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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規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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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規吐血

而熱鬧非凡、由著群臣暢所欲言的早朝一連三日也不曾有定論。

趙開明面上關切實則心裏已經百無聊賴到了一種地步。

昨日,和喜愛的小妃子胡鬧了會兒就去見了太後。

陸清澤已經是個死人倒是不必再費心神為他,可是還活著的魯王倒是個心頭大患,要謹慎對待。

“皇上,如今情形,唯有安撫陸家後嗣,才能安撫住魯王。”自打趙開明登基以後,凡事都喜歡親力親為,也很少在聽取太後的意見。太後倒是放得開手,只是魯王的事情處置不妥當可能會動搖皇位的穩固。所以趙開明難得的來找太後商議,而太後也是難得的嚴肅。

“魯王還想怎得?陸清澤一死,兵權回落到外祖父孫家人手中,他如今不過是小小的南疆王,難不成還有什麽依仗?”

“正是因為他是南疆王,這才是問題。南疆偏僻,南疆子民又桀驁不馴。若是魯王狠下心來,不顧陸太妃,躲在了南疆,難不成你還要派兵去攻打嗎?南疆易守難攻,即便是陸清澤也費了不少力氣還傷了腿,再說了,就算打得,南疆那地方,不過是為著皇家體面,不然一個窮苦之地,為著那兒興師動眾的又是何必呢?”太後苦口婆心循循善誘說了一大堆,端起描金白釉杯來吃茶。

趙開明一時沈默下來:他知道太後說的沒錯,只是這種受制於人不得已做事的感覺十分討厭。

“那陸家子嗣,哀家早些時候就聽說過,是個文不成武不就得少爺,給些富貴榮光先養著就是了。等到處置了魯王,再來處置他豈不是妥當?”

“母後有所不知,那陸子規,其實本來秋試是中了的。只是宰相曾來面見過,所以劃去了他的名字。”

太後有一絲地錯愕但很快恢覆如常:“不過是上個榜又並非是前三甲,也算不得什麽。只是哀家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是在怕他一旦接觸了政務就又成了後患吧。”

趙開明已經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合格帝王了,此時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變化,但是太後知道自己猜對了。

“無妨,哀家告訴你一個巧宗兒。”

趙開明側過臉:“母後聰慧過人,還請賜教。”

“咱們宮裏有位公主可是對陸家的少爺芳心暗許呢!皇上不如成人之美?這樣既全了皇上的兄妹情誼,又給了陸家子嗣榮華富貴。豈不兩全其美”

趙開明臉上綻放笑容:“竟然?可是趙蓮蕊?”

“正是那丫頭呢。”

“母後此計甚好。只是在咱們看來,尚公主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對於那些朝臣來說可是未必呢。若是朕貿然賜婚,恐怕朝臣會有非議,認為此舉對陸家子嗣不公。”

太後頷首:“也是,皇上說的有理,陸家的事要小心處置才好。既是不方便直接賜婚,那不如先安排兩個小兒女見面。公主生得如當年的華太妃一般明艷奪目,男兒家見了豈有不喜歡的?等到二人情愫漸生,也就不必皇上降旨賜婚了,那自己來求的恩典豈不是更好?”

趙開明一撫掌:“正是了。那明日早朝朕便宣布,就讓陸清澤原地安葬在北境,相應禮儀按著北境王的規制走。然後再宣旨叫那陸家少爺進宮來,寒暄後母後就安排蓮蕊陪著陸家少爺散心。”

母子倆談笑間已然定論了下來。

早朝之上,關於陸清澤的事議了三天,朝臣們過足了唇槍舌戰的癮,已然不再熱鬧。

劉松雲見狀對著高位上的皇帝說:“啟稟皇上,關於陸將軍一事,臣有進言。陸將軍已然離世數日,便是千裏迢迢將人運來,也不成體統。更何況北齊民俗,還需停靈幾日方才下葬。若是如此,豈不是對陸將軍更大的不敬?不若給予哀榮,讓陸將軍長眠北境。陸將軍一生戎馬,心願必是北齊國土長安。陸將軍生的時候,是忠心為國的良將,如今含恨而終,定然是也想在死後英靈永在看守邊境的。皇上不如全了陸將軍的這份兒忠心!”

宰相的進言果然是不同於那些朝臣,此言一出,說得那些朝臣覺得自己的心裏都熱血澎湃的。也覺得這是再好不過的建議了,即便是不同意的,劉松雲話裏話外說要是非得讓陸將軍靈柩回都城更是不敬,堵了有不同意見人的嘴。朝堂反而肅靜下來。

趙開明心上一悅:後宮裏的皇後和靜妃鬧來鬧去,可是這前朝的宰相真是會做人。難怪先帝當初專寵華太妃呢。

“宰相大人說的在理。眾愛卿可有更好的進言?”

皇上問得和顏悅色,可是一來呢,這是群臣之首劉松雲的進言,二來皇上這麽問顯然是屬意了,誰還會大著膽子唱反調呢?於是此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朕感念陸將軍一生戎馬為北齊江山立下的汗馬功勞,追封陸將軍為北境王,特派第一將府世子前去與北境守城官員孫富二人共同為陸將軍辦喪事。陸將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宣陸家少爺擇日進宮面見聖上。欽此!”

聖旨送到陸府的時候,黃伯先是十分詫異。

為著避免招惹麻煩,陸府人向來都是關上府門來過日子的。而陸清澤離開都城以後,黃伯、陸子規等人在軍中無職位,更是如隱居一般與世隔絕。

陸子規落了秋試的榜,發憤圖強,更是再未出門。

陸府一家子收到陸清澤的家書以後都在等陸清澤的回來。而那呂兒雖在陸清澤彌留之際將寫下的家書寄出,可是呂兒卻不知道這些官員有快馬加鞭的加急送信,他只是寄出了最普通的。是故,這信還沒到陸府,陸府眾人倒是先等來了宣旨的太監。

陸家人滿面狐疑地跪下接旨,陸子規只聽到“追封陸清澤”就擡頭看向宣讀聖旨的太監,有心質問卻知道皇室不會兒戲這件事。一時心頭悲急之下,從喉頭湧出鮮甜來,還未及說話,先吐出了一口血。

宣旨的太監嚇得向後跳一步。眼看著那陸家少爺吐血後暈倒在地,府裏的一個老仆急著去攙扶,還是一個年輕的仆婢看著陸家少爺已有人攙扶,才迎上來接旨。

宮裏出來的都是人精,聖旨上只寫了擇日進宮卻沒說是現在。陸家少爺這副樣子顯然是才知道此事,此時昏迷過去也不知道是何光景。小太監見有人上來接旨,趕忙將這燙手山芋雙手遞在手中還堆著笑說:“這謝恩之事還是等少爺身子好轉了,咱家在宮裏還有差事等著呢,這就先走一步了。”

也顧不上沒有收到孝敬的事:反正跑陸家是向來沒好處的,更何況今日還是這種事。小太監走了,陸府的門又關上,黃伯才對著滿院神色慌張的仆婢們說:“你們慌什麽?少爺不是還好好的?快回去各就各位的做事,陸家何曾虧待過你們?”

喝退了眾仆婢,黃伯才有些費力地背起陸子規回西院。

直到將陸子規放好在床榻上,沈泥才趕忙拿著帕子來為陸子規擦掉嘴角的血跡。

黃伯早在陸清澤沒有啟程回來的時候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今日驟然得知死訊,心中悲痛不亞於陸子規,可是陸子規已然如此,自己定是不能也軟了心智,那陸府更是成了一盤散沙。於是便咬緊牙關強撐著一口氣將陸子規送來西院。卻已經是筋疲力盡,此時癱坐椅上,只顧喘氣。

沈泥擦掉陸子規嘴角的血跡,見黃伯如此,趕忙端過杯茶,等著黃伯接了茶在手中,又輕輕撫著黃伯的後背為他順氣。

黃伯吃了茶,感覺好受了些,這才擺手示意沈泥不用再撫背順氣了:“讓你這丫頭看笑話了。到底是人老了,子規也大了,只是背了人一遭就成這幅樣子。”

沈泥寬慰道:“怎會?黃伯您與老爺主仆情誼深厚,定是也萬分悲痛。只是此事突然且蹊蹺,多事之秋,黃伯您可是我們的主心骨。可得照顧好自己才能為我們主事啊!”

黃伯見一向藏拙裝笨的小丫頭說出了心裏話,便知曉當初自己和老爺沒有看錯:這小丫頭心還是向著子規的,加上多年情誼,子規的未來有這個丫頭陪著,便是自己去了也是放心的。

“我知道。此事的確蹊蹺。可是聖旨不會有假。此事你我知曉便可,萬不可在少爺面前提及,少爺心性單純,若是知道了此事蹊蹺,定然是不肯輕易放過,是要查一查的。若是與,”黃伯指指上頭:“這兒有關,少爺恐怕會招來殺身之禍呀!”

沈泥點點頭:“黃伯我知道,不會在少爺跟前多嘴的。”

黃伯仿如一下子老了:“只是老爺走的突然,我們攔得住少爺,卻不知道那魯王殿下又是否知情啊!只盼著魯王殿下身邊也有得力的人,能勸著,此時可萬萬不能輕舉妄動啊!”

沈泥看著黃伯這般,便是知道恐怕北齊皇室忌憚陸家的心思陸清澤早就是知道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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