時間和膽量自己去調查,只敢把這些卡片的照片發在自己常去的推理論壇,請大家幫忙根據內容和筆跡來做嫌疑人側寫。但論壇裏看熱鬧的遠多於真正能幫上忙的,帖子裏回覆很多有用的沒幾個,倒是有個經常和我吵架的家夥看到後私信我:“這些卡片真的是寫給你的朋友嗎?你朋友有無意間傷害過別人嗎?我說不上來原因,但感覺這不是個出於占有欲發展成的跟蹤狂,更像是偽裝成跟蹤狂的有預謀恐嚇。”

又一段時間過去,推理論壇裏已經沒人回覆我的求助,暢姐那邊也說調查沒有進展。我在忐忑中度過了兩周,幸而這期間都沒再收到奇怪的花和卡片。我懷疑這個人察覺到了我的警醒所以暫時蟄伏,選擇伺機而動。

很快他的機會就來了。公司為我爭取到一次雜志拍攝,但要出差。正逢世界杯即將到來,某體育雜志邀請了32位有運動或舞蹈經驗的年輕女藝人,分別穿上有32個參賽國家隊的隊服,在海灘上拍攝一組主題寫真。我很抗拒這種純為男性讀者服務的工作,但我沒得選。這是近期僅有的工作,而且這個雜志的影響力巨大,如果寫真獲得成功,BELL很可能再次被大家記起。

拍攝的過程如我想象的那樣,充滿了油膩暧昧和暗示。雜志的編輯、攝影師團隊、服裝提供方、海灘場地方,每個環節都有男人過來揩油,或是表示“慰問”,這種程度即使是當年在cos圈也完全沒有。

公司跟我一同來的只有一個人,是入職僅有三個月的社會新人,這種場合下他完全無法保護我,反而明示我主動去攀資源。

“你也不看看這個雜志的影響力,你得想辦法讓他們高興,說不定他們一高興,就把你的照片放成最大幅,壓過其他姑娘。”

“不必。我不想讓他們高興。”我穿著明明之前是球衣球褲卻在拍攝時被剪裁成擦邊套裝的衣服,黑著一張臉。

“你不用沖我黑臉。這是你自己的事業,你都不上心我更不用上心。”新人一臉不在乎。

輪到我的單人拍攝,我立刻調動情緒,對著鏡頭露出最甜美的笑容。

兩天的拍攝終於結束,公司新人甚至自己直接改期航班,要在海邊順便休後面的小長假。於是我一個人推著行李箱,戴著口罩帽子趕往機場。在車裏和媽媽通了電話,匯報工作進度,順便得知她很快也會飛來我公司的城市,因為有朋友給她介紹了這裏的工作。我心疼她的身體,卻也因為能很快見到她而期待。

順利登機,在把手機調飛行模式前,我掃了一眼有十幾條未讀的短信,想把右上角未讀數字變成零。

在很多條廣告推送中間,夾了一條內容明顯不一樣:“你是我的寶貝。我不允許你在海灘上對那群臭男人搔首弄姿。看來得給你點懲罰,你才會學乖。”

我顫抖著手立刻給暢姐打電話,但她不接。我坐在即將起飛的飛機上,渾身冰涼。

飛機降落後我長舒一口氣。剛才三個多小時的飛行,我一度想像那個跟蹤狂會怎麽傷害我,他是不是跟我在同一航班,打算在這個封閉的鐵架子裏下手?會不會假裝路過我的座位去上廁所,但實際上一掌把我打暈?又或者他能耐更大,可以在這裏裝上□□,讓我在天空中直接粉碎?但至少現在降落了,機場有保安有安檢有監控,我盡量避開人群會安全很多。

一路小心的走到取行李區,我剛找到自己航班的傳送帶,就聽到一聲熟悉又想念的“寶寶”。

是媽媽!她瞞著我今天就飛來了,然後提前在機場等著我,只為給我一個驚喜。我被巨大的幸福籠罩著,忘記了這一路的擔心。我和媽媽開開心心的推著行李出機場,一起走向我提前約好的網約車上車點。走到停車場入口,我看到一個身穿灰色運動服套裝戴著帽子的人,手插在口袋裏走過來。我沒有在意。直到他突然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刀,站到我的面前。

“你為什麽要拍那種照片!你是我的,我不允許你做這種事!”他一邊瘋狂的喊叫,一邊揮舞著那把刀向我壓過來。

我以為自己當時要死了,沒想到媽媽一把拽著我把我甩向後面,她則大喊著正面對抗那個人。

當我意識到發生什麽時,媽媽和那個人都躺在地上,地上的一灘血在快速變大。我尖叫著撲到媽媽身上,看到她掙紮著起來抱住我:“寶寶,媽媽沒事,別怕了別怕了。”

人們圍觀上來,聲音變得嘈雜,有人說要打110,有人說打120。而那個男人,在吐出一嘴血沫後就不動了。

暢姐動用公司的力量把這件事壓了下去,也要感謝BELL確實不火,媒體都沒興趣報道。暢姐找到的經驗豐富的律師一直以防衛過當來為媽媽辯護,也提交了那個人長久以來騷擾我的證據。一審媽媽被判三年有期徒刑,二審維持原判。

媽媽勸慰我:“只要你好好活著,媽媽進去幾年沒關系。而且我肯定好好表現,爭取提前出來。”

怎麽可能沒關系。監獄的生活根本不是我的媽媽能夠承受的。很快她的健康狀況惡化,我們爭取到了保外就醫。暢姐用自己的錢幫我墊了50萬的治療費用,卻仍然沒有阻止媽媽的離開。

那個跟蹤狂已經死了,他為什麽選中我已經無從得知。但從那之後,暢姐為我們聘用了全職的助理小啾,成員們也都全力照顧我。我們都一度認為,最糟糕的事情都過去了。

直到今天小啾倒下,我又收到了充滿惡意的短信。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