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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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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兒

黃伯話雖然這麽說,卻看到驢兒還是一臉緊張地抱著自己的臟衣服,心內一動,脫口而出:“你這小娃兒還有秘密不成?”

那驢兒抱著臟衣服一副十分糾結的表情,過了許久才下定決心般說:“爺爺,我們先穿上衣服,我再告訴你。”

兩人穿好衣服,驢兒抱著自己的臟衣服來到了黃伯的住處,關好門,當著黃伯的面,將那臟衣服接近□□的地方用力一撕,又將靠近胸口的地方也用力一撕,登時那破舊的裏衣露出些什麽東西,驢兒掏出裏頭的東西,湊在一起原來是5兩銀子和一封信。

驢兒將那些東西拿出來,擺好在桌上,對著黃伯說:“爺爺,這一路來都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困在那土匪窩裏呢,也沒辦法順利地來到都城。這3兩銀子給您,現在住在您這裏也是麻煩您了。只是這剩下的2兩銀子和這信卻是我另有用途的,不能給您。”

黃伯起初是聽了這驢兒的話想笑,卻在視線略過那信封的時候沈了下來:那信封上的字跡如此熟悉,可是,眼前這個驢兒怎麽會帶著老爺的信?

驢兒見黃伯遲遲沒有回應以為是覺得自己還要藏著2兩銀子,便想解釋:“爺爺,本來這5兩銀子應該都給你的,可是我還要去尋找我要找的人,到時候去讀書,少不得要給夫子些孝敬的,這2兩銀子乃是我的全部了。”

黃伯問道:“你一直說你要找人,如今都與我住在一處了,還不能告訴我嗎?”

驢兒想了想才說:“能告訴你的。只是我要找的那人身份地位都與眾不同。他便是北齊的神將陸清澤。”

黃伯方才看到了信封便已有了幾分猜測如今聽到驢兒親口承認,不免微瞇瞇眼:“可是陸將軍早已經逝去,你又能如何?”

驢兒垂下頭:“天下沒人比我更知道陸將軍是如何離去的了。我是來找他的管家的。”

“那也應該是有名姓。”

“我只知道他是管家,他姓黃。”

黃伯便說:“如此巧,我們也是陸府,我也姓黃,也原本是這府上的管家。”

驢兒搖搖頭:“你們定然不是。”

黃伯聽了這話倒是奇怪了:“你又不曾見過,如何知道我們定然不是?”

驢兒有些不好意思:“我原先在北境大戶人家做活的,他們府上都比你們府上闊氣。陸將軍是北齊第一神將,這樣的身份地位,那府邸定然是有如天宮一般氣派才對的。”

黃伯沒想到竟然是這麽一層緣由,也不戳破而是問道:“你這小娃兒倒是有機緣,又在大戶人家做工,又得了陸將軍的機緣?”

驢兒聽了這話垂下頭:“別提了,我本是在大戶人家做工被指派去照顧陸將軍的,可是我晦氣,沒能把陸將軍照顧好。”

黃伯聽了這話登時站起身:“你說什麽?你照顧過陸將軍?”

驢兒見黃伯這樣,驕傲地一挺胸膛:“那可不?我照顧過陸將軍。所以陸將軍給了我信,讓我來找他的管家送我去讀書。”

這一路相伴而來,兩人已經熟悉品性。所以驢兒才這般將自己的機緣全數說出,而黃伯也幾乎是不假思索就相信了。

黃伯正色道:“你既然照顧過陸將軍,那就應當知道除了一個黃管家,陸將軍還有一個兒子。”

“那我自然知道,陸將軍還說他的兒子善讀詩書,最有清流風骨。”

“你方才見到的就是。”黃伯鎮定地說出口。

驢兒一時之間驚在當場:“你?你?你真是?”

“我就是你要找的黃伯。”

“這裏就是陸府?可是孫大人府上都闊氣,這裏?”

“你既然照顧過陸將軍,那陸將軍可是講究奢華的人?”

驢兒想了想:還真沒有。陸將軍雖然身份尊貴,可是自己照顧他的時候,吃穿用度都是隨和。可是事關重大,驢兒還是有些存疑。

黃伯又說:“陸將軍的腿傷有傷,是箭傷,傷口有這麽大。”一邊說一邊比劃。想了想,又起身從自己的桌案的匣子裏拿出一封信:“我曾收到過這封家書,應當也是經由你手寄出的吧。”

驢兒接過一看,雖不識字,可是那一日,三封寄出的信在自己懷中一夜,自己反覆揣摩過這三封信,如今再看這信封,又怎會不熟悉?便驚喜地說:“你真是!你真是我要找的黃伯!”

黃伯也笑起來:“這可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驢兒便將自己那封信交給了黃伯,黃伯拆開來看:裏面寫的無非是讓自己安排好這個孩子,送這個孩子去讀書。

黃伯想到寫這封信的時候,老爺已經是彌留之際了,卻還強撐著一口氣惦念著都城裏、南疆的親人,就連照顧自己的一個孩兒也想到了安排。不由得心酸。又想到在寄回來的家書中,又叮嚀自己照顧好子規,又囑咐了子規要以自己為亞父對待養老送終。

黃伯長嘆一口氣:“老爺這輩子最苦的就是自己啊!”又看向驢兒:“好孩子,你快與我說說,老爺是如何去的,可有異樣?”

驢兒便將自己照顧陸將軍的始末細細說來:“我本是家中實在是揭不開鍋了,爹娘就送我去大戶人家做工換些銀錢補貼家用。也是命好,恰好我們那兒的大官孫大人府上缺人手,就讓我進府了。”

“進府以後我起初是做些粗活的。廂房裏住著位貴客,卻總是纏綿病榻不見好轉。府上的仆婢們都說那位貴客是癆癥。恰好伺候那貴客的仆婢也染上了與那貴客相似的病癥告假回家去了,府裏的仆婢便無人再願意去伺候那貴客。孫府管家便要我去了。去了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那就是北齊第一神將陸將軍。”

“陸將軍為人極為和氣,每日只是周身沒有力氣,無法行走,只能日日歪在床榻上。我倒是不覺得陸將軍是癆癥。孫大官兒一天到晚在忙,也不來探病,但是很大方。燕窩人參日日都有,郎中名貴藥材也都隨意記賬。可是陸將軍還是慢慢地不行了。”

說到此處,驢兒聲音帶上了哽咽:“那一日,陸將軍突然能坐起身了,我以為陸將軍是好了。可是陸將軍寫了三封信要我寄出去,又寫了封信說是給我的,就歇下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寄信了,還給陸將軍買了餛飩暖暖胃,可是回來陸將軍就沒了。嗚嗚嗚······”說完,驢兒已經是大哭起來。

黃伯在都城內收到的家書都是報喜不報憂,心中百般猜測老爺離世的樣子,如今聽到老爺夢中孤單離去,又是悲傷老爺一世英名臨了竟是身邊無人,又是慶幸老爺不曾受太多罪在夢中安靜地去了。

一時之間房內驢兒大哭,黃伯抹淚。

驢兒抽抽搭搭地說:“我給陸將軍擦洗了身子,換了衣服穿上了陸將軍不離身的漂亮軟甲。陸將軍身上有傷,腿傷有傷,連腳上都有傷。除了血泡磨出的口子,還有一道細小的劃痕泛著烏青。”

黃伯聽到此處猛然拉住驢兒:“你說什麽?腳尖有劃痕?”

驢兒被黃伯嚇了一跳,聲音有些結巴:“是,是,是啊。陸將軍的腳尖有血跡,我起初以為是血泡,細細擦洗過才發現是一道劃痕,藏在趾下,平日根本不曾發現。”

“那劃痕除了泛烏青,邊緣可是極為整齊?”

“是啊,爺爺你怎麽知道?”

黃伯淚還留在面上卻忘記了去擦:驢兒不知,他怎會不知呢?若是水泡磨痕一眼便知,這劃痕邊緣整齊定是利器所致。而傷口細小卻久不愈合,還泛著烏青這分明是中毒。

不知過了多久,黃伯才又問:“你當初伺候老爺的時候,老爺的病到底是何癥狀?”

驢兒細細想想才說:“陸將軍剛開始養病的時候聽說就是風寒的癥狀,發熱咳嗽。等到我去身邊伺候的時候,已經不咳嗽了,只是發熱,加上周身綿軟無力,面色慘白。對了,最後我從街上請來一個老郎中,那老郎中說陸將軍的五臟六腑盡是衰敗了,便是神仙也無力回天了。”

黃伯聽了這話,便更加確信了老爺就是中毒了。只是如今情勢覆雜,這毒到底是誰下的?而,黃伯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周身不住地打起冷戰來,他一把扶住驢兒的雙肩:“好孩子,答應爺爺。今日告訴爺爺的事千萬不能再對別人講了,知道嗎?”

驢兒點點頭:“可若是少爺問起呢?”

“少爺若是問起來,你便只是說你伺候老爺養病,得了老爺的恩惠。為老爺換了衣裳,這腳尖上的傷、以及那老郎中的話萬萬不敢再對別人講起,你可知道?”

驢兒鄭重地點頭:“爺爺我知道了。我答應了你,定是不會再多嘴亂說的。”

黃伯得了驢兒的保證猶不放心又叮囑道:“除了在少爺跟前,在別人面前也不要說你伺候過陸將軍養病,知道嗎?只說你是投奔我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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