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記得離開心島那天早上，起床時我對自己說，終於不用每天關在小黑屋裏做苦工。

接著又對自己說，陳旖旎，祝你幸運。

幸運的我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冒著生命危險偷渡過來，每天關在小屋裏做苦工，還多了一個別人太太的身份。

崇尚自由嗎？雙重枷鎖給到你。命運女神是不是有個身份，叫做人類事與願違制造者。

聞不到鹹腥味的空氣，青草混合花香的空氣也聞不到，秀美的自然風光在哪裏？這是陰謀，絕對是費靜的陰謀，先是裝瘋賣傻裝機器人，降低我的警惕性，再是蛇頭船上搖身一變救命恩人，騙取我的信任，當我得知他不是機器人的時候，告訴我他的志向，該死，這男人居然有遠大志向，還很功德無量的樣子，怎麽有理由拒絕？

“該出去走走了，郊外怎麽樣？該準備的我已經準備好啦。”老於敲我小屋的門，送來一碗甜湯。

他要是個機器人該多好，我便不再有愧疚感。說真的，這點小忙抵不了無微不至的照料，老於的好有點超綱。

誰都知道是什麽意思，沒有傻女人。

“我沒說想去呀。”一臉渴望已經壓抑不住？我按捺喜悅：“挺麻煩吧，不是要提前申請嗎？”

“帶我出去，這牢我不想坐下去了！”老於學我說話的樣子，還問我：“像不像？我猜再悶幾天，你就該對我來這一句話，不如自覺一點提前申請。”

我已經在想穿什麽衣服，要不要戴帽子。

“是費安排的。”老於放下通行證：“他臨走交待我，不要把你關在家裏，想辦法帶你看看山水，你就是為了這個來的，這個願望一定要滿足。”

“謝謝。”

“謝他還是謝我？”

“謝謝你們。”

照片裏的風景和親眼所見是不一樣的震撼，照片反覆觀看無限向往，眼前美景你知道這一刻無法覆制，下次再來又是不一樣的心情，觸手可及又轉瞬即逝。

登記盤查用了大半天時間，路途不近，游客不少。

見我興致不減，略顯疲態的老於振作精神：“經濟在崩盤邊緣，怎麽還有這麽多游客？”

這題我會：“不受控的東西太多，能受控的只有及時行樂。”

還有出游次數。

很遺憾，我們通行證一次性的，一年一次郊游權益已用完。照片沒有騙我，這世界也沒有騙我，你不是要看風景麽，這就是。

不能說沒有滿足，再說就是矯情了。

登岸以來的壓抑心情不是源於被限制次數的出游，怎麽說呢，它甚至不是因為失望，更不是一心向往的地方和想象不一樣，好比一個女人結了兩次婚，兩個丈夫都非常糟糕，她難過的僅僅是丈夫非常糟糕嗎？

沒有更好的選擇已令人難過，再一想命運或許如此，意志力差點兒的怎麽熬得下去？

今天的老於安靜得像費靜，說話也像：“你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從不抱怨。”

“抱怨有用我會從早講到晚，中間一刻不停。”

“這裏不是你理想的居所，甚至不如心島對吧？”

當然我承認，不抱怨是因為根本回不去，所以比較毫無意義：“你們功德無量，真的老於，你和費靜、殷殷還有我不知道的為建橋努力的人，假如長橋真的暢通無阻，我這樣的人不用冒死來對岸，發現不咋地又沒有後悔藥吃，你看我，其實只是在一個地方待煩了，重覆的日子過得有點反胃……”

再說下去真成抱怨，時間也到了，通行證即將過時作廢。

趕路大半天，看景一瞬間，然後又是趕路，餓著肚子回家。出門前老於做了我喜歡的飯菜，到家後只要略坐一會兒美食便能上桌。不想嫁給老於，不能沒有老於，這是生活的矛盾之處。

家裏不僅有晚飯，還有兩位老人，看著不像略坐一會兒，而是等了好一會兒，老於進門時驚多於喜：“爸媽？”

二老看他又看我，喜多於驚。

對了，我已婚，不但多出一個老公，還多出一對公婆。

陳旖旎，你真是收獲滿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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