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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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火星，在人類文明中一直都是一個神秘的存在。
物理上，她緊鄰地球。紅得耀眼的土地，閃爍不定的亮度，不斷變化的軌跡都在吸引著人類幾百年不斷探索。
文化上，她像一股神秘的力量，代表了戰爭、鮮血、心臟，也可以是欲望、憤怒，數千年都讓人敬畏。
如果在地球上可以觀測到火星的表面，那麽除了坑坑窪窪的隕石坑，運氣好的話，在整個紅色的火星土地上，可以看到一片綠油油的農田。
西元二X四一年，在第一次隕石攻擊後，火星地表的地表城市全部化為廢墟。火星的新人類轉移到地下城市亞特蘭蒂斯生活，那是一座有四層結構的地下城，容納著全部火星新人類不到一百萬的人口。
與人不同的是，人類賴以生存的植物需要充足的光照。
雖然植物可以在人工照明下進行人工培育，但是在地表城市全部化為廢土後能有第一種植園這一片生機盎然的凈土，可以說是火星所有人類十分珍貴的寶藏。
巨大的透明穹頂牢牢包裹的廣大半球內是三十畝大小的第一種植園，裏面正在利用氫氧反應合成的水，模擬地球的降雨。
【全域降雨已經完成，所有數據正常……】
【全域降雨已經完成，所有數據正常……】
“砰”的一聲拍桌巨聲，發出提示音的AI系統【妮妮子】立刻閉嘴。
這聲巨響的發起者李康妮把臉蛋從手臂上擡起來，她的意識還處於半睡眠狀態。
昨天徹夜的實驗使她在天剛擦亮的時候就熬不住了，就在等儀器出檢測結果時，康妮直接趴在實驗臺上睡著了。
雖然只瞇了三個小時，但是對於已經進行基因調整的火星新人類第二代，這足夠滿足一天的休息了。
她懶洋洋地聽取與自己的AI系統【妮妮子】匯報今天早上各塊實驗田地的數據報告，代替她每天到田裏觀察她的實驗作物。
她用盡全力伸了一個懶腰，借勢調整狀態，重新回到工作中。
李康妮是火星地表一號種植園的女皇，一個整天宅在研究所和種植園、即將25歲的權威植物學家。
降雨結束，種植園播放著維瓦爾第的小提琴協奏曲《四季·春》。
這是康妮的愛好，所有跟自然有關的事物她都喜歡，包括傳統木制樂器演奏出來的古典音樂。
伴隨著從音響傾瀉而出的柔和樂曲，新風過濾系統啟動，模擬春風輕柔撫摸剛淋完雨的作物。
再過二十分鐘，研究員們就要進入田裏進行今日的抽樣檢測，此後農耕機器人也要進入田地裏面根據康妮設定的程序進行計劃中的農事。
康妮喚醒自己的AI系統：“妮妮子，讓莎拉過來。”
AI妮妮子發出蘿莉音，充滿活力地回答：【好的，李教授。】
康妮全神貫註地盯著電子顯微鏡中看到的世界，整個屏幕中只能看到幾微米的畫面，裏面是非常牢靠細胞結構。
眼睛上的電子隱形眼鏡片自動對康妮看到的畫面進行記錄，並錄入甘蔗種植的專題組資料中。
在她睡著時完成的檢驗結果也從資料庫中自動播放出來。
康妮擡眼看著空無一物的墻壁，其實經過電子隱形眼鏡片，在她面前是只有自己看到的全息投影畫面。
隨著右手一秒一動的不斷滑動，畫面中的數據被快速閱讀。
數據顯示，13號試驗田甘蔗的培育成功。
本批實驗甘蔗並未出現黴菌，並未出現病變，轉基因的結果並未改變甘蔗可食用的特征。
“妮妮子，整理13號試驗田作物的檢測結果，並上傳到研究所服務器。”
【13號試驗田種植目標達成！】
【結果為：可食用，無毒，可批量輪耕。實驗種植目標達成。】
【本次檢驗已辦結，已預約下一步靈長類動物實驗。】
實驗室自動門打開，康妮的私人助理莎拉的高跟鞋踩在地磚的聲音尤為清晰，她的手臂夾著一個檔案袋。
康妮看到來人，興奮得臀部用力，順著椅子的萬向輪滑到莎拉身邊：“甘蔗檢驗過關了，莎拉！這樣就能用甘蔗輪種來解決開墾失敗的二號種植園土壤毒性的問題了！”
康妮做甘蔗種植的實驗是看上了它是一種可以與火星已經成熟種植的甘薯、花生、大豆一起輪作的植物。
輪種可以改善土壤的質量，改良土壤的物理性。
況且甘蔗還能彌補現在火星缺乏高糖植物提取糖分的空缺。
莎拉手指憑空一動，代為發出了工作要求。完成上司交代的小工作，她走到康妮身後，幫她重新打理已經亂了的發髻。
黑色的長發如同宇宙的銀河一般，渲洩而下。每天的田間實驗讓康妮一直是素著臉。但是見過康妮的人深信，只要把隨時可能蹭在臉上的土洗掉，加上化妝，康妮絕對是美女。
莎拉是康妮的學姐。
同為火星聯邦帝國學院植物系畢業的學生，康妮23歲就成為了第一種植園的創始者兼附屬研究所負責人，而莎拉在水培植物農場種了三年的土豆。
是康妮讓莎拉從毫無創新性的工作和繁瑣的孩子教育中解脫，她很珍惜這份工作，也很感激康妮。
康妮任由莎拉的手指在發間穿梭，自己則端起一整壺榨好的甘蔗汁，一杯杯地倒進杯子，心想待會進來的每個人都要試試才行。
倒完壺底還剩下一點，康妮直接端起壺把剩下的全部喝掉。
“真甜啊……”康妮舔了舔嘴唇，微微露出了鮮紅的舌頭。
她擡眼看向助理莎拉，舉杯邀請：“來一杯？”
莎拉果斷搖了搖頭。
“沒有毒的哦？”她擡眼眨了眨烏黑的小鹿眼睛，賣了個萌。
但是莎拉是不會吃著一套的。
沒有動物實驗的東西是堅決不能入口的，這是現在第一種植園員工的潛規則。
其實莎拉也有事要找康妮，她轉移了話題：“季度匯報上去後，聯邦政府很不滿意。他們希望在小麥和稻米這類澱粉作物有進展，而不是甘蔗這類經濟作物。”
康妮一臉的不在乎，甚至有些譏諷道：“他們以為糧食作物種下去就會長出來啊？長出來之後就可以直接食用？他們不滿意可以找其他研究所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植物學家，聯邦也不是只有我這一個種植園。”
康妮坐著說話不腰疼，畢竟負責與聯邦政府溝通的是助理莎拉，而不是她這個負責人。
況且康妮手中還有承諾給聯邦建設的第三種植園建設項目。
聯邦政府自建第二種植園失敗後，只能回頭請康妮加入，希望擴大土培種植的規模。
為了種植實驗的自由，她手裏擁有可以拿捏聯邦政府的土培種植技術。趁著她現在有說話權，她想種什麽就種什麽！
莎拉習慣了康妮的有恃無恐，不過她看了看面前這一杯杯青綠色的甘蔗汁，心裏忍不住吐槽：你也知道不是種出來就能食用啊……
把發繩固定好，莎拉溫和一笑：“康妮，你別有情緒……你明知道現在所有人對第一種植園和你期待很高。”
其他種植園都是水培溫室種植園，雖然種植效率高，但是產出的GI值和作物產量跟一號種植園這個土培種植園無法相比的。
這話讓康妮聽得舒服。況且她心裏清楚這不是莎拉的的問題。
莎拉永遠不是她的敵人。
一陣說笑之後，接到通知的研究員陸續走進康妮的個人實驗室。
康妮給他們發甘蔗汁，人手一杯。
“快試試看！你們可是火星上第一批喝到甘蔗汁的人啊！”
大家都很矜持。
有的人把被子舉到眼前，細細觀察這新奇的淺綠色汁液。
有人聞了聞這甘甜的味道，笑著與人交頭接耳。
有人則上前在實驗室的屏幕上查看康妮檢測的數據結果，圍著康妮討論甘蔗推廣種植的可能性。
7號種植田的負責人，剛從聯邦理工學院借調而來的植物學講師傑西聞了聞這甜甜的味道，然後老實地喝了進去。
“真的好甜！”傑西讚嘆道，興奮地看著同僚。
實驗室瞬間安靜了，所有人都看著傑西。
莎拉拍了一下額頭，忘了這還有一個無知的新人，無奈搖了搖頭。
康妮向來對氣氛感知很弱。
她開心地走過去，對傑西投去讚賞的目光：“不錯吧！我剛才喝了也覺得非常不錯，味道清新，口感甘甜，一點也不比地球以前送過來的白糖差！”
她拿著自己的那杯甘蔗汁主動與傑西幹杯，然後一飲而盡。
傑西聲音拔高，驚訝道：“教授你居然吃過地球送過來的白糖嗎？我們新人類不是無法攝入地球的糖份嗎？”
“我們新人類只是對高糖食物過敏而已。”康妮拍拍傑西的肩膀，分明兩人年歲相近，她卻一副長輩模板語重心長：“多吃，就能脫敏。”
傑西眼睛中閃著星星，那是對康妮這個聯邦年輕植物學家中最成功的人發自內心的崇拜。
“教授……沒想到你居然為了研究事業還主動脫敏！”他誇讚他人時，根本沒有意識到為什麽其他人一口也不喝手中的甜膩汁液。
康妮瞇了瞇眼睛，轉頭看向其他人，笑笑說：“試試啊！你們看傑西和我喝了沒事！”
說話的語氣所表達的意思卻是：傑西這個新人都喝了，你們別不識趣。
可是其他人卻面面相覷，楞是沒有人的嘴唇碰到杯緣。
有人甚至給莎拉送去求救的目光。
莎拉只好走上前去，如實說：“教授，雖然檢測結果是可以食用的，但是還沒有做動物實驗。”
康妮又喝了一杯：“我要是喝了有問題，我怎麽敢給我們的研究員喝呢？”
莎拉不想吐槽康妮百毒不侵的奇怪腸胃，她提醒道：“待會傑西老師在聯邦理工學院有新生課堂，在兩個小時後。”
康妮楞了楞，上下打量了傑西一眼：“我批準了啊，怎麽？”
萬幸的是，維瓦爾第的小提琴協奏曲已經進入了《秋》，這是提醒研究員們進入種植園的樂章。
莎拉嘆了口氣，手指憑空打字聯系醫務處做好準備，一邊善意提醒：“各位研究員該回去種植園了吧……”
得了第一種植園所長李康妮的首肯，眾人放下手中的杯子。
康妮起身將沒被喝掉的甘蔗汁匯集在一起，準備送去給實驗室的猴子試吃。
莎拉將手中的檔案袋遞給康妮，說：“這是聯邦政府送過來的機密文件。”
紙質檔案？
這是機密文件的代表。一旦開封接觸空氣，塗了特殊成分的紙張會在一定時間內自動焚毀。
康妮果斷打開檔案袋，沒想到檔案袋內還有一個紙袋。
紙袋封面赫然幾個大字。
【優生計劃配婚者資料檔案】
【雷斯特·裘雷歐瓦 X 李康妮】
【強制執行啟動日：2X35年13月】
【保密等級：絕密】
莎拉一同看到了封面，看到了絕密兩字便自覺回避。
“看來要為你準備生日part和新婚假期了。”
康妮站了起來，直接揭開酒精燈的蓋子，點燃了整份檔案。
沒有打開內袋，所有的文字提前在火焰中消失，化為鋼桶中的灰燼。
莎拉看著鋼桶中的火光漸漸熄滅，火光印在康妮臉上，她冷漠而認真地等待這份檔案徹底消失。
莎拉勸慰道：“其實優生計劃也是為了火星新人類族群繁衍的無奈之舉。”
康妮擡眼看著莎拉，冷冷道：“被逼結婚，在家相夫教子，為聯邦繁衍後代了。我還做什麽植物研究？我該研究母豬的產後護理！”
莎拉無奈道：“妮妮，沒有人會形容自己是母豬。”
康妮坐回椅子，滑到實驗臺前，揉了揉耳垂上的紅寶石耳釘喚醒AI，雙手手指不斷的運動。
她在寫郵件。
“我在為火星的新人類做貢獻，想辦法填充糧庫幫他們填飽肚子。結果他們卻搞什麽優生計劃，一定要我跟基因匹配的男人結婚孕育優秀後代！我不是母豬是什麽？！”
莎拉知道她吃軟不吃硬的個性。
說到底，她是不喜歡被指定嫁給一個只能通過一紙文件認識的男人。
莎拉軟下聲音哄到：“你完美遺傳了父母的優質基因，匹配的男人肯定也是最好的！這個計劃為了你們的後代，不管是能力，相貌，還是成就，肯定都是跟你一對一匹配的。”
話才說完，康妮就等了過去。
莎拉聳了聳肩膀，“你不要生氣，你不接觸看看怎麽知道他不適合你，不會愛你呢？你看我老公對我就很好啊。”
康妮敲擊虛擬鍵盤的發送鍵。
“不用勸我了，我已經寫信給聯邦政府拒絕參加優生計劃了。”
-------------------------------------
優生計劃會將配偶資料送到雙方手上。
另外一方雷斯特·裘雷歐瓦正在聯邦理工學院的院長辦公室閱讀李康妮的資料。
此時雷斯特並不知道康妮已經毫不猶豫的拒絕配合這項計劃。對比康妮，他對於優生計劃並沒有什麽抵觸感。
或者說，無條件支持並執行優生計劃，是雷斯特競選下屆議員的先決條件。
理工學院的院長是雷斯特的叔父，裘雷歐瓦院長看了一眼檔案封面，嗤笑道：“李康妮啊……你們這樁婚事估計會黃。”
雷斯特擡眼看了自己的叔父。他銀灰色的頭發，連眉毛摻雜著幾撮白。對比他德高望重的長相，卻是一副在看笑話的樣子。
他放下已經看完的檔案，習慣性地擰了擰手指上那枚鑲嵌著藍寶石的戒指，疑惑道：“為什麽這麽說？”
“康妮是我的以前的學生。”裘雷歐瓦院長走到雷斯特面前坐下，想到植物學講師傑西的病假原因。他憤憤說：“她視規矩為敵人，我沒少給她擦屁股。”
要不是今天傑西的請假太過臨時，他才不會讓康妮上任何一堂課。
雷斯特皺了皺眉，對於在部隊呆了五年的他來說，如果自己的結婚對象難以服從規則，那麽確實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裘雷歐瓦院長：“你知道五年前有學生失蹤三個月害我去議會接受質詢的事情嗎？”
雷斯特的視線離開資料，“是她？”
檔案中的李康妮學術成就豐厚，是個標準的天才學者，為火星新人類貢獻的優秀科學家。
離經叛道的過去並沒有被記錄在檔案中。
裘雷歐瓦院長看了看自己的侄子。
他這個侄子文質彬彬，儒雅親切，看上去很好接觸，但也是個硬茬。
當年雷斯特在文學院讀書的時候突然去參加火星越野生存挑戰賽，以第一名的成績被特招入伍，放棄了裘雷歐瓦家族為他鋪平的從政道路。
在軍隊中八年杳無音訊，家人只能從每年一次的勞軍慰問中知道雷斯特還活著。現在他突然回家宣布退役，希望回到家族原為他鋪好的仕途上。
他的想法是個謎團，他的過去也是一個謎團。
甚至他斯文的表象，都有可能都是假的。
裘雷歐瓦院長嘆了口氣。
一個難以捉摸，一個一身反骨。
他突然又覺得說不定基因配對是正確的，這兩人說不定臭味相投，或者是一物降一物。
裘雷歐瓦院長覺得很有意思！
他開口道：“難得她現在正在上課，要不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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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在人類文明中一直都是一個神秘的存在。
物理上，她緊鄰地球。紅得耀眼的土地，閃爍不定的亮度，不斷變化的軌跡都在吸引著人類幾百年不斷探索。
文化上，她像一股神秘的力量，代表了戰爭、鮮血、心臟，也可以是欲望、憤怒，數千年都讓人敬畏。
如果在地球上可以觀測到火星的表面，那麽除了坑坑窪窪的隕石坑，運氣好的話，在整個紅色的火星土地上，可以看到一片綠油油的農田。
西元二X四一年，在第一次隕石攻擊後，火星地表的地表城市全部化為廢墟。火星的新人類轉移到地下城市亞特蘭蒂斯生活，那是一座有四層結構的地下城，容納著全部火星新人類不到一百萬的人口。
與人不同的是，人類賴以生存的植物需要充足的光照。
雖然植物可以在人工照明下進行人工培育，但是在地表城市全部化為廢土後能有第一種植園這一片生機盎然的凈土，可以說是火星所有人類十分珍貴的寶藏。
巨大的透明穹頂牢牢包裹的廣大半球內是三十畝大小的第一種植園，裏面正在利用氫氧反應合成的水，模擬地球的降雨。
【全域降雨已經完成，所有數據正常……】
【全域降雨已經完成，所有數據正常……】
“砰”的一聲拍桌巨聲，發出提示音的AI系統【妮妮子】立刻閉嘴。
這聲巨響的發起者李康妮把臉蛋從手臂上擡起來，她的意識還處於半睡眠狀態。
昨天徹夜的實驗使她在天剛擦亮的時候就熬不住了，就在等儀器出檢測結果時，康妮直接趴在實驗臺上睡著了。
雖然只瞇了三個小時，但是對於已經進行基因調整的火星新人類第二代，這足夠滿足一天的休息了。
她懶洋洋地聽取與自己的AI系統【妮妮子】匯報今天早上各塊實驗田地的數據報告，代替她每天到田裏觀察她的實驗作物。
她用盡全力伸了一個懶腰，借勢調整狀態，重新回到工作中。
李康妮是火星地表一號種植園的女皇，一個整天宅在研究所和種植園、即將25歲的權威植物學家。
降雨結束，種植園播放著維瓦爾第的小提琴協奏曲《四季·春》。
這是康妮的愛好，所有跟自然有關的事物她都喜歡，包括傳統木制樂器演奏出來的古典音樂。
伴隨著從音響傾瀉而出的柔和樂曲，新風過濾系統啟動，模擬春風輕柔撫摸剛淋完雨的作物。
再過二十分鐘，研究員們就要進入田裏進行今日的抽樣檢測，此後農耕機器人也要進入田地裏面根據康妮設定的程序進行計劃中的農事。
康妮喚醒自己的AI系統：“妮妮子，讓莎拉過來。”
AI妮妮子發出蘿莉音，充滿活力地回答：【好的，李教授。】
康妮全神貫註地盯著電子顯微鏡中看到的世界，整個屏幕中只能看到幾微米的畫面，裏面是非常牢靠細胞結構。
眼睛上的電子隱形眼鏡片自動對康妮看到的畫面進行記錄，並錄入甘蔗種植的專題組資料中。
在她睡著時完成的檢驗結果也從資料庫中自動播放出來。
康妮擡眼看著空無一物的墻壁，其實經過電子隱形眼鏡片，在她面前是只有自己看到的全息投影畫面。
隨著右手一秒一動的不斷滑動，畫面中的數據被快速閱讀。
數據顯示，13號試驗田甘蔗的培育成功。
本批實驗甘蔗並未出現黴菌，並未出現病變，轉基因的結果並未改變甘蔗可食用的特征。
“妮妮子，整理13號試驗田作物的檢測結果，並上傳到研究所服務器。”
【13號試驗田種植目標達成！】
【結果為：可食用，無毒，可批量輪耕。實驗種植目標達成。】
【本次檢驗已辦結，已預約下一步靈長類動物實驗。】
實驗室自動門打開，康妮的私人助理莎拉的高跟鞋踩在地磚的聲音尤為清晰，她的手臂夾著一個檔案袋。
康妮看到來人，興奮得臀部用力，順著椅子的萬向輪滑到莎拉身邊：“甘蔗檢驗過關了，莎拉！這樣就能用甘蔗輪種來解決開墾失敗的二號種植園土壤毒性的問題了！”
康妮做甘蔗種植的實驗是看上了它是一種可以與火星已經成熟種植的甘薯、花生、大豆一起輪作的植物。
輪種可以改善土壤的質量，改良土壤的物理性。
況且甘蔗還能彌補現在火星缺乏高糖植物提取糖分的空缺。
莎拉手指憑空一動，代為發出了工作要求。完成上司交代的小工作，她走到康妮身後，幫她重新打理已經亂了的發髻。
黑色的長發如同宇宙的銀河一般，渲洩而下。每天的田間實驗讓康妮一直是素著臉。但是見過康妮的人深信，只要把隨時可能蹭在臉上的土洗掉，加上化妝，康妮絕對是美女。
莎拉是康妮的學姐。
同為火星聯邦帝國學院植物系畢業的學生，康妮23歲就成為了第一種植園的創始者兼附屬研究所負責人，而莎拉在水培植物農場種了三年的土豆。
是康妮讓莎拉從毫無創新性的工作和繁瑣的孩子教育中解脫，她很珍惜這份工作，也很感激康妮。
康妮任由莎拉的手指在發間穿梭，自己則端起一整壺榨好的甘蔗汁，一杯杯地倒進杯子，心想待會進來的每個人都要試試才行。
倒完壺底還剩下一點，康妮直接端起壺把剩下的全部喝掉。
“真甜啊……”康妮舔了舔嘴唇，微微露出了鮮紅的舌頭。
她擡眼看向助理莎拉，舉杯邀請：“來一杯？”
莎拉果斷搖了搖頭。
“沒有毒的哦？”她擡眼眨了眨烏黑的小鹿眼睛，賣了個萌。
但是莎拉是不會吃著一套的。
沒有動物實驗的東西是堅決不能入口的，這是現在第一種植園員工的潛規則。
其實莎拉也有事要找康妮，她轉移了話題：“季度匯報上去後，聯邦政府很不滿意。他們希望在小麥和稻米這類澱粉作物有進展，而不是甘蔗這類經濟作物。”
康妮一臉的不在乎，甚至有些譏諷道：“他們以為糧食作物種下去就會長出來啊？長出來之後就可以直接食用？他們不滿意可以找其他研究所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植物學家，聯邦也不是只有我這一個種植園。”
康妮坐著說話不腰疼，畢竟負責與聯邦政府溝通的是助理莎拉，而不是她這個負責人。
況且康妮手中還有承諾給聯邦建設的第三種植園建設項目。
聯邦政府自建第二種植園失敗後，只能回頭請康妮加入，希望擴大土培種植的規模。
為了種植實驗的自由，她手裏擁有可以拿捏聯邦政府的土培種植技術。趁著她現在有說話權，她想種什麽就種什麽！
莎拉習慣了康妮的有恃無恐，不過她看了看面前這一杯杯青綠色的甘蔗汁，心裏忍不住吐槽：你也知道不是種出來就能食用啊……
把發繩固定好，莎拉溫和一笑：“康妮，你別有情緒……你明知道現在所有人對第一種植園和你期待很高。”
其他種植園都是水培溫室種植園，雖然種植效率高，但是產出的GI值和作物產量跟一號種植園這個土培種植園無法相比的。
這話讓康妮聽得舒服。況且她心裏清楚這不是莎拉的的問題。
莎拉永遠不是她的敵人。
一陣說笑之後，接到通知的研究員陸續走進康妮的個人實驗室。
康妮給他們發甘蔗汁，人手一杯。
“快試試看！你們可是火星上第一批喝到甘蔗汁的人啊！”
大家都很矜持。
有的人把被子舉到眼前，細細觀察這新奇的淺綠色汁液。
有人聞了聞這甘甜的味道，笑著與人交頭接耳。
有人則上前在實驗室的屏幕上查看康妮檢測的數據結果，圍著康妮討論甘蔗推廣種植的可能性。
7號種植田的負責人，剛從聯邦理工學院借調而來的植物學講師傑西聞了聞這甜甜的味道，然後老實地喝了進去。
“真的好甜！”傑西讚嘆道，興奮地看著同僚。
實驗室瞬間安靜了，所有人都看著傑西。
莎拉拍了一下額頭，忘了這還有一個無知的新人，無奈搖了搖頭。
康妮向來對氣氛感知很弱。
她開心地走過去，對傑西投去讚賞的目光：“不錯吧！我剛才喝了也覺得非常不錯，味道清新，口感甘甜，一點也不比地球以前送過來的白糖差！”
她拿著自己的那杯甘蔗汁主動與傑西幹杯，然後一飲而盡。
傑西聲音拔高，驚訝道：“教授你居然吃過地球送過來的白糖嗎？我們新人類不是無法攝入地球的糖份嗎？”
“我們新人類只是對高糖食物過敏而已。”康妮拍拍傑西的肩膀，分明兩人年歲相近，她卻一副長輩模板語重心長：“多吃，就能脫敏。”
傑西眼睛中閃著星星，那是對康妮這個聯邦年輕植物學家中最成功的人發自內心的崇拜。
“教授……沒想到你居然為了研究事業還主動脫敏！”他誇讚他人時，根本沒有意識到為什麽其他人一口也不喝手中的甜膩汁液。
康妮瞇了瞇眼睛，轉頭看向其他人，笑笑說：“試試啊！你們看傑西和我喝了沒事！”
說話的語氣所表達的意思卻是：傑西這個新人都喝了，你們別不識趣。
可是其他人卻面面相覷，楞是沒有人的嘴唇碰到杯緣。
有人甚至給莎拉送去求救的目光。
莎拉只好走上前去，如實說：“教授，雖然檢測結果是可以食用的，但是還沒有做動物實驗。”
康妮又喝了一杯：“我要是喝了有問題，我怎麽敢給我們的研究員喝呢？”
莎拉不想吐槽康妮百毒不侵的奇怪腸胃，她提醒道：“待會傑西老師在聯邦理工學院有新生課堂，在兩個小時後。”
康妮楞了楞，上下打量了傑西一眼：“我批準了啊，怎麽？”
萬幸的是，維瓦爾第的小提琴協奏曲已經進入了《秋》，這是提醒研究員們進入種植園的樂章。
莎拉嘆了口氣，手指憑空打字聯系醫務處做好準備，一邊善意提醒：“各位研究員該回去種植園了吧……”
得了第一種植園所長李康妮的首肯，眾人放下手中的杯子。
康妮起身將沒被喝掉的甘蔗汁匯集在一起，準備送去給實驗室的猴子試吃。
莎拉將手中的檔案袋遞給康妮，說：“這是聯邦政府送過來的機密文件。”
紙質檔案？
這是機密文件的代表。一旦開封接觸空氣，塗了特殊成分的紙張會在一定時間內自動焚毀。
康妮果斷打開檔案袋，沒想到檔案袋內還有一個紙袋。
紙袋封面赫然幾個大字。
【優生計劃配婚者資料檔案】
【雷斯特·裘雷歐瓦 X 李康妮】
【強制執行啟動日：2X35年13月】
【保密等級：絕密】
莎拉一同看到了封面，看到了絕密兩字便自覺回避。
“看來要為你準備生日part和新婚假期了。”
康妮站了起來，直接揭開酒精燈的蓋子，點燃了整份檔案。
沒有打開內袋，所有的文字提前在火焰中消失，化為鋼桶中的灰燼。
莎拉看著鋼桶中的火光漸漸熄滅，火光印在康妮臉上，她冷漠而認真地等待這份檔案徹底消失。
莎拉勸慰道：“其實優生計劃也是為了火星新人類族群繁衍的無奈之舉。”
康妮擡眼看著莎拉，冷冷道：“被逼結婚，在家相夫教子，為聯邦繁衍後代了。我還做什麽植物研究？我該研究母豬的產後護理！”
莎拉無奈道：“妮妮，沒有人會形容自己是母豬。”
康妮坐回椅子，滑到實驗臺前，揉了揉耳垂上的紅寶石耳釘喚醒AI，雙手手指不斷的運動。
她在寫郵件。
“我在為火星的新人類做貢獻，想辦法填充糧庫幫他們填飽肚子。結果他們卻搞什麽優生計劃，一定要我跟基因匹配的男人結婚孕育優秀後代！我不是母豬是什麽？！”
莎拉知道她吃軟不吃硬的個性。
說到底，她是不喜歡被指定嫁給一個只能通過一紙文件認識的男人。
莎拉軟下聲音哄到：“你完美遺傳了父母的優質基因，匹配的男人肯定也是最好的！這個計劃為了你們的後代，不管是能力，相貌，還是成就，肯定都是跟你一對一匹配的。”
話才說完，康妮就等了過去。
莎拉聳了聳肩膀，“你不要生氣，你不接觸看看怎麽知道他不適合你，不會愛你呢？你看我老公對我就很好啊。”
康妮敲擊虛擬鍵盤的發送鍵。
“不用勸我了，我已經寫信給聯邦政府拒絕參加優生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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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生計劃會將配偶資料送到雙方手上。
另外一方雷斯特·裘雷歐瓦正在聯邦理工學院的院長辦公室閱讀李康妮的資料。
此時雷斯特並不知道康妮已經毫不猶豫的拒絕配合這項計劃。對比康妮，他對於優生計劃並沒有什麽抵觸感。
或者說，無條件支持並執行優生計劃，是雷斯特競選下屆議員的先決條件。
理工學院的院長是雷斯特的叔父，裘雷歐瓦院長看了一眼檔案封面，嗤笑道：“李康妮啊……你們這樁婚事估計會黃。”
雷斯特擡眼看了自己的叔父。他銀灰色的頭發，連眉毛摻雜著幾撮白。對比他德高望重的長相，卻是一副在看笑話的樣子。
他放下已經看完的檔案，習慣性地擰了擰手指上那枚鑲嵌著藍寶石的戒指，疑惑道：“為什麽這麽說？”
“康妮是我的以前的學生。”裘雷歐瓦院長走到雷斯特面前坐下，想到植物學講師傑西的病假原因。他憤憤說：“她視規矩為敵人，我沒少給她擦屁股。”
要不是今天傑西的請假太過臨時，他才不會讓康妮上任何一堂課。
雷斯特皺了皺眉，對於在部隊呆了五年的他來說，如果自己的結婚對象難以服從規則，那麽確實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裘雷歐瓦院長：“你知道五年前有學生失蹤三個月害我去議會接受質詢的事情嗎？”
雷斯特的視線離開資料，“是她？”
檔案中的李康妮學術成就豐厚，是個標準的天才學者，為火星新人類貢獻的優秀科學家。
離經叛道的過去並沒有被記錄在檔案中。
裘雷歐瓦院長看了看自己的侄子。
他這個侄子文質彬彬，儒雅親切，看上去很好接觸，但也是個硬茬。
當年雷斯特在文學院讀書的時候突然去參加火星越野生存挑戰賽，以第一名的成績被特招入伍，放棄了裘雷歐瓦家族為他鋪平的從政道路。
在軍隊中八年杳無音訊，家人只能從每年一次的勞軍慰問中知道雷斯特還活著。現在他突然回家宣布退役，希望回到家族原為他鋪好的仕途上。
他的想法是個謎團，他的過去也是一個謎團。
甚至他斯文的表象，都有可能都是假的。
裘雷歐瓦院長嘆了口氣。
一個難以捉摸，一個一身反骨。
他突然又覺得說不定基因配對是正確的，這兩人說不定臭味相投，或者是一物降一物。
裘雷歐瓦院長覺得很有意思！
他開口道：“難得她現在正在上課，要不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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