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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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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

待到軍營的事情已經穩妥,北齊都城內現在最熱鬧的事情就是皇後主持的祈福會了。

因著皇上抱恙已經一月了,皇後心內實在緊張難安,於是便邀請北齊所有正七品以上官員的內眷正妻一同,前往佛寺為國運祈禱。

也正因著皇上病了這一個月,為官者的第一生存準則就是揣摩上位者的心思。眼看著魯王被發配到南疆那種偏遠困頓之地,而太子監國已是井井有條,有時候朝臣們甚至由衷在心內會有:到底是年輕些的儲君,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皇後本就是後宮之主了,未來若是成了一國太後,那這現在的結交就是為以後鋪路啊。

所以皇後並未強制,只是一個邀約,回家後符合條件的官員都讓自己家的妻子趕緊去同皇後一起祈福,再看看是不是能在皇後跟前露露臉。

宰相自然也是。

曾經的宰相不僅沒有巴結皇後的心思,還因著想讓華妃封後一直視皇後為眼中釘,就等著華妃的肚子一旦生下皇子就謀劃廢後呢。

可今時不同往日。不僅華妃這一步棋走錯了,還因為珍嬪這一步棋,自己如今是一步錯步步錯,真是如履薄冰。這樣的大事,北齊上下的官員都看著,若是自己就不去,被那些有心人傳播說是與皇後不和的傳言不虛倒算了,再別扣上一個不欲皇上康覆的帽子就更是不妥了。

於是劉松雲這一日,踏進了他多年不曾進入過的院子。

到底是多久了?劉松雲自己都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時候,自己請了都城內最有名的舞姬,重金求來為羅衣教習,可是那夫人卻不理解他的苦心,竟是不願羅衣學習。與他大吵一架後便不許他再踏入自己的院落。還是羅衣乖巧,看著爹娘這般吵架,乖乖地在院中練習著。

而那瘋婆子卻震怒異常,連羅衣小小的孩兒也一起趕出了院子。

也就是在那之後吧,劉松雲再未踏進過這處院子。如今猛一進入,劉松雲就皺起眉:那瘋婦在正屋裏設了佛龕,整處院內檀香彌漫,敲木魚聲陣陣。劉松雲心內哂笑:那皇後到底也是個婦人,如今皇上身子始終不好竟是想到求神拜佛!真是可笑。可一想到今日來是有事相求,劉松雲強行在臉上擠出點笑容。

婦人穿著素衣,披著長發不戴任何的飾物正跪在佛龕前。仆婢前去說了話,那婦人卻置若罔聞。

仆婢退回來對劉松雲說:“老爺,夫人的佛經還差一炷香就念完了,還請您稍候。”

說罷便奉茶引座到了旁邊的書房。

夫人也是書香世家出身,自在閨閣裏就十分喜愛看書,到了自己府中,對那些針線一事絲毫不感興趣,只是置辦了書房。

劉松雲四處打量,只見書案的幾本還有新翻開的跡象,眉頭皺得更重:已經是宰相的夫人,卻不掌管中饋也不服侍夫君,更不教給女兒如何討得女婿歡心,成日家的念佛誦經、讀書背詩!果然女子不可多讀書!

劉松雲在這裏等得渾身不舒服,越想越氣:真是新鮮事,一家之主想要見自己的夫人卻還得等夫人的同意應允才是。真是一個沒有女德的瘋婦!難怪!難怪生出的女兒也如她般瘋!

正是心中亂七八糟想著,門口卻立著一個身影,原來是夫人念完經來了。

“夫人可是忙完了?”想到是有事相求,劉松雲還是擠出了笑容。

“施主有何事?”

只是夫人卻雙手合掌,眉目低垂,一副世外之人的模樣,言語間,不動聲色拉遠了和劉松雲的距離。

“倒也無其他事。只是近來,皇後邀請官員內眷正妻同往佛寺祈福。我看著夫人甚愛佛事,便想著夫人也可同去。”劉松雲耐下性子解釋。

“謝施主美意。只是佛祖在心中,又何必如此大張旗鼓?”

劉松雲的耐心告竭:“你既為我妻,我宰相府養著你,你便需得承擔相應責任。如此之事你不去,豈不是要我成為朝中笑話?你日日在家中念佛,換個地方又如何?”

那婦人擡起眼皮,眼中全是譏笑:“我還真當你是誠心祈福,沒想到你還是在乎你那面子、權勢!”

到底也是夫妻多年,被戳到痛處的劉松雲也深知眼前人的脾氣,既然話已經這麼說了,那可見是根本就不會去的了。於是便拔腿離去。

祈福會只消半天便結束,當日下午,從宮中貴人到群臣正妻也就都乘著馬車各回各家了。

皇後的馬車內,翠荷正將一盞小吊梨湯捧著,皇後連喝了兩碗。

到底是難得一見皇後,那群臣內眷挨個兒前來都與皇後說了兩句話。皇後一一笑著應答了,還為每一個今日前來祈福的女眷們備了禮物。

那禮物都是統一樣式的金線荷包,看起來都是一樣,皇後似乎是隨手送出。可當那些女眷們在自己家馬車上打開荷包查看時,才都將欣喜、感動的笑容掛在臉上,有些心思單純的甚至為天恩浩蕩流出淚來:原來,家中有三歲小兒的,那荷包中是一個長命鎖;那喜愛香道的,裏頭是一塊上好的龍涎香;喜愛茶道的,則是皇家才能喝的禦茶茶餅;即將嫁女的,裏頭是一塊精美的如意······

當真是荷包普通隨意,裏頭的物件卻都是極為精細用心準備的。

翠荷又盛出一碗梨湯,皇後卻擺擺手,用微帶些沙啞的嗓子說:“今日本宮說的話真是太多,晚間叫膳房備些雪燕燕窩。”

翠荷回:“是,娘娘。今日真是辛苦了。”

皇後嘴角卻勾著笑:“如今太子尚未娶妃,少不了本宮這個做娘的也多費心些。只是今日事也極順利,也對得起辛苦了。”

“娘娘,宰相家卻無家眷來呢!宰相只是著人送了一卷他親抄的佛經來。”

皇後了然於心:“宰相家的家眷自然是不會來的。宰相夫人不滿宰相將女兒培養成妙人送進宮,早些年間就與宰相形同陌路了。又豈會為宰相的官道出來活動?”

“那娘娘您還辦今日這祈福會?仆婢還當是今日便要收服宰相呢!”

皇後笑而不語。

回了宮中,皇後也不回宮換衣服,也不讓翠荷為自己描妝,便是直接去了皇上寢殿內。

將兩個金線縫制的荷包一前一後掛在了床頭床尾:“皇上,這可是臣妾親自一針一線繡出來,今日在佛前祈福時又請大和尚開光過的。將這個掛在皇上左右,必能保證皇上夜夜好夢,龍體康健。”

皇上看著皇後風塵仆仆,雖是發髻、妝容依然精致一絲不茍,可面上、眼中卻明顯有了疲態,心下一動:“馥兒真是費心了!”

皇後一笑:“若是皇上能早日康健,臣妾不怕辛苦!”

老夫老妻之間又說了些體己話,看著皇後不斷用手指按著眉心,知曉皇後已是倦極,趙真便主動說了讓皇後早些回去歇息。

“臣妾還未伺候皇上用膳和服藥呢!”

“皇後尊貴何必事必躬親?回宮去歇著吧!這裏就讓媚貴人來伺候!”

皇後聽了這才微一福身子:“臣妾今日就回去了,明日定來伺候皇上用午膳。”

翠荷攙扶著主子回了宮。

皇後的宮內早已準備好了晚膳,擺了滿滿一桌,翠荷屏退了其他仆婢。為皇後布菜:“今日娘娘辛苦了,可得多用些。等下用完膳早些沐浴歇著!”

皇後回到自己宮內松下勁兒來,倒是真覺出乏來,這一桌膳食瞧著極精美,卻無胃口,只勉強喝了兩口粥,便叫了水來沐浴。

待到泡在浴桶中,皇後這才覺得舒服下來。翠荷為皇後輕揉著太陽穴。皇後閉上眼:“不過一日,看來本宮真是老了。想當初,先皇駕崩,本宮作為兒媳,守靈跪了三日也不如今日這般疲乏。”

翠荷勸慰:“實在是今日與那些女眷們說話費心,那些女眷個個都想與娘娘多說兩句,一來二去自然熬人!”

“你就不必安慰本宮了!老又如何?再辛苦辛苦,便可高枕無憂享享清福了!”

翠荷突然想起什麽:“娘娘,明日可要宣召劉松雲?”

“不急不急。”

翠荷不解:明明皇後很急著要讓宰相站在太子這邊,可怎麽今日也不見,明日又不急了?想不出答案,翠荷也就不再去想,只是專心伺候起皇後來。

皇後瞇著眼:待到明日後日,朝臣定會都說起今日祈福會。先熬上那劉松雲兩日,等到劉松雲自己起了心思,自己再略微言語,便可成事。

“這幾日可看好了。要格外註意華妃、公主那邊。凡是外頭的信一律送到本宮這裏來!向外的信件也是!還要讓那些人小心行事,不要驚動了主子。”

冷不防皇後突然出聲吩咐,翠荷連忙回道:“是,娘娘。”

“本宮已沐浴好了,你這就去辦吩咐你的事,叫別人來擦身穿衣。今日你也辛苦了,就不必來值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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