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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醫、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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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醫、呂兒

陸清澤一日一日逐漸到了連下床的力氣也終於沒有了。只能躺在床上,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輕微。

伺候陸清澤的小仆婢從前就向往陸大將軍的威名,被撥來伺候的時候還歡天喜地覺得頗有榮耀。

可是看著陸清澤這樣一日一日的病下去,心內也是著急起來。

“將軍,您可是要吃些什麽喝些什麽?仆婢從前聽家裏娘親說過,人病著,只要能吃能喝就有希望呢!您想吃什麽,仆婢這就去弄來。”

陸清澤卻牽動嘴角:“你娘親聽起來倒也是個有智慧的。只是為何叫你呂兒?你可是家中姓呂?”

那仆婢便屈膝半跪在陸清澤的床邊:“仆婢本是叫小驢兒,馬戶驢,只是進得孫老爺府上辦差事,管家老爺說這名字上不得臺面,這才換成呂兒的。”

陸清澤的整張面孔發白、毫無血色,此時卻像是自嘲一般:“讓你來伺候我委屈你了。前兩天伺候的那仆婢定是怕我這病氣傳染給他才告假的吧!”

原來,伺候陸清澤的仆婢本不是呂兒,而是另一個。可是陸清澤這一日一日病下去,那仆婢擔心這病會過給人,告假回家去了。管家在府中詢問一圈,都無仆婢願意來伺候陸清澤。最後只好挑了新進府辦差的呂兒來。

“這叫呂兒的,並非是我府上的家生子,也並沒有賣身給我們府上,只是來做事換兩個錢填補家用。”管家辦好事去向孫富回稟。

孫富心裏知道陸清澤這是中毒,卻不能告訴別人。也沒法子強按頭讓仆婢去伺候陸清澤,只好對管家說:“既然已經指派呂兒那就讓呂兒去吧。只一條,得派兩個咱們信得過的守在那院落外。凡是從那屋遞出的書信必須經我手查看後才可寄出,那屋有什麽動靜隨時來報。”

管家領命去了。孫富原地想了一會兒,便帶著一錢袋銀子去看陸清澤。

“陸將軍,你說說,這可如何是好?你怎麽這還越發病得厲害了?”孫富坐在椅子上,面上全是關切。

“叫孫大人看笑話了。看來這的確是上年紀了,這稍微一病就病得起不來身了!”

“陸將軍莫要多想,你為北齊立下汗馬功勞。盡管過去你我之間有些誤會,可是事到如今,你我之間應當親厚些才是。這是一百兩銀子,這個叫······叫?”孫富看著那仆婢,一時之間叫不上名字。

“叫呂兒。”

“正是了,呂兒,這一百兩銀子你拿著。若是陸將軍想吃些什麽喝些什麽,你不可推辭便立即去買回來。日常那些滋補的燕窩、人參也從府上賬目走,你去告知管家一聲即可,好生伺候著陸將軍。你是個不識大字的,你伺候的這可是我們北齊的神將呢!”

呂兒爽快地應了,同時因為這榮耀的使命而激動的臉紅撲撲的。

“陸將軍,北境到了年下,有許多的事宜要處理,我就不陪你說話了,你還是自己好生將養著。”

“孫大人快去忙吧,此處一切安好。”

孫富走了,打開門的瞬間冷風就鉆了進來,陸清澤的喉管經不得這樣的刺激,登時就輕咳起來。

呂兒趕忙上去將門關好,回身倒出一杯熱茶遞到陸清澤唇邊。

茶湯沾唇,又慢慢流淌進喉間,這才舒服些。

呂兒將方才為著與孫富說話在枕下多加的一個墊高頭部的枕頭撤下來。讓陸清澤平躺下來,又掖好被子。

喉間方才舒服些,陸清澤不再說話,而是疲倦地閉上眼睛。

方才孫富說要到年下了。去年的上元節就不曾陪伴子規,本想著今年上元節無論如何是要趕回去的。卻不想還是不能如願了。

陸清澤迷迷糊糊間做了個夢:夢裏自己還是少年的模樣,那個時候妹妹臉上還有笑意。扯著自己的胳膊對自己撒嬌:“哥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游歷!”而阿娘在一邊說:“溪兒不要胡鬧!你哥哥唯有行遍萬裏路,方能懂得人間道理。這次出去風餐露宿最是辛苦,難不成是去玩耍的?”······

真好,夢裏阿娘還在,而妹妹也在。也是在這次出門游歷的路上,自己遇到了此生唯一的摯愛······

陸清澤的唇角帶著笑意,呂兒便關緊了門窗,不叫冷風灌進來,又躡手躡腳在屋中間的炭盆中加了炭火,讓屋內暖洋洋的。然後就偎在炭盆旁邊打瞌睡。

直到孫府廚房的人送來陸清澤的飯食、湯藥,呂兒接了進來,想要喚醒陸清澤,才發現,陸清澤怎麽都沒有睜開眼睛。

呂兒大驚失色,趕忙去找管家,管家卻說:“陸將軍的事關重大,咱們得去找老爺拿主意,自己可是不能決定的。你先回去,我這就去找老爺。”

呂兒聽話的回了,可是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孫老爺來。實在著急,便又出門去找管家。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麽又來了?”

“陸將軍還是沒有醒來!這可怎麽辦?”

“興許是陸將軍在睡覺呢?老爺為著村裏的動亂親自去查看了,約摸著明日才能回來。這雪天封路的,便是急也急不得呀!等到老爺明日回來,我就趕忙稟明了老爺,讓老爺來看望陸將軍!”

呂兒回了屋內,雖然在陸清澤身邊伺候不過四五日,可是卻不曾有一日如今天這般。呂兒心中實在害怕,坐在床邊細細地看了一眼陸清澤,心中還是放心不下,恰巧彎腰的時候那錢袋子跌落出來砸在地上發出沈悶地聲響,看著那錢,呂兒像是想到了什麽,將錢袋子拿起,沖出了房間。

“老爺,那呂兒出府了!”負責盯著這邊院落的仆婢來書房內匯報。

而在管家口中出門在外的孫富卻正在書房內悠然自得的喝茶。

“可有人盯著他去幹什麽了?”

“另一人跟著去了,我是先來向老爺回話的。”

孫富沈吟:“繼續盯著。”

那仆婢退身出了書房。

一邊的管家倒是不解:“老爺,我這倒是沒明白您的意思?這人昏迷了,您倒是避而不見,可是分明前些日子您十分關心呀!”

孫富心中的籌謀即便是管家也是不可告知的,聽了管家詢問只是說:“你懂什麽?那陸將軍是什麽身份?我們當然不能懈怠,得好生伺候著。前些日子派去的醫者也有不少了,這你都知道,都束手無策。這下人昏迷了,我去有什麽用?還不得避嫌著些?”

而那呂兒跑出孫府便是跑向北境城內的醫館。

聽聞是孫府,且已是到了晚間,那垂著白胡須的老醫者很是不情願:“這個時辰如何看得?老夫一把年紀,為著自己也要好好保養的。明日再說。”

“求您了,我這兒有一百兩銀子都給您,你就去看看吧!”呂兒跪在地上,雙手將那錢袋子奉上,磕頭如搗蒜般。

那白胡子的醫者心下不忍,便嘆口氣:“好吧好吧,那就陪你走一遭。只是,你們孫府前些日子請了不少醫者前去,你今日又求到老夫這兒,顯見是先前去的未能治好。老夫也不算醫術多好,若是白跑一趟,出診費2兩銀子還是要給的。”說罷便提著藥箱示意呂兒帶路。

呂兒喜得一把將藥箱搶過抱在懷中:“謝謝大夫!”

可是呂兒滿懷希望的將人領到府中去了,那白胡子老頭把脈許久卻遲遲不說話。

“到底什麽情形啊?能抓些什麽藥來吃?”呂兒沈不住氣,焦急地問。

那白胡子老頭搖搖頭:“五臟六腑都已受損,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也無濟於事了!”

呂兒呆在當場,等反應過來後,將白胡子老頭向門外推搡著:“你胡說!他可是有名的將軍!戰場上多年都活下來了,只是一點小風寒,怎麽會沒救了?你是個庸醫!你快走!別在這裏說這些話!讓他聽到了會難過的!你快走!”

白胡子老頭跌跌撞撞地被推搡出門,藥箱提在手中想要敲門對那小少年再叮囑幾句,卻又是嘆口氣:世人往往都是如此,無法接受生老病死也是尋常事,罷了罷了。就當自己倒黴跑這一遭吧。

白胡子老頭走了,看守在門外的仆婢將看到的告訴給孫富,孫富心上一喜,卻在面上十分煩惱地趕走了仆婢。

等到只剩自己一人的時候才面露喜色:等到陸清澤為國捐軀,倒是得先想個替罪羊來頂替掉這罪責才是。

呂兒不信邪地撲在床邊喊著:“將軍!將軍!”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呂兒又拿過湯藥,用小勺子想灌進陸清澤口中,可那湯藥順著嘴角又流到枕上,竟是一點也餵不進去。

呂兒眼睛發熱,又不敢大聲哭泣驚擾了陸清澤,悄悄地抹了抹淚,從銅盆中擰了帕子來為陸清澤擦拭。邊擦邊說:“陸將軍,我小時候就聽過您的故事。您是那麽威風凜凜,總是讓敵人輸。這一次,連胡人都輸了。這只是小小的風寒,您倒是快醒過來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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