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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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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磋

共謀者之間的默契一旦達成,等待的只餘時機。接下來的日子,蔣菡當真毫無動靜,用膳、入睡,偶爾周嘉昊前來探望,亦是笑顏如花。只待在一旁的薛晴羽,能看穿蔣菡眼底隱藏的暗色波濤。

日子無恙,直到半個月後,朱效不放心薛晴羽,深夜造訪。薛晴羽的腿傷已結痂,正欲休息,便聽聞步子落地的聲音,本以為是辛臨,誰知下一秒,窗柩後閃過熟悉的黑色身影。

薛晴羽很快聽聞朱效背後的腳步聲,提起梨花落,沖朱效命門而來。

“有人。”刀劍相碰,二人離得極近,薛晴羽壓低聲音,快速告知朱效。後者會意,假意和薛晴羽纏鬥至案幾前。

窗柩再次大開,這一次,身著大內服飾的辛臨翻身入內,長刃直奔朱效而來。

薛晴羽就等這一刻,用梨花落抵住辛臨的長刃:“自己人!”

辛臨嚇得收回手,長刃的餘力令他倒退五步,薛晴羽當場看出辛臨內力,並不比她遜色。

“怎麽回事?”辛臨剛站穩,便急於發問,一雙眼死死盯著蒙面的朱效。

薛晴羽笑著解釋:“說來慚愧,業精於勤荒於嬉,這位壯士,是我暗中豢養的薛府陪練,我許久不歸家,他一來不放心,二來想找我切磋一番。”

“當真?”辛臨本是有話直說的性子,有懷疑自然也會表現出來。

薛晴羽拾掇起案幾上的秘籍:“辛統領若不信,可看看這些冊子,皆是我方才使的功夫。”

辛臨看到新秘籍,眼前一亮,丟下長刃便去翻閱,哪裏還管得了朱效。

“這些,我緣何又未看過?”

“那辛統領可拿去慢慢看,不過這些,皆是我府中原本,看完得歸還。”

辛臨當真作揖告辭,打開窗柩時驀的回頭:“下不為例!”

“這位統領,好生奇怪。”朱效揭開面罩。

薛晴羽搖頭:“我倒覺得,他是這深宮中唯一的真人了。不過,深宮危險,你少來為妙。”

“屬下與趙公公合計,蔣嬪尚有一月生產,屬下半月來一次,以防萬一。再者,聖上如今視少主為眼中釘,放任少主獨自在宮中,也是不妥。”

薛晴羽點頭:“我知你們心意,眼下,還真有一樁事交由你們辦……”

朱效聽聞薛晴羽耳語,大驚失色:“此等‘貍貓換太子’之事,只怕不妥,嬰兒易啼哭,方才那位又武功高強。一旦少主被發現,涉及皇家子嗣,只怕死無全屍。”

“我知曉其中危險,但蔣嬪於我有恩,我不得不報,她亦知曉薛家之事,如今,我和她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牽一發而動全身。”薛晴羽語氣堅定,“臨盆當日,我會飛鴿傳書於你,若我出宮之行安全,最好不過;若有意外,請你務必確保孩子送至孤山腳下,京城容家自會派人前來,以玉佩相認。”

“容家?新一代京城首富?”朱效詫異。

薛晴羽點頭:“期間利益牽扯,我暫未得知。所以,還有兩件事要麻煩你。東輯事廠被盯上,無法啟用。請讓趙舒去查容家,再讓蕭清鶴去翻閱辛臨存檔,若無辛家存檔,便造一個。你如此告知他,他自會明白。”

朱效作揖:“屬下知道了,少主,深宮詭譎,請務必珍重自身。”

“你也小心,大內侍衛輪流值守,尤其辛臨武功高強。”

朱效點頭,翻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薛晴羽轉身攤開這兩天繪制的皇宮地形圖,研究臨盆當日的路線。

鐘粹宮離禦書房太近,周圍又挨著延禧宮、景陽宮,蔣菡仗著家族依附,將後宮之人皆得罪了遍,不能叫小主們察覺出不對,所以,最好繞開後宮,取道永巷而行。

薛晴羽在幾處關鍵地點畫上標記,侍衛一個時辰換一次班,不會構成威脅,她只需提前知曉辛臨的行走路線即可。

薛晴羽準備等傷口徹底結痂,尋辛臨練武,順帶套出路線,這一點不難。現在只怕出現意外,比如,難產,周嘉昊發癲,產婆、奶娘有問題等。

“哎——”夜深人靜,薛晴羽獨坐偏殿,幽幽嘆了口氣,愈臨近足月,擔憂愈盛。蔣家如今在京城獨大,可謂大周第一氏族,牽扯過廣。

薛晴羽再驚醒,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靠在臥榻上睡著了,所幸正值夏天的尾巴,天氣尚熱,未感染風寒。

薛晴羽收起不該讓人瞧見的東西,又檢查了遍傷口,換了身衣裳,敲門聲便響起。

“薛掌印,娘娘喊您過去用早膳。”綠芙的聲音對薛晴羽而言,已格外熟悉。

蔣菡的肚子在最後一個月,膨脹得厲害,加之衣服穿的少,遠遠望去,猶如瘦弱女子頂著一顆大氣球。

蔣菡動作已有些吃力,全憑綠芙餵食。用膳到一半,蔣菡屏退左右,薛晴羽知道,蔣菡有話要交代了。

“肚子日漸長大,怕要早產,我便讓綠芙早早布置下了。接生婆和奶娘,皆是太後和蔣家尋的,自己人,可放心用。我會爭氣,免得禦醫來,徒生事端。”蔣菡握住薛晴羽的手,“同為女子,你該理解我的處境。”

薛晴羽越看蔣菡的肚子越不對勁:“我總覺著,肚子大得奇怪,禦醫近日可曾來看診?”

“自然,應院使每日都來請平安脈的。”

薛晴羽因為葛老,對應碩的印象並不好,知曉在應碩心裏,職位遠比治病救人更重要,根本不配稱做醫者。

蔣菡如此回答,薛晴羽自然一萬個不放心。

蔣菡見薛晴羽欲言又止:“你想說什麽?”

“你腹中,會不會是雙生子?”

蔣菡面容震驚:“你可真敢想,這後宮,無人不盼著肚子大,我身為第一個,能有個健康的孩子降生,已經很知足了,你居然懷疑有兩個。”

“並非懷疑,你聽我說,若屆時生完一個,莫要大意,小心駛得萬年船。”稚子無辜,薛晴羽自然得交代清楚。

蔣菡點頭:“希望一切無事,後宮的女人,都得靠寵愛和肚子過活,實在可悲。”

“最近可每日適當運動,如此,生產時順暢些,也不要一味坐著。”薛晴羽不自覺說出專業知識,意識到不對,卻見蔣菡愁眉深鎖,未露懷疑之色。

“你先去休息吧,叫他們進來伺候吧。”蔣菡很快乏了,薛晴羽扶著她去了裏間,方離開。

回到偏殿,薛晴羽先檢查傷口,上周起,已恢覆行動自如,只每每汗水流過,傷口癢麻,有些不舒服。

薛晴羽這次換了祛疤膏,連帶把胳膊也塗了。不得不說,應碩給的祛疤膏藥效還可以,用完一盒半,胳膊上最先一處疤痕已消失。應碩也大方,又給薛晴羽拿了三盒。

確保傷口不會再流血,薛晴羽打算今夜就去找辛臨。

子時,薛晴羽換了束手束腰的絳色衣裳,提著梨花落出了殿門。飛躍上屋檐的一瞬,借著月色,整個皇宮一覽無餘。

不得不說,遠古建築是真的美,雕龍畫鳳、飛檐白璧、鱗次櫛比,看得薛晴羽直呼內行,如今世界滿目鋼筋水泥、高樓大廈,早早失了趣味。

長刃揮舞的風聲夾雜著渾厚的內力襲來,梨花落出鞘,薛晴羽使了招漂亮的回旋,上好的利刃相碰撞,震得人耳膜生疼。

“是我!”薛晴羽並未遮掩面部,大大方方出聲,“我想尋個高處,喝點酒。”

薛晴羽後退一步,取出懷中梨花釀。這酒還是她入住鐘粹宮後埋下的,剛好一個月。

辛臨見狀,不好意思撓撓頭:“一起嗎?”

“好啊!”薛晴羽在屋檐上坐下,倒了碗酒給辛臨,自己對著酒壺便喝起來。

辛臨看著現場唯一的碗,猶豫片刻,仰起頭一飲而盡。梨花的清甜充斥四肢百骸,令辛臨有種舒暢感。

“這是什麽酒?”辛臨越發覺得薛晴羽很神奇,總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薛晴羽端起酒壺,再次給辛臨斟滿酒:“梨花釀,往米酒中,放入曬幹後的梨花,埋入地下陰涼處一個月,再取出。”

“我從前怎麽沒發現,你是個如此有意思的朋友?”辛臨笑了,明媚得像個大男孩。

薛晴羽有那麽一瞬間,都不忍心欺騙眼前人。待穩定了情緒,緩緩開口。

“辛統領,入宮一月了,都無人可切磋,要不,我們飲了酒試一試?”

辛臨激動得險些摔壞酒碗:“好啊!”

“辛統領如此開心,看來往後都不需要我家陪練入宮了。”薛晴羽笑了,“不若告知你每日的巡邏路線,我時常來尋你。”

辛臨毫不懷疑,當即取出巡邏時隨身攜帶的地圖,相比薛晴羽自己畫的,這張圖的細節描繪格外清晰,連燈塔和暗哨都做了標記。

“我幾乎都是夜班,子時從禦書房出發,行至禦花園……”辛臨邊說邊指著圖上相關位置,逐一指給薛晴羽看。

薛晴羽看著辛臨認真的模樣,默默記下行進路線。同時盤算著,日後定要找蕭清鶴,謄抄幾本真正的秘籍送予辛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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